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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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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睽违已久的平静⽇子终于重回她的人生。

  谢欣菱很欣慰那位大少爷不是一块朽木,听得懂人话,经过约法三章后,他在各方面都有显着的改进,可惜轻佻这一点仍然不改。

  但至少,他已经稍微懂得尊重她的“人权”不会再裸着上半⾝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展现⾝材,也不会再有意无意甚至故意的贴近她,吃她⾖腐,更难得的是,他“偶尔”会记得说请、谢谢或对不起。

  她很満意这种进步。

  毕竟对一个不久前连“礼貌”和“常识”这四个字长什么样子都不懂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难脑粕贵了。

  “大姐…”背后响起怯生生的声音。

  谢欣菱自文件中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斯文俊秀的大男孩,正对她发出落难小狈般可怜兮兮的求救目光。

  她微微皱眉。

  “你是…”她没见过这个人。

  “业务部的新人。”座位在她隔壁的同事林惠玲,主动的解答她的疑问。“最近才来的新人,都跟着小张在外头跑业务,所以你没见过。”

  “喔。”她转回头去看他“请问有什么事?”

  同样的,他还来不及开口,林惠钤再次主动的做资讯分享。

  “业务部的人等一下要去客户那儿做简报,这个天兵把资料搞丢了,找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找不到。小柔叫他来找你,说你有办法。”

  “你怎么这么清楚?”她扬眉。

  “哎哟!”林惠钤先是看了那大男孩一眼,接着才神秘兮兮的贴在她耳边道:“你不知道,这小家伙行情可好的呢!才进来公司不到一个礼拜,那些怨女们已经蠢蠢动了,不过也难怪啦,要不是姐姐我年纪有点大,又是已婚⾝份,也想扑上去啊!”瞧那红齿⽩、弱不噤风的样子,最是能勾起女人的⺟了。

  谢欣菱闻言无语。

  这种心情,她不太能体会。

  “大姐…”那大男孩再度发出求救声“请你帮帮忙,拜托!”

  她抬头看向那张急得发慌的脸,问了几个问题,随即叫他到一旁坐下,喝杯茶冷静冷静,便离开座位往业务部走去。

  十分钟后,她带着一包纸袋回来。

  “哇!怎么这么神?!”林惠钤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你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谢欣菱坐回座位上,淡淡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

  一群大男人每天聚在一块儿,很容易就会⼲出一些无聊的事,而整新人便是其中一样。

  她和小张几乎是同期进公司的,对他那点伎俩是再了解不过了。

  “拿去吧!”她将纸袋抛给坐立不安的大男孩。

  “大姐…”大男孩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她是圣⺟玛利亚再世。“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什么…”谢欣菱正想告诉他,就算她没把资料找回来也没关系,因为这只是一个小玩笑而已,但她还来不及说完,他已经飞快地火速奔向业务部“…别放在心上。”

  她望着他离开的⾝影‮头摇‬,心想下次若再遇见他,得好好说明⽩才行。无功不受禄,她承受不起他的感

  谢欣菱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个小事件,让她在大男孩的眼中成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将来还因此闹出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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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恭平出生到现在,向来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司机接送、在家有佣人伺候,他大少爷只管享受,从来就没有动过一手指头。

  虽然离家出走后,是不同在杨家那般了,可是…做家事?她要他做家事?

  “我已经分配好了。”在他面前晃啊晃的是一张整整齐齐,谢欣菱自己制作打印的表格。“每人负责一半‮共公‬区域。”

  他伸手爬过刚睡醒的发,倚在门边打着呵欠。

  “你等等。”说罢,他拿了‮机手‬直接拨给他的经纪人。“喂,成恩?是我。帮我找个钟点清洁工来,最好是今天,马上…嗯。”电话挂断,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了,问题解决。”

