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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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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浩戴着墨镜在修道院的大门外徘徊,心急如焚。

  小湘已经拒绝见他好几次,最后只答应让卫亚洛进去。

  不知道卫亚洛能不能说服她?

  忽然,他看见修道院的围墙里出现了两个⾝影,是卫亚洛和一个⾝穿⽩袍的修女。

  他一把摘下了保护眼睛的墨镜,心跳宛若擂鼓般剧烈地‮击撞‬腔。

  是她!纵使他无法看清楚,靠着第六感,他可以确定就是她。

  “我就送到这儿了。”咏絮微笑着将卫亚洛送出铁门外“谢谢你来看我。”

  “其实今天不只我一个人来,你瞧!”卫亚洛下巴一抬。

  咏絮望向大门之外,看到一个⾝穿灰⾊西服、⾝材拔修长的男子。

  那个⾝影她再悉不过,也正是她极力想从心头铲除的影子。

  “小湘!”雷浩呆立在那儿,无法把目光移开她的脸,仿佛这只是一场美梦,只要一眨眼就全消失了。

  咏絮怔了半晌,绽开一抹美丽的微笑。

  雷浩被这个笑容钉住了,他仿佛看到一团柔和的光晕,被光晕环绕的是一位天使,天使背后展开一双‮大巨‬洁⽩的羽翼。

  就算此刻有人拿刀刺进他的膛,他也会毫无所觉。

  “亚洛,奉天⽗、人子与圣灵之名,我会为他祈祷。”咏絮低声说“永别了!”说完,她关上铁门,转过⾝朝內院走去。

  一看见她转⾝,雷浩马上迈开长腿冲向铁门。

  “小湘,小湘!我向你道歉,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狂疯‬地敲打铁门。

  咏絮没有停下脚步。

  “小湘,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求求你!小湘!”

  那个⽩⾊⾝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踪影。

  冰冷的铁门无情地将他阻隔在外。这是雷浩第一次见到她,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论有再深的悲伤、痛苦、空虚、失落,⽇子都还是要过的。

  雷浩重回汉,开始拼命地工作,想籍着永无止尽的忙碌来⿇痹自己的知觉,否则他本承受不了这种思念与悔恨的痛苦煎熬。

  但一空闲下来,那个⽩⾊⾝影就占据他的心。他每天反复听着那卷录音带,然后落泪。

  汪子敬、卫亚洛,以及相继回国的方石城与梁中铭看到雷浩的自,都只能‮头摇‬叹息。

  雷家的下人们看在眼里,也只有为之鼻酸。

  “少爷,今天是星期六,下午要不要我载你去兜兜风、散散心?”小孙必恭必敬地建议,对少爷的自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会留在办公室,你要是有事就去办吧!我叫挤程车就行了。”

  “少爷!小孙忍不住‮议抗‬,”你不能老是这样待自己,如果小湘知道,她一定会好好教训少爷一顿的。”话一出口他就惊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从后照镜观察少爷的脸⾊。

  雷浩陷⼊了回忆“是啊!要是她还在,一定会教训我。我很想再被这样教训一次。”

  小孙懊恼得想打自己的头,他‮实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起少爷的伤心事。

  “少爷,不然我带你去跳舞狂一下,你以前跳舞跳得一极的。”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雷浩已经想不起来了。

  现在的他对那种声⾊⽝马、刺的夜生活完全提不起兴致。

  他居然变成圣人了。

  圣人?雷浩心念一动,问小孙:“小湘去做礼拜的那个教堂,你知道路吧?”

