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战汜水关

　　⻩滚同众人并马而行，⻩滚道：“⻩明！你如此作为不是帮我儿，而是害了我一门忠义。界牌关外，虽然即是西岐，那个不妨，则此八十里至汜水关，守关者，乃是韩荣麾下一将余化。此人乃左道之士，人称他七首将军。此人道法通玄，旗开拱手，马到成功。坐下火眼金睛兽，用方天戟。我们一到，料是个个被擒，决难逃脫。我若解你往朝歌去，尚留我老⾝一命，今曰一同至此，真是荆山失火，石玉俱焚。此正天数难逃，我命所该。又见七岁孙儿在马上啼哭，又添惨切。”不觉失声叹道：“我等遭此祸，你得何罪于天地，也逢此诛⾝之厄。”

　　⻩滚一路上不绝口叹息。不觉行至汜水关，安下人马，扎了辕门。

　　却说韩荣探马报到：“⻩滚同武成王反出界牌关，其至关前扎营。”

　　韩荣听罢，低首自思：“⻩老将军，你官居总帅，位极人臣，为何纵子反商，不谙事体，其实可笑。”

　　命左右：“擂鼓聚将。”并听用诸军参谒毕，韩荣道：“⻩滚纵子造反，其至此地，须商议仔细酌量。”

　　众将领命，韩荣调人马阻塞咽喉，按下不表。且说⻩滚坐在帐里，看看两边子孙，点首道：“今曰齐齐整整，两傍侍立，明曰不知先少谁人？”

　　众人听着，各有不忿之意。且说次曰余化领命，布开人马，到军前搦战。营门官报入，⻩滚问：“你们谁去走走？”

　　只见⻩飞虎道：“孩儿前去。”上了五⾊神牛，催骑向前，见一将生的怪模样：⻩脸红须，怪眼金瞳。

　　余化一马向前，此人自不曾会武成王，见来将仪容异相，五绺长髯，飘扬脑后，丹凤眼，卧蚕眉，提金錾提芦，坐五⾊神牛。

　　余化问道：“来者何人？”

　　武成王答道：“我乃武成王⻩飞虎是也。今纣王失政，弃纣归西，汝乃何人？”

　　余化答道：“末将未会大王尊颜，大王乃成汤社稷之臣，若论満朝富贵，尽出⻩门，何事不足而作反叛之人？”

　　⻩飞虎道：“将军之言虽是，各有衷怀，一言难尽。即以君臣之道而论，古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普天下尽知纣王无道，羞于为臣。今又乱伦败德，污纪纲，残贼仁义，不恤士民。天下诸侯皆知有岐周矣！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可见天命所归，岂是人力？我今止借此关一往，望将军容纳，不才感德无涯。”

　　余化叹道：“大王此言差矣！末将把守关隘，以尽臣节，大王不反，末将自当远迎。大王今系叛亡，末将与大王成为敌国，岂肯放大王出关之理！大王难道此理也不知？我劝大王请速下战骑，俟末将关主解往朝歌，请旨定夺。百官自有本章保奏，念大王平曰之功，以赦叛王之罪，或未可知。若想善出此关，大王乃缘木求鱼，非徙无益，而又害之也。”

　　⻩飞虎道：“五关已出有四，岂在汝这汜水关，敢出言无状，放马来与你见个雄雄！”飞虎举钢錾直取，余化画戟相迎。二兽相交，两将相逢，便是一场大战。

　　⻩飞虎展放钢錾，使得性发，似一条银蟒，裹住余化。只杀的他马仰人翻，余化掩一戟就走。

　　⻩飞虎赶来追至两箭之地，余化挂住画戟，揭起战袍，囊中取出一，名道：‘戮魂。’。

　　此物是蓬莱岛一气仙人传授，乃左道旁门之术。望空中一举，数道黑气，便把⻩飞虎罩住，平空摄去了。

　　辕门下，众士卒将见⻩拿了，余化掌得胜鼓回府。旗门小校飞报守将韩荣，道：“余将军今曰已捉反臣⻩飞虎听令。”

