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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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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漫无目的逃跑,只要一瞧见前头人影晃动便立刻变换方向;逃到最后,熊海玛也摸不清楚自己置⾝何处。

  她能躲到哪儿去?不怕惊动旅客们,整个⽩凰院饭店服务人员全体总动员,就只为了要揪出她。

  唯今之计则是先躲一阵子,捱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乘其不备冲回家。

  熊海玛是这么打算的。

  “前面再搜搜看!”

  被人声惊吓着的海玛,一抬头看见走廊的尽头是客服洗⾐部,服务生似乎早已离开岗位去帮忙搜索她。

  从透明的玻璃门一眼望去没别人;她自然想都没想的就冲进去寻找蔵⾝之处。

  房间四周悬挂着⼲洗外套长等各式⾐物,以及一台台运转中的箱型洗⾐机。左边是一篓篓待洗⽑巾单被巾,右边则是一车车整齐摺叠好的东西。

  在她还没意识到,面前那辆装満⽩⾊单的大型手推车是做什么用时,她的⾝子早已抢先一步钻了进去。

  也不知躲了多久,当她脑袋开始有些昏沉时,突然又被吓醒。

  “十五楼清查完毕,这里也没有人。”

  “吱”的一长声,似乎是电动门滑开的声音,有人进来瞧了瞧、东翻西找后,作出这样的结论。

  “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吧,经理那里我去覆命就行了。”

  “是。”

  听从领班命令的侍者们并没有离开,反而留在原地继续未竟的工作。

  还来不及庆幸没人发现她踪影的海玛,却赫然惊觉自己落人了更悲惨的境地。

  现在要是有人忽然揭开这推车上的单,她不但会当场现形,甚至再也无处可躲。

  于是一动也不敢动、慢慢感受到呼昅困难的海玛,除了祈祷这些人赶快滚蛋以外,没有别的法子。

  “吱丫…”声响起的同时,海玛突然感觉自己的⾝体仿佛在晃动,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手推车正被人推着走?

  “奇怪,推车平常有这么重吗?”服务生疑惑的语句,盘旋在海玛头顶。

  求救无门、逃生无望…吓得手脚发软,脸⾊一阵青一阵红,海玛几乎没有勇气去想像,当她被那狂暴男子活逮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凄惨下场…

  她必须马上再逃一次。等一下趁这服务生进人房间去换单的时候,先别管有没有别人看到,快跑要紧,她得找个更‮全安‬的地方躲蔵。

  当轻微耳鸣伴随着晕眩感,自她脑中开之时,熊海玛只觉她的心跳快要完全停止。

  妈呀,他们不会正在搭乘电梯吧?倘若到达更⾼的楼层,这就表示她要逃走的路程越长哪…

  停了。手推车又开始行进,走走停停,最后,海玛一感觉那堆庒在⾝上的重量减轻,立刻肯定是服务生进⼊房间清洁客房了;她不趁现在跑还等什么!

  她蹑手蹑脚的掀开掩护自己的所有遮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盈翻出手推车,才刚轻呼了一口气踏在地板上时

  哇,是鲜红织花丝绒地毯耶…好像很贵的样子。

  她还以为自己应该正在走廊上,可是情形似乎不太对…

  当意识那道宛若漫天大火狂烧的炙热视线,向她之时,她所有冷静当场被焚毁,只想惊声尖叫。

  “没想到你会主动回来向我忏悔啊,‮姐小‬。”

  沉稳男声伴随讥讽笑声如雷亟般降下,将海玛震的连尖叫都被哽在喉间,再没力气挣扎。她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吧…但愿这不是真的!

  现下她才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困窘处境。

  围绕在她四周的,是一个个西装笔,戴着黑⾊墨镜的⾼大保镖,宛若追魂恶煞;然而在那之中,最让她打从心底感到绝望的,就是那个琊美的不可思议,像是夺命死神冷傲无情的他…

  那‮夜一‬,惨遭她施暴的可怜受害者…

  这意味着方才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自己从‮全安‬的地方走出来自投罗网吗?

  呜呜呜…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啊…该死的服务生,为什么把推车推到这里呀?

  见她噤声不语,早被吓走三魂七魄的娇小⾝子不住战栗,苍⽩脸⾊配上那一⾝滑稽可笑的装扮,向来严肃冷静的宗方圣佑却有股想大笑的冲动。

  他辛苦找寻她,最后她竟是这么出现的?先前还以为她是怎样难的对手,可现在看来…该说她傻吗?

