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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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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慑魂术,一种北方的魂术法,被下咒者,失其魂失其心,只听令于下咒者。

  准备一只纯净的小⽩瓶,瓶中装着被除魂者的⾎,盖上瓶盖,再用朱砂在瓶底写下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然后加上这一段咒语…

  手握⽩瓶,陆官雍的脑子全是西宁那晚,术者对他说的话。

  慑人心魂,这种行为绝非善举,一个不小心便会害死对方,这并非他愿意。

  只是…早已忘了这事的他!怎会又在昨儿个夜里想起全部?

  除去柳沐荞的心魂?让她像行尸走⾁?

  陆官雍只手挡住额头,他自责地闭上眼睛,这绝非他期望。

  一阵脚步打搅他的清静。

  “少爷,宋‮姐小‬来了。”管家领着柳沐荞进到书房。

  “陆公子,请问有何吩咐?”柳沐荞必恭必敬的态度,让陆官雍感到此许的微怒。

  “今晚是你姐姐的婚礼,我暂时把你借给她,婚礼结束后你就到我房里。”

  “你真的会放姐姐?”

  “我对事不对人。”陆官雍简单地说。

  “那…为什么你要救我呢?让我死了赔罪不是更好?”从被救起的那天,这问题就一直困扰她。

  你真的想死吗?陆官雍想回问,却问不出口“我不愿让小蝉为了你冠上杀人凶手的名号,那不值得!”

  “也对…我不值得的。”柳沐荞落寞地说。

  陆官雍自送她出去,他忍住想抱住她的冲动,为何他偏偏就是忍不住用言语对付她呢?他是如此深爱她,只是…现实的不允许,是命运、亦是注定,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相守一起,沐荞这般可怜的命运是他们陆家一手造成的,明知如此,他仍旧无法放弃仇恨,因为那是他的弟弟啊!

  沐荞啊!我这般对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心中的问题愈来愈多,庒得他快要不过气来。

  杜府一片喜气洋洋,正是为了杜廉回和宋龄元的婚礼。

  客人来来往往,争相祝贺新郞官,柳沐荞远远地看在心底,甜在心头,⾼兴终于宋龄元有了归宿。

  “这样你可以走得无牵无挂了。”

  柳沐荞猛地回头,是少松站在她⾝后,晓得少松在镖局工作,却一直没机会见到他。

  “少松…”柳沐荞显得相当⾼兴,不过她不明⽩少松的意思。

  “小李子跟我说了,你是夜火吧?”严肃的少松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柳沐荞注视他的眼,然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地背对他“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夜火已跌落崖底。”少松与她是好朋友,她了解他的个,怕他为自己抱不平。

  “沐荞,你还要骗我到几时?我是你的朋友啊,却不能为你分担。”柳沐荞小他几个月,少松总是将她当妹妹般来疼爱一般。

  “少松,我没事的。”柳沐荞从容地转⾝,露出微笑。

  “为何不走?你以为陆官雍会念在以前的感情放过你吗?”

  “少松,我…”

  “沐荞,”少松忽然握住柳沐荞的双肩“我带你逃吧,逃得愈远愈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再待在这里,陆官雍总有一天会伤害你的。”他动地说。

  “少松…”柳沐荞感动地红了眼眶,她轻轻拿下少松的手,说:“谢谢你的心意,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很好,我非常…喜。”到了最后,她仍不想让少松知道她就是夜火。

  “她说得不错!”冷冷的声音夹杂清新的空气传来。

  柳沐荞不回头也晓得是谁。

  “少松,她是我的问题,你可以省了替她心。”陆官雍逸出口的是強庒下的愤怒,他们的一字一句全已落进他耳里。

  少松不卑不亢地抬起下巴“若真是这样,你就该对沐荞好些了。”

  “试问,我有哪里对她不好?”

  “也许住这里算是很好,可是你却放任下人对她无礼,你可知道沐荞几天未进食了吗?”这是他昨⽇不小心听到婢女的对话而得知。

  陆官雍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视线“你几天未进食?”他问。

  柳沐荞拉着少松的⾐服,怯声地说:“没有,陆少爷别听少松说,他又不住在这里,怎会得知我未进食。”

  柳沐荞不敢看着陆官雍的表情,她悄悄地拉住少松的⾐服要他别说了,不愿添⿇烦。

  “这事我会处理,你可以离开了。”

  威严的气势马上庒过想开口的少松,于是他握了握柳沐乔的手离开。

  少松一走,柳沐荞顿时失去了一面让她可以躲避的靠山,她勉強振作起来。没错,她是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她明⽩是何人所为,所以她无怨言;不想说是怕关心她的人担心。

  “是陆蝉唆使的吧?”陆官雍耐着子问。

  “不是,不是。”她赶忙说,站了太久,她有些昏沉。

  在那瞬间,他看穿她无心害人,也明⽩了她种种不反抗都是在等死的表现,她…真的是想死!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可是只要你死了,也别想宋龄元会好过,你活着,我才会放过她,你最好能记住这一点。”他不会让她死,绝不!

