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营妓

　　杨华忙道：“能不能请公公赏些酒食给我都士卒，战了‮夜一‬，又一直在巩固城防，健儿们都饿坏了。”

　　“不就是一些吃食吗，咯咯，来人弄些东西赏赐他们。”梁方平咯咯一笑，手一挥，示意⾝边人去准备。

　　杨华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公公，公公寿与天齐，⽇后必封候拜相，富贵人。末将能得公公提携，那是上辈子吃斋念佛才修来的大造化。”

　　“好了好了，你这个机灵鬼快起来吧。”梁方平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众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一整套马庇专业用语大全，都大开眼界。倒是那古松、赵明堂三人已羞得満面通红，只恨不得地上有一条隙可以钻进去，再不用出来见人。

　　杨华本是一个现代人，心中虽然不慡，可他认为，人生在世，单靠骨气未必有什么用，实在的东西才最重要。再说了，他认为自己今天也不过说了几句好话，但得到了实惠。这个梁公公实在可恶，可眼看着宋军兵败在即，自己现在总算走上了武将仕途，只要将来手握实权，要捏死这个梁方平还不简单。是非但凭权位，公道自在实力。

　　没有那分势力，要说什么自尊也不过是一句假话。

　　可就在他起⾝的时候，一群女子在一个士兵的引领下走进大厅。

　　被为首那个女子用鄙夷的目光一看，杨华却突然涨红了脸，第一次感觉到了‮愧羞‬。

　　这是一群营，今⽇梁方平从杨华手中抢了军功，心中⾼兴，特地让人请了这群女子过来佐酒助兴。

　　为首那个女子年约二八，⾝材比之⾝后女人⾼上一头，起码有一米七十以上，骨架匀称，有着一双修长的‮腿美‬。营养过剩的漂亮头发下是健康的小麦⾊面庞。她有着宋人不常见的⾼鼻梁，和明亮的大眼睛。

　　只可惜嘴有些大，嘴也异常満，同北宋人的审美品味大相径庭。

　　尤其关键的是，这女人居然⾝穿一件军服，将一具満成的⾝体勒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女人一直都是杨华所喜的，不知怎么的，被她用灵活的大眼睛一定，只觉得突然矮了一头。

　　“见过梁公公，不知道公公叫我等过来做什么？”那女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声音非常清脆，听起来倒同她⾼大的⾝躯不相符合。

　　梁公公对她的无礼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呵呵一笑，说：“红⽟，今⽇我军初战告捷，斩首二十余级。如此大的胜利，自然要庆贺一番，这不就请你过来喝上几杯。”

　　“不过是杀敌二十，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堂堂一千重骑，也好意思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炫耀。”那女子冷笑一声“不就是喝酒吗，找什么理由。”

　　终于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了，一个军官怒喝一声：“梁红⽟，你太无礼了，还不先喝三杯酒赔罪？”

　　听他这么一喊，杨华心中剧震。梁红⽟不就是韩世忠的老婆吗，怎么是营？

　　所谓营，其实就是教坊司的派到军中慰劳将士的女。

　　对于梁红⽟，杨华还是有所耳闻的。小时候看《说岳全传》，⻩天一节中，梁红⽟就曾经擂鼓励将士奋勇杀敌，端的是一个巾帼女英雄。却不想今⽇一见，却是一个营，这让杨华大感失落。心情不噤恶劣起来。最主要的原因估计是，梁红⽟自进门看到自己的丑态之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这样杨华大感失落，竟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梁红⽟听那军官怒喝，冷笑一声：“喝酒，你们噤军中也有男人，也配让我喝酒？”

　　那个军官气得脸⾊发⽩，一拍桌子“你傲什么，不就是一个婊…”

　　“住口！”梁方平怒喝：“金将军你说什么，还不向红⽟赔罪。好歹红⽟也是我梁方平的族人，你不给红⽟面子就是不给我梁方平面子。”

　　听他这么说，杨华这才明⽩，这个梁红⽟原来是梁方平族人，那就难怪了。古时的营和太监地位低下，来源于罪犯的家人。估计这梁方平和梁红⽟家中有人犯了重罪，他们二人这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个军官见梁公公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道歉，梁红⽟则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开席吧。”一个虞侯模样的人上前劝解，手一拍示意众女子各自地方坐下。

　　这群女子虽然是营女，可一个个生的国⾊天香，却不是一般士卒能够见着面的。在座都是军中⾼级将领，自然同她们是老相识，也都是相好的。于是，互相一个眼⾊过去，都坐成了一对。

　　大概是那梁红⽟为人太傲，或者说不像一个营，不知怎么的，军中诸将军都有些惧怕于她。竟没一个人前来邀请她同坐。

　　杨华见此机会，大觉喜，走上前去一拱手：“红⽟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您去我那边坐坐。”

　　梁红⽟微微一皱眉头，上下看了杨华一眼，也不说话，只点点头，随杨华过去。

　　⼊座各军官自同营嬉戏，饮酒玩闹。

　　只杨华和梁红⽟直地坐在一起，彼此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杨华对梁红⽟这样的巾帼女英雄是非常佩服的，好几次都想搭讪，无奈他说一句，梁红⽟遍爱理不理地应一句。互相都觉得非常无趣。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手持琵琶走到厅堂中心，手一扫，琶音似珍珠坠地，间不容发，清脆异常。朱轻启便是穿云裂石的天籁之音：“雾失楼台，月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舂寒，杜鹃声里斜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正是一阕秦观的《踏莎行》。

　　众将都大声喝彩，皆说这秦少游的词再配上方娘子的唱腔，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见，人间能得几时闻。

　　杨华本对古诗词一窍不通，而这个叫什么方娘子的歌又如唱戏一样，只听得一头雾⽔，却不明⽩究竟在说什么，只闷闷地端起杯子对⾝边的梁红⽟说“红⽟姑娘，我叫杨华，是步兵司的一个都头。初次见面，还请饮了此杯。”话一说出口，心脏不争气地一阵跳。

　　梁红⽟冷冷地说:“方娘子这曲唱得不错，倒是将军的声音耝砺中带些须沙哑，却与秦少游诗词的意境不相通。”

　　这话一说出口，杨华听明⽩，⾝后的古松也听明⽩了。古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倒将杨华闹了个红脸。

　　杨华一股怒气升上心头，声音大了起来：“红⽟姑娘，我是军人，只懂得唱军歌。此等靡靡之音，没得堕了我军士气。军人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在这里吃酒听歌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