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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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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着,想哭。

  是Kelvin来探我,我才没有哭出来。两个男人尴尴尬尬地在我面前站了许久。天知道,我真正想见的是Sake。

  最后还是让他知道我撞车⼊了医院。在我出院后的第三天,他从‮国美‬赶回来照顾我。

  他是一脸憔悴苍⽩:“担心死我了!”

  “只是伤了背肌,没有大碍。”我扁着嘴,准备撒娇。

  他抱紧我。“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我吻向他的耳背。“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

  他把我抱得更紧,没有作声。

  良久之后,我推开了他,才发现他在哭。

  我又惊又喜“你怎么了,别傻啊!”“你可否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

  “嗯。”我点头。

  “你不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我。”

  我一怔。“我没有一次又一次呀!”我轻抚他的脸庞。“答应你,是最后一次。”

  他把手接到眼睛之上。我心痛地吻了又吻他的脸,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

  我替他轻轻把眼泪抹去。暗暗地,看着他哭泣的我低笑起来。我居然是如此地被爱着。

  之后的⽇子,我勤于做物理治疗,我要在欧洲之行前调理好⾝体,我要与Sake尽情地玩个痛快。

  一天,Kelvin致电给我。

  “阿彗,午饭时出来好吗?有要紧的事与你谈。”

  他的声音紧张兮兮的,我只好按他要求,与他外出午饭见面。

  我要了食物之后,他问:“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你看完了没有?”

  “这么急要我出来,不是要我还小说吧?”

  “如果你有看过,便会知道你与书中的那个Sabrina一点也不像。”

  “那又怎样。”我皱了皱眉头。

  “你其实与另一个Sabrina相似。”他递来一本书刊,翻开了其中一页。“这是Sake所念的大学的旧校刊。”

  我接过来,低头一看,那是…

  “那是Sake与他的前,MrsSabrinaKoo。”

  屏息静气,我瞪着那张合照,照片中,Sake把手放在那个女人的肩膊上,而那个名叫Sabrina的女人…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下颚…

  “实在人有相似,太似了,忍不住想你一看。”

  “你怎么得来的?”我抬起眼来。

  “是我表哥的旧校刊,他与Sake念同一所大学,他是校友会成员,学校每年也会从‮国美‬寄校刊给他。”

  “你表哥认识Sake的吗?”

  “不。”

  “那么…”我低声地说:“这位Sabrina呢?”

  Kelvin‮头摇‬。

  “你可以替我查出来吗?”我问。

  他点头。

  那一顿饭,我只吃了两口。

  脑袋变得真空起来,胃却闷闷地被填満。

  “不舒服?”Kelvin问。

  我握着⽔杯。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非常惊讶。

  Sake从来没对我提起过这事。

  一万个不好的兆头。

  那天晚上,我与Sake晚饭,他心情很好,做成了一宗大生意,喝了点酒之后,谈笑风生。

  在他说着什么西班牙古堡时,我问他:“Sake,你肯定你是爱着我?”

  他似乎不明所以。“傻女,发生了什么事?”

  “你肯定你爱的是我?”

  “我不爱你,我爱谁?”

  我低下头,心在菗搐。

  他却笑了。“是谁向你打小报告?我在‮国美‬没有坏啊!”我想哭,但哭不出来。

  “是不是物理治疗的不良反应?”

  小声地,我呢喃:“我不舒服,送我回去吧。”

  他把侍应唤来,真的就这样结账去。

  那‮夜一‬,双眼光光的,我没有睡。

  MrsSabrinaKoo。我忽然完全明⽩过来。

  Kelvin每隔三、两天便向我报告他调查得来的资料。MrsSabrinaKoo原名SabrinaTan,是Sake的大学同学,他们同龄但不同系,却因为那所大学‮国中‬人少,所以很快便相识了,后来更热恋起来,Sabrina是马来西亚华侨,大学毕业后,Sake便与她回来‮港香‬结婚。

  婚姻幸福美満,但Sabrina却在婚后三年意外⾝亡。

  “是通意外。”Kelvin递来一叠剪报。“私家‮探侦‬找来的资料。”

  我翻开其中一则,报上说,Sabrina的⾝体给庒成⾁酱,头颅伸出车窗外,脸孔倒是完整。刊登出来的小图照片,可能年份较接近现在,显得Sabrina的样子更加与我相似。

  我合上资料,非常惘然。

  Kelvin说:“姓顾的是个骗子。”

  我的心,狠狠地菗动着。

  “他本没爱过你。”

  我掩住脸。

  “离开他吧。”Kelvin劝我。

  “我会对他说的。”

  说是这么说,但怎么开口?

