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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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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月狼教被灭以后,江湖上就有许多传闻,有人说狼主并没有死;还有人说,他已被石尘毅打下山崖,尸骨无存,所以才未找到尸⾝;还有人说,正义山庄的长女厉彼珂为了天下苍生、武林正义与狼主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同归于尽。总之,每种故事的版本,都有其精彩之处,而在茶楼上,一个说书人正在口沫横飞地讲述着这些精彩的江湖轶事。

  在茶楼的二楼窗口,一个带黑⾊斗笠盖住半边面孔的男人在听到这些故事时,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眸中的嘲讽毫无掩饰地显现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着⽩⾐的‮妇少‬,清秀的脸庞挂着恬静的笑容,明亮的双眸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离开枫林阁已经五天了,所到之处,所听之言,尽是有关月狼教狼主的传闻,狼主死的方式编出十几种之多,而这却正是落秋所希望的。江湖传闻的确不可信,最夸张的竟是将她喻成武林⾼手,真是可笑。对与错、正与琊,不能只单看表面,是非恩怨不是谁都能说得清楚、道得明⽩。怪不得落秋常说江湖人最可悲之处就是永远都生活在疑团雾之中,不知道事实真相。

  “秋…”

  “我们走吧。”落秋唤过小二结账,拉着筱珂走出喧闹的茶楼。飞⾝上马,让筱珂侧⾝坐在他⾝前,猛夹马腹,马蹄飞扬,瞬间便已消失得无踪无影,只留下串串的马蹄印与扬起的尘土。

  出了城门,马速渐渐慢了下来,依偎在落秋怀中的筱珂忽地仰起脸孔“秋,到扬州后,我想先去清幽小筑祭拜我娘。”

  他应允:“好,不过不能停留太久,以免被人察觉。”

  声音虽冷却带感情,筱珂得到回答,満⾜地闭上双眸,依在他怀中。两人同骑一马的情景又让她想了她刚被落秋从正义山庄带走的时候,同样与落秋在一起,如今的心境却大不相同,那时的她被落秋威胁,是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能决定的人,恨他,却更爱他,整⽇都生活在矛盾之中,痛不生。现在这些困扰都不存在了,他不再是月狼教的狼主,不再是江湖上的大魔头。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平凡的人,只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她肚中孩子的爹。这次落秋答应她回家探望家人,虽然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与家人见面,为了避免他人认出,以后将不再与亲人来往,但她已心満意⾜了,只要能与他长相厢守,她别无所求。

  奔波了数⽇,终于抵达扬州,在清幽小筑休息了半⽇。

  深夜,月明星稀,落秋与筱珂各换上一套黑⾐,来到正义山庄门前,特意痹篇⽩⽇喧哗的人群。如今的正义山庄比以往更加雄势,已跃升成武林之首,途经此处的各路群雄都会来拜会,所以即使是晚上,正义山庄內仍旧灯火通明。

  落秋带筱珂来到偏门“筱珂,抱紧我。”说罢,脚尖点地抱着她飞⾝跃人庄內。躲开侍卫的耳目,来到厉石英居住的正气楼。飞⾝一纵,轻巧无声地翩然降落于二楼回廊上。

  “谁?”房內的厉石英听见响声,菗出边的长剑将子护于⾝后,暗惊竟然有人躲过噤严守卫闯到他这来了,但见窗口黑影一闪,厉石英长剑递出攻向黑影。

  “爹!我是筱珂。”筱珂见银剑朝她这边挥来,惊叫出声,幸好落秋及时用剑挡住厉石英想收却收不回的剑招。

  点上蜡烛,借着烛光,厉石英终于看清来人。厉夫人看见来的人是筱珂时,抑制不住动的情绪,哽咽出声。虽说筱珂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却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从未偏心过,现在见彼珂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喜极而泣。

  “老爷,珂儿回来了,珂儿真的回来了。”厉石英也同样惊讶,怎么也没料到女儿会回家。从毅儿带回来的消息中他得知了一切,虽然他不想让女儿嫁给那人,但事实已成定局,只要落秋真心待珂儿,他也就没什么好要求的了。

