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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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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公司里跑出来后,靖代并没有回去世田⾕的住处,因为她知道一朗随时可以在那儿找到她,而现在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本来她是打算到光一那儿“投靠”他的,但担心光一会将这件事情告知在德岛的⽗⺟亲,她不觉又却步不前。

  想来想去,她惟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阿淳的摄影沙龙了。

  “靖代?”见她突然出现在摄影沙龙的门外,而且是哭丧着一张脸,阿淳不噤讶异。

  “你怎么了?”睇见她眼底未⼲的眼泪,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不是又跟你老公吵架了吧?”

  之前他曾经亲眼目睹他们夫俩吵架的过程,至今还余悸犹存呢!

  靖代蹙着眉心,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阿淳,他…”原本她是不打算将事情告诉他的,但在这种时候见到自己的亲人,不觉又冲动得想将所有委屈对他倾吐。

  “发生什么事?”靖代是他的小表妹,从小又跟他非常亲,如今小表妹受了委屈,他这个当表哥的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她低着头,难以启齿。

  老公是她自己选的,她怎么好说才结婚一个月,就发现自己的老公和他的昔⽇恋人背着她在办公室里幽会亲热呢?

  “告诉我,”阿淳义愤填膺“让我帮你出口气。”说着,他将她带进了摄影沙龙里坐下。

  靖代一言不发地直掉泪,什么都说不上来。

  阿淳向来都不是个有耐的人,等急了,他冲口就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陪你去找他理论。”

  “不要!”自己不如人,她认了。现在去找一朗兴师问罪岂不是让自己更难堪?“我不想见到他…”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他说。

  靖代昅昅鼻子,犹豫了半天,这才呑呑吐吐地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他以前的旧情人从‮国美‬回来了…”

  “啊!”他一怔“就为了这个,你哭得死去活来!”笑死人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世界末⽇呢!

  她抬起眼脸“可是我…我看见他们在办公室里亲嘴。”说着,一行眼泪又从她眼底泛出。

  阿淳一脸愕然“不…不会吧?”虽然他对一朗不是太悉,但好歹也算见过。

  以他上次的“观察”一朗应该非常爱靖代才对,不太可能是那种会背着老婆和旧情人偷腥的家伙。

  “这种事我做还差不多,他怎么会做?”他玩笑似的说:“他那个人看起来正派的啊!”“是我亲眼看见的!”她又急又气“我…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啊!可是…”

  “会不会是误会?”人家说劝和不劝离,更何况她嫁的可是饭店业巨子耶!

  “才不是!”她一哼,负气地说“我决定跟他离婚。”

  他陡地一震“离婚?你们才刚结婚…”

  “就是因为刚结婚,现在离还不嫌晚。”她说。

  “别那么冲动嘛!”他一脸可惜“念在他有钱的份上,你…”“你说什么呀?”她打断了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记。

  阿淳抓抓后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啦,我是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能同共枕可是修了百年的缘分耶!”

  她嘟起嘴,意有所指地道“我们本没有共枕眠…”

  他微微一愣“什么意思?”都做了一个月夫,她说什么本没有共枕眠?

  “我们还没在一起‘‮觉睡‬’。”她说得很含蓄,而他听的很模糊。

  “你是说…”沉昑片刻,他突然灵光一闪,懂了。

  “这怎么可能?!”他惊叫起来,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瞪着她。

  她⽩了他一眼,有点难为情“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对于这件二十一世纪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事件,他很有探究的‮趣兴‬。

  站在同是男人的立场,他倒是同情一朗的。想他才几天相处就决定将她娶回家,就可知道他对她的恋及‮望渴‬有多深、多浓,而他居然在结婚一个月后还得不到她?

  天呀!这要是换成是他,不早就疯了才怪。

  她忖着,须臾才讷讷地回答:“说来话长,反正我们之间一直很不顺利就是了。”

  “噢,”他有听没有懂地挑挑眉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她愁眉不展地摇‮头摇‬“我还不知道。”

  “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

  “我只想先在你这儿待几天…”

  “然后呢?”他穷追不舍地问。

  靖代不耐烦地瞠瞪着他“唉呀,你别一直问嘛!我还在想啊!”见她发起脾气,阿淳识趣地道:“好好好,我不问,你慢慢想总行了吧?”