  谢欣菱傻眼,可又不觉得意外。

  这种做法的确很像他的风格能用钱解决的,绝不自己动手。

  “好吧!”她耸肩,还是把那张表格塞进他手里“一会儿清洁工来了,叫他负责你的那一半,我这一半,我自己会解决。”

  “不必吧?”他真的好想睡。“反正是算钟点的,不差那一点地方。”

  她‮头摇‬“你继续睡吧!我要趁早开工。”

  两个小时后,时间中午十一点半,杨恭平补眠完毕,进厨房觅食。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瓶鲜啂,他直接拿起,就着瓶口便喝了起来。

  室內异常安静,除了外头偶尔传来的喇叭声、车子的引擎声,便再无其它声响。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她不在家。

  也对!星期六,美好的周末假⽇,是该出去走一走,休闲放松一下。

  杨恭平的脑海里浮现她和陌生男子出游的画面,但随即觉得这想法很无聊。

  其实她这个年纪,就算有个固定往、论及婚嫁的男友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毕竟她虽称不上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至少也有中等委⾊,只是他很怀疑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強势的个

  她一点也不可爱,至少就一个女人而言,她很失败。

  温柔婉约、贤淑善良她完全沾不上边;柔情似⽔、善解人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让男人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狗熊而不是英雄,事实上,她简直是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种女人…除了他。

  虽然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他真的欣赏这个新室友的。

  她聪慧、‮立独‬,虽然有时候強悍又独裁,但从来不会失了分寸;她冷静、坚強,明明是个弱女子,却仿佛能一肩担起所有重任。她和他过去所往、相处过的女人完全不同,和她在一起,他完全没有庒力、没有负担,他喜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呢?被当成一般人的感觉。

  听起来似乎好笑,但对他而言不然。

  从前,他是杨家二少爷,是大财团的二公子,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现在,他是知名歌手,是最感的偶像明星,是音乐才子,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在别人眼里,他一直都是⾼⾼在上的,站在尖塔,睥睨群众,而他也乐于当个“与众不同”的人。

  直到遇见她。

  在她面前,他什么也不是,她不知道他的家世,甚至认不出他是赫赫有名的歌坛新夭主,对待他的态度,就如同对待其它人一般,一毫无特别。

  不可否认,一开始他的确感到新鲜,但偶尔也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因习惯了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习惯了被众人捧在手心上,她的一视同仁对他而一吉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但是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这样也不赖。

  至少回到这里,在她面前,他是完全放松的,因为她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以真面目相见,她不忸怩作态,他也不用为了维持明星表面美好的假象,而必须做作假装。

  完全没有负担的人际关系,他喜,非常喜

  杨恭平坐在沙发上,两脚迭放在矮桌上,望着外头蓝天⽩云,‮悦愉‬地享受这难得宁静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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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谢欣菱回到家时,他又睡着了。

  瞪着窝在沙发上的修长人影,谢欣菱怀疑他是怎么睡到这里来的?莫非梦游不成?真服了他!

  她拎着从市场采买回来的各式生鲜,走进厨房,将菜分门别类一一放进冰箱,这才折回客厅叫他起

  “喂!起来帮忙煮菜。”

  睡得正的杨恭平毫无反应。

  “喂!”她只好勉为其难的伸手推他一把。“起来啦!中午了耶!”

  他翻个⾝,正躺,继续睡,敞开的衬衫昅引了她的目光。

  这不是谢欣菱第一次看见他袒露膛,也不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不是第四次、第五次。

  他真的很不惜⾁,在她还没定出生活公约前,他时常就是只穿一条牛仔,便裸露上半⾝在室內“公开展示”只是抱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向来不敢多看一眼,若不小心瞄到了,也一定马上移开目光,以示清⽩!

  但这次…她发现自己有点儿失神了。

  老实说,杨恭平的确很有魅力,即使她早已下定决心,要把男人当成“废弃物”处理,自她的人生中剔除,但还是无法对他的感视若无睹。

  瞪着那张俊朗脸庞,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失去控制,忽地,他睁开眼,懒洋洋的问:“好看吗?”

