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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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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你娘回永继山庄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丁盼盼泪道。“原以为她与厉无极隐居起来,过着她期盼向往的神仙眷属般的生活,若真是这样,那她总算是幸福的,其他的人、事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若雪竞已死这么多年。”

  厉柔听了这些往事,早巳哭得哽咽难言。

  “这些事都是你娘对我说的。”她拿着手绢拭了拭泪。“当时我听了她的话简直吓坏了,可是我看若雪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満心快似的。我知道她一向外柔內刚,她若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任谁也改变不了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早就料想得到,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的…”

  厉柔哭道:“后来我娘回永继山庄之后,外公外婆依然不准她和我爹在一起,是不是?”

  “喂!”丁盼盼点点头。“你外公外婆反对这件事,原也是意料中的事。我听说厉无极⽇⽇登门求见,他们始终不应不睬,任他在门外⽇晒雨淋…而若雪她⽇⽇哭泣长跪,也是无可挽回。”

  “为什么?为什么?”厉柔不平的叫道。“为什么你们都那样不通情理?我爹爹有什么不好,你们为什么定要拆散他们?”

  “唉,丁盼盼叹息道。“谁叫当初若雪是先许了方家的,又谁叫她爱上的偏是厉无极呢?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她正自劝慰厉柔,陆云轩与凌源正好走了过来。

  陆云轩见厉柔哭得伤心,不明究理,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凌源也问:“娘,柔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我跟柔儿提起些她爹娘的往事,才令她伤心的。”丁盼盼挽了凌源的手,说:“源儿,我们先进去吧!有你陆大哥在这里陪着柔儿就行了。”

  待他⺟子两人走远之后,陆云轩明⽩厉柔是为她爹娘的往事伤感,故也不劝她,只轻轻拍着她。

  厉柔哽咽说道:“大哥,我的心好疼。每个人都不许我娘和我爹相好,每个人都想拆散他仍。他们俩好可怜。”

  “我了解。”他较厉柔更明世理世故,当然可以想像她爹娘当是所处的困境。

  “以前我从来都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总是想,只要彼此相爱便自然会在一起了,又有何难?”她幽幽说道。“这会儿才了解,若真能如此,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厉柔仰起头看着他。“大哥,你可别离开柔儿。你答应过柔儿,你绝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看你,说着说着又胡思想起来,大哥怎会离开你呢?”他一面替厉柔拭了泪,一面柔声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明⽩了就好,也不必太过想它了,尤其别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免得惹她老人家伤心,知道吗?”

  厉柔点点头,方止了泪,但仍怔怔发楞。

  陆云轩牵着她的手往树林里逛去,又想法子引她开口说说话,好让她散散心。

  “大哥在这儿也住了好些⽇子,看见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疼你,这才放了心。”赶明儿我就得回去了,你自己可得多重些。虽说老太太他们宠你,但也不可以太调⽪了。若要叫我知道你又在这里捣蛋,一定不饶你。听到了没?”

  “你刚刚才说不会离开人家的,怎么这会儿又说要走?”厉柔一听陆云轩要回去,登时又満心不悦,撒娇使泼的,哭道:“你不要柔儿了,我就知道你不要柔儿了!”

  “你又说这种没良心的话!真是的。”陆云轩点点她的鼻子,失笑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厉柔仍是哭了好一顿,但陆云轩心意已决,也只得作罢。

  陆云轩见她快快不乐,便哄她道:“这里离醉枫山能有多远?大哥一定常来看你,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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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陆云轩与众人话别,各人少不得又客套一番。他瞧厉柔站在一旁咬着儿,扯着⾐带,脸上郁郁,便说道:“柔儿年轻不懂事,又顽⽪得紧。还请凌老夫人、凌院主和凌夫人,多多担待。”凌老夫人却笑道:“柔儿是我们家的孩子,哪里说得上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倒是你,之前为柔儿费心许多,将来也还有得你心的,这才叫咱们过意不去呢?”厅上众人均是忍俊不噤,大笑起来,一时之间只见陆云轩红了脸。厉柔跺脚嗅道:“人家又没有怎么样,每次都说人家不好!”眼见陆云轩就要转⾝出厅,忙道:“我去送送大哥。”便跟了上去。

  送至大门口,下人早已牵了“追风”候着。她又拉着陆云轩的手,不舍的说道:“我送大哥一程,好吗?”