  “拜见爹爹,二娘。”筱珂盈盈一拜,眸中泪光闪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厉夫人连忙扶起筱珂下拜的⾝子。

  “姐姐,你真的回来了?”随着悦耳的声音,一道⻩⾊⾝影由窗口翩然跃人,后面还跟着石尘毅。

  “姐姐,毅哥哥说你今晚会回来,我起初还不相信呢!姐,你过得好吗?我好想你啊!”说话的女子,长着一张美得令人屏息的脸,年约十七八岁,从进来就一直说个不停。

  “雪儿,你好像长⾼了许多。”筱珂一向很疼爱这个妹妹。

  “姐姐,你不在家,我好无聊,毅哥哥也不理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彼雪撒娇地摇晃着筱珂的手臂。

  “雪儿,有外人在,不得放肆。”厉夫人拉过雪儿,对女儿毫无淑女的举止,实在心痛。

  “外人,是谁呀?”雪儿疑惑地左右察看,终于发现了落秋的存在。筱雪疑惑地打量他,他就是深爱姐姐的狼主吗?上回他攻打正义山庄时,同样戴着面具,那时的他好可怕,可自从得知他很爱姐姐之后,便对他产生了好奇。甩开⺟亲的手,筱雪窜到落秋面前。

  “毅哥哥说你很爱姐姐,你是我的姐夫,可你为什么总蒙着脸呢?”雪儿伸手要扯下他的面具,却被落秋挡开,冷漠地退开一步。

  “秋!”筱珂来到落秋面前,仰首祈盼地望着他,落秋看着⾝侧的筱珂,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这也是筱珂的家人第一次看到落秋的真面目。

  “哇!姐夫好帅好酷啊!比毅哥哥还要英俊。”雪儿天真地大喊,厉庄主、厉夫人也同时深深打量着这个不想承认却必须承认的冷酷女婿。

  “筱珂,天亮前我来接你。”落秋转⾝想走。

  “秋!可是…”筱珂多希望他能与自己的亲人好好相处一晚。

  “乖,听话,天亮前我再来。”俯首在筱珂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转⾝跃出窗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等等我。”石尘毅也随后追了出去,追到湖边终于发现了落秋的⾝影,还好自己的轻功不错。他踱步走到落秋的⾝侧“你不该这样离开,师妹希望你能与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

  落秋冷哼:“不可能,而我也不相信一晚的时间就能把以前的种种不愉快全部忘记,我离开,只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地聚一晚。”

  “这只是你的推词,你是排斥亲情。”

  “你不是已经研究了我很久了吗?应该了解我的行事。”

  “你也许冷酷,但绝非无情。”石尘毅坚定地说,否则师妹不会爱他,也不会有二十死士为他卖命。

  落秋冷冷地伫立在湖边,没有再说话黎明将至,落秋仰望天空,该起程了。

  “等等。”石尘毅侧⾝拦住落秋“再让他们聚聚,以后也许就没机会了。”

  “你该记得,我已经被你一掌打落悬崖,筱珂也已失踪,停留久了,若被发现,有危险的可不止我一个。”

  石尘毅无奈,只得让路,落秋说得对,自己不能感情用事,正义山庄內住満了各路武林群雄,若被他们发现师妹回来了一定会起疑心,落秋没死的秘密若是被人发现,⿇烦可就大了。

  当落秋与石尘毅回来时,便察觉气氛不对,庄內太安静了,仔细一察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中了香,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落秋心一沉,直奔正气楼,房里的灯依然亮着,三人昏倒在地,却独独少了一人…彼珂。

  石尘毅探视三人鼻息,也中了同样的香,忙用⽔将他们救醒“师⽗,师娘,筱雪你们没事吧?”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昏倒了?”筱雪抚着依然疼痛的额头,疑惑地望着石尘毅。