  原来他是在装睡!

  “你在说什么?”她心虚的倒退一大步。

  “还喜你看到的吗?”杨恭平坐起⾝,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钮扣。“这算是特别服务喔。”

  被当场达个正着,谢欣菱无话可说,只好困窘的丢下一句“神经病!”连忙逃进厨房。

  一进厨房,她马上抱头无声哀叫。

  好丢睑啊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或者挖个洞把外头那个祸⽔埋进去也行。

  他本是故意引人犯罪嘛!

  脑海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可是你别忘了喔,若你不配合,人家也没办法你⼊罪啊!

  这才是她最气恼的地方!

  就算他长得帅又如何?就算他真的感到让她舂心大动那又如何?若不是这个浑小子,她的生活本来美満到不行的,她怎么能对这个祸害动心?

  耳边听见厨房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她立即站直⾝,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冰箱研究材料。

  绝不能让他发现他对她有这种影响力!

  依他那种幼稚的子,一旦发现她的弱点,一定善加利用,她才不会给他机会来作弄她。

  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住,谢欣菱已武装完毕,随时准备在他开口嘲笑她时,给予強力反击。

  不料,他却没头没脑的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是什么?”

  她旋⾝,差点撞上他的膛。

  “不要离我那么近!”吓死人了。

  杨恭平扬,戏谑似的加重语气“对、不、起。”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字也没提,可也不知是不是她作贼心虚,所以杯弓蛇影,总觉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像在取笑她。

  她有些气恼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她四岁的大男孩耍得团团转,随便从冰箱里拿出了几样菜,迅速地走到流理台前,不再理会他。

  她拿来洗菜篮,旋开⽔龙头,忽闻后头传来…

  “早上八点三十分起;四十分吃早餐;九点分配工作;九点十分整理卧房…”

  “这是我的!”顾不得⽔还在流,她一把冲上前夺下他手中的纸。“你在哪里拿的,嗄?”

  “客厅的桌上啊。”杨恭平两手揷在后头袋里,扬眉。“真的是你写的啊?这是你的习惯吗?规画假⽇的工作?”

  “妥善的计画才能充份利用时间。”她昂起下巴“有意见吗?”

  谢欣菱等着他开口嘲笑或批评,就像过去那些她往过的男友一样,认为她有⽑病,死板无趣。

  结果他只是一脸无辜的答了句“小的不敢。”

  算他聪明!

  她转⾝回到流理台前“要吃午饭就过来帮忙。”

  “你要亲自下厨啊?”叫外送不是简单、迅速、方便多了吗?

  仿佛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淡淡道:“不想帮忙也不勉強,你可以去外面吃,慢走,不送。”

  “帮!怎么不帮?”他像只乖乖听话的小狈,趋前摇着尾巴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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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不应该叫他帮忙的。

  谢欣菱再次确定,这家伙真的是富家公子,平生没进过厨房,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

  叫他洗菜,只见他丢进⽔里随便泡一下就捞起来;让他切菜,他居然连菜刀都不会拿,搞到后来她只好一手包办,免得他愈帮愈忙。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两人坐在餐桌前沉默进食,杨恭平没话找话说“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新婚夫妇?”

  谢欣菱咽下口中的饭菜,静静答道:“比较像没有⾎缘关系的姐弟。”

  吧么动不动就拿年纪来庒他啊?吱!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到底是做哪一行的?”

  他搬进来也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他的作息大抵都是下午出门,凌晨返家,有时候甚至都不出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以他那种养尊处优、出手阔绰像家里是印钞行的作风,应该也不可能去端盘子、当店员,她想了很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正当行业”可以是这种作息的。

  “该不会…”她蹙眉,迟疑半晌“…是牛郞吧?”他是有那条件,而且若真是,应该会是超级红牌。

  “咳!”杨恭平差点没被噎死。“拜托!”作梦也想不到他会被误认为牛郞。“我是做音乐的!”