  陆云轩微笑道:“傻丫头,我好不容易才将你送到这里,这会儿你又说要送我,这样送来送去,可要送到什么时候呢?”说着翻⾝上马,道:“进去吧!痹乖的,昭?”

  厉柔点点头,站在门口,见陆云轩和随行的人骑着马儿,渐行渐远。她才黯然回去。

  待陆云轩返回枫林山庄,厉柔便安安分分的在凌霄院住下。有时陪老太太和舅⺟聊天、串门子、学学针币,再不然就是和凌源过过招,切磋功夫。

  凌霄院里其他的人与她相处一阵,见她天真可爱,待人随和,并不如江湖传言那般刁钻可伯,也相处得⽇渐和乐融洽。

  只是有时候她仍不免会思念陆云轩等人。

  “你又在这儿发什么呆?”凌源瞧她坐在花园里发呆,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拍她一把,笑道:“你又在想陆大哥了,时不对?”

  厉柔被吓了一跳,转⾝见是凌源,气道:“谁发呆了?你才是鬼鬼祟祟的呢!哼!”“还说没有!”他笑道。“瞧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你⼲脆写封信回去,就说你在这里⽔土不服,要陆大哥来接你回去好了。”厉柔脸上一红,啐道:“你又知道什么!我哪有失魂落魄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告诉老夫人。要她拿家法打你一顿,看你怕不怕!”

  “那可好玩了!这些话可都是老夫人跟我说的呢!”凌源哈哈一笑,学着凌老夫人的声音道:“可怜我这个柔丫头,三天两头像掉了魂似的,必是想念她的陆大哥。”

  “表哥,你最讨厌了。”厉柔不依,便要捶他。

  “好了!好了!咱们别闹了。”凌源笑道。“老夫人听说你喜马匹,正好这两天城里大街上有马贩子赶集,还有好些新鲜玩意儿也会出来摆摊子,所以她才叫我过来拉你一块儿出去逛逛。”

  “谁要跟你去!”厉柔羞红了脸,扭头就走。“我偏不跟你去!”

  凌源笑着硬是将她拉了出去。

  至于陆云轩,自从回到枫林山庄之后,虽是⽇⽇思念厉柔,但听说她在凌家过得甚好,深得疼爱,也为她⾼兴。

  “难为柔儿从小丧⺟,除了⽗亲,又没有其他亲人照顾这会儿好不容易有凌家的人将她接了去,彼此相处得又好,让她重享天伦,真是再好不过。”他道。

  潘霸故意笑道:“那咱们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将柔儿接回来呢?这样庄主岂不是要思念得紧?”

  “潘叔!”陆云轩⽩了他一眼。“偏是您老爱在我面前说这些!真是的。”

  “谁叫我也想这个小丫头呢!”潘霸叹道。“昨儿个,我家里那个婆娘还跟我提呢!她替柔儿腌的一大罐梅子可以吃了,要我别忘了提醒庄主,下次去看她的时候,顺便带了去给她。”

  陆云轩只得跟着叹了一口气。

  虽说曾答应厉柔会常去看她,但若真的常常跑去看她,也是不妥。因此他多半是请齐、潘二人或卜钰等人,过去代为问候一声罢了。算算厉柔回凌霄院三个多月,他也只去看过她一次而已。

  “我若真的三天两头的跑去看她,那岂不让人笑话!”他黯然道。

  “死老潘!”齐孟元骂道。“你这个名家伙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好好的,你又提柔儿做什么?这不是存心惹庄主难过么?”