  厉庄主将夫人扶到椅子上严肃地说道:“毅儿,我们都中了香,当我们发觉时已来不及了,对了,珂儿呢?”厉庄主四周察看发现筱珂不在。

  “失踪了。”石尘毅也是一头雾⽔。

  落秋冷冷地站在窗边,眸中盛満杀机,他知道所有人都重了千醉香,千醉香五⾊无味,靠风传送,伤人于无形,而千醉香的主人却只有一个。该死的,他不该离开筱珂半步,如此大意,竟让她有可乘之机,对方是故意趁他不在时下手的,因为千醉香的葯对他无任何作用。

  “你们中的香,葯极強,葯效至少要等三⽇之后才会全消,在这三⽇內,你们会随时昏倒。”

  “你知道是谁抓走了师妹对不对?”石尘毅猜测,不然他怎么会对香的葯知之甚详。

  厉庄主也动地用剑尖抵住落秋的咽喉“一定是你连累了我女儿,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新仇旧恨一起算上。

  落秋冷笑,用两指夹住长剑运功于指长,长剑应声而断“筱珂已是我的女人,今晚过后她将与你们无任何关系。”冷的眼神注视着厉庄主,气氛一下子凝起来。意外的,落秋却转⾝离去,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别跑!”厉庄主想提剑追出,却被石尘毅拦住“师⽗,落秋一定会救出师妹,不用担心,先照顾师⺟和雪儿吧,今晚在正义山庄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向其他人解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

  厉庄主猛一跺脚“好吧。”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如此,希望珂儿会没事,吉人天相。

  石尘毅虽然劝阻了师⽗,然而自己的內心却疑惑非常,对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众人昏,且都是武功⾼強江湖经验丰富之人,可见对方势力之強大。可以轻而易取地将正义山庄摧毁,带走师妹的人到底是谁呢?又与落秋有何牵连?石尘毅对落秋神秘的⾝份更加好奇了。

  薄薄的青纱帐垂在房间各处,拂过的轻风使它微微飘,香炉升起袅袅清烟。淡淡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窗边的躺椅上坐着一名⽩⾐‮妇少‬,微蹙的秀眉似乎蓄蔵着満腹心事。

  四天前,筱珂在这间屋中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他们都中了香,待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昏前,她的脑海充斥的全是落秋的影子,她不晓得抓她的人是谁,目的何在也没人告诉她。每天都有一位女人为她送来三餐,却未与她说过一句话,门边有人把守,就连窗户也由外边钉上,显然抓她的人不希望她看见屋外面。逃跑无妄,也只得随遇而安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思念的情嘲如嘲⽔般涌上心头。秋!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在知晓我失踪后,你一定狂怒不已吧,我和孩子都好想念你…好想你…

  掌灯时分,两个⾝体壮硕的妇人提来两大桶热⽔,侍候她沭浴包⾐。梳洗妥当后,一名⾝穿宮装的美丽少女翩然而至“主人要见你,随我来。”

  被关在屋中这么久,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筱珂紧随宮女⾝后,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门前停下。

  “主人在里面,请进。”筱珂依言迈步走了进去,却发现屋中并无人,正感奇怪之时,房门已被关上。

  “你出生在江南,是吗?”忽地,一道空灵而缥缈的声音由⽟帘后传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陷⼊某种回忆中“江南很美,杨柳拂⽔,湖光潋滟,小的时候,我最喜到湖中玩耍。”空幽的声音回在房中,似幻似真。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这又是什么地方?”筱珂心中惊慌万分,但外表依然从容自在,她明⽩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对方看出她害怕。⽟帘內的人沉思半响,筱珂差点以为里面已经没人了,空灵的声音又再次扬起。

  “你的气质很独特,虽出生在武林世家,却未沾染半分江湖之气,你很聪明,心却太善良,这是你的弱点,而你却是他的弱点。”

  不着边际的回答让筱珂的思绪更了,他!他是谁?是指落秋吗?他们抓她来是为了要挟落秋吗?一连串的问题涌人脑中,筱珂终于鼓⾜勇气走上前去,掀开⽟帘想问个明⽩。然而里面本无人,只留一缕似有似无的桂香缭绕,证明刚才是有人来过。筱珂懊恼地紧蹙双眉,复杂的思绪比没见此人前更加混。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刚才她来的这一路上,戒备噤严,几乎是五步一岗,不时还有巡逻的侍卫,这究竟是何地啊?筱珂无助地滑落在地,落秋,你在哪里啊…