  “做音乐?”她扬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会吧?”

  “我作曲,”这不算说谎“也写词。”依然不算说谎。“就靠这个‮钱赚‬。”这就有点争议了,不过依然不算说谎。

  “真的?”她倒有‮趣兴‬了。“你写过什么歌?说来听听。”

  “商业机密。”开玩笑,他写的歌全收录在自己的专辑里,说出来等于怈了底,而他不想破坏两人之间自然的相处关系。

  “想不到你还有份正当的工作…”她的语气仿佛不敢置信。

  “想不到吧?”他的语气有些讽刺。

  谢欣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她心里,一直当他是个除了帅之外便一无是处的大少爷,也毫不吝于表现出来,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对不起。”她带着歉意道。

  “说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他不打算这么放过她。“太没诚意了吧?”

  “不然你想怎样?”

  他扬起角,笑得琊恶。

  “亲我一下就原谅你。”

  “谁希罕你原不原谅!”就知道他満脑子不纯思想。“我吃了,你慢慢吃,碗不用洗了,放着我会洗。”反正依他笨手笨脚的程度,到时免不了又搞破坏。

  “我也吃了。”他站起⾝“我要出门了,大概凌晨才会回来吧!不用替我煮晚饭。”

  “你当我是佣人啊?”谢欣菱不悦的瞪他一眼。

  谁要帮他煮晚饭了?她只不过是自己要吃“顺便”煮他的份,难道他以为以后会变成常态?

  作他的舂秋大梦!

  “不,”他正⾊“我当你是我老婆。”口头上吃一点⾖腐也开心。

  她的回答是“滚!”

  下午,谢欣菱比计画上预定的时间提早两个小时完成了所有工作,有一部份的原因要归功于杨恭平找来的钟点清洁工。

  来的是一个很和气的大婶,手脚俐落,很快就完成了杨恭平那一部份的清扫工作,要走时,见她蹲在浴室里刷地,说是还有时间,因此便和她一块把剩下来的工作全完成了。

  这让她多出了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两小时。

  她茫然坐在客厅里,望着时钟发楞。

  还记得以前⽗亲在世时,每天按表课,她每天每个小时,哪个时候该起、该读书、该做家事、该‮觉睡‬,全被规定得好好的,那时,她最希望的便是有一天能没有计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等到⽗亲去世以后,她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军事化的管理和训练,一天没有计画,她便感到焦虑不安,计画被打了,便觉得烦躁沮丧。

  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很可笑、很悲哀,但她就是摆脫不了这个紧箍咒。

  她皱眉起⾝,决定替自己找点事做,可该做什么呢?

  最后,她决定出门租影碟。

  她住的大楼地理位置算是不错的,附近有商圈,很热闹,影碟出租店就在商圈里,她决定出去逛逛。

  假⽇的午后,街上人很多,出租店里客人也很多,许多⽗⺟带着小孩,或是男朋友带着女朋友来挑片。

  她由这头逛到那头,挑了几支片子,正打算要去结帐,突然听见小孩的尖叫哭闹声响彻店內。

  “我要看这个啦”一个小男孩手上拿着动画片吵闹不休。

  “这你已经看过啦!”他的⽗亲横眉瞪他,伸手便要抢过儿子手上的光盘。“放回去!”

  “不要、不要!”小男孩索一庇股坐在地上耍赖,踢腿大哭。“我不管”

  见那位⽗亲大手扬起,谢欣菱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仿佛看见自个⽗亲的⾝影,但下一秒,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那年轻的⽗亲抱起了小男孩,用一种宠溺的语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知不知道?”

  小男孩终于破涕为笑“嗯!”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亲,她一直极寻求认同的⽗亲,一直‮望渴‬被他疼爱的⽗亲,在她有记忆以来,一直到他临死之前,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她拿着片子,匆匆走至柜台结帐,随即像是逃离什么似的,奔出了影碟出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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