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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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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大家调侃阿贵去相亲的时候,悠悠“顺便”提起了自己已经订过亲的事。原以为大家会瞠目结⾆,可惜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的美娇娘早早被人给订了去,让他们痛失一个娶得贤的大好机会,结果…

  “真的吗?是哪个祖宗没积福啊?”

  “哈哈…我现在就开始替你未来的夫婿感到可怜啦!””哈…悠悠,成亲前你可千万别跟他碰面,不然你一开口就把人家吓得要退婚喽!”阿辛⾝为大师兄,竟也不放过调侃悠悠的机会。

  “没错没错,他要是看到你之前在店里掌掴客人,还要拿酒瓶砸人的凶恶模样,肯定打死也不敢娶你吧?”连小七都凑上一脚。

  “臭小七!”

  听到忍无可忍了,她就近一把揪住小七的长辫,扯得他唉唉叫。

  “你跟师兄他们起什么哄啊?你别忘了,我可是好心为了帮你的忙,才遇上那个老⾊鬼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看我不扯你的辫子去油炸!”

  她说着,便佯装真要拉他去油锅那儿,吓得小七紧扯着辫子直求饶,逗得一伙人捧腹大笑。

  “还玩,客人点的菜全做好了吗?小七,还不出去招呼客人,今天再出事情就有得你瞧了!”

  大福一开口,悠悠他们也不敢再胡闹,一个个马上乖乖回去做事。

  “悠悠,你过来一下。”他把悠悠叫到⾝边,指着桌上两道菜说道:“这是我做的新菜⾊,你端到二爷房里让他尝尝,问他觉得如何,如果可以,我就要加⼊菜单了。”

  “好。”她松了口气,还以为又要挨骂了呢!

  “等等,”悠悠端了菜转⾝要走,大福又叫住她,低声问道:“你已经订亲的事,二爷知道了吗?”

  她摇‮头摇‬。“我没告诉过他。”她有些担心地也悄声问道:“师傅,该不会订过亲就不能在这儿做事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唉!”

  早看出拓恩对她心意的大福,心里直替这两个人觉得惋惜。他知道悠悠对拓恩也有特别的好感,只是她对男女感情之事太迟钝,至今还不知晓自己的真正心意,而事到如今,他也不好点破了。

  “总之,这件事你最好早点告诉二爷,知道吗?”他只希望拓恩能受得住这打击。

  “喔。”

  悠悠一脸惑,怎么⺟亲跟师傅都要她去向二爷说这件事?她订不订亲跟他有何相⼲呢?专程告诉他不是很诡异吗?

  她边走边想,一下子就来到了拓恩半掩的房门前。悠悠敲丁敲门,便自己推门而⼊,让正打开菗屉在看一对龙凤⽟佩的他,小小吃了一惊,因为,他正想着要见她。

  “二爷,师傅要我送这两盘菜来给你试吃。”悠悠没察觉他忽见她时的慌张,笑盈盈地将菜搁在他桌上。“师傅说,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要写在菜单上了。”

  “看起来不错。”他合上菗屉,走回桌边坐下,两样菜各夹了一口,送⼊口中细嚼。

  “嗯,这⽩糟炖⾁不晓得还加了什么佐料,味道新鲜的,另一道菜也是⾊、香、味俱全…”

  他还正在细细地辨别那味道,斜眼瞥见在一旁瞧得快流口⽔的悠悠,抿一笑,便将筷子递到她眼前。

  “要不要试试?”

  “要!”悠悠可不跟他客气,刚才一路上她就被这菜香蕉得猛咽口⽔,要能腾出手来,她早就偷吃了。

  “好吃!真好吃!真不愧是师傅!”

  她每赞一声就多夹一口,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但拓恩就喜她这种不扭捏作态的率真。

  而且,越来越喜到无法自拔…

  “二爷,这两道莱是不是过关了?”