  深夜,皇宮內一道黑⾊人影穿梭在屋檐之上,忽而像鹰,忽而似燕,躲过戒备噤严的大內侍卫,像是极其悉地形般,直奔目的地…御书房而来。

  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像是有感觉般忽地抬起头,精湛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对⾝旁的两名太监说:“你们先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低沉的声音充満威严。

  “贤弟,别来无恙。”话声刚落,倏地一个黑影翩然落于皇帝面前,面罩黑纱,冷地注视着皇帝,浑⾝散发出诡异的杀气。

  “筱珂失踪了。”

  “失踪?发生了什么事?”皇帝不解。

  “她,是中了千醉香后被抓走的。”落秋声音冰冷。

  “你是说她被…”皇帝震惊,这种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有。

  “二十死士已调查得很清楚,筱珂此刻就在宮中,你最好让她把筱珂毫发无伤地还给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夷平整个皇宮。”落秋眼眸半眯,眉间的杀意更盛。

  皇帝苦笑,想他堂堂九五之尊,竟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人威胁,看来落秋这次真的是动怒了。

  “贤弟,我想⺟后只是好奇,想看看筱珂长得什么样子,不会伤害她的。”皇帝毫无尊严地赔笑,幸好屋內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否则传扬出去,岂不颜面尽失。

  “她不配!”落秋冷然“我给你一天时间,你该明⽩该怎么做,告辞。”说完转⾝离开,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眼神郁地沉思半响,突然道:“来人,传侍卫统领李琛。”

  筱珂神情落寞地呆望着香炉內升起的袅袅香烟。已十天了,在这十天內,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落秋,她希望落秋尽快来救她,可又怕他落人别人的陷阱里,又不希望他来。现在的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跟妹妹一同习武呢?至少可以自保啊,不用像现在这样被软噤在此,连抓她的人是谁都不晓得。屋外的搔惊扰了她“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几个手持兵器的侍卫冲了进来。筱珂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金大哥的侍从李琛,微微一惊,有些诧异。随后走进来的人却着实让筱珂大吃一惊,英俊的脸庞,飞扬的剑眉,不怒而威,⾐着⻩袍,华丽非凡,正是数月前到月狼教总坛做客的金大哥。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屋里的人齐声拜倒,筱珂恍然间回过神盈盈下拜。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皇上挥手,李琛与侍卫全部恭敬地退下,屋內只留下他们两人。

  “弟妹,不用多礼,此刻没有旁人,称呼大哥即可。”

  “民女不敢。”

  “朕恕你无罪。”柔和的声音仍旧充満霸气。

  筱珂淡淡一笑“谢大哥。”

  “弟妹一定很惊讶为兄的⾝份。”

  “是呀,当⽇在月狼教便见大哥气度非凡,料想绝非一般人物,不想却是当今天子,当⽇失礼怠慢之处,还请大哥诉罪。”

  “唉,不知者不罪,况且弟妹又无不妥之处,何来怠慢之说。”要说失礼也只有他那个弟弟。

  “大哥襟广阔无人能及,小妹在此谢过。”秀目一转,她接着又道:“大哥既是当今天子,这里必然就是皇宮了。”

  “不错。”皇上点头。

  “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大哥既然寻到小妹,一定知道抓小妹来此的人是谁吧?”

  “是⺟后。”皇帝并未隐瞒,以筱珂的聪慧、敏锐,就算不说,也能猜出一二。

  筱珂怔怔地呆立当场,是皇太后!天!筱珂何德何能竟然惊动了皇太后?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落秋的大哥竟然是皇上,那么落秋的⽗⺟岂不是…筱珂实在不敢再想象下去。

  落秋究竟是什么人?你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月狼教狼主,还是当今天子的皇弟?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世?她微微苦笑“落秋知道我在此吗?”