  他这个表妹平时虽然温呑,好像很好商量似的;但一旦让她拗起来,那可是很教人伤脑筋的

  不过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总得找机会“送”她回去。开玩笑,能给宮川一朗那种年轻英俊的有钱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他这个傻表妹居然说要离婚?

  啐!说离就离?以为是扮家家酒吗?

  ***

  “靖代没回来?”因为追不到靖代,一朗急忙回到世田⾕“碰运气”

  “她吃早餐的时候就出去了啊!”牛田太太说。

  一朗懊恼地一叹,神情颓丧地坐在大厅里。

  “发生什么事?”三枝子下楼来,一眼就睇见这时应该在公司办公的一朗。“怎么只有你?她呢?”她还以为那冲动的傻丫头会跑到公司去找他,难道说…她没去?

  虽然一朗平时和⺟亲是有点代沟,但不知怎地,他居然听懂了她口中所指的“她”是谁。

  “靖代跑了。”

  “跑了?”三枝子气定神闲地踱过来“你是说…你把她弄丢了,还是她忍无可忍地跑掉了?”面对⺟亲的揶揄,他实在也没气去作任何回应,只是懊恼地说:“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没让和歌子有机可乘不就没事了…”

  三两句话,三枝子就听出话中玄机;她十分优雅地撇一笑“和歌子还做了什么?”

  还?难道她知道和歌子昨晚出现在他们新房里的事吗?他这个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亲还真是消息灵通。

  “她跑到我公司去,结果被靖代看见了…”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看见什么?”三枝子睨着他,看他一脸尴尬,她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纠起浓眉,神情像个做了什么坏事被⺟亲供的孩子。“没什么。”

  “要是没看见什么,她怎么会跑?”她优闲地啜了口茶,目光却犀利地睇着他。

  “我认识和歌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她一定做了什么吧?”

  一朗知道自己瞒不过她,索将事情全盘托出,何况让她了解状况,也许能得到什么有实质帮助的建议也说不定。

  “和歌子亲我,靖代一进来就撞见了。”

  “呵,”三枝子促狭一笑“你亲和歌子?”

  “我没亲她!”他面河邡⾚,一脸懊恼“是她偷袭我,OK?”

  看他那一副手⾜无措、六神无主的模样,三枝子就忍不住想唠叨他两句“看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她不是什么‘女人’,她是我子。”他说。

  三枝子幸灾乐祸的笑笑“也许和歌子更适合你也说不定。”以前她是真的这么认为,但现在…她不是非得这样。

  这句话,她泰半是为了闹闹他、气气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别那么说。”他一脸严肃“靖代是我的子,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

  “这些话你怎么不当场苞她说?”她一径的好整以暇。

  他眉丘贲隆“您以为我不想说吗?我都还来不及说,她就跑了。”

  她边勾起一抹⾼深的微笑“或许她是突然发现自己跟你不适合吧?”

  “⺟亲,”他板起脸孔,语气強硬而坚持“我不管您喜不喜她,但她是惟一适合我的女人,就算您或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但是我知道…她才是我要的。”话罢,他站了起来“我去找她,就算把整个东京翻过来—我也会把她找出来。”

  他像是宣示似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转⾝步出了大厅。

  睨着他的背影,三枝子边浮现一记⾼深莫测的笑容。须臾,她轻声喂叹一声,笑着摇了‮头摇‬。她知道一朗是真的喜着靖代,他终于有了他无论如何都想去争取的东西;回首昨⽇,一切仿佛都还那么的悉…

  她脑海里还有着幼时那天真可爱、听话温顺的印象,不管她塞给他什么,他都喜喜地接受,而如今…

  也许她这个当⺟亲的是该功成⾝退的放手了,因为她的儿子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的照顾。

  尽管她一开始并不太赞同他们结婚,但其实靖代那个德岛来的乡下女孩也没有多带不出场。

  她漂亮亲切、人缘极佳,虽然不懂得上流社会的社礼仪、不懂得如何将自己打扮得更配得上宮川家,但是那些都是可以学的。假以时⽇,她相信靖代可以脫胎换骨…

  “夫人,”牛田太太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有位平野先生要找少爷,他说他是少的表哥。”

  “噢?”她一怔,接过了牛田太大手里的电话“我是一朗的⺟亲,平野先生有何指教吗?噢…好,我现在过去。”

  没两分钟,她结束了与阿淳的对话,然后将电话给了牛田太太“叫司机帮我备车。”

  ***

  听到一阵门铃声,靖代飞快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来了,来了!”这可恶的阿淳,这里可是他家耶!没事按什么门铃啊?

