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师的教诲
又是一个平常的夏⽇,芙兰如同往常一样,来到杜伦堡老师的画室中学习。
今天又是一个⽇头晴朗的⽇子,通过玻璃窗的光,由于深⾊绒布窗帘遮挡去了大半,而在画室中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金⾊光柱,构成了一副颇有些奇幻⾊彩的画面。
芙兰和往常一样,坐在角落里进行画作练习,她一边看着画室中的光线和旁边的模型雕塑,一边用右手移动着画笔慢慢绘画。而她的好友玛丽-德-莱奥朗姐小,就坐在她的旁边和她一同练习。这是杜伦堡老师布置下的作业。
由于绘画需要全神贯注,因此她们并没有过多地谈。
没过多久,玛丽就画完了,她转头看向旁边还在作画的芙兰。由于需要不停在造景和画布之间来回扫视,芙兰长长的头发也随之轻轻舞动。
芙兰很快就发现了玛丽的注视。
“玛丽,你一直看着我⼲啥啊?”她小声问了一句。
“因为好看嘛。”玛丽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一句“我真想拿你画一幅画,就怕自己⽔平太低画不出来…”
“你就知道捡好听的说。”芙兰叱喝了一句自己的好友,只是有些发红的脸,出卖了主人內心的实真想法。
“怎么会是我说的呢?不信去问问夏尔…”
不动声⾊间,玛丽就已经将对芙兰哥哥的称呼从过去的“特雷维尔先生”换成了“夏尔”
芙兰先是面露喜⾊,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变得有些灰暗。
玛丽心中一动,放低了声音。
“怎么了?”
芙兰轻轻摇了头摇。“没什么,只是前两天有一个讨厌的人来了而已。”
看芙兰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多说,所以玛丽也没有接下去再问,只不过心中留下了这点点的疑惑。
算了,下次去她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师过来了!”突然画室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玛丽和芙兰连忙止住了谈。
芙兰赶紧在画布上描绘了最后几笔,总算是在老师前来阅卷之前完成了作业。
画家杜伦堡慢慢地走了进来,然后走到自己的生学们旁边,一幅幅地进行着审阅和评点。
已经年过六旬的画家,精心修理过的头发和胡子早已经完全花⽩。他⾝形矮胖,脸上带着功成名就后的人那种特有的満⾜笑容,再加上平时对生学们的和蔼态度,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很舒服。
不过,虽然在平素执教时十分宽厚温和,但是杜伦堡老师在给生学阅卷的时候却带有典型德国人式的严谨——甚至可以说有些严厉,他评论生学的画作时有一说一绝不留情面,经常有女生学被他的批评弄得眼泪汪汪。
所以这个时候人人都不再敢说笑了,静静地等待着老师的点评。
“这幅画还不错,不过技法有些生涩,您还需要更多练习,更多更多的练习!”
“这幅画画得有些样子,但是还不够好,在颜⾊的运营上还需要学习。”
“这幅画画得很好,您最近有很大进步,要继续保持啊。”
…
听着老师对一个个同学的点评,芙兰和往常的测验时一样,越来越感到紧张。
很快,老师走到了芙兰这里。接着他低下了头,仔细观看着芙兰刚才完成的画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芙兰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画家突然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芙兰。“等下到小画室去,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接着他走开了,继续去评鉴别的生学的画作。
芙兰脸⾊有些发⽩,玛丽拉了拉芙兰的⾐角,吐了吐⾆头,安慰了一下她。
一般来说,如果因生学的作品太差要进行特别的批评时,考虑到女孩子的面子,老师就会将生学叫到自己的小画室,然后将那些难听的批评一股脑地说给可怜的生学听。芙兰之前从未受过这种待遇,没想到今天却要打破历史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老师的评审完成之后,芙兰走进了小画室。
小画室就在大画室的侧边,是老画家平时自己休息和作画的地方。有一张开了大玻璃窗的门将两间画室隔开,这样外面的人可以通过玻璃看到里面人在谈话,却听不到在说什么。考虑到画家的生学大多是些上流社会的少女,因此画家如此布置也就可以理解了——或者说,正是由于各种细节上的谨慎,老画家才能够成为上流社会的⽗⺟们送女儿学画的首选。
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坐在一张小书桌前,然后示意芙兰坐到他对面。
等到芙兰落座之后,看着有些不安的生学,老画家轻轻叹了口气。“特雷维尔姐小,不要太紧张,其实以您的年纪而言,您今天的画作还是不错的,至少和您的同学们相比是不错的。”
“不过…”芙兰的心刚刚放下一点,老师的话突然又来了个转折“那只是和别人比而已。实际上,我要严肃地批评您,您最近的画作相比之前并没有任何进步,甚至可以说还是有些退步了,为什么?从那些画作可以看出来,最近在绘画的时候您并没有全神贯注。为什么?”