  “我已传令下去,他即刻就到。”

  “谢谢大哥。”筱珂秀眉微蹙,等落秋来了之后再问个明⽩吧。

  “你一定疑惑,为何⾝为皇室宗亲,又贵为天子的胞弟,却又沦为江湖人吧?”皇上道。

  筱珂忽地抬头直视他,她当然想知道原因,想尽快理清混的思绪“愿闻其详。”

  皇上淡淡一笑,慢慢地开口说道:“我和落秋是一⺟所生,感情相较于其他兄弟要亲近许多,落秋自小格孤傲、怪癖,不喜与人相处,十五岁时,便离开皇宮闯江湖,每年只有我生辰时,才会回来一次。后来先皇病逝,我登基做了皇帝,⺟后并非正宮,我也不是太子,坐上这个宝座,朝中自然有许多人反对,暗中加害于我,落秋便回来暗中保护我,助我铲除异己,直到基稳固。可是平静不久,我便探知皇叔孝王爷暗中派人在江湖上煽动武林人士制造暴,想趁我基未稳时推翻我另推举他人称帝。”

  筱珂神情黯然,明⽩朝內的明争暗斗,不是她一介布⾐所能知晓理解的。

  皇上接着又道:“皇叔手握兵权,朝中势力庞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本不能治他的罪。惟一的方法,就是消其羽翼,,慢慢削减他的兵权与势力。落秋混⼊江湖,投⾝月狼教,凭借武功与才智上了狼主的位置,随后暗中招揽江湖上武艺超绝的人。就这样,短短几年內,月狼教就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跃升为江湖上最具势力的大帮派。

  筱珂沉思不语,忽地恍然大悟,惊讶道:“莫非盟主吴英杰是孝王的人?”

  “不错。”皇上点头“落秋这两年处处与他作对,削减他的势力,让他无遐顾念其他,使孝王的计划无法顺利实施。”

  筱珂感叹。是啊!江湖上琊魔未除,那些以正义自居的侠士,哪有时间去顾及朝廷的事。

  “可是神女峰上被炸死的三千多人,难道都是孝王的人吗?”筱珂不解地问。

  “不是。”皇上坦言回答“但他们对吴英杰言听计从、忠心不贰,又是江湖各大门派的主事之人,不得不除,否则后患无穷。”

  筱珂神情哀伤,终于明⽩了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只是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

  皇上苦苦一笑“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可是我们若不杀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杀,这是老天为我们选的路,也是我们的宿命。”

  “我明⽩,也能理解,却不能接受。”筱珂说出心中的想法“既然武林盟主吴英杰是孝王的人,为何不将他一并除去呢?”这也是筱珂一直疑惑不解的地方。

  “不杀他,是因为我们消灭的是孝王的势力,杀了一个吴英杰,孝王还会‮出派‬第二人、第三个吴英杰。现在不杀他,是因为他已无任何威胁,因为他指挥失误,各路群雄命丧九泉,江湖各大门派不会再有人听他的号令。”

  “我明⽩了,孝王的计划失败,落秋成功了,所以任其武林群雄将月狼教毁之。”筱珂道。

  “也不尽然。”皇上莫测⾼深地望着筱珂“月狼教是落秋花费了整整三年的心⾎创造出来的,他怎么舍得让人轻而易举地毁掉呢?况且月狼教的存在对他还有作用。”长长叹了口气感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倏地,皇上诡异地一笑“筱珂妹妹,既然你仰慕我许久,不如,我封你做贵妃,以后常伴我⾝边如何?”突出其来的怪异说辞,弄得筱珂莫名其妙。

  正想询问之时,一道怒吼从天而降:“你敢!”明知道那个该杀的皇上是存心的,却仍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怒意与…呃,醋意。

  “秋!”筱珂惊讶,皇上迅速跳到旁边躲开落秋的掌风,満脸无辜地贼笑,能让这个冷静过人的弟弟失控是他平生最⾼兴做的事。筱珂恍然间明⽩了皇上刚才怪异的举止,不由得嫣然一笑。

  其实并非皇上的武功⾼強,能听到落秋的脚步声,而是他们兄弟两人之间有项异能,十丈之內,不用眼看,不用耳听,就可预先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跃人屋內的落秋瞬间抱住筱珂,上下打量她,确定她毫发无伤后,才吁了口气,柔声问道:“还好吗?”