  他瞧她瞧痴了,直到她抬头问了一句,才回过神来。

  “呃,可以。”

  她甜笑说道:“那我就这样跟师傅说了,他一定会很⾼兴!”说着就要端起被她吃空的两个盘子。

  “等等厂

  “拓恩…”仁彻拎着一篮梨,没敲门便进屋,正好瞧见拓恩为了阻止悠悠离开而握住她的手。

  “嘻…感情不错唷!”仁彻盯着他们俩握着的手,语带暧昧地问道:“拓思,哥应该很快就可以喝到你们两个的喜酒了吧?”

  “哥!”

  拓恩红着脸连忙松手,悠悠也马上缩回手。

  “大爷,您别开玩笑了,我早订过亲了…”她马上端起盘子。

  “嗄?”

  “二爷,那我就这么去跟师傅说了。”她红透着脸,马上离开他房里,完全没听见霍仁彻诧异的惊呼,也没看见拓恩面如死灰的绝望神⾊…

  丑时。

  明月已⾼悬,万籁寂静时,酒楼后院里,却仍有人对月与影共饮。

  霍拓恩坐在屋后石阶上,⾝旁已摆了三、四个空酒瓶,但他却清醒依然。

  “她订亲了…”

  他喃喃自语,畔尽是自嘲笑意。他生平头一次‮情动‬,却忘了先问对方是否“名花有主”只一股脑儿地把感情全投注而下,还当这是此生唯一…

  手中的龙凤⽟佩,在此刻如针般刺目。他原本是约大哥来,想问看看该如何才能探知悠悠对他是否有情,若是两情相悦,便要将⽟佩当成定情信物给她,并马上请大哥替他上门说媒。

  虽然刚才悠悠离去之后,他在大哥面前一直強颜笑,但他知道,大哥早看透他的伤心了。

  “也许…我早注定该孤独终生…”

  他忧郁的双眉深蹙,紧紧握住手中成对的⽟佩,一口饮尽丁瓶中酒。

  “喂,你们觉不觉得二爷这阵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是啊,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

  “大爷这阵子也天天来,不晓得是不是他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悠悠一边削着萝卜,一边竖耳倾听众人的谈论。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多心,大家的看法也和她一样。

  她也觉得,拓恩变得有点郁郁寡

  包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好像在避着她,明明两个人都在酒楼,却可以一整天都碰不到面。

  连师傅也怪怪的。以前要传话,还是送什么东西给拓思,师傅都会叫她去。现在即使她刚好闲着,也不会叫她,就算她自告奋勇,师傅也当作没听见。

  “难道是我不知不觉中,又做了什么惹二爷生气的事了?”

  她搔搔脑袋想了又想,这几天她好像没出过什么纰漏呀?!

  “悠悠,帮我炸一些芋头。”

  “喔,好。”

  大福已经认同了悠悠的厨艺和天分,特准她当大师兄阿辛的助手,甚至也准她在师兄的监督下,做几道客人点的菜。在有些比她先进来的学徒还只能切切菜、剁剁⾁的情况下,这可是羡煞了不少人的好运道呢!

  “啊!”悠悠突然惨叫一声,正炸着芋头的油锅里,忽然被扔进了一块带⽔的排骨。突来的油爆让她闪躲不及,右手手背上马上被烫‮肿红‬了一块。

  “快浸⽔!”

  阿辛回头一见她被烫伤,马上去⽔缸舀了一瓢⽔让她将右手浸⼊。

  “是谁把排骨切飞的?故意的是不是?”阿辛瞪视着厨房里所有学徒,三、四个分别在处理不同⾁类的人,全被他给吓得猛‮头摇‬。

  悠悠忍着痛,硬挤出笑脸。“怎么可能会有人故意这样做呢?一定是不小心的啦!大师兄,我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不用追究了。”

  “都起⽔泡了还不严重?有没有看到是谁丢的?”阿辛总觉得有些奇怪。

  大家我看你、你看我,然后同时茫然地摇了‮头摇‬。

  “抹点猪油吧!”二师兄阿峰马上用汤勺挖了一大块猪油过去。“快忙死了,谁有闲工夫注意别人在做什么?先帮悠悠处理伤处再说啦厂

  “那种东西本没用!嗯…二爷房里有一罐凉葯膏专治烫伤,悠悠,我看你去找二爷帮你擦个葯好了,你看看,都起⽔泡了。”

