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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医托,愤怒,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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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坚強的人,然而在见到我‮娘老‬那佝偻的⾝影和又多了几分花⽩的头发,心中那一点点小‮硬坚‬,就被轻松地击碎了,泪腺分泌,止不住地奔流出来,将眼眶儿都模糊了,有一口气在心头堵着,让我窒息,连气儿都不过来苗疆蛊事。

  儿行千里⺟担忧,更何况是像我这种犯了事儿的呢?

  我很小的时候听我‮娘老‬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男人坐牢了,他老爹‮娘老‬离监狱几百里的路程,几年都没有来看他,有一天他忍不住写信回家,想让家人来看自己,过了几个星期,他老爹‮娘老‬来了,还给他带了一袋子硬邦邦的馍。他不解,问怎么回事?管教告诉他,说他‮娘老‬腿脚不灵便,他老爹用拖车拉着⼲粮和他‮娘老‬,走了十几天,才到的这里…

  这故事不知道真假,但是我‮娘老‬每回拿这个教育我的时候,都哭上一回,而如今,她儿子我,也成了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坏人了。

  我望着我⺟亲的⾝影,热泪肆流,⾝后被人推了一把,回过头,只见杂⽑小道的眼睛红红,抬起下巴,示意我赶紧过去啊。

  我擦⼲眼泪,见暮⾊四合,左右也不见什么人了,于是沉心静气,沿着人家的屋头檐角,快步朝着我家那边跑去。我⺟亲正在翻看屋前几串火红的⼲辣椒,陡然见到一个黑影从屋角的黑暗中蹿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仔细看,竟然是有近一年没见的我,不由得喊了一声“我儿”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见到我⺟亲哭泣,顿时就慌了手脚,脑子一热,也就学着电视剧上面的桥段,跪在我家屋门口的青石板上面,呜咽地说道:“妈,孩儿不孝…”

  我⺟亲哭了一会儿,想起我此时的处境,顿时惊醒过来,见我还跪在地上难过,走上前,一把就将我给捞起来,左右瞧了一下,见没人,忙将我引到屋子里面去。进了屋子里,我⺟亲刚想关门,但见一袭青⾐挤进来,杂⽑小道嬉⽪笑脸地跟我⺟亲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杂⽑小道曾经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亲自然是认得的,点了点头,正想关门,又挤进来两位,一个是小妖,一个是虎⽪猫大人,口中皆喊:“老太太好…”

  终于将门关上,我⺟亲抹着泪⽔,露出笑容说好,都好。

  她招呼我们在堂屋坐下,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堂屋的门拴,然后用刻意庒制的声音朝里屋喊道:“老三,你家伢子回来了…”喊完话,她又回头跟我讲:“左左,你吃饭了没得?”

  我‮头摇‬说没有,家里面还有没有剩饭,我们将就凑合一点就得了。

  我⺟亲不同意,说你也就算了,这里还有客人呢,你等等,我给你做去…

  见我⺟亲转⾝要奔厨房,我忙拉住她的手,说妈,你忙啥子,坐下来说话,一顿不吃,我未必会饿死啊?我⺟亲听到我这么说,眼泪又下来了,坐下来,问我去年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我问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亲告诉我,说她和我⽗亲本来在马海波在黔给我们置办的新房里,准备妥当,就等着我带一个女朋友回去,然后着手筹办婚事呢,结果有公家的人找上门来,说起我故意杀人的事情,当时我⽗亲就惊得住院了,在医院住了两天,又听说我在被押运途中逃跑了,心里面更加担心。

  她跟我⽗亲两个人,在黔没着没落的,又为了我的事情担惊受怕,结果没几天,就从黔回到了老家,大半年都没有我的消息,一向难过得很,而我⽗亲又病了…

  说着话,我⽗亲从里屋披着一件⾐服走出来,我抬头一见,吓了一跳——但见我⽗亲产从脖子到脸的⽪肤上面,有大片的嘲红糜烂面,好多脓疱及脓痂,分泌物有一股难闻的臭味。瞧得这一副场景,我们不由得站了起来,而我⽗亲见到我回来,也很动,走上前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又止住了脚步,眼睛里面溢満了泪⽔,颤抖地说:“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亲是一个很老实內敛的人,也不会说话,一辈子都只是勤勤恳恳地⼲着手里的活计,与我的流,并不如我⺟亲多,但是这无法抹杀他对我那深沉的爱,瞧着我⽗亲这副模样,我的心里面难受极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亲却不肯说,只是追问我的案情清楚了么,到底是怎么判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我见我⺟亲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便告诉他们,我这个案子的情况有点复杂,人是我杀的,不过我只是正当防卫,是不用负责的,不过我现在牵扯到了派系斗争里面,讲不清楚,所以暂时还是见不了光,本来这次打算回家来瞧瞧他们,我便去找组织的‮导领‬,洗清楚罪名——无事,⽔是⽔,油是油,总会有⽔落石出的一天的。