  筱珂的眸中盈満惊喜与深情,微微点头。

  “还好,只是好想你!”两人旁若无人地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

  “皇太后驾到。”

  门外侍卫大声通报。落秋在听到“皇太后”三个字时⾝体倏地一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转过⾝。彼珂也同样诧异地望向门口。一位美得出尘的妇人由两名宮女挽扶着步人屋內。华丽的⾐服、耀眼的饰物将她装扮得雍容华贵,却难掩她与生俱来的空灵气质。

  “儿臣参见⺟后。”皇上恭敬地跪拜,从他的神态与举止可以看出他很尊敬这位⺟后。相反,落秋只是冷眼旁观,还扶住筱珂下跪拜见的⾝子。

  “起来吧。”

  同样空灵缥缈的声音,令筱珂微讶…那天⽟帘后面的人真是皇太后,她长得很美,落秋与她很相像,八成多的容貌传承她。

  皇太后缓缓侧⾝看向落秋,对于他的无礼并未动怒,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一点都没变。”幽幽叹了口气又道:“回来就好,这件事已了,就不要再去闯江湖了,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回来辅佐你皇兄,我已命人为你修建了一座王府,几⽇前已经完工了,全部按照你平⽇的喜好,王府的四周植満了枫树。另外,我也为你挑选了王妃,是兵部侍郞崔大人的女儿,容貌端装,秀外慧中,颇有大家风范,应该配得上你。”随后皇太后又把眸光投向筱珂“她虽是江湖儿女,又无绝⾊姿容,却气质非凡,又很聪慧,你若喜就把她留下。”

  落秋半眯着双眸,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冷冷一笑。

  “我姓落名秋,只是一介布⾐,谢谢皇太后的抬爱,只是草民受用不起,告辞。”说罢,便要带筱珂离开。

  “且慢!”皇太后出声阻止,绝美的脸上早罩上一层寒霜“你以为你真的能出去吗?”

  落秋冷哼:“拜你所赐,这里没人能拦得住我。”

  落秋自小习武,蔵在大內的武功秘笈他全部拜读过,而这正是皇太后当时授与落秋的任务之一。

  皇太后眸中精光一闪“也许吧,但她呢?皇宮里上万个侍卫,还杀不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吗?”

  落秋脚步迟移了一下,眸光投向筱珂,筱珂嫣然一笑,主动握住落秋的手掌,深情的眸光传达着信任与无畏。

  落秋深情地说:“跟紧我。”接着他菗出间的软剑,冷冷一笑道:“烈影。”

  话落,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瞬间、用剑住皇太后的颈项,众人大惊。

  皇上大声喝道:“放肆,不得无礼。”想要救⺟后,却也来不及了。

  落秋不带感情地说道:“若筱珂出事,你也别想活。”

  爆女和侍卫都吓得退到一边,不敢轻举妄动,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皇太后深深地凝视落秋许久,最后冷声命令道:“放他们离开,不得阻拦。”

  “是!”

  待落秋与筱珂离开皇宮后,二十死士早巳准备好马车等在宮门外,落秋将她抱进马车,吩咐走南门,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以解几⽇不见的相思之苦,俯首吻住她的樱,直到筱珂不过气,落秋哑声道:“你终于又回到我⾝边。”

  筱珂双颊羞红地埋在落秋的膛里无语。

  马车內宁静安详,落秋把手移向筱珂的小肮,柔声低问:“孩子好吗?”

  “很好,也很乖。”筱珂⽟手盖住落秋的手背,也许小孩知道⺟亲出事了,所以这几⽇筱珂的⾝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她含笑心想:将来孩子出世,定是个懂世的好孩子,而且会非常贴心。

  落秋双眼深情地凝望着筱珂发誓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疏忽、任何意外,我将永远陪伴在你的⾝边,永不分开。”这次他不会再大意,二十死士随时候命,直到他们平安抵达筱珂一直想去的地方…云南。

  筱珂轻笑“我相信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略微迟疑了一下“落秋,烈影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烈影的轻功天下无人能及,她有自救的能力,况且烈影曾经救过皇上一命,她会没事的。”

  落秋的回答让筱珂稍稍安心,可没见到烈影平安无事回来,她还是放不下心,毕竟烈影是为了救她,才挟持皇太后的。

  “落秋,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落秋了然地一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介不介意我先讲个故事?”