  “哼!”潘霸也不甘示弱。“我就不信你这老光不想她,那天你不是也跟我说,赶明儿要找个理由跟凌家说说,接柔儿回来住几天才好吗?”齐孟元气道:“你…”“好了,好了。”陆云轩再也忍不住开口埋怨。“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明明说好不提,又尽在这儿磨牙,也不知道是故意呢,还是什么意思?”说罢,便转⾝出了大厅,唤人备马,去后山驰骋发怈一番。

  其实齐、潘二人的心意,他如何不知?不过是想他早⽇将柔儿娶过来才是。只是他不能不顾及舅⽗和婉心的颜面,他已悔婚在先,如今若是不等此事稍息,又大肆举行婚礼,岂不更让连家难堪。但若没声无息,草草简单的与柔儿成亲,似乎又太委屈她了,对凌家也不好代,况且他⾝为枫林山庄之主,如此草率成婚也不像话。

  “唉。”他叹息一声,想来这相思之苦,暂时是免不了的

  陆云轩闲逛了一阵,忽有下人通报,说是表姑娘来了。

  婉心来了!他倒是意外,连忙赶至大厅。

  “表哥。”

  “婉心,你来了,好久没见。”他喜道。原先他还担心会因悔婚之事,伤了两家情谊。今⽇见连婉心肯来作客,登是放下心来。再一细看她,见她脸⾊憔悴,便问:“你最近倒像是瘦多了?没事吧!”又问:“舅⽗可好?”

  却见莲婉心神⾊凄然,‮头摇‬说道:“上个月我爹偶染风寒,他又仗着素来⾝体好,不以为意,谁知这一阵子倒是⽇⽇觉得头晕目眩,又咳嗽不止。我派人找了几个大夫来看,也都看不好呢!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云轩听了,忙道:“你怎不早来告诉我一声?你我姨表兄妹,难道还跟我见外么?”又道:“也是我不好,我早该去探望舅⽗的。”

  连婉心満面愁容,说道:“本来我是不想来⿇烦表哥的,只是…

  “只是什么?”陆云轩见她言又止,急道:“婉心,你若有什么困难,只管同我说,哪有什么⿇不⿇烦的呢?难道是舅⽗的病势严重?”

  “我爹的病还好,”她道。“只是这几⽇岗堡实在是得不像话了…”说着,不噤眼眶一红,委屈万状。

  “这又是怎么回事?”众人忙问。

  原来自连修竹病倒之后,天岗堡里上上下下,一切大小事务均由连婉心裁理。

  她到底年轻,平⽇又娇生惯养的,突然间要她当家主事,哪里懂得这许多?虽说有几位可办事的管事可帮点忙,或出个主意什么的,但那么一大家子,总难免也有些个小人。

  几位家工看她不过是个少不经事的年轻姑娘,暗地里兴风作浪、搬弄是非,再不就⼲些偷摸狗的勾当。这么一天一⽇的,自然就带坏了府里的风气,其他的下人们更是有样学样的,愈来愈无法无天。

  待连婉心发觉不对劲,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惦念老⽗病中,也不敢让他知道,那同⽗异⺟的弟弟又甚年幼,也是无用。

  她求助无门,想来想去,只好来请陆云轩替她拿个主意。

  陆云轩等人听了她的话之后,莫不生气。

  “依我说,这些家伙就欠一顿好打。”潘霸气呼呼的说道“打完了就撵出去,这不⼲净完事了。”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留不得,只是府里产业有一大半⽇他们的手上经营着,我又不好去向我爹,伯他问我原故,跟着心。但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冒冒失失的撵了他们,那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搞鬼呢?”连婉心说道。

  “婉心说得对。”陆云轩说道。“这事需得从长计议。首先最起码得先将府里一切大小、各处出息用度,详详细细搞清楚才行,这样他们才没法儿动手脚。”

  “嗯。”婉心点点头。低声道:“只是这些我都不懂,连帐本子也看不来…都怪我太没用了,平时又不关心这些,才会搞得飞狗跳。”

  “这怎能怪你呢。陆云轩笑道。“谁一生下来就会的?想当初我也是幸亏有齐叔和潘叔帮着我,才这么走来的。反正一回生、二回的,你还伯学不会吗?”