  “我知道。”

  “下午你就载我去那里好了。”

  “是的,少爷。”

  这所教堂‮实真‬又小又老旧,外面的墙壁班驳不堪,而里面的长椅没有一张是完好的。

  雷浩依照上次前来的经验,用手指在圣⽔池沾了一下,在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缓步走向圣坛,在第二排座位前跪下来,手肘搁在前座椅背上,双手握,闭上眼睛喃喃祈祷。

  “主啊!我知道我是一个罪人,在我人生最低嘲时,你派了一个天使来拯救我,我的心2却被蒙蔽,怀疑她、辱骂她。我犯了极大的错,不赔得到原谅。可是我好后悔、好空虚、好痛苦。我爱她,我要向她赎罪。求求你,不要这么‮忍残‬,请把她还给我。”

  他以谦卑的心虔诚地向上帝祈求,‮望渴‬能让陷⼊炼狱的心灵得到救赎。

  “孩子,你有什么问题到告解室来吧!”

  雷浩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神甫袍服的⽩发老人站在面前。

  他的相貌端正威严,眼神炯炯发亮。

  雷浩忽然觉得那正是一位慈⽗的眼光。而且那双眼睛里充満无穷的智慧与力量,在这两道火炬前,仿佛人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记得这里是一位年轻的神甫,你是…”

  “王神甫出去了,我来代班。”老神甫指指后面告解室的小门“进去吧!苞神的沟通不太容易,跟人的沟通就简单得多。”

  雷浩觉得有点奇怪,他一向对陌生人都有戒心,但是却莫名地信任眼前的这位老人,自然而然地照着老人的话做。

  “知道规矩吧?”老人打开一扇小门,里面地上放着一块垫子“跪在那快垫子上忏悔,我就在隔壁。外面有小灯,你一跪垫子灯就会亮,表示里面有人,人家就不会贸然进来,你也不必担心讲实话的时候被听见了。”

  这个老人真的不象一个神甫,倒像是正准备管教不孝子的⽗亲。

  “跪着?我不是教徒啊!”“不管是教徒或非教徒,犯错就是犯错,你闯了大祸,难道一点都不思悔改?”老人瞪起眼睛,不満的质问。

  这位神甫的态度有点怪异,但是他的权威不容置疑,雷浩乖乖照做。

  他跪下之后,正好面对着一个窗口,窗口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有一段经文,名为“痛悔经”

  “既然你不是教徒,就省了规矩吧!”窗口那一边传来老神甫的声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雷浩闭上眼睛“我爱上一个女孩子,我想她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这就是一桩大罪!天使跟凡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你爱上她,也让她陷⼊爱河,造成她內心惶不安,一天到晚自责,以为自己背叛了神,离天国愈来愈远,这真是害她不浅。”老人声若洪钟,中气十⾜。

  “神甫,我不能同意,真爱并不是罪过。”雷浩強烈抗辨“我是真心爱她,如果说神因为如此要降罪,我甘愿代她受过。”

  “你若是真心爱她,又怎会不信任她?真爱的基石就是信任与忠实,并且愿意为对方牺牲。你声称是真心爱她,又怎会愚昧至此?”

  “这正是我要忏悔的原因,我恨当时的自己不辨是非、胡冤枉她,以致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雷浩的心再度绞痛起来“我现在有如⾝处炼狱,受到烈火煎熬。我天天祈祷,希望她会再度回到我⾝边,让我用下半辈子向她赎罪。我以命起誓,绝对不再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

  老人沉昑了半晌才开口:“你说的若是句句属实,那么神会听见你的祷告。刚才你说要代替她领受神的责罚,是认真的吗?”

  “再认真不过了。”雷浩郑重地宣示。

  “那么,你现在就正在受罚。”老人呵呵一笑“这段期间我会观察你的一言一行,还有你的內心,如果你通过了考验,那么期限一到,你就从炼狱中被释放出来。”

  雷浩听不懂这番带有玄机、莫名其妙的怪话“神甫,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孩子,要好好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怎样做就完全在你了。‘痛悔经’你可以省略,赶紧回去吧!”

  雷浩依言走出告解室。

  “咦!雷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神甫装扮的东南亚籍青年站在门口。

  “我在告解啊!”雷浩一见他的模样就猜出他的⾝份“你是王神甫吧?”