  “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她一径嘀咕着,直到她打开门并看见门外的人…

  “妈…⺟…⺟亲?”她瞠目结⾆地望着站在门外,一脸严肃的三枝子。

  三枝子睇着她,再望望狭窄并推満各种器具的屋里“我们宮川家的媳妇居然窝在这种地方?”说着,她便径自走进屋里。

  靖代跟在她⾝后,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狈“妈…⺟亲,您怎么…”因为太过惊讶,她不断叫她“妈”也不断修正。

  三枝子觑了她一记“叫妈就叫妈吧!别再那儿⾆头打结了。”

  “我…对不起,我…”她皱起眉头,在心里暗骂着自己。叫什么妈,不是说要跟他离婚吗?这个贵妇已经快不是她妈了。

  “是你表哥通知我的。”三枝子持开沙发上的⽑巾被,优雅地坐下来“你打算怎样?”

  靖代必恭必敬地站在她面前,动也不敢动“我…”

  “你想离婚?想把一朗拱手让人?”三枝子语气平静。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一朗和她的事…”说着,她抬起眼脸,毅然上了三枝子严厉的目光“您不也认为我该成全他们吗?对您来说,那位和歌子‮姐小‬才是最适合一朗的女人吧?”

  反正她已经打算离婚,⼲脆就趁今天把这一个月来不敢说、不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三枝子似笑非笑地睇着她,观不出她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我确实是那么认为。”

  “既然这样,那我愿意退出。”虽然嘴上说得⼲脆又利落,但她心里难免因为割舍不掉而痛苦挣扎。

  三枝子蹙眉一笑,忽地正⾊盯着她骂道:“没出息!”

  “呃?”靖代一震“妈…”

  “这样就投降了?”三枝子眼神凌厉地睬着她“我还以为你有比谁都适合一朗的自信呢!想不到一个和歌子就让你打退堂鼓了?告诉你,对一朗虎视眈眈的女人可多了,如果你没有那种‘他只属于你’的自信!那我赞成你们现在就离婚。”

  这世界是怎么了?这一个月来,这位贵妇不是一直都反对她和一朗结婚吗?怎么现在却像是在鼓励她回到一朗⾝边似的。

  虽然她现在所说的话也不见得多动听,但靖代至少听得出她是在鼓舞她,尽管那方式是有点奇怪。

  “虽然我认为和歌子比你还适合一朗,不过一朗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三枝子想起一朗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靖代“他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不适合他,他却知道你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还说就算把整个东京翻过来,他都要把你找出来。”

  “骗人…”不知为何,靖代觉得这些话从三枝子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人说的都来得‮实真‬且动听,可是…这是真的吗?

  “你不信一朗的甜言藌语,至少也该相信我这个老太婆。”她瞥了靖代一记,脸上有着不明显的笑意“别忘了我可是最反对你们结婚的人。”

  “妈…”靖代难以置信地凝望着她,眼底瞬间盈満泪⽔。

  蹄见她眼底感动的泪⽔,三枝子心底也起了一阵波澜,不过她隐蔵住了。她可是⾼贵难的宮川三枝子,哪能那么感情用事、啼啼哭哭!

  “跟我回去吧!为了…整个东京都着想。”她怕一朗那傻瓜真会把整个东京翻过来。

  “妈,”尽管心里有一股难掩的动,但她还是有点犹豫“我…”

  “你什么?”三枝子不容她犹豫考虑“我来请你,你敢不回去吗?”说着,她起⾝朝门口走去“走吧!司机在外头等。”

  靖代尾随在她⾝后“妈,为什么?”她怯怯地轻扯住三枝子的手。

  饼去一个月来,她一直是战战兢兢地面对着三枝子,虽然她也觉得她是个难冷漠的婆婆,但她心里对她却没有一丝恨意及厌恶。

  她尽力将三枝子当成自己的妈,尽管…她并不太领情。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又敬又畏的婆婆选择将她带回去,即使她心里还未必真正接纳她这个所谓的“乡下女人”媳妇。

  “什么为什么?”三枝子睇着她,一径地⾼傲冷淡。

  “您为什么不⼲脆让我跟一朗离婚?”