  齐孟元也安慰她道:“这些人是看婉心姑娘年纪轻,子又好,所以这才欺到您的头上来。只要您心里略有些数之后,再发狠教训处置了几个带头的,我保证其他人马上就都乖得不得了,再没一个敢在您面前动歪脑筋。”

  连碗心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要⿇烦表哥,暂且委屈几天,过去替我看看家,我也好跟着学习学习。”

  “你也太见外了,还说这些客气话。他道。“我本就该过去探望探望舅⽗的。”

  “对了,潘霸忽然双手一拍,笑道:“还有一个人也得过去帮忙才行。”

  “谁啊?”众人不解。

  “咱们那个顽劣不堪、却又能妙手回舂的小神医厉柔啊!”“柔儿!她行吗?”陆云轩迟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舅⽗和柔儿…

  “非也!非也!”潘霸故意‮头摇‬晃脑、咬文嚼字的说道。“我说这才是绝配呢!若找别人去,那也不过是换个大夫罢了。可是若派我们柔儿去,那就不一样了,她的⾝分不但是个医病的大夫,还是舅爷他未来的外甥媳妇。虽说这门亲戚他结得不怎么情愿,但你们想想,舅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既已答允庄主解了婚约,改娶柔儿,那不管心里怎么不⾼兴,表面上也会做得大大方方的。”他贼贼的笑了笑,说道:“我说他不但会听这个大夫的话,还为免落人话柄,说他內心还是忌恨柔儿、器量小,所以他还会格外的听话合作,这样一来病也好得快,是不是?你们说我这话讲得有没有道理?”

  众人细想,果然不错,都大笑起来。“有理、有理。”

  “我说,潘叔不愧是一心向着表哥的。”连婉心抿着嘴笑道。“想这法子帮我爹治病倒是其次,最得益的不是表哥?这下子不但我爹的病有了着落,连表哥的相思病可都能不葯而愈了。”

  众人一听,复又大笑起来。“可不是吗?”

  陆云轩心里⾼兴,何况屋里又都是自己人,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跟着一笑置之。

  当晚众人商议定,次⽇陆云轩与连婉心使出发往凌霄院去,接了厉柔再一块儿回天岗堡。

  那⽇,待陆云轩与连婉心连快赶到凌霄院时,刚过晌午,此时又是暑月,天气甚热。

  凌源听到下人来报,忙出门接。—见陆云轩,喜道:“陆大哥,前一阵子老盼着你,你偏偏都不来,今儿个怎么又忽然来了。”

  陆云轩一笑。“老夫人和院主、夫人都还好吧?”

  “大家都好。”凌源说道。“只是这会都正在睡午觉呢!办法,天太热了…”正说着,却发现陆云轩⾝后还跟着一位窃瑰丽人。

  只见她面如芙蓉,婀娜婉约,端丽动人。

  一时之间,凌源不由得楞在当地。“啊…呢…陆大哥,这位是?”

  “我正要替你们介绍尼!”陆云轩笑道。“来,凌源,她是我表妹,连婉心。婉心,这位是凌霄院的少庄主,也是柔儿的表哥,凌源。”

  凌源忙作揖为礼。“连姑娘。”

  连婉心也跟着敛裎还礼。说道:“凌公子。不好意思,这么冒冒失失的就来打搅你们了。”

  “哪的话、哪的话。我们还来不及呢!”他忙道。

  一进大厅,陆云轩问道:“柔儿呢?也在睡午觉么?”

  凌源笑道:“可不是吗?陆大哥,我看你们两位骑—了那么久的马,定也累了。不如,我这就叫人去收拾两间客房出采,你们也先休息一下吧!等待会儿老夫人醒了,再往厅上去吧!”

  “喂,那就⿇烦你。”他说。

  一时,陆云轩换了件⾐掌,便急着想去看看厉柔。他轻轻推开她的房门进去,揭起慢。只见她沉沉睡着,香腮带⾚,吹息细细,一头云鬃披散在枕肩四处。

  “她倒是胖了点,看来在这儿⽇子的确过得闲适。”他想。他本就思念如炽,此时一见,便忍不住癌⾝朝着她就是一吻。

  厉柔睡梦中猛然一惊“嘤咛”了一声,忙挣扎起来。才一睁眼,却见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朝思暮想的陆云轩时,不噤眼睛,呆了呆。是在作梦么?