  阿辛催着她去擦葯,悠悠便将手擦⼲,忍着痛走到拓恩房门前。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又惹他生气,这回她可不敢直接推门进房,乖乖地敲门。但却是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

  “有事吗?”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拓恩站在她⾝后。

  “我…”一见到他,一直忍着痛不哭的地突然眼泛泪光,语不成句,只好举起右手给他看。

  “快跟我进来。”

  一见她手背上铜钱般大的⽔泡,拓恩眉心一皱,马上牵着她的左手进屋,找出葯膏,小心地替她抹上。

  “怎么一天到晚受伤?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他看了心疼不巳。“你是做了什么?”

  “我在炸芋头,忽然从天上掉下一块排骨来,油就爆到我手背上了。”她也觉得很冤枉呀!

  “什么从天下掉下?”他攒起双眉,神⾊凝重地看着她。“意思是有人故意丢的?”

  悠悠微愣了—下,随即把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不是、不是,应该不是故意的,可能是谁不小心剁飞了吧?”她不认为有人会存心害她。

  拓恩取来⼲净的布条替她裹伤,凝眉不语。悠悠望着他似乎略显憔悴的俊颜,心底満是不舍,手上的疼痛反而不重要了。

  “二爷,我是不是又惹什么祸,让你不⾼兴了?”她乘机问个清楚。“你这阵子看来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我总觉得…你好像在避着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抬起头来,看进她澄澈如镜的莹莹美眸。

  “是啊,因为你已经订过亲的这件事,让我太过震惊了。我原以为,你会一辈子都留在这儿的…”

  轰!悠悠一张粉脸炸得绯红,一颗心跳得比扪‘雷还响。

  一辈子都留在这儿?他的意思是…

  “二爷…我…”她慌得连⾆头都快打结了,视线四处飘忽,本不敢正视他那双锁人魂魄的深邃眼瞳。

  拓恩心痛地看着她,只要她说声也想留在这儿,陪在他⾝边。那么即使会遭人非议,他也要横刀夺爱,抢定了这门亲。

  可是…悠悠并没那么说。

  在他看来,他的话并未带给她丝毫欣喜,反倒成了为难,这一切果然全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不过,太好了,”他勉強着自己以轻松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像你这样又凶、又糊的女人,也会有人敢娶回家,原先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嫁不出去,七老八十了还赖在酒楼里让我养哪!看来,我是⽩担心了。”

  悠悠愣了半晌,以为自己终于听懂了拓恩所谓的“震惊”是指什么,却没想到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为此郁郁寡

  “二爷,你什么时候嘴巴也变得跟大师兄他们一样毒啦?!”她气噘着小嘴。“真可恶,我才没你们说的那么差劲呢!至少….…至少我煮得一手好菜,还有…”

  她微偏着头,仔细地一一数出自己的优点,因为想得太专心了,以至于完全没看见拓恩凝望着她的眼神有多忧伤。

  他当然清楚她有多少优点。在他眼中,她是独一、无二,是他真心想娶为的好姑娘,只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将这份痴心深埋,忍痛祝福。

  “悠悠,你见过你未来的夫婿吗?”他突然打断她。

  “小时候见过,不过已经七年多没见了。”她试着回忆。“我记得他小时候长得清秀,长大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已经七年没见?”拓恩忽然有了点精神。“为什么?”

  “因为他们搬到桐城去啦!当初是约定说在我満十八之前会来提亲,如果到时他们没派媒婆来,不是忘了,就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了吧?听说他们开了间银楼,算是有点钱,或许会嫌弃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呢I”

  她看着自己包扎着层层⽩布的右手,说完浅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嫁不嫁都无所谓,反正我也能‮钱赚‬养活自己,可是我娘竟然说,倘若邱家没来亲,她就跟我一起出家当尼姑耶!我娘一向说到做到,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唉,所以我一想到就头疼呢!”

  “我一定不会让你出家的!”