  “我倒想听听看,你特意出现在这儿,还有什么话好说?”

  宗方圣佑只消一个利落摆手便让保镖们安静退去,华丽的总经理专属套房大厅中,只留下她与他。“那‮夜一‬你企图谋害我该怎么解释?”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那时不是故意的…”勇于认错是个值得赞赏的美德,不过被着承认错误的熊海玛,这种道歉只是让宗方圣佑觉得更不可原谅。

  “我有原因…”

  “说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那还需要‮察警‬做什么?你一个不小心就如此侮辱我,你一认真不就会要了我的命?难不成你要说你已经对我手下留情?呵,那你就自己说吧、我该怎么好好回报你的‘⾼抬贵手’!”

  “这里是有法律的地方!你不能把我灌⽔泥丢进太平洋!”

  “灌⽔泥?不,我怎么会作那种不人流的事?”看见她仿佛松了口气之时宗方圣佑才笑道:“直接绑个石头沉进海底既快又省事。”

  “那是犯法的!你不可以对我动私刑!”

  “不可以?凡事从来只问我愿不愿意,没有什么是我宗方圣佑不可以的!”

  拥有令人闻之丧胆的⽩凰院家⾎统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狂傲不羁,宗方圣佑在几个表兄弟间已经是较自制的了;然而即使如此,海玛仍旧打从心底恐惧着他…

  好个狂妄霸气的家伙!老天,她到底是招惹来什么样的男人呀!

  慢着!他刚刚说了什么…

  喔!不!他就是宗方圣佑吗?

  那他不正是她要采访的对象?这就难怪那天她怎样也找不到他…

  等上逃邝赐她见到追踪许久的采访对象时,海玛一点也不敢再奢望靠这个新闻在总编面前翻⾝。如果她能活着离开,她、她一定要改行…

  腮红也盖不住一脸铁灰加惨绿混合的绝望神⾊,海玛一面慌‮头摇‬,一面巍颤的缓缓向后退,直到⾝子碰上了落地窗,她的注意力才从被他紧缚的视线中转开。

  以为能找到新的出路,没料到,这一往下看…喔,马路上的行人如蚂蚁般钻动,豪华轿车变成火柴盒小汽车…这里是几十层楼吗?

  看穿她企图脫⾝的意图,宗方圣佑展露他那颠倒众生的绝美微笑。

  “这里是七十六楼;而那个是‮全安‬玻璃,如果你能打破它跳下去…那我什么都不追究,那‮夜一‬,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双手一摊,宗方圣佑说的泰然自若,可饶富兴味的眼光却锁住了手⾜无措的熊海玛。“或者看你怎么做才能让我息怒…你尽可以试试。”

  别说她没那怪力可以破窗而出,就算跳出去,能留个全尸就是上天保佑了;想活命?做梦。

  “宗方先生,您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我也是不得已的。”

  她早听过他绝不留情的烈手腕,现在她总算亲⾝体会。

  自作孽,不可活,熊海玛确实领悟到做人别做太绝的道理,否则最后走投无路的会是自己呀…

  假若那时她没捆他、也许还有讨饶的机会,现在看他气成这德…死定了、死定了啦…

  “不得已?”走到门边确认房门已经上锁,于是宗方圣佑便好整以暇地径自回到沙发上,从容不迫的坐下。

  他完全不担心她能再逃脫,这间专属套房有最尖端的锁码系统,除非是本人透过监视器,确认以眼角膜的⾎管脉络为通关密语的讯号无误,才会开门,能自由进出的只有几位⽩凰院家的⾼级⼲部而已。

  “要想保住你自己,就别对我隐瞒任何事,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満意,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机会微乎其微。

  鹰隼目光精准捕捉住娇小猎物,别有深意的俊美笑容像在盘算要怎么料理她。“说来听听吧,到底是谁命令你来接近我的?”

  “是、是总编。”溺⽔的人连稻草也不会放过的,熊海玛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人情道义,总编既然先害她被困人如此绝境,也别怪她将他拖出来当挡箭牌。

  “总编?”一般不都是称什么组的总长或总领,要不就是企业会社的会长社长吗?总编?这种职称到底是哪一路人?“你是哪个帮派的杀手或是哪间会社的实行部间谍?”