  ’陆云轩见她发傻,不觉好笑,便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笑道:“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厉柔忽然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陆云轩着了慌。“是不是大哥方才吓着你了?”

  他本想将她抱在怀里拍哄一番,但才一伸手却被厉柔推开。

  “你走开啦!”她哭道。“我才不要理你!”

  他不明究理,忙问:“怎么啦?”

  厉柔怒道:“你这个坏大哥、⻩牛大哥、骗子大哥、说话不算话的大哥,明明答应了要来看人家,又那么久都不来…你本就是存心骗我的,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走开、你走好了,最好以后都别再来了!”

  “柔儿,你先别哭嘛!你听大哥说。大哥何尝不想常常来看你,只是我也是⾝不由己啊!”又见她乌丝散挽,还哭花了一张脸,一副委屈不胜的模样,不噤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爱哭,一会儿让凌源他们瞧见,可不又要笑你了?”

  他好不容易费尽⾆把好话说尽,这才让她转怒为喜的回转过来。

  陆云轩此时见了厉柔,虽是情如拂,但处在凌家,不便造次,只得捺了下来,与她‮存温‬一阵,便催她起⾝更⾐梳妆。再趁着厉柔梳头之时,将天岗堡之事以及今⽇与连婉心前来的由同她说了。

  “所以我们先过来接你,明儿个再一块儿往天岗堡去。”

  “嗯,我知道了。”

  厉柔稍事妆扮后,便先过来与昔⽇情敌、今⽇之友打声招呼。“婉心姐姐。”

  “柔妹妹。”连婉心听见忙开了房门,牵了她的手进屋。“不好意思,不但来打搅你,还要⿇烦你走一趟,去瞧瞧我爹呢!”

  厉柔笑道:“哪儿的话呢!我很乐意和你们一块儿去天岗堡啊!”未了又对她眨眨眼,悄声说道:“我在这儿天天刺绣、学针线,真是闷死人了。幸亏你们来救我。”

  连婉心噗哧一笑。

  “也亏你这野马似的子能忍得了这几个月,可真是难为你了。”陆云轩忍不住笑道。“我看⼲脆就再多待几个月好了,说不定能让你从此转了,也省得我替你几世的心。”

  厉柔听说,回头瞪了他一眼。佯愠道:“你说什么?”

  三人正自谈笑,忽然听凌源敲门,说道:“老夫人请陆大哥、连姑娘往前厅说话去吧!”

  厉柔正要一块儿前去,凌源却朝她使了个眼⾊,暗暗拉了她一把。她会意,便放慢了脚步,与凌源落在后面走着。

  “什么事?”她问。

  凌源呑呑吐吐的道:“待会儿陆大哥一定会跟老夫人提起要带你去天岗堡…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他也带我一块儿去…“

  “你去做什么?”厉柔奇道。

  “难道只有你有用么?強虽不会医病,可是这些年我也跟着我爹学了不少管理庄子的事,说不定我到那儿也能帮…帮连姑娘的忙。”

  原来稍早他与连婉心闲聊,谈中便对她十分有好感,再听她话中透露出几分原故,更义愤填鹰起来,本想自告奋勇一番,又伯太唐突,是以想托厉柔替他说句话、穿针引线一番。

  厉柔见他神情古怪,一时之间只瞅着他,也不说话。

  凌源脸上一红,急道:“总之,你跟太婆婆说:让我也一起跟着去就是了。”

  半晌,厉柔嫣然一笑,说道:“这没问题,但你要拿什么谢我呢?先记下来吧!”说罢也不等凌源答话,便赶上前去,挽着陆云轩的手一起往前厅走去。

  “你与凌源吱吱喳喳的在说什么?”他问。

  厉柔悄声说道:“表哥说他也想跟咱们一块儿去天岗堡玩玩。”

  陆云轩微一皱眉,说道:“柔儿,咱们哪里是去玩的?”

  “哎呀,不管是去⼲么?总之大哥待会儿就跟太婆婆说,也让他一块儿去就是了嘛!”她又叮咛说道:“我不管,这件事大哥可得依着我才行,我方才已经先答应他了喔!”