  悠悠闻言抬头,意外发现最近一直愁眉不展的他,竟然露出那许久未见的温柔笑容。

  他认真而笃定地告诉她。“如果婚约取消,我养你一辈子。”

  “二爷…”她感动得红了眼眶。“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听见她这么说,拓恩真是哭笑不得,他可一点也不想被她当成兄弟哪。”悠悠,离你満十八还有几个…”

  拓恩话还没问完,前头突然传来吵杂声,他们俩才刚走出房,想去看个究竟,就瞧见阿峰着圆滚滚的肚子,急得同手同脚,东摇西晃地跑了过来。

  “二爷,死了!二爷,死了!二爷…”

  “停!”

  悠悠冲上前,伸手便捂住阿峰那张大嘴。

  “二师兄,你⼲嘛一直咒二爷死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峰一把拉开悠悠的手,急得无暇跟拓恩道歉,直接大声说道:“二爷,糟了啦!店里现在有十多个客人上吐下泻,师傅不在,大师兄出去安抚了,可是有人嚷嚷着我们菜里有毒,正闹得不可开呢!”

  “什么?厂

  拓恩闻言马上赶去前面看个究竟,悠悠和阿峰也赶紧跟着过去,一瞧,店里果然已成一团。

  “阿峰,把城里能找的大夫全找来!”

  听拓恩这么一说,阿峰马上离开酒楼去找大夫,悠悠也连忙帮着一些呕吐不止的客人清理秽物。

  “这菜是谁炒的?”一个长得尖嘴猴腮,边还有颗大痣的灰⾐男子突然拍桌叫嚣。

  “是我。”阿辛难得一脸严肃地向众人鞠躬谢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大师兄,又不全是你做的菜,我们大家都有份呀!”悠悠的三师兄王奉跳出来说话。“先看看那些上吐下泻的客人吃了哪几道菜,大家都有点的那盘菜才是罪魁祸首。二爷,您说肘吧?”

  拓恩也赞同他的说法。“你们去看看,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

  “有人昏倒了!”

  酒楼里一团,有人尖叫、有人哭嚷,外头闻声进来看热闹的人更多,几个跑堂的伙计还得去拦着他们。被阿峰硬拉来的大夫,简直得“过关斩将”才能从围观群众中杀出一条路进酒楼。·。

  “大夫,你看他们是…”

  “二爷,”王奉跑过来,打断了拓恩的问话。“查出来了,有症状的客人全都有点醋溜鱼片。”

  拓恩眉心一拧。“那道菜是谁做的?”

  “是她。”

  王奉手一指,拓恩的整颗心马上揪成一团。

  “各位,下毒的就是那个女的厂

  灰⾐男子不晓得何时凑到了拓恩和王奉⾝边,一听他们两个说完,马上大声嚷嚷起来。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悠悠,才刚帮一个孩子清理完秽物,一抬头,便被无数不谅解的眼光层层包围。

  “请你不要危言耸听厂拓恩马上为悠悠辩驳。“或许只是食材的问题,说下毒太…”

  “霍二爷,”大夫打断了拓恩的话,面⾊凝重地说道:“依我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吃坏肚子,这些人的确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什么引”王奉闻言马上冲过去质问悠悠。“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什么人买通你来砸我们酒楼招牌的?亏二爷和师傅那么看重你,你这么做简直是丧心病狂!”

  “让开、让开厂

  悠悠还来不及为自己解释,突然就闯进了三、四个官差,凶神恶煞似的睨视众人。

  “听说酒楼里有人下毒害人,凶嫌是谁?”

  “是她。”王奉回应官差的询问,毫不犹疑地手指悠悠。

  “三师兄厂悠悠没想到他会这样不顾同门情谊地指拄她,觉得又气、又伤心。“不是我,我真的没做这种事…”

  “差爷,快把那女的抓起来!”灰⾐男子也加⼊扇风点火。”有毒的那盘菜是她做的,酒楼里的其他厨房师傅都这么说,抓她准没错,别让她逃了!”

  “好,把她抓回衙门!”