  “我是杂志社的小记者…”她其实很想随口胡诌个假⾝份欺骗他,但是光看见他眯着眼打量她的冷冽神态,她连撒谎的勇气也没了。

  “为什么杂志社要暗杀我?”

  宗方圣佑一脸诧异,难以置信这年头不过是不接受采访就变成天理不容、十恶不赦、非被诛杀不可的大罪?

  “哪家杂志社要暗杀你?”海玛一听,双眸一亮;她听到了什么第一手的大新闻?居然有人要暗杀宗方圣佑?

  “别跟我装糊涂,你心知肚明。你就是杂志社派来的杀手!”

  “我没有!”天地良心,她哪有那个胆子呀!“我不过是想来采访宗方先生你而已!”什么时候采访也会要人命呀…宗方圣佑的媒体恐惧症这么严重吗?

  发现到他们本是同鸭讲的宗方圣佑,好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么故意制造差点闹出人命的騒动,来破坏⽩凰院饭店的声誉呢?你又要怎么解释?”怎么可能,难道她当真不是不明敌人派来的杀手?

  “我只是假借相亲的名义,想待在饭店等到你出现好争取专访,那些人会出事不在我预料中呀。”她只想安静的守在角落,怎么可能会想要曝光?

  好半天之后,宗方圣佑猛然醒悟,从初次见面他就该察觉,这丫头确实有制造⿇烦的天生才能!难道,他一直以为她多有本事,全部是假象?

  瞬间,他觉得自己很蠢,有些无力。

  “所以…为了采访…你就如此的侮辱我,找尽我的⿇烦,打算用这些丑闻来要胁我接受你们的专访?”

  懊死!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采访,竟然让他⾝心受到如此奇聇大辱?

  “那时我并不知道是你…”见到他神⾊一转,青筋暴突,怒气仿佛即将爆发,海玛不由自主的贴上窗口,颤抖的有如风中残烛。

  “我只是不想让人发现我们偷溜进宴会…我们从通风管溜进来的时候,是你自己说要我们马上离开,我当然…当然得要自保啊…假使我拿不到你的专访,总编要我主动离职,所以,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她真办得到,破窗而出,可能会是个比留在原地受他报复更好的选择…

  “所以我就活该倒霉被你打、让你绑吗?”他大步踏前,一把抓起她柔荑,毫不怜香惜⽟地猛力向上一翻转。“哼,走着瞧吧,会愚蠢到派你这种没用记者来的三流杂志社,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海玛又惊又怕,深怕他恐怖的报复箭头,会指向杂志社。“我们好歹也是,二流的,二流的就可以存在了吧。”

  宗方圣佑一拳敲向她耳边的玻璃,砰然巨响吓得她细弱肩膀一抖。

  妈呀,她她的眼睛有没有看错?这不是防弹玻璃吗,怎么他才—击,玻璃就、就有了裂痕呀…要是他的拳头是落在她⾝上…唔,她好想哭…

  “一定有人说过你说活很不会看场合吧?”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的宗方圣佑,对她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说冷笑话的本事,不噤有点佩服。

  “时常的事,可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他不欣赏只懂逢攀龙附凤的女人,也不欣赏畏畏缩缩的懦弱女人,可是这小丫头充満惊恐却又大胆无比的行径,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还气她吗?不,不是生气,可却又说不上是怎样的奇特感觉。

  “这样吧,宗方先生,如果你真的很生气,那…就冲着我来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总编或任何人都没有错,你放过他们吧。”

  虽然想保护自己,但最后,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看别人为她受累。

  与其心惊胆战等着被他报复,还不如让他早点把她丢进海里喂鲨鱼来得轻松!

  “你都自⾝难保,还想保别人?”不觉松开她手腕,感叹着托起她发颤的圆润下颚,望进她单纯的澄澈瞳眸,此时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怒气早已消逝大半。“你不希望杂志社倒闭?”

  她是第一个光靠楚楚可怜的哀兵模样,便让他气不起来的女人。

  她点头如捣蒜,仿佛燃起一线生机的,紧盯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夜一‬的事,你若能发誓这一辈子永远不说出去,今后不再打扰我清静,你就走吧。”

  原来她并不如他想像中的聪明睿智,只是个运气強过别人的小丫头,那么和她多计较,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千万记住,要是违背你的誓言惹怒我,我不会再轻饶你第二次。”

  对于实力不如他的敌手,宗方圣佑自然也丧失了战意。

  这件事就这样落幕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和她,原就是两个世界,不需要再多集。

  ********************

  “你又现在才回来,”总编对着海玛气极败坏的大喊:“消失了一个多礼拜,你跑去哪儿了?”

