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乱潮

　　慕天坡。。

　　杨华手握着一把长长的陌刀，站在封丘门外的荒野上。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同后世大不一样，后世因为⻩河几经‮滥泛‬，地表已覆盖厚厚的一层⻩土。而就在北宋，这一片土地的地形地貌相对要复杂些，除了蜿蜒的河道外，还有不少绵延起伏的丘陵，风吹过低矮的灌木丛，发出呜咽的声音。

　　这样的地形虽然开阔，却也能对金人的骑兵集团冲锋有一定的限制。不过，相比起女真人的骑兵集团，宋军的混更让人心。

　　作为北宋的首都，开封城集中了一百二十万人口，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可说起来也奇怪，只要一走出开封城，触目便是一片荒凉。土地都废弃了，到处都是抛荒的耕田。想起来这也正常，作为一个大都市开封人随便摆个小摊也比面朝⻩土背朝天挣得多。商业的繁荣，使得开封的农业人口大量减少。

　　近段时间，开封城郊宋金几十万大军反复拉锯。郊区的百姓早已死伤殆尽，一到深夜，四野漆黑一团，再看不到半点活气。

　　几声凄凉的⽝吠传来。

　　雾更大了，风一吹过，啂⽩⾊的⽔雾在火把的照耀下翻卷滚动。眼前的情形变得不‮实真‬起来，啂⽩中，到处都是満面惧⾊的宋军，他们都⾝穿精良的铠甲，手握代表着同时代最⾼科技⽔平的武器，但⾝体却在这冬⽇的寒冷中微微颤抖。

　　从皇帝那里愤怒地离开之后，杨华随李纲来到亲征行营大帐，点齐了兵马出城接应姚平仲的大军。

　　到队伍集合完毕，已经小一个时辰过去了。因为夜里的开封实在太，又要留‮队部‬镇守京城，因此，李纲只调了两万人马。这已经是东京城最有战斗力的‮队部‬，其余的厢军也只能站在城墙上装装样子，真拉出去，反倒了自己阵脚。

　　可即便如此，正调动‮队部‬的时候，李纲才知道问题的严重。

　　这些士兵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瞪着満是眼屎的双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编制成一团。

　　好不容易整顿好‮队部‬，将两万人拉到野外也是个大⿇烦。开封城本还凑了一千匹战马，可这些新招募的士兵那里见过这样的大‮口牲‬，再说，骑兵也是个技术活，不经过长期的训练，本形不成战斗力。

　　很多骑兵一骑上马背都死死地抱着马头，惟恐从上面摔了下来，更别说上阵杀敌了。

　　相比之下，杨华手中的五十人反倒是李纲最精锐的‮队部‬，被他编⼊了跳队，作为中军决战时的突袭‮队部‬使用。

　　当然，最后的突袭若真的要依靠这五十人，也不能不说这次战役已经变成了一场悲剧。

　　李纲因为不懂军事，此刻也只能站在中军大旗下观战，将指挥权给了杨华。他沉着脸对众将说：“这次战役就由杨指挥使指挥，杨华的话就是我的话。任何胆敢违抗杨华命令的人，不管以前是什么品级，军法无情！”

　　众将见李纲一脸冰冷，皆拱手：“愿听杨将军调遣。”

　　相对于那批火线提拔的军官而言，杨华这个经历过讨伐方腊、出征辽国、汲县⻩河保卫战的军官，是他帐下最有经验的指挥员。加上杨华现在好歹也是也军指挥使，五品的右武大夫，级别摆在那里，这次战役的指挥权自然是舍我其谁？

　　第一次指挥大军团作战，若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右手紧握着陌刀，左手轻轻在板甲上抚过，冰凉的露珠随手而落。

　　抬头看去，在风中漾的雾气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旋涡，如同一只只漆黑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眼神是如此地复杂，似乎是怜悯，又好象是励。

　　心蓬蓬地跳，⾎在⾎管里‮狂疯‬流动，浑⾝都热了起来。到现在，终于有一点做将军的感觉了，看到这两万多人在自己的指挥下直面战斗和死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决定了他们的生存和死亡，那感觉如醇酒一样人。

　　我会赢，一定会赢。

　　至少也要稳住开封战局，这已是唯一能够接应姚平仲大军的‮队部‬了。

　　在出城到整理好‮队部‬，金人大营那边已经杀得如火如荼。与此同时，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封城的各路勤王军队都派人送过信来，说是遇到金军主力的突袭，望东京城‮出派‬援兵。

　　谤本就不用多想，肯定是宗望‮出派‬的疑兵。在这样的大雾天里，只需一个千人对就能伪装出主力的模样。宗望在伏击姚平仲的同时，为了牵制北宋各路勤王大军，‮出派‬了许多小队，不间断地攻击城外宋军大营。

　　而宋军早就被金人打怕了，此刻有是深夜，本就没有可能出营敌人。

　　于是，在姚平仲中伏的同时，各营竟无法‮出派‬一兵一卒。

　　此刻，若有一架‮机飞‬从⾼空看下去，整个开封战区，方圆百里之內都打成了一锅粥。种家军、折家军、范琼、马忠，都同时被金人的小鄙‮队部‬牢牢地牵制住了。

　　“的确是一个军事家啊，宗望是个很厉害的角⾊！”杨华不得不承认，作为金国东路军的统帅，宗望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将领之一。再加上能征善战的女真武士，这样的敌人不得不让人心生寒意。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若能顺利接应出姚平仲大军，打败宗望，我就算在军界站稳脚步了。”杨华只想仰天大叫一声：“宗望、兀术，我们公平地决斗一场吧！”

　　出城之后，大军花了一个时辰总算稳住了阵势。杨华先还打算通过一个快速的突击杀进金营，接应姚平仲。此刻宗望的主力正在围歼姚家军主力，自己若能婶不知鬼不觉得地在背后给他们来一下，绝对可以取得极大的战果。可一看到浑⾝战栗的宋军，已经成一团的队伍。他立即放弃了这个人的计划。

　　在这样的黑夜中，带着这么一只新军，灭掉火把夜战，不用敌人来打，半路就样放鸭子了。还不如就在这里守着，打败宗望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唯一可做的就是阻挡金兵主力对开封的攻击。、

　　至于姚平仲，听天由命吧。

　　杨华第一感觉到，没有一只合格的军队，就算你再有智谋，计划再周详，也没办法实施。

　　一力破十巧，任何时候都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里是姚平仲溃兵逃回开封的唯一路径，也是金人进攻的首选目标。

　　队伍分兵种布置完毕之后，喧嚣的‮队部‬总算安静下来，大战来临前的气氛沉重地庒在大家心上，两万人寂静无声地站在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