  “是的,听说你眼睛开刀了,看起来很顺利。”王神甫打量他“我刚刚才回来,一看到告解室外面的小灯亮着,以为有东西庒在垫子上。你是在向谁告解?”

  “代理你的神甫啊!”“我没有代理神甫啊!”王神甫一脸困惑。

  “咦,他现在应该还在隔壁。”

  王神甫打开隔壁的门,里面空空如也。

  “我刚才没有看到任何人从这里出来啊!”王神甫指指房间。

  “奇怪,我也没有听到他出去的脚步声…等等!”

  罢才与那老人谈时,他很安心顺畅地对答,不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但是现在细细回想,却愈来愈觉得怪异。

  那个老人一他素昧平生,怎会知道他的烦恼,还对內情知之甚祥?

  “这段期间我会观察你的一言一行,还有你的內心,如果你通过了考验,那么期限一到,你就会从炼狱中被释放出来。”老人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着。

  雷浩的脑中电光一闪。天啊!莫非那位老人就是…

  雷浩今年的生⽇气氛异常沉重。

  卫亚洛、方石城、梁中铭、汪子敬与雷雅珊、雷雅漩都齐聚雷家。他们事先商议好,尽量避免提起那个名字。

  “谢谢你们来看我。”雷浩勉強打起精神接待他们“可是今天我只想一个人。”

  “那可不行,虎子,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约定。”方石城抢话“你要是把我们赶出去,就表示你心里本没有我们这几个朋友。”雷浩知道好友的好意,他们是怕他寂寞。

  他叹了一口气“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

  “你说吧!虎子,只要我们办得到。”汪子敬拍拍他的肩。

  雷浩深深昅了一口气“我希望大家不要避谈小湘,反而要尽量帮我回想,可以吗”

  大家面面相觑。

  “你们都是重要的‘人证’,证明她真的存在过。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我需要跟你们谈她,否则我…”雷浩声音暗哑。

  在场的人看到他这样,莫不动容。

  “好!我们会尽量谈她。”雷雅漩第一个伸出手‮慰抚‬兄长“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想不谈到她很困难,是不是?”

  “是啊!不过也因此我们会狠狠的骂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卫亚洛大力地给他一拳,豪慡地答应。

  “你们就算把我千刀万剐,我也甘愿领受。”这是自从小湘离开之后,雷浩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这顿晚餐吃得既温馨又感伤,每一个人都竞相提起湘云进雷家一年多来所发生的趣事,笑声琅琅,绵延不绝。

  “感谢她的人还要加上我。”雷雅珊大声宣布“我拿到会计师执照,并且即将是快乐的单⾝女郞罗!”

  “好也!大姐,恭喜你了!”方石城率先呼。“大姐好厉害啊,佩服、佩服!”

  众人七嘴八⾆地道贺,都是出与⾚诚。雷雅珊的转变之大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的她自信又谦和、朴实无华,反而比以前看起来年轻得多。

  “大姐,抱歉,我忽略你太久了。”雷浩从惊愕中恢复,不噤有些內疚。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自己人还会计较这个吗?”雷雅珊笑着“我还真要多谢你大人大量,肯收留我们⺟子吃这么久的闲饭。”

  “大姐,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随时你回来,就算你不工作,我也会养你一辈子。”雷浩的这番话出自肺腑。

  雷雅珊的眼眶微微发热,其他人也都跟感动不已。

  “你真是一个好弟弟。”雷雅珊拭泪,露出笑容“同时也是一个好舅舅。小民跟小兰为了表达他们的谢意,要送你一样生⽇礼物。”

  听到妈妈的话,育民跟育兰都离开位子,走到雷浩面前。

  “舅舅,生⽇快乐!”育民递上一个精美的扁平物品。“赶紧打开来看,妈妈说舅舅一定会喜。”

  “乖!舅舅马上打开。”雷浩拆去包装纸,原来是一本书,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是圣修伯里的名著《小王子》。

  “这是小湘姐姐买的,以前她常常讲这本书给我们听,可是还没讲完。”育民解释。

  雷浩的心马上掀起惊涛骇浪,不已。

  原来这是她亲手买的,还曾经一页页地用手翻过,把內容讲给孩子们听。

  他轻轻‮摩抚‬书⽪,从上面感受她温柔的心意。

  “舅舅,你不喜啊?”育民见雷浩一直在发呆,有点困惑。

  “不!舅舅太⾼兴了。”雷浩弯下⾝,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礼物了,谢谢你们。你们想听完这个故事吗?”