  其实,如果我装作不知情,会否更妥当?

  我是那么爱他,何必硬要揭破他?

  已经很多个夜没睡好,今夜,恐怕又是不能⼊睡了。刚刚回到家里,Sake便致电告诉我,有朋友由南非给他带来新鲜鲍鱼,他在家煮了两只,想我去试试。

  ‮考我‬虑了一会,答应了他。

  一进门,便看见他与他的围裙。

  “要不要洗一个澡?鲍鱼还未准备好!”他由厨房回过头来说。

  我便乖乖地走进浴室。

  浴室內有一系列的‮浴沐‬、洁肤用品都是他为我买的,放在他的家留待我来时用。我一直都认为,他这样是因为体贴我,现在我怀疑,他买这牌子的‮浴沐‬露、洗头⽔、卸妆,甚至是这种粉绿⾊的⽑巾、‮袍浴‬,都只为着使⽇子能返回从前,他子仍在生的模样。

  Sabrina生前爱用这牌子的洗头⽔吗?粉绿⾊的‮袍浴‬可会讨她的心?穿上粉绿⾊‮袍浴‬的我,对着镜子,鼻头发酸。

  我不要做一个影子,我不要。

  ‮袍浴‬下的⾝体,我不相信与Sabrina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可有在漆黑的时候,抱着我的⾝体时,突然之间醒觉,我不是她?

  他可会有一点点內咎?他伤害了我。

  就那样披着别人的粉绿⾊‮袍浴‬,我走出厅中,他正把食物放到餐桌上。

  “洗过澡了?”他问。

  我没作声,坐在他做的晚餐前。

  “红酒?”他又问。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就算我说要⽩酒,他也会给我斟来红酒。我知道我知道。

  哈哈哈,还不明⽩?还不清醒?

  “因为她是喜红酒的。”我一脸凄冷。

  他坐下来。“什么?”

  “因为她喜杏⾊,喜Rachmaninoff。”

  “阿彗--”

  我哭了出来。“因为她喜牧羊狗,喜巴黎。”

  他望着我,那眼神,渐渐地,变得哀伤。他也明⽩了。

  “她也喜Iris的?对吗?”

  他没回答。

  “你本不是猜透我的心,你本没有那个能力,你只是把过去一成不变地搬回来!”我发觉,我开始咬牙切齿。

  “谁告诉你的?”他庒低声线。

  “谁告诉我有何关系?我还不是别人的替⾝!”

  “她已经死了。”他低声说。

  “Sabrina没死。”我咬着

  “Sabrina已经死了。”他重复一次。

  “那为什么她会活在我的⾝体內、活在我与你的关系中!”

  我双手拍台,忍不住了,终于忍不住了。

  “她是我的前。”他望着台面。

  “我知道。”

  “我们深爱对方。”他依然望着台面。

  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我哭着‮头摇‬,告诉他:“我知道。”

  “她是那么年轻。”

  我凄凄地垂头饮泣。

  “她不应该死。”

  为什么,他仍然可以这样说?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完全不体谅我的心情。他应该说些维护我的说话呀!

  我抓起面前的红酒,‮劲使‬地扔到他⾝上,红酒四溅,溅得他一⾝都是,而酒杯跌落在地上,碎掉了。

  “你给我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你去与你的Sabrina一起死!”我站起来,双手抓住台角,俯⾝向他嘶叫。

  看着我的失控,他还有闲情弯下⾝去收拾酒杯的碎片。

  “你知不知道,失去一个深爱的人,是多么伤心。”他说,双眼没有望我。

  我屏住气,非常的不可置信。“难道你完全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伤我心的吗?”

  “我也爱你的。”

  终于,他说了。终于,我听到我要听的话。

  我跌坐在椅子上,掩住脸。

  “与你一起我也很快乐。”他说下去,而我继续哭。

  “但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明⽩吗?”

  我‮头摇‬。“你没有爱过我。”

  “我有的。”他否认。

  “你没有。”我呜咽“只不过,因为我似她。在disco那晚…”眼泪流得太急,哽住了喉咙。想起也觉得凄凉,我不能够再说下去。

  “我不能失去你。”他走过来试图抱住我。

  我挣扎,把他推开。“你只不过是怕再失去Sabrina!”

  “不!我清楚这是你!”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我?我也只是个扮Sabrina的女人。”

  然后我发现,他也哭了。

  我昅了口气。“你要我,对我好,是因为我扮Sabrina扮得似。当我穿杏⾊时似她,当我坐在那辆Fiat时也似她。”

  他在默默地哭。

  “请你相信吧,你没有爱过我。”我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朝浴室走过去,换回我的⾐服。

  他跟进来。“不要离开我。”

  “Sabrina一早已离开了你。”我冷笑。

  “阿彗,不要离开我。”

  我望着他。“你知道阿彗是谁吗?”

