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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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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话有真有假。”肖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后,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微微地笑了一笑,凝眸看向书小心,眸中満是笑意。

  那样的笑容,带三分玩味,三分无奈,三分纵容和一分不经意的欣赏,这样的笑容,原不是这个冷酷的枭雄该有的,可是当笑意出现在他眼眸里时,他原本棱角分明,给人一种极度冷酷之感的脸容也似乎柔和了许多。

  韦小心想了千千万万的可能,无论是大怒大笑,或是神⾊沉,杀机毕露,她都有应对之策,惟独没想到他可以如此悠闲,用这样似笑非笑的眼神来看自己,并不出一语辩驳,她纵是准备了一肚子下‮子套‬的话,也无由说出。

  “哪里真,何处假?”秦倦的声音幽深,直似能问到人心至深处。

  肖飞微微点了点头:“真的是她确实是受我之命来杀你的。”

  一语出口,満室皆惊,就连秦倦也不例外,就是他以他的才智,也万万料不到肖飞竟然会承认这件破绽百出的谋,韦小心也是愕然,至于其他人完全想不到,肖飞承认得如此慡快,如此坦然,一时间反而谁也不知如何应变了。

  秦倦抬眸定定看着肖飞,徐徐道:“为什么?”

  他一字一顿,问得异常认真。

  肖飞边开始绽开一丝笑容,笑意冰冷,而眼中原本的温暖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理由很简单,千凰楼有你便不该有我,有我就不能再有你…你可知道,每一次听人说起,‘千凰楼主,秦倦肖飞’这八个字时,我就痛恨无比,若要我一生一世,顶着楼主的名衔居你之下,我倒宁可放手一战,成败无悔。”

  这一番话,凛厉肃烈,字字千钧,每一句出口,都自有一种寒人而来的煞气,叫人不寒而栗,室內众人大部分之为⾊变。

  梆金戈、江佑天、蓝衫双杀都是⾼手,心中对肖飞又満含怒恿,大有决死之志,但听肖飞一句句说来,不知不觉间尽为他气势所慑,只觉全⾝如⼊冰窟,难以动弹自如,就是心志也大大受挫,生出眼前之人直如狰狞魔王,凡人之力不可相敌的可怕感觉。

  而惟一一个不受肖飞气势所影响同时还可以绐他们依靠提起他们斗志的秦倦,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言词,只是垂眸,轻轻一叹。这一声叹息,声音虽低,意味却深,其中竟有着深深的无力与帐然。这样的叹息,原本也不该由智慧如海,心志坚毅,能够与天争命的秦倦口里发出来。所以这一声叹息,对于其他人心灵的震撼也就更大。

  而韦小心也受到了肖飞言辞气势的影响,只是她的反应却与旁人不同,本来她明眸深深地注视肖飞,一直在暗中盘算应当如何对付他,可是在听了肖飞这一番话后,她美丽的眸子忽然惊人地亮了起来,整个俏脸在一刹那间,竟似忽然能发光了一般,只是看定了肖飞,再不移动半点眼神,而眼中的光彩欣,却是没有丝毫想掩饰的意愿。

  韦小心突然间变得光彩照人,原本就美丽的她,更加耀眼更加动人,便是以秦筝的绝世之姿也难以让她有半点失⾊,就是另怀心事的秦倦也不免向她深深看了一眼,这才问:“那假话又是什么?”

  肖飞笑了一笑,同样看向韦小心:“她不是我花钱请来的杀手,她本就是…”他的⾝形忽然消失,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韦小心⾝旁“我的未婚子。”

  众人哗然,秦倦微微扬了一扬眉,看来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韦小心脸上惊⾊一闪而过,随即笑靥如花,越发光芒四,让人目不转睛只能看着她此刻的一颦一笑。

  她笑着投⼊肖飞怀中,笑着拿粉拳捶他的:“人家是怕说出⾝份来,被他们为难,所以才瞎编一个的,你⼲吗揭穿我?”千般憨态,万种娇颜,完全是一个多情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会有的反应。

  肖飞微微一笑,当眼前的其他人不存在,伸手将她抱⼊怀中,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傻丫头,有我在,谁能欺负得了你。我肖某人还不至于当了一阵子有名无实的楼主,就窝囊至连自己未来的子都不敢认了。”

  他虽是柔声说话,但房中众人却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他们竟能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实在叫人气得脸发青,却又不便发作,惟有暗中咬牙。

  韦小心全不理旁人难看的脸⾊,拳头越发捶得凶了:“你就会在人家面前扮英雄。”

  肖飞笑着握住她的两只手,叫她不能再行凶,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说:“你还真舍得打我,罢了罢了,纵然你不心疼我的膛,也该心疼你这双手啊。”

  听他们说话越来越⾁⿇,葛金戈等人几乎气炸了膛,在这种兴师问罪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视他们如无物。

  只有秦倦,静静看他们打闹,幽深的眸中微微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一似九幽的冥火,在他眸子深处燃烧。

  肖飞却全不理会旁人的想法看法,与韦小心说笑几句之后,便握了她的手,目不琊视便往外走。

  梆金戈上前一拦:“楼主哪里去?”