  带头的官差一声令下,悠悠马上被两个魁梧的官差左右架住,硬要拉她回衙门。

  “放开我,我什么事也没做!”她拼命挣扎。“二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真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悠悠怕的不是被官差押走,而是拓恩真把她当成凶嫌。只要他相信她是清⽩的,就算被押到公堂之上,她也不怕。

  可是,他没有为她说半句话。

  悠悠看着他跟为首的官差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押走,从头到尾,连一句为她辩驳的话也没说。

  她不再挣扎了,由着官差将她押走,咬忍泪,任由一颗心寒人无底深海里,再也不吭声…

  天还大亮着,广悦酒楼却已关门上闩,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辟差押着悠悠走后,人群也渐渐散去。店里已经打扫、清理⼲净,但厨房仍在拓恩的坚持下,保留出事前的混状况。

  拓恩坐在大福平时常坐的位子上,十指握,眼光锐利地在几个大灶间来回梭巡,双眉几乎快皱成一线。

  “二爷!”

  微染风寒而告假在家休养的大福,一听上街采买的老婆回家跟他说起酒楼发生的大事,马上冲了过来。

  “福师傅!”

  大福有后门的锁匙,所以连门也不敲,便自己一路找来了厨房,一出声,还真把沉思中的拓恩吓了一大跳。

  “酒楼的事我听说了,”大福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敢保证,悠悠那丫头虽然大而化之又糊,还直肠直肚,跟你说话老没大没小的,可是她真是个能吃苦的好孩子,更没什么心眼,绝对不可能做出在菜里下毒害人的这种事,她…”

  “先喝口茶吧!”拓恩淡淡一笑,起⾝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其实不用你保证,我也相信下毒的不可能是悠悠。”拓恩示意他坐下。“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病,不该出来吹风的。”

  “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我哪还待得住家里啊!”大福一脸忧愁。“我听说丫头被官差押走了,二爷,你怎么不帮她说说话,让官差别带走她呢?”

  拓恩合握在桌上的双拳紧捏了一下。“有问题的那道莱的确是悠悠做的,她自己也承认了,我要辩驳也得说个理吧?众目睽睽之下,我如果只是一味地偏袒她,就算⽇后还她清⽩,她也避不了跟我之间的暧昧闲言了。”

  大福闻言才恍然大悟,拓恩是为悠悠多方顾虑,而不是真不管她了。

  “但是万一那些官差对她用刑…”

  “我已经先对他们撂了话,”拓恩剑眉一扬。“要是他们敢严刑供,我就算倾家产也要为悠悠讨回公道!”

  大福瞪眼张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那任谁听了都知道你对悠悠她…”

  拓恩赧红着脸打断他的话。“我只跟领头的捕快说,并没有让旁人听见。”

  “二爷,你对悠悠还真是情深义重呀!”大福忍不住又要替他们两人惋惜起来。“唉,只可惜那丫头没福分,早早就订了…”

  “福师傅,你知道悠悠平时在厨房里和谁不合吗?”

  大福话还没说完,就先被拓恩打断。看出他不想再提感情之事,大福也识趣地摸摸鼻子,打住不谈。

  “那丫头勤快又认真,有谁忙不过来,就主动去帮谁,人缘不错的,看不出她跟谁不合呀…”

  “是吗?”拓恩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那王奉呢?他们俩有没有争执过?”

  “就我所知是没有。”大福答完,才觉得此问有蹊跷。“二爷,难不成你是怀疑…”

  拓恩以手势阻止他往下说。“没找到证据之前,今天在酒楼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并非针对谁,只是他一口咬定下毒的是悠悠,总让人觉得他对悠悠似乎有很深的不満。””我在想,会不会只是鱼片不新鲜,害客人吃坏了肚子而已?或许没有下毒这么严重吧?”

  “我也希望如此,但刚才我请大夫帮我验过那盘菜了,虽然昏过去的客人在大夫的及时诊治下一一苏醒,但试菜的三只老鼠里头,就有两只去见阎王了。”

  “什么?!”大福诧异张口,背后冷汗直流。“太恶毒了,一定要把下毒的人抓出来才行!”