  “你倒慡快,好人情自己收了,差使却叫我动口!”陆云轩只得睨了她一眼。“待会儿你自个儿跟老夫人说去,我才不理你。”

  凌老夫人听了陆云轩说明来意之后,便道:“既是如此,柔儿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连堡主才是,何况她又倍医理。这些⽇子她在家里也替我治些旧疾,我就觉得很好,你们还到哪儿去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大夫呢?就带她去吧!”

  连碗心盈盈一揖。“多谢老夫人。”

  凌老夫人笑道:“⽇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厉柔笑道:“太婆婆先别答应得这以慡快,我大哥还要向您借另一个人呢!”

  众人忙问:“谁啊?”

  陆云轩也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但臆度厉柔必是另有打算,当下便暂且不语,只是微笑。

  厉柔便道:“我大哥说他在枫林山庄的事也忙,怕是无法全心协助婉心姐姐,若万一有个什么疏漏,岂不反而帮了倒忙。所以他想,不如再找一个人来帮忙看照些比较好。”她看了凌源一眼。“表哥在院里办事老道,心思续密,一定能助他一臋之力。所以,他还要替婉心姐姐向太婆婆、舅舅及舅妈商借表哥过去几天呢!”

  陆云轩见厉柔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附和。于是说道:“是啊!源兄弟处事沉稳,若能跟我们一块儿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丁盼盼说道:“源儿行吗?”

  凌源忙道:“娘,我虽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能和陆大哥在一起也可以跟着长点见识啊,您说是不是?”

  “喂”凌旭点头说道。“让他出去走走也好。

  凌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既然云轩认为源儿可以帮得上忙,那你们年轻人就一块儿去吧!”

  凌源听见长上答应了,自是喜不自胜。

  ⽇凌老夫人送走了他们,忍不住叹道:“真难为这位连姑娘器量大,不但肯成全云轩和柔儿的事,而且我看她和柔儿相处,也很亲厚,全无芥蒂之心,这样大气,实在难得。”

  “是啊!”丁盼盼也道。“再说她言谈举止,温和有度,果然不愧是大家子出⾝的女孩家,不比寻常女子。依我看,就连咱们柔儿也有些个不及她的地方。且那容貌长相也是万中挑一的,将来不知有哪个好福气的人家能娶到她。”

  她说到此处,再想起儿子昨晚的神情,不觉心中一动。

  一拾头,正好和凌老夫人对上了眼,彼此心里想的俱是一般,不噤相视一笑。

  “若他们两个真有缘分,那就好了。”凌老夫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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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柔见了“追风”就再不肯骑别的马匹,故而他们四人三骑,一路奔去。为了赶时间,也不在大镇上落脚,直走到天黑了才停马歇息。生起一堆火,简单的用了餐。

  “婉心,你和柔儿先睡吧!”陆云轩说道。“凌源,你也是,累了一天,早点睡吧!我来守着这火就好。”

  凌源忙道:“我不睏,我来守夜好了.

  连婉心过意不去,也道:“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我们轮流守夜好了。”

  “你们随便哪一个守夜都可以,反正别找我就行。”厉柔嘻嘻笑道。“我是不行的,⽩天都会打瞌睡了,何况是晚上呢。肯定更睡得沉。万一没注意让火灭了,引来大野狼吃人,可糟了。所以我还是睡我的去吧!”说着果真就拉过一条毯子,蒙了头就睡。

  “就属她最没良心!”陆云轩失笑,又道:“婉心,你也去睡吧!不过才一个晚上,明儿个就赶到家了,你还怕我们撑不吗?”

  连婉心想想也对,也就跟着倒头睡下。

  他见凌源在旁,便道:“反正左右无事,你若当真不睏.就练一套‘⽩锦剑法’,你好生看着。”

  凌源好武,知道他意传授,连忙点头答应。

  陆云轩‮子套‬长剑,微一抖动,寒光闪闪,随即一招一式演起来,只见在清月火光之下,那剑式招数时快时侵,所到之处如同一条⽩练跃动纵横。

  这套“⽩锦剑法”看似飘逸,实则凌厉。取名“⽩锦”正是指这套剑法使将起来,剑⾝如布,长短轻巧、无所不至,正好可将敌人笼罩在剑影之中,再一举击溃。尤其陆云轩这一番演练起来,丰姿潇洒、剑似凌云,看得凌源如醉如痴,目眩神驰。差点就要忍不住叫好起来。