  肖飞冷冷道:“你想留住我不成?”

  梆金戈心志为其气势所慑,但心中对秦倦的忠诚终是战胜了一切,勉強控制有些发软的⾝体,大声道:“你暗害公子,此事已然证实,你就想这样甩手一走吗?”

  肖飞冷冷一笑:“那又如何?我确实视他如眼中钉,我确实想要害死他,我也确实承认了,只是若要办我,也还轮不到你。纵然要说话,也是秦倦才有资格来追究我,他不开口,你就敢挡我的路了。看来,我要杀秦倦竟是半点也不错,有他在,谁的楼主怕也当不痛快。”

  梆金戈听他语气冰厉,脸上煞气隐隐,知他随时可以出手夺命,毫不容情,本能地看向秦倦,等他示下。

  “肖飞!”呼唤的声音依然低落,其中却又有着至深、复杂的感情。

  肖飞却连头也不回,语气也一片漠然:“人各有志!”

  秦倦徐徐点头,那深深的疲倦又出现在他眉宇之间:“我明⽩了,你去吧!”

  肖飞仍然没有再看他,拉了韦小心便往前走,好像葛金戈本不存在一般。

  梆金戈没听到秦倦的吩咐,又为其气势所夺,本能地闪往一旁。眼睁睁看着肖飞与自己擦⾝而过,就这样直出五凤阁。

  秦倦轻轻道:“你们都回去吧?”

  江佑天叫道:“公子!”

  秦倦‮头摇‬:“我明⽩你们的想法,但不能够这样做。”

  “可是公子仁厚,旁人却是虎狼之心,未必领情,他⽇还会恩将仇报。”葛金戈愤然道。

  秦倦再‮头摇‬,动作缓慢而坚决:“我对他没有恩,他纵是要杀我,也一样自有他的理由。”话音一顿,看了众人一眼,方道“你们可以放心,肖飞的楼主做不长了…”

  他的声音仍然如往常低落,但所有人都因他的一语而舒心展颜。秦倦的声音虽弱,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从来没有做不到过,十年来,一次也没有过。

  梆金戈与江佑天一起施礼退出。

  秦倦低叹一声:“你们也出去!”

  蓝衫双杀和书砚都道主子有烦恼,需要清净,便也一起退了出去。

  静室中就只剩下秦倦与秦筝夫妇了。

  秦筝一直默然不语,直到众人全部退走,方才笑道:“世事果难预料,我看就是你也猜不到韦小心居然是肖飞的未来夫人吧。”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韦小心不是常人,不过,我也肯定她无意害我。她表现得太锋芒毕露…她的锋芒,只是她有意所造成的轰动,自然有她另外的目的,但绝不是想要害我。她阻拦别人向我禀报,暗中提醒我注意⾝份之别,不要揷手太多楼务,而后肖飞曾在我面前有两次与她见面。但两次肖飞都完全没有认真看她。肖飞明明知道有这么个奇怪的丫头却不去注意她,反而显得太过刻意,这就让我开始怀疑肖飞与她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关系了。只是,她要杀我,却决不是肖飞所授意的。肖飞真要杀我,不会用这种办法,要传递命令自然可以用无迹可寻的手段,何至于要通过纸条,而以她的聪明机警,竟会没把纸条烧完,且留下最要紧的几个字,更何况,她招供得也太快太利落了。”

  秦筝皱起眉锋:“她是存心要陷害肖飞?”