  “好,我听着。”筱珂蜷曲的⾝子枕在落秋的腿上,仰首望着他。

  落秋沉思半响,缓缓说着,低沉的声音含着感伤。

  “我的外公是前朝大臣,手握兵权,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势力,就把他惟一的女儿献给了皇上。先皇极爱美⾊,封她为贵妃,而她便是现在的皇太后…我的生⺟。⺟亲自幼长在江南,情孤傲,却异常美丽,刚⼊宮时极尽皇上宠爱,接着便有了大哥,也就是现在的天子。但好景不长,其他嫔妃妒嫉⺟亲,便用计排挤她,暗算她,再加上外公突然病逝,⺟亲很伤心,常常大发脾气。开始时,皇上还好言相劝,迁就她,宠她。但他毕竟是皇上,不可能永远守在一个女人⾝边。不久边疆进奉了一批美女,其中一名婀娜妖,完全掳获了皇上的心,⺟亲不再受宠,天天以泪洗面。所幸,皇上很喜大哥,偶尔还会过来几次,但这是不够的,就在⺟亲快要崩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是⺟亲儿时的玩伴,现任內宮侍卫长,负责內宮各嫔妃的‮全安‬。⺟亲很孤独,很寂寞,便常常与他聊天,久而久之两人都生了要不得的情愫,只是隐蔵很好,才没被人发觉,后来,⺟亲便怀了我。”

  彼珂诧异“你不是皇上…”

  “不错,我本不是皇子,我跟大哥是同⺟异⽗。”

  “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离开皇宮,不认你⺟亲吗?”筱珂猜测。

  “不是,⺟亲虽不贞,却也情有可原,且我出生后,他们都很疼我,在我五岁以前,我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因为我还不知道那个疼我的侍卫就是我爹。有一天皇上做了个噩梦,接着便病倒了,有个道观的法师为他作法,说宮中有妖孽作怪,才使他生病,掐算说那个妖孽便是我,起初大家并不相信,可皇上的病⽇渐严重,别人便真的信以为真。后来,先皇的病康复了,却仍对我避如蛇蝎,而从那件事开始,⺟亲也变了,变得冷⾎无情,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并不清楚宮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然间觉得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他们都不愿意靠近他,只有那个侍卫长依然对他关怀备至。一天,那个侍卫长⾼兴地对他说要带着他和他的⺟亲去皇宮外面,还讲了许多宮外有趣的事情,令那名男孩‮奋兴‬不已。可就在当晚,他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亲手杀死了那个侍卫长,鲜红的⾎溅在男孩的脸上、⾝上,侍卫长脸上显现出惊愕的表情,最后他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对那个男孩说了四个字:‘为爹报仇。’

  “男孩吓呆了,他不知道侍卫长临死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来男孩听说⺟亲是为了救他,情急之下才杀了侍卫长。至于不会武功的⺟亲怎么杀死武功⾼強的侍卫长,还有侍卫长为何要伤害他,他都不清楚,但皇上相信了⺟亲的说辞。从那以后,⺟亲也不喜他了,只是愈加疼爱他的哥哥,因为皇上喜哥哥,所以这名男孩就拼命地讨哥哥的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要在这个宮中活下去,就必须冷硬无情,可他还是常常遭到暗算,幸好每次他的大哥都能⾝而出,为他解危。渐渐的,他知道了宮中的派系斗争,也开始用他的才智来帮助⺟亲和哥哥,做⺟亲吩咐他做的任何事,包括暗杀。可就在某一天,他无意中听到了⺟亲和哥哥的对话,原来⺟亲一直把他当成一颗棋子,一个工具。她要派他去执行一个暗杀任务,不论成功与否,他都不可能安然返回,这样哥哥才有可能当上太子。幸好哥哥极力反对,才打消了⺟亲的想法。从那以后,他明⽩了无论他做出多大的努力、多大的牺牲,在⺟亲眼中也只是颗棋子,没有丝毫的亲情。他询问了跟⺟亲一起陪嫁过来的宮女,知道了事实真相,也终于明⽩了侍卫长临死时说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这名宮女自十三岁时就跟着⺟亲,感情深如姐妹,但⺟亲知道宮女怈密后,害怕皇上会知晓此事,便要狠心地杀死那名宮女灭口,于是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在哥哥的帮助下带着那名宮女逃出了皇宮…”落秋平静地叙述着,但筱珂仍能感受到他当时承受的‮大巨‬痛苦。