  尽痹拼得目不暇给,他仍一面瞧着,一面潜心暗记。待陆云轩一套剑法使毕,他已记下六成,陆云轩又略加指点拨正.将剑法要诀说与他听。不消多久,他已然领会。

  陆云轩见他领悟得差不多,便任他自去练习。自个儿则在一旁闭目盘膝、练气调息。

  凌源刚学会了这套剑法,哪里舍得搁下?又恐在旁练剑会直到他人,便提了剑远远走到一边,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起来。直到觉得満意为止。

  不知不觉,天⾊渐亮,他练得全⾝是汗,眼见不远处有条小溪,便走过去挠⽔洗脸。溪⽔清澈如晶,他一时兴起,⼲脆就脫了⾐服,跳下⽔。孰料连婉心早就醒了,独自走到溪旁梳洗。’正临⽔梳头,却忽然见一个人从⽔里冒出来。她惊呼一声,手上的银梳子不慎掉⼊溪中。⽔里的人似乎也是一惊,仓皇中呛了一口⽔,猛咳起来。

  她这时才看清那人原来是凌源。

  “凌公子…原来是你!”她见他上⾝⾚裸,不由得羞红了脸,忙转过头去。“我…对不住,我吓着你了吗…阿!”凌源这才想起自己并未着⾐,一时之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又潜回⽔里去。

  连婉心乍见他男子壮硕⾝躯,不免一阵脸红心跳。虽然只是一眼;但那样俊秀的容面、结实的膛臋膀,和着淋淋漓漓的⽔珠儿,在朝下闪闪生辉,一眼也就够叫她心旌一。然见他潜了下去,不噤好笑起来。只是她向来知事守礼,为免不便,随即匆匆走开。

  凌源在⽔里憋了半天,只见⽔底闪着一件物事,他游过去拾了起来,原来是柄银梳。

  八成是连婉心刚才掉下来的,他便将头伸出⽔面,要将银梳还给她,谁知岸上早已无人。他手里拿着银梳,站在⽔里不觉怅然若失。

  发了一会儿呆,正待起⾝时,却又见厉柔哼着歌儿往这里走来。他要穿⾐已是不及,暗自叫苦。

  厉柔远远见到他⾚裸上⾝立在⽔中,也不以为意,还⾼声唤道:“表哥,早啊!一大清早的,你游⽔么?”她愈走愈近,又笑道:“我听大哥说,他昨晚教了你一套什么杀⽩的剑法,待会儿你使来让我瞧瞧吧。一边说着,一边弯掬⽔就饮。

  “什么⽩,是‘⽩锦剑法’啦!”他见厉柔无意回避,便皱眉道:“柔儿,你先走开。”

  “为什么?”她奇道。“难不成这条溪只准你一个人用?真奇怪。对了,你有没有看见婉心姐姐?大哥说她也过来洗脸了。怎么没瞧见她?”她四下张望着。他脸上一红,讷讷的说道:“扼…没有,我也没瞧见她。”

  “是么?”厉柔偏着头说道。“那就奇怪了,难道这附近还有别条小溪吗?”

  “柔儿”凌源着恼厉柔一直在这里东拉西扯。好像没人似的,也不管他在⽔里已经泡很久了,就因她柠在这里,才不能上岸着⾐。可是她偏偏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走开,野似存心跟他过不去,故意让他难堪似的。气道:“你没看见我…我没穿⾐服吗?你还不走开。”

  他哪知道厉柔从来没把“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一套放在心上,更别提她会懂什么叫作“非礼勿亲”了。

  厉柔见他忽然凶了起来,却不明究里。她素来脾气骄纵,人人都得让她三分,这时却莫名其妙的被凌源凶了几句,登时气得娥眉倒竖,活着,回骂道:“臭凌源,你那么凶⼲么!你忘记了当⽇是我帮你,你才能出来的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才出了大门、学了一套功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愈说愈气。“好好好,你给我记住。”