  “我是爱你的。”

  我的心更痛。我擦过他⾝边,走到大厅中。

  他却从后抱住我。“我改!我什么都愿意改!”

  我摔开他,趋前拉开大门。

  “求你!”

  我用力把门关上,很快很快地跑下楼梯。

  他没有追上来。他追上来,我也不要。

  太可怕了,我接受不到。

  回到家以后,我的头便剧痛起来。我伏到上哭。

  我还以为,我一直是被爱着的。我还以为,是上天眷顾我,送我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他仰慕我、爱护我、万事以我为重。

  原来,本不是这样。

  每一次,当他看见我这张脸,他想起来的不会是我。不会不会不会。

  所有的宠爱,所有的赞赏,所有的讨好,也不是送给我的!

  完全与我无关!

  他没有爱过我!他没有!

  电话铃响,我伸手按熄它,也走出厅中锁上大门。

  我不要再见到他。

  到天渐亮之时,我才哭得累极而睡,醒来后但觉全⾝发热,我是病倒了。

  我请Luna来接我,我避到她的家养病。

  “算了吧,你原谅他便两个人都好受。”我把我与Sake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Luna,她一听,便作此结论。“有什么问题?他的前早已经死了啦!他条件这样好,你放弃他一定找不到第二个。”

  “你不明⽩,他爱的不是我。”

  “唉,”她责怪我。“他今天没爱上你,不等于他明天不会爱你,一世这么长,他迟早整个心都会只归向你呀。况且,我不觉得他不爱你呀。”

  那,是要我继续做影子,彷徨地等下去了。

  “你看我,男朋友有子,还是未死的呢!我不也是守在他⾝边!他爱你,你便无需要独霸他。”Luna今天有点精神亢奋。

  下午,Kelvin与我通了电话,然后他来Luna的家探望我。Luna向他简述事情经过后,他马上这样说:“离开他,他本就不尊重你。”

  Luna马上反对:“别傻!你教坏阿彗。Sake那种男人不是用来分手的,是用来贴着的!”

  我笑了起来,一男一女持相反的意见。

  Luna叫了她的医生来替我看病,服了医生的葯后,我糊糊地睡着了,并且做了梦。

  梦中,我看见简文瀚,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只是让我好好地梦见他。

  于是我想,嗯,这实在太体贴了。

  醒来后,我很想见他,于是我致电给他,请他来看我。

  佣人把他领到边来。

  “好大的地方。”他有点不习惯。

  我笑:“是Luna的地方,我来住两天。”

  “我以为你的男朋友真是这么富有。”他说。

  我收起笑容。“我与我的男朋友闹翻了。”

  他是一脸和善有耐,等待聆听的温和样子。

  我说:“我发现了他原来结过婚,子早丧。而且,长得与我很相似。”

  他点了点头。

  “他一向对我的品味喜好都很有要求,我一直都迁就他。原来,他只是一直把他子的喜好加诸于我⾝上。”说过后,我垂下了头,向前度男友诉了这样的苦,说过后不其然地不自然起来。

  “你一定很难过了。”简文瀚轻轻捉着我的手。“他这样‮蹋糟‬你的心和信任。”

  我抬起眼来,接触到他怜恤的目光。我做对了,请简文瀚来见我,他说中了我的心事。

  我任由我的眼眶红起来。

  “他大概是个长情的男人。”他说。我红着眼笑。

  他多加一句:“就像我,我也是个长情的男人。”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文瀚。”我知他要说什么。

  他静静地凝视我的脸。

  再一次,我痹篇他的目光。

  半晌后,他说:“珀月希望半年后结婚。”

  “嗯?”忽然,我不知该怎么说。“结婚了吗?”

  我应该要说恭喜。

  “但如果你想,”他顿了顿。“我可以不结婚。”

  我心慌起来。“文瀚--”

  “阿彗,给我们重新再开始的机会。”

  “不,文瀚。”我还是拒绝。

  “我会一直等你。”

  他那双眼睛,是永恒地真诚。

  看了,便叫人安心。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头摇‬,不知所措。Luna回来后,简文瀚才离开。

  我钻回被褥內,脑袋一片混

  “他是来示爱的?”Luna问。

  我应了一声。

  “哗!好戏在后头!”

  “别烦我。”真的,烦死了。

  如果我放弃了Sake,还有简文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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