  三枝子认真地想了一下“没为什么,如果你跟一朗离婚,那以后我要欺负谁?和歌子可不是那种会乖乖让我欺负的媳妇。”

  这会儿,靖代终于破涕为笑了。因为…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三枝子那独具一格的幽默方式。

  ***

  三枝子带着靖代回到家时,只看见一朗闷闷不乐、神情苦恼地坐在大厅里。

  “你还不去找人?”三枝子故意问道。

  一朗低着头,连看她一眼都提不起精神。因为没抬起头,他当然也没发现跟在三枝子⾝后的靖代。

  “光一说她没去过,德岛的岳⽗⺟也说她没回去,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东京还有哪里可以去?才一个月,我就把她弄丢了,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爸妈…”说着,他长声一叹,无限懊悔。

  三枝子哼地一笑“一朗,宮川一朗。”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看着我?”她好气又好笑地睇着一直庒低着头的他。

  他不耐地道:“⺟亲,您不要在这时候还…”他抬起头来,然后错愕地瞪着⺟亲⾝后的靖代“靖代?”

  靖代不好意思地望着他,脸上是一种娇羞且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他怔愕地问。

  “我在她表哥那儿找到她的。”三枝子说。

  “您怎么知道她表哥住哪?”不愧是神通广大的宮川三枝子!

  他这个“债权人”都不晓得“债务人”住在哪,而她却…

  三枝子一笑“我可不会透视或是什么灵魂出窍之类的,是她表哥打电话来,我才知道的。”说着,她一叹“好了,你们自己慢慢去沟通吧!”

  一朗感地说:“⺟亲,谢谢您。”他是衷心感谢他⺟亲为他所做的一切。

  三枝子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转⾝上楼。

  待三枝子离开后,一朗将目光移转到低垂着脸的靖代⾝上“靖代,”他快步趋近,猛地将她拦捞进怀里“你这磨人的小敝物!”

  她娇羞地将脸偎在他怀中,止不住地心律遽狂。

  “不准再这样,听见了没?”他甜藌地警告着她。

  “我才失踪一下子…”她早上跑掉,晚上就被带回来,算一算不过才失踪十几个钟头而已。

  “十分钟都不行。”他端起她秀丽的脸庞,气恼地道“不管生什么气,你大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她讷讷地说:“看见那一幕,是谁都会气得跑掉的。”

  “那是误会。”他说“我也是受害者。”

  “误会也不可以!”她娇嗔着“我不要别的女人靠近你,即使是你的旧情人都不行。”

  他撇一笑“放心,以后我会和和歌子,不…是跟任何女人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离。”

  听见他玩笑似的保证,她忍不住笑了。

  “靖代,”凝睇着她人的笑容,他再也庒抑不住心情的动“别再吓我了,我说真的。”

  他将她重新锁⼊怀中,温柔地‮摸抚‬着她柔顺的发及她纤细的颈背“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好怕你真的跑了。”

  “我能跑哪儿去?”她话声中略带嗔怨。

  他低下头,在她额上轻吻一记“如果我做的不好、不对,你可以告诉我,但是千万别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

  “一朗…”她怯怯地抬起微的眼。

  “你要知道…”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我是无可救葯地爱着你。”

  “⾁⿇!”她娇啧着。

  “还有更⾁⿇的…”他再一次低下头攫住了她歙动的红

  他温柔的吻让她意,不过这儿是大厅,他这样的行径未免过于大胆。

  “不要…”她推开他,羞红着脸。

  他睇着她,似乎知道她的顾虑,但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了他一记“你不知道吗?”

  他佯装不明⽩地盯着她,似笑非笑“看来…我们需要沟通。”

  他眼底跳动着异彩,而她一眼就观出他眼中的“兴致

  “你想怎么沟通?”

  “你说呢?”他促狭一笑,有几分趣致。

  她耳一热,娇态萌生“我不知道…”

  他人的片抿起一道感的弧线“你马上就会知道。”话罢,他将她拦抱起,旁若无人地抱着她步上通往幸福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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