在老师的诘问之下,芙兰的脸⾊越来越⽩,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老师叹了口气。
“特雷维尔姐小,您知道的,这些生学中我最看好您,但是您知道为什么吗?”
芙兰轻轻摇了头摇。
“因为您很勤奋很专注。总有些外行人觉得画画和写作只要有一颗心就行了,技巧和构思什么的完全不重要——这完全是一种肤浅之见,实际上没有⾜够的技法,人如何在艺术中体现自己的心?忽视对技术和基础持之以恒的练习,是很多天才碌碌一生的原因。而您,既有天赋,又有⾜够的专注,只要一直保持下去,是绝对可以脫颖而出的…”老师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少女“我不想、也没有权力去过问您的私事,我也明⽩一个您这种年纪的孩子总会想很多事情的,但是作为您的老师,我真的要告诫您,至少在绘画的时候不要被别的俗事打了自己的心好吗?不要浪费您的天赋!您之前不是说过一定要成为一个知名画家的吗?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您忘了自己的理想了吗,特雷维尔姐小?”
老师的这一通教诲,让生学低下了头。
“对不起,老师…”
“您不会对不起我,您一家每年给我的学费⾜够多了。您是会对不起自己啊!”看着生学的样子,老师不免有了些心软“您是我喜爱的生学,也是我最优秀的生学,我不希望您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我今天叫您过来说这些,并不是有意要批评您,而是真心想帮助您,您明⽩吗?”
“我明⽩的老师。”芙兰重新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会好好记住的,以后我练习的时候一定会更加专注,绝不会辜负您的期待!谢谢您!”
看着笑靥如花的金发少女,老画家不噤也笑了。
这孩子可真美啊!又漂亮又懂事,不知道哪个混账小子能走大运,带走这个上帝所钟爱的孩子呢?
“好的,您能想通那就最好了。今天老师可能说得太重,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会的,您放心吧。”少女脸⾊有些微红。
“对了,把您叫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老师突然说。
“什么事呢?”芙兰有些疑惑。
老师脸上带着和煦之极的笑容。
“还记得画展的事情吗?上次我跟您说过的…”
“嗯,还记得,怎么了?”
“有一个大人物,是我的老顾客了。我刚得到她传过来的消息,她对这次的画展也很感趣兴,很可能会亲自出席来观览画展。所以,到时候我会极力向她推荐您的画…”
芙兰睁大了眼睛。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老师怎么会骗您呢?”看着惊喜加的少女,老画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您这阵子要专心点儿,争取多画出一些优秀的作品,我再将它推荐给那位女士,如果她认可您了,那您就可就能出点名了。一定要记住啊”
“嗯!好的,我会记住的!”芙兰脸上堆満了笑“谢谢您,老师!”
“不用谢,这是您应得的。”老画家点点头“好了,您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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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画室之后,芙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芙兰,偶尔状态不好很正常的,千万不要太放在心上啊!”以为芙兰被老师训了,玛丽连忙小声安慰。
“嗯,我没事的。”芙兰对玛丽回以灿烂的一笑。
“看来老师确实训得不重嘛。”玛丽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也对,你可是他最看重的生学呢。”
两个人互相又笑了出来。
笑完了之后,芙兰感觉画室的气氛不太对劲,大家的脸⾊都怪怪的。
“刚才怎么了?”她连忙问。
“还能怎么回事?又吵架了呗…”玛丽撇了撇嘴,轻轻回答。“艾米丽又和那些人吵了起来了…”
“哦。”芙兰明⽩了。画室里两大派阀的少女们刚才又发生了一次小冲突。不过看样子应该又是贵族落于下风了——由于贵族的一个大头领玛蒂尔达最近⾝体不佳,连续多⽇未能前来上课,因此在这些女生学中,贵族的气势大大受挫,在行银面前相形见绌。
当然,虽说是“贵族”和“行银”但是追究底,这些少女的⽗辈都是有贵族爵位的。区分她们立场的,只是⽗辈究竟是源远流长的旧门阀,还是⾰命后窜起的新贵族。
投机路易-菲利普国王上位、或者忠心支持七月王朝的行银家们,大多数会被仁慈宽厚的国王陛下封赠以爵位——不过一般是子爵和男爵这种低等的爵位。
所以到了如今这个年代,对比“贵族”之间的权势和力量大小,已经完全不能靠⾎统绵延的年代长度或者爵位等级的⾼低了。正如人们常常笑言的那样。“波旁王朝是亲王和公爵们的朝代,而七月王朝是男爵和子爵们的朝代。”
正当芙兰打算不管这种事,继续和往常一样练习时,旁边起了一声招呼。
“刚刚被老师叫了过去,没事吧?特雷维尔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