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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寨子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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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静的姨又糊涂了,无论我们如何想办法,她都已经从一个夕未落幕的矫健老者,又变回了初见时那个糊涂的老妇人,问她东西也很清楚,只不过记不得事,便是我们,也只是拉着我的手,说是好崽,好崽啊…

  看着她这慈祥而无神的面容,我们心中哀叹。

  这老婆婆糊涂得可真是时候,她清醒时,为我们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利用她⽗亲留下来的黑珠子,帮我们找到了掳走果果残魄的山神居所;为自己做了一件事情,便是向我们求情,把她那被惑了心智的山神⽗亲,小命留下,没有被我们给降服弄死。

  这两件事情完成之后,事了拂⾐去,深蔵功与名,一问三不知,让我们好不难受。

  她是如何坚持要进山的?她是否跟那个成为山神的⽗亲还有联系?她为何会在那关键时刻赶到?之前到哪里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的糊涂,变成了悬案,至今未解。

  是夜,很多人未眠,或者‮奋兴‬,或者动,或者茫,或者好奇,然而这些感情都是旁人的,我什么都没有,浑⾝只有疲倦,阵阵困意涌上心头,哪里还有跟这些満眼求知的普通人,摆龙门阵的心思?便是向来都有着浓烈表现的杂⽑小道,也是翻了⽩眼。

  在接过凯敏妈妈打过来的热⽔洗脸之后,我和杂⽑小道向火塘旁边的众人告别,然后一同返回房间歇息。

  ‮夜一‬无话,也无梦,我呼呼大睡到清早,听到窗外有声音传来,我用脚踹杂⽑小道,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杂⽑小道也是困倦得很,并没有如我所愿起来,而是扯着嗓子朝外喊,说搞啥子呀?

  窗外传来了凯敏⺟亲的回答,说呃,两位师傅,是我家凯敏送他对象和姨下山去,本来他们想要跟你们告个别的,结果看你们睡得太,所以凯敏就不让她们打扰了,说去去就回,下午正好赶回来吃饭…

  杂⽑小道应了声哦,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扭过头来,看着同样睡意全无的我。

  我们两个四目相瞪,感觉到后心发凉。

  是的,由于逃亡的习惯,我们向来都会用最恶的想法,去猜度别人——凯敏今天这番不辞而别,确实有出去告密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可真就危险了。不过我想起前天晚上,凯敏跟我们说的那一番话语,以及他那一双诚恳的目光。能够说出如此真诚话语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我的脑袋里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选择相信凯敏,我们将有可能面对随之而来的危险;而选择怀疑凯敏,倘若我们的猜测是假,似乎又辜负了一个真诚待我的朋友。

  不过杂⽑小道却向来都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并没有将道德此事,作为自己的衡量标准。亲兄弟,明算账,他手一挥,歪向一边,摸索,终于揪住了一头肥硕的鸟儿,挠挠肥⺟的羽⽑,说大人,劳驾一趟,去侦察一番,看看凯敏是否可靠,随时过来汇报消息。

  美梦被打扰,虎⽪猫大人一肚子的琊火,开始了为期十分钟的晨骂,各种损人不带脏字的话语,以及很直接明了的侮辱语言,全部都倾泻出来。

  当然虎⽪猫大人也是一个十分有节的角⾊,它这一通火发完之后,立刻张开翅膀,然后朝着屋子外面跑去。

  它口中还骂骂咧咧,临走还不忘记损一下杂⽑小道,十分有爱。

  我的睡梦被凯敏的突然离去,以及在虎⽪猫大人杀伤力‮大巨‬的骂街声中,早就已经消失无踪影,便与杂⽑小道一同起来,洗漱一番之后,开始在房前的小院子里,练起功来。练功之说,有静功和动功,静功乃心法,乃时时刻刻的感悟与行气,而动功则是《镇庒山峦十二法门》中的固体一节,如同瑜伽一般。

  而杂⽑小道则在我旁边练起了剑法,此君练剑,还没有他战斗时的那剑法奥妙,整整一早上,他就练了三个动作。

  砍、割、刺。

  这样最基本的⼊门动作,杂⽑小道反复地练习,不厌其烦,不断地练着,几乎将自己的臂膀都练得菗筋。

  我往⽇觉得杂⽑小道必定有太多的套路,供人学习参考,到了后来,才知道杂⽑小道对这三个动作,有着真挚的理解,化繁为简,凡事便是这么简单。练多了,剑感也便有了,剑感有了,杀人越货,降鬼捉妖,这些都是很妥帖的事儿。

  扎马步,出剑、收剑…有的时候,练功就是这么简单,然而真正能够练出来的,又有几个呢?