  秦倦依然‮头摇‬:“看起来她是要害我,其实是在陷害肖飞,但又不是真的陷害。因为她留下来的破绽太明显太清楚了,她知道骗不过找,她也没想真的骗过我。她不是要陷害肖飞,她只是存心想惹出一个天大的子来,她要怒肖飞,她要把千凰楼里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肯说出来的暗结给挑明了。”

  秦筝更加不解了:“那她到底和肖飞是什么关系?如果真是未婚夫,她又何必对肖飞使这样的心眼,若说不是,他们方才倒是真的亲热。”

  秦倦笑了一笑:“亲热?刚才她的粉拳除了肖飞,只怕旁的人承受不起,不过肖飞的龙爪手扣在她的腕子上,怕也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刚才他们两个难道是…”秦筝想起方才肖飞与韦小心的种种亲腻之态,温柔之情,大觉不可思议。

  “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特别,不过,硬要说他们是未婚夫也不是不可能。”秦倦淡淡道“书小心化⾝千万,可大部分时候用的化名不是姓肖,就是姓单,女子出嫁从夫姓,姓肖不奇怪,至于这姓单…”

  秦筝恍然大悟:“这么说,他们倒可能是真的未婚夫了。不过,很明显不是一般的未婚夫关系,瞧他们两个使心眼子别苗头,这热闹倒有的看了。”说到后来,不免笑出声来。

  秦倦却在这个时候落寞一叹。

  “怎么了?”秦筝敛了笑容急问。

  “他说的大部分话都是出自真心,并无半点虚假做作,我可以听得出来。”秦倦皱眉,他极少皱眉,但他皱眉的样子却是真正好看之极。若是旁人在场,必要目不转睛望着他。

  只是秦筝却心疼他的烦恼,柔声问:“你不能劝服他吗?”在她心中,丈夫向来是无所不能的。

  秦倦轩轻一笑,笑容中有着深深的无力与疲倦:“他是那种心意一定,就是天塌地裂,对抗神魔也绝不更改的人。是我太不经意了,一直没有真正注意到位份之别,我的存在⼲涉了他的管理。那天晚上,韦小心刻意借与书砚对话提醒我时,我才真正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积怨已生,难已化解。不过,韦小心故意闹出这谋暗杀事件,肖飞明明事先不知,但也⼲脆借这个机会把事情承认下来,那是想把所有的事都完全挑明,现在再无转圜余地,千凰楼中,注定要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秦筝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书砚告诉我,韦小心曾说过你虽然聪明,却也有糊涂之时,原来果然如此。其实无论你怎么做,肖飞的决定都必然如此,原本责任就不在你⾝上,你却要为这种事烦恼,可见你这么多年来,还是和当年一样笨,总是为着不必要的事自悔自痛自伤自恼。”

  天底下敢指着秦倦的鼻子骂他笨的人,也就只秦筝一人了。

  听了秦筝的话,秦倦却是不怒反笑:“你说得对,肖飞是一只天生的鹰,想飞之心,永远不死,他生来就是要翱游长空的,注定了要搏击天地,与我的态度其实并无⼲系。”

  秦筝连连点头:“对啊,那种好斗的公啊,你无论待他怎么好,他都不会舒服的,非要找几个敌手打上一场才快活。就算没有你做他的对手,他也会另外掀风掀雨的,要为他的好斗而自责,那才是天下第一笨蛋。”

  秦倦低声轻笑,千凰楼之主,居然可以被秦筝比喻成好斗的公,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贴切的。只是,如果自己不与他争,他又去寻谁做敌手,这世间,可以做他对手的人想来也不多吧。

  秦倦凝眸望向桌上盈盈烛光,轻轻地,淡淡地,笑了一笑。

  韦小心!

  …******…

  韦小心初遇肖飞时,她还不叫韦小心.她还只有十岁。

  那一年,她坐在村头的大树下听着爹爹讲故事,正听到关键时刻,爹爹忽然停住了。

  她大急之下,跳到爹爹⾝旁催个不停,⾝后却传来一个很冷漠也很倨傲的声音:“二叔,你不是说要我娶的就是这个小表头吧?”

  她从未听过这样冷的声音,好奇地回过头来,光直⼊眼睛,一时间看不清楚,只觉在光下一个⾼大的⾝形凛若天神。

  她拼命地眨着眼,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了那个⾝后的年青男子。在如此灿烂热烈的光下,他却给人一种极奇异的冰冷感觉,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心中一凛。

  年幼的女孩并不懂得这种对人心灵造成奇异影响的无形力量,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特别,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只是傻乎乎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以致于连他⾝旁站着的肖伯伯都忽略了。

  名震江湖被传得玄之又玄的肖肃‮实真‬面目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平凡的小老头,被自己的侄子冷冰冰的话语说得一阵子不自在,⼲笑道:“你知道我和老单是老兄弟好朋友,当年约好了代代相,以后生出孩子,若为男则结为兄弟,若为女则结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夫,谁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半点姻缘命,喜我的女人我看不上,我喜的女人又看不上我,就这样,一不小心拖了这么多年,我就是马上成亲生子,也总不能给我的小侄女配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小丈夫。好在,我肖家还有你这个后人,可以帮叔叔完成心愿。”

  肖飞冷冷哼了一声,对于自己那名震天下,却为老不尊的叔叔他从来没有什么敬意,这一次被他硬拉来相什么未婚,更是一肚子不⾼兴。

  听了这话,小女孩才注意到原来一直疼爱他呵宠她的肖伯伯也宋了,忙张开手臂,笑呵呵跑过去。

  不过,她⾝后的老爹抢在她前头了上去,和他的老兄弟抱了个结实。

  “大哥,我可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千凰楼的事真的这么忙吗?”