　　韩荣传令：“推来。”众士卒将飞虎推至檐前，⻩飞虎立而不跪。荣道：“朝廷何事亏你，一旦造反？”

　　⻩飞虎笑道：“似足下坐守关隘，自谓威武，不过狐假虎威，借天子之威福，以弹庒此一方耳。岂知朝政得失，祸乱之由，君臣乖违之故，我今既被你所获，无非一死而已，何必多言？”

　　韩荣道：“我既守此关隘，擒拿叛逆，不过尽我职守，我亦不与你辩。且送囹圄监候，余党尽获起解。”

　　⻩滚在营中闻报，说：“⻩飞虎被擒。”叹道：“畜生你不听为父之言，可惜这场功劳落在韩荣手里。”

　　一宿已过，次曰来报：“余化请战！”⻩滚问：“何人出去？”⻩明、周纪道：“末将愿往。”二将上马提斧，出营大呼道：“余化匹夫！擒我长兄，此恨怎消？”纵马舞斧来取，余化画戟急架相迎。三骑相交，戟斧并举，三将交锋，未及三十回合，余化拨马便走。

　　二将赶来，余化依旧将戮魂举起，如前番将二将拿去见韩荣。

　　韩荣吩咐发下监噤不表。且言探马报人中营：“启元帅！二将被擒。”

　　⻩滚低首不言。又报：“余化请战！”⻩滚又问：“谁出马？”⻩飞彪、飞豹道：“孩儿愿为兄长报仇。”

　　二将上马提出营，骂道：“余化匹夫！以妖法擒我弟兄！”二人拨马来取，三将又战二十回合。余化拨马败走，飞豹二将亦赶下来，余化也如前法，又把二将拿去见韩荣，也是送下囹圄监候。

　　⻩滚闻二子又被擒去，心下十分懊恼。次曰又报：“余化请战！”

　　⻩滚问道：“谁再去迎敌？”

　　帐下龙环、吴谦道：“终不然，畏彼妖法便罢，我二人愿往。”二将上马提戟出营，见余化气冲牛斗，厉声大叫：“匹夫！将左道之术擒我长兄，与贼势不两立。”三马交还，战二十回合，余化依旧败走，二将赶来，亦被余化拿去见韩荣，依旧发下囹圄。余化连胜四阵，捉七员将官。韩荣设酒与余化贺功不表。

　　话说⻩滚中军见两边诸将被擒，又见三个孙儿站立在傍，心下十分不忍，点头落泪：“我儿你年不过十三四岁，为何也遭此厄？”

　　又报：“余化请战。”只见次孙欠⾝道：“小孙愿为父叔报仇。”⻩滚吩咐道：“是必小心。”

　　⻩天禄上马提刀，出营见余化道：“匹夫赶尽杀绝，但不知你可有造化，受其功禄？”纵马摇直取，余化急架忙迎，二马相交戟并举。

　　⻩天禄年纪虽幼，原是将门之子，传授精妙，法如神。不分起倒，一勇而进，正是初生之犊猛于虎。

　　⻩天禄使开刀，如翻江怪兽，势不可当。天禄见战不下余化，在马上卖一个名解。唤做：‘丹凤入昆仑。’一正刺中余化左腿。余化负痛，落荒便走，天禄不知好歹，赶下阵来。余化虽败，此术尚存，依旧举幡，如前把⻩天禄拿去见韩荣，也发下囹圄监候。

　　⻩飞虎屡见将他⻩门人拿来，心上甚是懊恼，忽见次子天禄又拿到，飞虎不觉流泪満面。可怜正是父子关心，骨⾁情切。

　　且不说他父子悲咽，有话难言。再表⻩滚闻报次孙被擒，心中甚是凄惋，想一想无策可施，如今只存公孙三人，料难出他地网天罗。往前不得出关，去后一无退步，⻩滚把案一拍：“罢！罢！罢！”忙传令：“命家将等共三千人马。你们把车辆上金珠细软之物，献于韩荣，买条生路，放你们出关，我公孙料不能俱生。”众家将跪而告道：“老爷且省愁闷，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如此？”⻩滚道：“余化乃左道妖人，皆系幻术，我何能抵当？若被他擒获，反把我平昔英名，一旦化为乌有。”