  说着,便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于不住往凌源丢去。她从小习发暗器颇有基,所以这会儿丢小石子的功夫倒也精确。

  “哎哟:哎哟!好痛!”凌源无处可避,只得以臂挡之,但也被打得十分疼痛,他骂道:“你这个坏丫头,还不住手。你…你再胡闹,我要叫人了。”

  厉柔格格笑道:“你叫阿!你叫啊。我偏不住手。”手里却益发丢上瘾来。一时瞧见他搁在溪边的⾐,便拾了起来,一股脑地也全给丢到⽔里去了。“哎呀!我的⾐服。你…”凌源要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哼!”厉柔只朝他伸伸⾆头,抢个鬼脸,然后转⾝就跑回去了。

  陆云轩见她跑了回来,问道:“我远远的就听见你在那儿源弟大呼小叫,是为什么?他人呢?”“理他呢!”厉柔恨恨的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凶人家他爱游⽔便游⽔,可是人家好好的在那儿洗脸,也没打搅他,他偏要撵我走开,不许我在那儿。大哥你说他是不是不讲理得很?”她双手环着陆云轩的,娇嗔道。一会儿他回来,大哥可要替我教训他一顿才行。”

  陆云轩也听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谁知道他一大早吃错了什么葯!”厉柔气呼呼的,但又格格一笑,说道:“反正我气不过,便拿石头丢他,还把他的⾐服给丢到⽔里去了看他怎么办?”

  “他的⾐服?他原来没穿⾐裳么?”陆云轩这才恍然大悟,又一跺脚道:“哎呀!你怎么能把人家的⾐服都丢到⽔里呢?真是胡闹!”说着,忙从凌源的包袱里拿了一套⾐服,匆匆赶至⽔边,好让他换上。

  果然只见凌源立在⽔中,手上抓着⾐,正踌躇要不要穿上.一张脸气得都⽩了。

  “柔儿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陆云轩将⾐服递给他,又陪笑道:“待会儿我叫她给你赔不是。”

  “哼!”他运自愤愤的换上⾐服。“我非打她一顿不可。你看.她还拿石头打我呢!真是坏透了。”

  陆云轩看他臂上、⾝上果然有几处察青,只得安慰他道:“好好好,一会儿我替你教训她一顿就是了。”

  一会儿两人回到营地,见连婉心正煮着一锅粥,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凌源便猜到八成是柔儿也将这事跟她说了,不噤脸上一热,忙轻咳了一声遮掩过去。

  转过头去,又见陆云轩将厉柔拉至一旁,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但见他面有怒意,想是在教训厉柔。只见她一下子摸摸头发、一下子眼睛的,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心想:这个表妹长得虽美,但却顽劣不堪,实难管束。陆大哥也真奇怪,怎么像连姑娘这么温柔明理的女子放着不要,偏偏爱上了柔儿那个小坏蛋,他⽇后可有得受了。想想不噤‮头摇‬叹息。

  过了一会儿,凌源正自整理包袱、马具时,却见厉柔端着一碗粥走过来,递到他面前。

  “源哥哥,”她満脸讨好堆笑的说道。“粥好了。”

  “哼!”凌源仍低头做事,不理她。

  “你不喝吗?”她问。

  他又哼了一声,仍不理会。

  “是婉心姐姐要我端来给你喝的也!”厉柔又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喝,那我端回去还给婉心姐姐就是。”

  厉柔说着,便回⾝要走。

  “等等!”凌源听说婉心的名字,连忙抢下她手中的碗。“谁说我不喝!”抬头瞧见连碗心正好望向这里,他就着碗大喝了一口。

  “啊啊啊!好烫!好烫!”

  厉柔噗哧一笑,语带双关的说道:“别急,别急!还怕别人抢了你的不成”

  凌源瞪了她一眼。

  厉柔一溜烟的奔回陆云轩的⾝边,双手一拍,笑道:“好了,好了!源哥哥说婉心姐姐煮粥好吃,他吃得⾼兴,所以也不生我的气了。”

  每个人都知道她向来胡说八道,俱是一笑作罢。

  一时四人复又启程,再过半⽇,便已赶到天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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