  “哼,要不是你甩手一走,跑到这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乌⻳不生蛋的地方来偷闲,我会整⽇忙得焦头烂额吗,哪一天我也把千凰楼丢给别人,和你一起优哉游哉岂不更舒服一点。”

  “哈哈,要让不听话的小飞学乖,可不是容易的事,我看,你就是想让他如约成亲也难,更别提其他了。”

  “哼,谁说我的基业非得给他不可?至于婚事,我也不担心,淑贞这么可爱,还有什么人能不喜。”

  “说得对,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去,这两个小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对对对,咱们都快人土的人了,何必⼲涉小孩子谈情说爱。”

  两个老怪物,将眼前的两个小辈当做不存在,拍肩搂背,嘻嘻哈哈,直拿两个人打趣,到最后甚至认定了这两个年纪差了将近十岁的小辈必定需要独处来联络感情,所以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肖肃没有叮咛肖飞半句让他照顾别人,单折也没给自己惟一的女儿打一声招呼,就这样跑得无影无踪,真是两个没有丝毫责任感的家伙。

  肖飞満心不快,知道两个老家伙是将这个小女孩硬赖给他了。他可不是乖乖任人‮布摆‬之人,不过他虽不是好人,倒也不怎么好意思拿个小女孩来出气,只是居⾼临下,冷冷地说:“单淑贞,好俗气的名字。”

  一直张着大眼睛听着大人说话的小女孩马上拼命点头:“对啊对啊,我也老说这个名字又笨又俗,一点也不好,可是爹爹硬要这样叫我,人家也都说这个名字好。只有你最好,你想的和我一样。肖伯伯说你和我是指腹为婚啊,我本来不喜你的,不过,原来你这样好,你是惟一一个和我一样讨厌这个名字的人,人家说女孩出了嫁,名字就跟着丈夫,那你要帮我改个好名字才是。”

  肖飞扬了扬眉,他对于这个可笑的婚约本来反感至极,却想不到,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居然本来也看不上他。

  这时,单淑贞已然跑到他⾝前,嘻嘻笑着,抱着他的腿住上爬,活像一只小猴子。

  肖飞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脚把她毫不留情地踢开,最后却是一伸手,把她拎了起来:“你本来不喜我。不想嫁给我?”

  单淑贞小脑袋点个不止:“是啊,我喜隔壁家的小牛,他很強壮的,上次还帮我赶过疯狗,还有。王哥哥,我们一起玩过新郞新娘,我嫁给他已经三次了,我和他拉过勾,将来长大了也是要嫁他的。不过,他们都没有你好,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好,只有你说不好,你最好了。爹爹说,相爱的人必须是知己,必须有一样的想法,你和我想的一样,你就是我的知己,我喜你,长大了嫁给你好了。”

  肖飞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原来未来的子还没过门,就和一大堆小男孩拉过勾许过诺要嫁绐他们了,看来他的情敌不少啊。“你这么不喜这个名字?”

  “当然当然,单淑贞,好难听啊,故事里那些笨笨呆呆偏要硬说聪明懂事,琴棋书画都懂的大‮姐小‬差不多都叫这个名;我也学琴棋书画,才没有那么笨,总是被人骗得团团转,老让奷角、坏蛋、⾊狼和坏女人的计谋害得要生要死,最后能大团圆,完全是运气好。我至讨厌那些又蠢又笨,只知道守礼法,坐在那里等书生宋喜的漂亮呆瓜了,而且最后这么笨的人总能当状元夫人,好气人,那我这样聪明,将来岂不是要当皇后娘娘。”

  肖飞听得忍不住失笑起来,民间流传的风流故事,传奇小说,多是些才子佳人,其中再有些恶人捣媒婆使坏的奷计,让书生‮姐小‬历尽灾难,终得团圆。平常人最爱听这样的故事,最爱讲这样的传奇,想不到,这个女孩小小年纪,竟也常听这样的故事,而且也和他一样,对于世人心中那种最标准最理想的大家‮姐小‬贤良子的形象不屑一顾。只是这些传奇话本中的故事,他向来只当是无聊的东西,就是听也懒得听,却想不到有个小女孩竟将这些故事通通当真,而且还为此极厌淑贞之名。

  “这样的大‮姐小‬每个女人都想当,而且以后还能以夫贵,做诰命夫人,你不喜吗?”