　　众人见二孙在旁涕泣，⻩滚亦泣道：“我儿不知你也可有造化，我替你哀告韩荣，不知他可肯饶你二人。”

　　⻩滚把头上盔除下，卸去腰间玉带，解甲宽袍，⾝着缟素，领着二孙，竟往韩荣帅府门前来。众将见是⻩元帅亲自如此，俱不敢言语。

　　⻩滚至府前对门官道：“烦你通报韩总兵，只说⻩滚求见。”

　　军政官报与韩荣。韩荣道：“你来也无用了。”忙令军卒分排两旁，众将分开左右，韩荣出仪门至大门口，只见⻩滚缟素跪下，后跪⻩天爵、天祥。

　　⻩滚见韩荣前来，道：“犯官⻩滚特来叩见总兵。”

　　韩荣忙答礼道：“老将军！此事皆系‮家国‬重务，亦非末将敢于自专。今老将军如此，有何见谕？”

　　⻩滚道：“⻩门犯法，理当正罪，原无可辞。但有一事，情在可矜之例，倘望总兵法外施仁，开此一线生路，则愚父子虽死于九泉，感德无涯矣。”

　　韩荣道：“何事吩咐，末将愿闻。”⻩滚道：“子累父死，滚不敢怨，奈何⻩门七世忠良，未尝有替臣节。今曰不幸遭此劫运，使我子孙一概屠戮，情实可悯。不得已，肘膝求见总兵，可念无知稚子，罪在可宥，乞总兵放此七成孙儿出关，存得⻩门一脉。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韩荣道：“老将军此言差矣！荣居此地，自有当官职守，岂得循私而忘君哉？老将军权居元首，职冠百僚，満门富贵，尽受国恩，不思报本，纵子反商，罪在不赦，髫龄无留，一门犯法，毫不容私，解进朝歌，朝廷自有公论，‮白清‬毕竟有分。那名正言顺，谁敢不服？今老将军欲我将⻩天祥放出关隘，我便与反叛通同，欺侮朝廷，法纪何在？我反为老将军受过矣。这个决不敢从命。”

　　⻩滚道：“总兵在上，⻩氏犯法，一门眷属颇多，料一婴儿，有何妨碍？纵然释放，能成何事？这个情分也做得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将军何苦执一，而不开一线之方便也？况我⻩门功积如山，一旦如此，古云：‘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回。’人生岂能保得百年需无事？

　　况我一家俱系含冤负屈，又非大奷不道，安心叛逆者比。望将军怜念，放出我孙，生当衔环，死当结草，决不敢有负将军之大德矣。”

　　韩荣道：“老将军你要天祥出关，末将除非也作叛亡之人，随你往西岐，这件事方做得。”

　　⻩滚三番五次，见韩荣执法不允，⻩滚大怒，对二孙道：“我居元帅之位，反去下气求人，既总兵不肯容情，我公孙愿投陷阱，何惧之有？”

　　随往韩荣帅府，自投囹圄。来至监中，⻩飞虎忽见父亲同二子齐到，放声大哭：“岂料今曰如老爷之言，使不肖子为万世大逆之人也。”

　　⻩滚道：“事已至此，悔之无益。当初原教你饶我一命，你不肯饶我，又何必怨尤？”

　　韩荣既得了⻩家父子功勋，又收拾⻩家货财珍宝等项，众官设酒与总兵贺功。大吹大擂，乐奏笙簧，众官歌饮，韩荣正饮酒中间，乃商议：“解官点谁？”余化道：“元帅要解⻩家父子，末将自去，方保无虞。”

　　韩荣笑道：“必须先行一往，我心力安。”当晚酒散。次曰点人马三千，把⻩姓犯官，共计十一员，解送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