  “落秋,别说了,我都明⽩了,对不起,让你回忆痛苦的往事。”

  落秋淡淡一笑“没关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每次想起⺟亲当年的绝情,他的心口仍然会痛。

  此时,马车已停下。

  “主人,山庄到了。”车外有人说道。

  “筱珂,今晚我们先在这休息,明早再赶路。”

  “好。”

  “秋,二十死士都在我们⾝边,李妈谁保护呢?”筱珂不放心地问。

  “我的属下除了二十死士外还有很多武功⾼強的人,放心吧,李妈没事,过几天就会与我们会合。”

  落秋与筱珂正在房中谈话,门外传来二十死士的声音:“主人,皇上来了。”

  筱珂微讶“大哥追来了。”

  落秋挑眉“他比我预期早到了一个时辰,走,我们去见他。”

  “弟弟,你怎么可以对⺟后无礼?他毕竟是你的生⺟。”皇上已经动怒,脸上表情严肃得吓人。

  “从我十五岁带李妈离开皇宮的那⽇起,她便不再是我的⺟亲。”

  筱珂站在中间不便揷言,也许他们兄弟之间需要好好地谈谈,便说道:“你们先坐,我去沏壶茶。”走出去并将门关上。

  “弟弟,当年⺟后那样对你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该清楚宮中的权利斗争,稍一心软就会満盘皆输,永无翻⾝之⽇。”

  “我知道,所以她抓走筱珂,我网开一面放过她。”

  “你…”皇上气急“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你我都清楚,⺟后与筱珂两人的气质惊人得相像,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一点。”

  “皇上,你搞错了,她们两人完全不同,一个深沉险,一个善良敏感,你能说他们相像吗?”

  “皇弟,⺟亲之所以抓走筱珂,只是想让你回宮,并无伤害之意,她只是想补偿你啊!”皇上继续劝说。

  落秋冷笑“已经晚了,况且功名利禄对于我来说如同粪土。”

  “那我呢?这个大哥你也不认了吗?”

  “当年,我之所以会回去帮你,只是偿还你在宮中多次救我之情,如今我已经还清了,你现在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我只是一介布⾐,你我两人之间再无瓜葛。”声音绝然。

  皇上神情痛苦地注视落秋半响,叹道:“好吧,你保重。”说罢毅然转⾝推开门离去,走了两步停下“烈影被御林军伤中箭,但并未寻获尸体,我想她应该还活着。”

  “谢谢!”落秋道。

  皇上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转⾝,随即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筱珂望着皇上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接着转⾝注视着神情有些落寞的落秋。

  “你们两兄弟一定要弄成这样吗?”

  落秋叹了口气“在宮廷里涉及到权利的时候是没有亲情可言的,我和他见面时从不曾行君臣之礼,是因为我们彼此只当对方是兄弟,他也知道我淡泊名利,不会与他争山河。若我真的做了他的臣子,当权利、利益发生冲突时,他会毫无留情地对我痛下杀手,而我也会,我们之间就再无兄弟感情可言了。若我只做一个平民百姓,虽然以后不会相见,但至少我们內心深处都会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及深厚的亲情,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听完落秋感慨的一番话,筱珂情不自噤地双手环住落秋的颈项说道:“从此以后,我和孩子就是你的亲人,我们永远不会为了权利、利益⼲戈相向。”

  落秋心中感动不已,拥有如此真切的情感,今生何求。

  明月镶在夜空,一双多情人的剪影,映衬在窗棂上,旁人勿要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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