  “没错,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送官法办厂拓恩火漾的黑眸注満了怒意,紧握的拳头发出“喀喀”的声响。

  那个陷害悠悠无辜⼊狱的小人,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过了几天,大福办了桌家常菜,请所有徒弟来家里吃晚饭。反正酒楼连着三天没开门做生意,大伙儿心情全不好,正好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解闷。”二爷,衙门那里查出点眉目了吗?”阿辛追问着也受邀而来的拓恩。“总不能让我们酒楼一直关着不做生意吧?”

  “是啊,而且我总觉得悠悠不可能下毒害人,如果查出她不是犯人,也该早点放人啊!”阿峰够义气地直替悠悠抱不平。

  拓恩不着痕迹地,斜瞥了一直专注喝酒,不发一言的王奉一眼。“目前只传来消息,说是确定菜里加了巴⾖和⾚胆草。”他淡淡地说。

  “⾚胆草?那不是毒鼠用的吗?”阿辛大为震惊。“天哪,那分量若没拿捏好,人吃了不死也去半条命。那么狠毒的事,我不相信悠悠会做!”

  阿峰也跟着附和。“我和大师兄的看法一样,悠悠一定是被冤枉的,会不会有外人潜进来下毒,想害我们酒楼关门大吉?”

  大福别具深意地环视了几个徒弟,闲聊似的说道:“说到这,我听说城东那间新开的酒楼,一直眼红咱们客人川流不息,虽然他们生意也不差,到底还是我们稳占这县城第一大酒楼的鳌头,所以他们眼红得很,不但到处放话说咱们莱⾊没他们好、酒没他们醇,还在暗地里想挖我们厨房里的人过去…”

  “他们来跟我谈过喔!”一向没什么城府的阿峰马上接口。“他们开的条件很优渥,又是加工钱、又是升大厨,不过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师傅的厨艺我才学了点⽪⽑,还没那个能力独当一面,所以我一口就回绝了。”

  阿辛沉昑了一会儿,也说道:“对方也来找我谈过,说要加我一倍的工钱,可是悠悠来了之后,让我知道自己该努力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二爷一向待我不错,大家也相处得很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样,所以我虽然心动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哈、哈,看来我的定比大师兄好喔,我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呢!”阿峰笑道。

  “罗嗦厂被阿峰小小调侃一下的阿辛,长臂一伸便拐住他的脖子,勒得他直拍桌讨浇。

  “这么说…王奉,他们应该也找你谈过了吧?”拓恩顺势问道。阿辛和阿峰两师兄弟停F打闹,和大福一齐看向王奉。

  “我…”王奉显然有些慌张,眼神完全不敢对上任何人。“是有,但我也推掉了。”

  拓恩浅酌了一口薄酒,淡淡地说:“是吗?那你昨天跑去那家酒楼,只是纯粹去吃个饭喽?”

  王奉还没答话,脸上的⾎⾊就先褪了三分。“…二爷,你跟踪我?”

  “跟踪你的是我。”大福自己跳出来承认。“王奉,你让我太失望了。”

  王奉心头一虚,脸上仍佯装无事。“师傅,您别开我玩笑了,我只是去那家酒楼吃看看他们的菜⾊如何,比较比较罢了。”

  大福‮头摇‬叹息。“你就说实话吧!二爷他已经查出来下毒的人是你了。”

  “什么?”

  王奉脸⾊一⽩,阿辛和阿峰则异口同声发出惊呼,全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哈…”王奉呆愣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师傅,您开这种玩笑会害我闹肚疼的!”

  “所以他不是在开玩笑。”拓恩锐利的眼光盯住他。“那盘醋溜鱼片虽然是悠悠做的,但勾芡的芡汁是你教着她一起调的吧?”

  “这么说起来…”阿辛‮挲摩‬着微冒青髭的下巴。“没错,那时候我在忙,是我叫王奉看着悠悠,照我说的分量调汁下锅的,免得那丫头又给我做出怪菜客人‘试吃’。”

  阿辛的话让王奉无法否认。“我是有看着她调芡汁,但只有一会儿的工夫,接下来我就回去忙自己的了。再说我那时候要是下了毒,悠悠怎么可能没看见?若说她是眼睁睁看着我下毒,那她跟我不成了一伙的?”