  单淑贞坚决地‮头摇‬,小脸上居然写満了深恶痛绝:“才不要,一个个又木又呆,还没有我聪明。我看戏文。西厢里的红娘比莺莺聪明一百倍,卖⽔里那个报花名的丫头也好好玩,只有那些‮姐小‬,出了事,除了哭,还是哭,哼,没有用的家伙,才不要喜呢。我发现,书生只要喜了大‮姐小‬,总能中状元,可见这状元也不是什么堆中的东西,没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人都不好玩,我其实蛮喜那些坏人的,都是很努力地用一些巧妙的不费力的法子,就把什么大‮姐小‬大才子整得昏天黑地,不过,他们还不够聪明,用的计谋也没有什么太⾼明的,最后还是输得一塌糊涂,换了我啊,才不会那样笨,定要设计得最最巧妙,完全没有破绽才好。”

  肖飞原是将单淑贞拎在手里的,但听她说的话很长,而且有趣,听着不免发笑,不知不觉,便将她抱⼊怀中了。“怎么?原来你喜做坏人?”

  单淑贞舒服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较好的位置,方才嘻嘻笑着说:“不是坏人,是小人啦。我听爹爹讲江湖上的故事,那些个君子啊英雄啊,常常笨得一塌糊涂,总是被小人整得团团转,嘻嘻,我也要做那样的小人。我要做一个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可以让所有的英雄好汉头晕眼花,乖乖中计的小妖女。”她昂着小脑袋,着小膛,大声而骄傲地宣布她的未来理想。

  肖飞本来想笑,却又没有,反是难得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一个妖女怎么可以叫单淑贞这么端庄、这么俗气、这么笨的名字呢,的确应该改一改。”

  单淑贞第一次遇上有人认同她的意见,乐得小脸笑成了一朵花,拼命地说:“你真好,我好喜你,不过,等我长大了,你须得做个大大的人物,特别有本事才好,否则找可不嫁绐你。妖女啊,一定要惑很多人的,最后再嫁给最厉害的人,如果别人比你厉害,我就去惑别人啦,我可不喜和没有本事的人在一起,爹爹说,只有下九流的人才会去对付普通人,江湖上历代以宋最有名的妖女,一向只找最有本事的男人出手。”

  肖飞失笑道:“你想我将来做一个惊逃诏地的大英雄吗?”

  “不要!”小女孩不屑地皱了皱眉“才不要呢,英雄不好玩,总是乖乖的,木木的,笨笨的,要讲这个礼,那个法,爹爹讲的故事里的那些英雄常常束手束脚,让人整得好惨,我才不要嫁一个那样木木呆呆的人,而且英雄⾝边总有一群除了长得好看也同样笨得好厉害的女人跟着,硬要嫁给她。会让那种笨女人看上的男人,我不喜的。我喜枭雄,那些江湖故事里的枭雄全都好聪明好厉害啊,不过最后总是会输给英雄,你需得当一个真正有本事而且绝不会让什么笨英雄给打败的枭雄,我才肯嫁给你的。”

  肖飞原本将她的话当作笑话听,可是听到后来,眸中竟然异彩连闪,幽深的眼眸望着怀中这个一脸认真的小女孩,良久,方才笑道:”好啊,我恰好也对英雄这两个字颇为不屑,当枭雄才真正能无所顾忌,为人之所不敢为,不能为。我的眼光很⾼的,不过,你要是真能成为一个很厉害,可以把各种人都谜得晕头转向,把别人都玩弄于股掌间的小妖女呢,我可以考虑娶你的。”

  单淑贞可没理那“考虑”二字,只是一个劲点头:“好啊,你当了最厉害的枭雄,我一定嫁给你。我们拉勾勾。”说着伸出小指头。

  肖飞很想点明,她想必不止和一个男孩拉过勾说将来要嫁给对方,不过却并没有说,反而真的伸手,和她那小小⽩⽩的手指头勾在了一处。

  单淑贞难得地认真,小脸上一片严肃地念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卦。”

  肖飞觉得这个女孩极有趣,不过也并没有将她的拉勾当一回事,毕竟她自己都说过也曾和别人拉过勾了,只是那又软又小又可爱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时,一向硬如铁石的心肠竟有了一瞬间的柔软。

  妖女与枭雄,其实也真是蛮相配的!

  这个念头浮上来时,他已然温柔地对着怀中可爱的女孩展开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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