  我⺟亲抹着眼泪哭,说都怪你外婆,你以前一直都好好地做着小生意,要不是她那个老不死的弄这么一出戏,说不定你本就不用遭这罪,说不定崽都有咯哦…

  我着急我⽗亲⾝上这吓人的燎疱,赶紧问怎么回事儿这是?瞧这模样,好像是中毒了。

  我⽗亲梗着脖子不肯说,我⺟亲则在旁边哀声叹气,说从黔回来没几天,你爸爸(我们家里面都这么叫,念第二声至第四声)⾝上就长痘子,开始不肯讲,到了今年二月份,一片一片了,才说出来,然后我带着你爸爸去靖州大医院看,下车就被人拉到一个老医师那里,开了两千多块钱的药,回来之后也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又跑到大医院去看,结果医生说是什么天疱疮,讲是因为免疫的⽪肤病,不传染,不过也不好治…他住了一个月的院,好多了,现在检了点药,在家里面修养。

  我⽗亲告诉我不妨事的,前段时间好大一片,现在倒是好了许多,慢慢养着便是了,回来就好,⾼兴的事情,不要因为他影响心情,先搞点饭吃,也是饿了好久了吧?

  我忍住愤怒,点头,说是啊,倒是有些饿了,吃饭,吃饭先。

  我说是这般说,不过心情却是郁抑得很,我虽然不是很懂医,不过因为⾝为蛊师的缘故,多少也知晓一些,这天疱疮是一种很复杂的慢⽪肤病,跟病毒无关,而是因为自⾝免疫能力低下、心情郁积,以及体內的电离子环境紊所致,究结底,还是跟我出的事情有一定关系。

  我们县地处十万大山的东首,湘黔界,山路重重,医院的医疗条件并不是很好,去市里面又比较远,一般人得了大病,都会去湘湖省靖州的怀化第二‮民人‬医院。然而可恨的是,我⽗⺟毕竟都是老实巴的乡下人,没怎么见过世面,而且年纪也大了,脑子不是很好使,容易相信人,居然还被那***医托骗去了小诊所里。

  这钱倒是小事,只是耽误了及时的治疗时间,这才是真正让人窝火的地方。

  我没有问后来的事情,想来也是不了了之了。我心里面清楚,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在逃亡的过程中,而我⽗⺟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才会如此。

  我⺟亲手脚⿇利,说了一阵子话,就跑到厨房里面去忙活,没多久,就整治出了一桌子菜来。

  我坐在饭桌前,吃着⺟亲的菜,挟着好久没有吃过的⼲蕨菜炒腊⾁、清蒸⾎肠还有泡萝卜,吃了整整四大碗,肚子都快要撑破。而且不但我吃得快,杂⽑小道和小妖也吃了好多,我⺟亲煮了一大锅的饭,本以为多了,结果被吃得⼲⼲净净。

  看着我们这副模样,⺟亲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说你们还真的是受苦了,不要急,没了我们再做。

  饭后,小妖这个大‮姐小‬脾气的小妮子,难得地主动抢着收拾碗筷,并且跟着我⺟亲去厨房洗碗收拾,让我⺟亲眉开眼笑,说这小姑娘真勤快,人又漂亮,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一点,才十一二岁吧?

  饭后,我让杂⽑小道将我们的行李送到我的房间放下,然后叫来肥虫子,给我⽗亲疏通了一下⾝体。不过效果甚微,金蚕蛊也不是万能的,毕竟我⽗亲这个不是中毒,而是因为自⾝免疫能力低下而产生的一系列并发症,更为可靠的,还是需要依靠现代医学的手段来治疗。

  我也无奈,只有想着什么时候,给我⽗亲送到南方那边的大医院去治疗,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当天晚上,我跟我⽗⺟聊了很久,二老一致表示,说他们倒是没什么,半截⼊土了,就是想着我什么时候能够结婚生子,弄个大胖孙子给他们带一带——镇子上与我⽗⺟同龄的老人,基本上都有孙子孙女了,有结婚比较早的,都已经四世同堂了。

  ⽗⺟的期望给了我很大的庒力,抵挡不住,赶紧回房住下。

  ‮夜一‬无话,次⽇清晨,我听到屋外有车子的喇叭响,条件反地跳起来,往窗外一看,竟然是一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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