  “我哪儿都没去呀,总编,只是照你的吩咐去采访宗方圣佑而已。”紧捏着匆匆忙忙写好的辞呈,从昨夜自宗方圣佑手中逃脫之后,海玛彻夜未眠。

  ⾐服也没换,只等着天一亮就立刻赶到杂志社辞去工作;可离职的台词还没能说出口便尽数遭总编打断。

  “采访?”总编从桌下又搬出一堆,他社临时追加的特别专刊撒在桌上。“这是昨天晚上别家出版社发布的消息,亏你还只跑这一条新闻,结果连别人的边都没沾上!”

  “这是什么东西…”

  心跳陡然中断,听闻世界末⽇降临的感觉,大概也不过如此。眼前天旋地转,一片惨淡。

  她甚至还不用看內页,就见各家杂志的封面清楚印着:

  ⿇雀变凤凰?檎获宗方王子真心的神秘女子为何方佳人?本报将进一步为您追踪…

  紧跟着‮动耸‬字眼的大标题之下,就是一张模糊不清、一名⾝着红绿格子印花套装的女人,从⽩凰院经理专属套房走出来的照片。

  还真巧,那套⾐服,就跟海玛现在穿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若非一股追究底的意志,撑着海玛打开了杂志,她可能早已昏厥过去。

  “昨天晚上,当这名神秘女与一名男子在饭店用餐,遇到宗方圣佑之时,引起宗方圣佑不悦,据推测是三角恋情…

  总是行事低调的宗方圣佑,在盛怒之下‮出派‬所有饭店工作人员,将该名女带回房里,直到夜里才放回该名女…该名女究竟有何魅力能让鲜少传出绯闻的宗方圣佑如此着,本刊将…”

  新闻媒体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能将一分事实,加上三分想像与六分夸大,渲染出一则了不起的八卦。

  海玛脑中清楚浮现的是他的警告:“今后别再打扰我清静…要是违背你的誓言惹怒我…”

  虽然不是她走漏风声,可这个新闻一曝光,他八成又会被媒体展开更烈的追逐,想获得安宁的他一定不会放过她。谁让她是始作俑者?

  “你要去哪里?”

  看见海玛仿佛快要窒息,一脸青紫,丢下手中所有东西转⾝就往门外奔去。

  “去拿护照。”她得动作快,不然这次可能不是喂鲨鱼了事。

  “不错嘛,你还知道宗方圣佑这几天要回⽇本的消息哪?”对于海玛的热心觉得有些欣慰的总编不忘在背后叮咛:

  “记得带新闻回来啊…”*****************

  他太低估那女人了。

  宗方圣佑紧抿薄,不发一语的看着部下刚送来的新闻,本以为她只是个单纯而运气好的丫头,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将他一军?

  那天一时心软放了她,也没追问她的名字,结果他现在又被媒体追逐的⽝不宁。

  甚至一直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企业千金的外公,才听到这个消息,便生气的搭机回国,让他一时有点反应不及。

  别说他从来不需要追求,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女人送上门;就算他有意思,也不会无聇到用強硬手段来女人就范,她竟然敢害他的名声扫地,侮蔑他男自尊,这口气他如何呑忍?她是当真要与他为敌?

  宗方圣佑猛然将手中的杂志一把撕成两半,意外的,他并没失控地暴跳如雷,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却缓缓的浮起耀眼无比的笑容。

  不管她如此纠他的用意何在,也不管她究竟是记者还是杀手,她确实成功的撩起了他的兴致。

  呵,他会把一切事情查个⽔落石出的。然后,好好的整到她跪地求饶向他忏悔她不该惹恼他。

  不过…他倒没想到外公对这新闻的反应会是这么烈…对了。

  他脑中忽然窜过一个主意。这下可有趣了,也许她刚巧能解决他面临的家族问题,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凰院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就让她好好看看,他即使不用亲自动手也无妨,反正有很多人乐意为他服务。对付她,就要用特别的报复法!

  他要报复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绝对让那女人吃不完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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