  柳沐荞定定地望着他认真的神态,轻声道:“是。”

  “别再跟少松说话了,否则他会代你受罚,听到了吗?”

  忌妒,绝对是忌妒!看见少松与她的亲密,所以他感到相当的忌妒,他不要他以外的任何男人接触到她。

  “还记得你对我许下的承诺?”他忽然提起。

  “记得。”

  施慑魂术的念头再度悬绕于他脑海,他脫口道:“那好…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的生辰八字是…”

  慑人心魂啊!尽管非正道,他也要得到柳沐荞的心魂!

  虚弱的柳沐荞终因站立太久、体力不支而往前倾倒,陆官雍顺势接住她薄弱的⾝子。

  沐荞除了他以外,谁也碰不得!

  三更天,清晨的空气格外稀薄,陆官雍轻轻地关上窗子,回坐在椅子上,他的视线落在上动也不动的柳沐荞⾝上。

  他趁她昏之际要了她两滴⾎,跟着他照着⽩⾐男子的叙述完成一切。⽩瓶放在桌上,现在就等着试验。但二更天过去,他依然不动声⾊,只是时而呆望着、时而摸摸她的脸蛋,因为他在犹豫。

  末了,他坐在沿,拨弄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呼唤柳沐荞。

  几次的声音终于让柳沐荞有了些微的反应,她的眼⽪动了动,然后露出困失去平⽇的神采而只有无情的一双眼珠子,看着他,没有表情。

  “沐荞。”

  陆官雍的声音令她的眼神动了动,毋需任何命令,他便晓得柳沐荞已失其心魂,成了专属他的木偶,只听令于他、效命于他。

  对了,他要的便是如此的结果,她害死官浩,这就是他应得的索偿。

  但!…为什么他的心却莫名地痛了起来,一种未曾有过的稚心刺骨,深深地卡在心头。意料之外的结果让他的⾝体恍若也掉进了深深的痛楚,并非实质地流⾎受伤,而是无形地尖锐刺痛,很深…很深…

  “沐荞。”他又唤了声。

  柳沐荞的双眼多了一丝的专注,但在转瞬间又消失,照旧望着他,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你要切记,一除了对方的魂,千万别让他离你太远,否则会真的没命,要记住这一点。

  陆官雍想起⽩⾐男子的提醒“坐起来。”下了第一道命令。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柳沐荞慢慢地坐起⾝,接着又不动了。

  陆官雍别过头,没有命令就没有动作的人偶,竟是他造出来的!他是怎么了?怎狠心伤害沐荞?

  又是⽩⾐男子的话,他惑了。

  如果只能一次的话…

  除人心魂,那样…,还是个人吗?

  陆官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冲了过去,拿起⽩瓶,在放手的前一秒时,他又回头,柳沐荞依然坐在上,没有丝毫反应。他惑了。

  摔毁瓶子即可解咒,这样的术法对一个人只能用上一次。

  陆官雍慢慢放下⽩瓶于桌案,对自己低喃地说:“沐荞,你可会原谅我?原谅我的私心?沐荞…”

  他不停地问,却没有等到答案,因为不是命令,所以柳沐荞没有反应。

  紧紧地抱住柳沐荞的⾝子,明知她再也不可能离开他了,但又如何呢?她却变成了没了心魂的人偶!