  成功最本的核心內容,就在于坚持。

  中午吃过了饭,我和杂⽑小道并没有在继续呆在了凯敏家,而是将重要的东西都带上,然后朝着山里面行进。说是去采集药草,其实就是先避开风头,免得被逮个正着;其次,我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踩点,防止真的被人给指证了,免得到了跑路的时候,路况不,被人捉拿。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兵家三要素,天时在对方⾝上,人和也是,唯有地利,我们还可以坚持一二。

  不过所幸的是,凯敏并没有去告密,他谨守了自己的诺言,连对象孙静都没有提及,反而是不断嘱咐孙静,不要将我们昨夜的超常表现,传出去。这些都是虎⽪猫大人告诉我们的,当时我和杂⽑小道已经走进了深山,对比着军用地图,开始研究着如何翻越横断山脉,到达云南边境的路线图。

  有的东西,看着很远,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甚至已经模拟这各种情形,逃路出处,都已经很心动了,然而肥⺟却悠然飞到我们面前,说凯敏这个小子,在老丈人家被灌得酩酊大醉,起不来了。它今天跟了一天,感觉这个彝族小伙,为人相当不错,而且嘴严,所以它便没有继续盯下去,而是返回了来。

  事实也的确如同虎⽪猫大人的判断一般,凯敏在第二天下午回来了,还给家里面带了两挂兔子⾁,这连吃带拿的,看来他老丈人家对他那是十分満意。

  有了凯敏一家的掩护,我和杂⽑小道便在这个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村寨中,停歇下来。

  南方的冬天,空气冷,地里面的冬⽩菜都挂了霜,农闲时分,村寨的人也没有什么‮乐娱‬活动,便是走村窜寨,到处摆门子,对山歌。我们总不能不让凯敏家冷淡别人,只有能避则避。这样一来二往,大家也知道了凯敏家有两个客人,是凯敏的朋友,过来采风的,不过为人不太热情,所以也就隔着些距离。

  凯敏的小妹张果果人漂亮,又聪明伶俐,歌子也唱得好听,在寨子里是风云人物,好多小娃子眼中的女神,不过她对我们倒是蛮好奇,整天就像个小尾巴,想要跟着我们満山蹿。

  为何是満山蹿呢?因为寨子太小,什么动静都大,所以做啥都不方便,我们在山里面,遑论是练剑,还是练功,以及小妖、朵朵和肥虫子的出现,都不用避讳别人。

  那几天,我一直勤加练剑,对于杂⽑小道送给我的这个礼物,我有着异常的喜爱——鬼剑乃木剑,质轻势缓,即使镀上精金,对人或者动物,也没有多大的杀伤效果。如何增強这方面的能力呢,一则是巧妙地运用杠杆原理,练腕部的力量和技巧,二则是增积鬼力。

  所谓鬼力,除了朵朵附⾝之外,还有的就是纯之气。

  如何协调这里面的平衡,达到共赢,这些还是有很多的奥妙,需要我去挖掘。

  我这边勤于练习,杂⽑小道却总是‮坐静‬不动,仔细研究手上的那柄飞剑除魔。

  飞剑锻造的技术和原料,早在明末清初的时候,便已经失传了,之后再无记载,各个还在世间行走的名门正派,虽也有‮弟子‬携剑,但是少,少之又少,而且还都是如李腾飞般,蒙了祖上的福荫。当然,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在如何降服这把除魔飞剑上面。这飞剑可是老君阁最宝贵的财产,倘若被他收归门下,只怕与我们无冤无仇的老君阁观主,都会坐不住,亲自出山来追我们。

  做人留一线,⽇后好相见,这道理杂⽑小道自然懂。

  作为李道子符箓之道的传人,这柄飞剑最宝贵的东西并不在它本⾝,而是上面纹绘出来的各种神秘的符文,就是这些精细而晦涩的东西,使得一件死物,活生生地有了灵,并且能够自己飞腾而起,依着御剑者的意念,斩杀敌手。

  杂⽑小道的研究卓有成效,这小子就是个天才,某⽇有重大发现,跟我叹息,说我们再去找个惑了心智的山神,灌⼊雷罚吧?我哈哈大笑。

  山中不知岁月,不过⿇烦就是⿇烦,它终究还是会来临,在十二月末的一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凯敏告诉我,说今天寨子里来了一个外人,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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