  拓恩冷笑一声。“要趁她没注意时下毒何其容易?你说什么都要把她拖下⽔是吗?你就那么嫉妒她的才能?”

  “谁嫉妒她了?!”这句话让王奉恼羞成怒。“我有哪里不如她,需要嫉妒她?二爷,你和师傅平时老是特别偏袒她也就算了,该不会连她犯了罪,也想找我当替死鬼代她吧?对她那么好,难不成是跟她有什么暧昧?”

  “王奉,你别说得太过分了厂阿辛重拍了木桌一下,怒叱他道:“二爷和师傅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悠悠是调⽪了点,但在酒楼做事一直规矩安分,是个好姑娘。大家平时开玩笑归开玩笑,你说这种话坏人名节就太离谱了!”

  阿峰也不以为然地接道:“是啊,二爷待人一向公平,悠悠犯错他哪次没把她骂得狗⾎淋头?摔坏东西,工钱也是照扣无误。她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我还觉得二爷和师傅对她太严厉了呢1你如果只是因为嫉妒就做出这种害人的事,那你就太过分了!”

  “我都说我没做了!”王奉面⾊铁青,抵死不认。

  “我已经拿你的画像,让城里所有的葯铺和城郊的青草店指认过,你猜有多少人记得你买了⾚胆草?”拓恩从怀中掏出画像扬了扬。“王奉,你太耝心了,要分好几家店买毒葯草来配合你熬毒汁的量,还不如跑到别的州县一次购⾜,那我要找认得替的人就难了。”

  “我、我是买来毒老鼠的…”

  “那么巧?你家的老鼠恐怕有上百只,才需要用那么多⾚胆草吧?”拓恩反问他。

  “王奉,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大福再也按捺不住脾气。“你知不知道二爷原可以直接去报官,让人把你抓了去。可他看在大家相处多年的情分上,希望能让你自己认错去投案,这样县太爷也许会看在你有悔意而从轻量刑。你再死不认错,让我们扭送官府就难看了!师徒一场,你真要让我彻底心寒吗?!”

  “是你们先对不起我!”事到如今,王奉也豁出去了,发狠摔了酒杯,扬声大嚷。“我跟了师傅三年才学到的手艺,悠悠进来只有半年,师傅就破例全教了她,还指派她当大师兄的助手,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也一点都没有提拔我当二厨的意思,本就是放着我不管了!二爷也是,她不过还是个小学徒,就加她工钱,我可是熬到第二年才加钱的。你们俩偏心又不公平!但秦老板可不同了,他说我过去他的酒楼就是大厨,还加我一倍的工钱…”

  “忘恩负义的家伙!”

  大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王奉角马上渗出⾎丝。

  “是你好⾼骛远,不是我偏心!悠悠可是五、六岁就跟着她娘在饭馆里做事,拿了十多年的菜刀、煮了十多年的菜,你却才跟了我三年哪!论辈分你是二师兄,论厨艺你本来就在悠悠之下。你不努力学习,却来嫉妒师妹,真是枉然!”

  大福一把揪住他领口,继续说:“还有,二爷对你不公平?他对你不够好?你知不知道去年你爹重病,顾大夫其实只跟你收了四分之一的葯钱…”

  “福师傅…”

  “二爷,你就让我说吧!”大福不理拓恩的制止,继续往下说:“王奉,你真是恩将仇报!你爹的葯单里要用上人参和虎骨,是二爷叫顾大夫别写上去,由他付钱买,让大夫放进葯包,别告诉你。因为他听说你四处借不到钱,店里允许预支的工钱你也全预支了。二爷知道你本付不起那么昂贵的葯钱,所以他匿名帮你,那笔钱就算是让你在店里做上一年的⽩工都不够还,你还说他对你不够好?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没天良的徒弟呀!”

  大福气得捶顿⾜、额冒青筋。王奉像个没魂的纸板人僵杵着,不一会儿,他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反倒把大福吓着了。

  “福师傅,待会儿就请你陪他去投案吧!”

  拓恩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转⾝走出了大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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