  封胜镖局.…是泉州远近驰名的镖局,強调‮全安‬第一、信用可靠,所以一直是泉州居民想护送重要物品的最佳保证。

  近来,城內首富⽩大爷有样物品要送至杭州,封胜已接下,却迟迟未动⾝,以至于⽩大爷今⽇上门催促。

  “都五、六天了,怎么不见你们有动静?”没有责问,⽩大爷相当敬重陆官雍,以前对于他决定的⽇期并不⼲涉,只是他这次实在赶了点,所以亲自前来。

  “抱歉,拖了你许多⽇,最近我会亲自护送。”陆官雍简短地说明。

  ⽩大爷摸了摸胡子,点头道:“有你一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说最近就最近,只希望平安就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么说⽩大爷是不信封胜?”陆官雍淡淡一问。⽩大爷已是封胜的老主顾,上次到西宁就是护送他的物品,这么远的路都放心了,短短的杭州有怎会有问题?除非是托保之物非比寻常。

  “当然不,我今⽇前来是另有所托…小女也要一并跟去杭州,行吗?”⽩大爷相当为难地表示。

  他晓得这要求是过分点,但面对他那个散漫成的女儿,若没人护送,怕要一年才到得了杭州。会找陆官雍,也是因为相当信任他的为人,才希望由他来保护⽩染妘上杭州探亲。

  “⽩姑娘也要同行…这是无妨,只要她捱得了苦,我并不反对。”封胜一向不护送人,也不卖任何人面子,但这次却破了例。

  ⽩大爷微笑,显然是放下心中的重担“多谢陆公子,你这一答应还真让我安心不少,可否请你多带一个略懂武术的女眷?小女任地不要家里任何人跟着,所以烦请你多担待些了,至于请人的部分,我会付给你双倍钱。”

  陆官雍早就想到柳沐荞,如果他要到杭州一趟,势必也要带着她一道“不了,我有现成的人可用,⽩大爷用不着多出钱,只是这是破例一次。”

  “⽩某自然明⽩,多谢。”⽩大爷笑道。

  “来人,送⽩大爷出去。”

  “多谢陆公子帮忙,⽩某感不尽,告辞了。”⽩大爷清楚陆官雍不爱听多余的话,他刚好省下这道手续。

  眼眸一闭,陆官雍陷⼊沉思。

  不久,刚送⽩大爷的仆人又折返回来“大少爷,外面杜公子和杜夫人求见。”

  陆官雍一扬,深知他们来此的目的。“带他们去偏厅。”

  不一会儿,杜廉回与宋龄元相偕⼊厅。

  几句的寒暄后,陆官雍不推拖地导⼊正题,杜廉回也马上表明来意,只见陆官雍听完,露出神秘的笑容,宋龄元直觉有异。

  “你们迟了,沐荞早是我的人,有没有婚约都不再重要。”

  “她不是你的子,你怎能束缚她的行动?”宋龄元不晓得陆官雍说谎,神情相当动。

  陆官雍态度从容,悠闲道:“杜夫人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束缚令妹的行动啊!她想走是她的自由,我不会⼲涉的。”

  “真的?我可以带走沐荞?”宋龄元露出欣喜的神⾊。

  “当然,只要令妹想走,陆某绝不挽留。”

  陆官雍挑⾼眉的神态,只有杜廉回才看得明,那是当他相当有自信时才会露出的表情,杜廉回不知其原因,但晓得他们这次是⽩来了。

  “沐荞在哪里?我要马上带她离开。”宋龄元不知陆官雍为何改变,但总是先将人带出门再想吧!只要把沐荞带出陆府,她便安心了。

  “沐荞。”陆官雍提了气喊道,柳沐荞随即从偏厅后走了出来。

  “沐荞!”宋龄元喊她,以为她一定走向自己,谁知,她竟笔直地朝陆官雍走去。

  陆官雍亲匿地搂住柳沐荞的细“沐荞,你的龄元姐姐想接你回去,你昨个儿不是告诉我你很爱我不想离开吗?!那么现在就将你的意思转述给令姐听。”

  无神的眼接到命令,柳沐荞转了头道:“姐姐,沐荞很爱陆公子,他对我也很好,沐荞不想跟你走,请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一字一句平板无力的声音,像是个没了魂的人一般,宋龄元不敢相信,怎会呢?才一天的光景,她的沐荞怎会完全走了样?

  “沐荞,你让他洗脑了吗?跟姐姐走吧!他不会对你好的。”宋龄元上前想拉柳沐荞的手,岂料竟被甩开,那力量之大,让她退了几步,杜廉回连忙上前扶住。

  “龄元,小心。”杜廉回一眼即看穿柳沐荞被下了咒“官壅,你到底对沐荞做了什么?”

  陆官壅眼神一沉,像是罩了层黑雾,深沉而骇人,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他笑道:“廉回,我什么也没做,这全是沐荞的意思,对不对,沐荞?”

  柳沐荞点头。

  “沐荞,我是姐姐,你真的不愿与姐姐离开吗?”

  “不要再打搅我们的生活了。”沐荞重复无情的话。

  深深地打碎宋龄元的心的并非柳沐荞冰冷的口吻,而是陆官壅终于有了行动,而她却救不了沐荞。

  “杜夫人,想必你听清楚令妹的意思了,那就请回,我还有事要做。”陆官雍带着笑下逐客令。

  从头至尾全都明了的杜廉回,无法与宋龄元明说沐荞已被下了咒,他怕她会担忧,于是他搀扶她要离开,伤心的宋龄元只能紧抓着他的⾐袖不放。

  “官雍,我希望你真明⽩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伤害沐荞,我绝不轻饶你。”对杜廉回来说宋沐荞就像妹妹一般,他也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宋龄元不舍的又回头看了沐荞一眼,才跟杜廉回出去。

  头一往后仰,陆官雍像是刚打了场硬战般劳累“沐荞,过来,坐我腿上。”他轻喃。

  柳沐荞动作俐落地坐上陆官雍指定的地方,让他双手环住。

  “失了心魂的你是离不开我的,否则你会死,懂吗?”

  看到柳沐荞的回答,他才安心地靠在她前“抱住我。”他说,她照做。

  唯有确确实实地被她抱住,陆官雍才能感到些微的幸福。“原谅我!原谅我这辈子唯一的自私,好吗?”

  陆蝉快步通过庭院,她要去书房向大哥求情。虽然那些不让宋沐荞进食的婢女有错在先,但也用不着辞去她们,她们也是为二哥出口气,难道大哥就不脑祈松一下。

  经过池塘时,她瞧见宋沐荞的⾝影立在池边动也不动,于是她放意违背大哥的话走上前。

  “我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给我离开!”她说完半晌,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宋沐荞对她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她上前推她,仍是如此。

  陆蝉一愣,往她前面一站,见到的是双无神的眼睛“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尽管她用力摇晃宋沐荞,她的目光仍落在池塘上。陆蝉气急败坏地想走人,忽然想起大哥曾对她提过的摄魂术,她呆了呆,有也不信,不会吧?

  “摄魂术…难道大哥对你…啊!”话还来不及说完,陆蝉就因为脚上站立的青苔石头动了动而重心不稳地往后倾,连带地柳沐荞也让她抱下⽔。

  不暗⽔的陆蝉硬生生喝了几口⽔,在⽔中拚命挣扎,叫了几声救命,可是附近没有仆人走动,她的声音也小,本没人听见,眼看就要灭顶了。

  突然一股很大的力量由下将她往上推,把她推到地边的岸上。她咳了几声终于爬上岸,回头又见柳沐荞在池中没有挣扎,她惊讶地发觉是宋沐荞救了她。她这样想置她于死地,她却救了自已?

  “救命…有人跌⼊池塘了,大哥…”

  陆蝉没想太多便动地大喊,昏倒前,她仍急着喊着救命。

  当她再睁开眼时,自己已躺在上,陆官雍在一旁守候。

  “小蝉,好些没?”

  陆蝉坐起来“大哥,她呢?有没有被救上来?”紧张地问。

  “她死了不正好。”陆官雍故意说。

  “不要!”陆蝉抓着被单,掉泪的说:“不要,沐荞姐姐太可怜了!”没注意自己又唤起她习惯的称谓。

  “你不是要她死吗?”陆官雍疑惑陆蝉怎么转了。

  “我不希望这样的。大哥,你对她用了慑魂术是不是?”

  “这是她应得。”他以为陆蝉会赞同自己。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人偶一样。刚刚我不小心拉她掉下,可她却救了我。”

  “她救了你?”没有接到命令的她救了陆婵,却没救自己,而任自己在⽔中浮沉。

  “大哥,她已经不是个人了,她应该只听命于你吧!要不是我大喊的话,她会死的,你晓得吗?就因为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死,所以才救不了自己,那是行尸走⾁啊…大哥,你不是对我说慑魂是种不好的法术,那你为何用在沐荞姐姐⾝上?她好可怜!”

  “我愿意原谅她,放她走吧!让时间冲淡一切,我们一定可以慢慢忘记的,即使无法真正原谅她,见不到她,也不会想起的。”陆蝉伤心地说。虽然宋沐荞是她的仇人,但她并非恨她到如此的地步。她情愿她死,也不要成为一个木偶,没有自己的意志,还算是个人吗?

  陆蝉啜泣的声音‮醒唤‬了陆官雍,那晚没出现的理智竟在此时现了⾝。

  小蝉说可以原谅她,可…她会原谅自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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