  “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

  “那以后换舅舅来讲给你们听好不好?”他柔声询问。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告诉我,我听错了。”方石城掐着自己的脖子。

  “我想我也得了幻听。”汪子敬也拍着自己的口。

  “你们没听错。”雷浩抬起头来轮流扫视在场所有的人“她教会我如何去爱人,而爱人的第一步是共享,现在我想跟小民、小兰一起分享这个故事,代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事。”

  台中荣总加护病房

  一位⾝穿修女袍服的外籍老妇人坐在病房外,正在为病房內的病人祈祷。

  三个年轻人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丁院长,你是育幼院的丁院长吗?”

  “是的,我就是。”丁院长站起来“你是…”

  “我是卫亚洛,这是汪子敬。”他指指旁边最魂不守舍的同伴“他是雷浩。”

  雷浩显得十分焦急“院长,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烧不退,变成肺炎,必须隔离治疗。”院长叹了一口气“医生诊断她⾝体虚弱,又有神经胃炎,可能是精神庒力太大,所以这一生病就猛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要去看她!”雷浩往病房的门冲去。

  院长马上挡住门口“雷先生,她需要隔离,不只是怕传染给别人,她目前的抵抗力很弱,一般人也有可能把其他病毒传染给她,这对她很危险。为了病人着想,还是不要进去。”

  雷浩这才打消念头,一脸颓然。

  “她的⾝体怎么会变得这么差?”汪子敬问。

  “修道院里的生活是很苦的,晚睡早起,再冷的天也用冷⽔盥洗,三餐食物都很简单,但是劳动工作却很多。”院长摇‮头摇‬“若非有坚定的意志,一般人是捱不住饼去的,而她的心情又很不好。你们不是有句俗话‘一蜡烛两头烧’?我猜她就是这样才垮下来的。”

  雷浩想起在那个小教堂神秘老人指责他让天使背负背叛神的罪恶感,现在他终于明⽩这番话的意思了。

  “那她病好了还要回去吗?”卫亚洛问。

  “修道院里的院长说以她目前的健康情形是不适合再回去了。这也是我打电话通知雷先生的原因。”院长扫了雷浩一眼“院长一直感到惋惜,称赞她虔诚、用功、守规矩,做事又勤快。”

  “太好了!太好了!”雷浩喃喃自语,脸上闪耀着虔诚、感恩的光彩。“上帝终于听到我的祷告,将她还给我了!”

  咏絮的病情终于趋于稳定,由加护病房转⼊普通病房。

  这段期间她醒过来的时候既短又少,大部分时间都陷⼊昏睡,辗转反侧、呓语不断。

  雷浩几乎是废寝忘食、⾐不解带地守在她⾝边。

  等到她真正从漫长的噩梦中被解放出来,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你终于醒了!”一个充満惊喜的男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咏絮费力地撑开眼⽪,焦距还是模糊不清,隐约只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大概轮廓。

  “小湘,是我。”

  影响渐渐清晰,一个她此生最不想见的脸孔出现在她的正上方。

  “是你?”她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是的。”雷浩对她微笑。

  “你还来做什么?”

  雷浩跪在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请原谅,小湘,原谅我对你说了那些混帐话,原谅我没能及时看清楚谁才是真正为我着想的人,原谅我曾经忘记我们之间过去的联系,原谅我,好吗?”

  咏絮注视他焦灼、憔悴的脸孔,他整整瘦了一大圈,颧骨凸出、眼窝深陷、脸⾊苍⽩。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我骗了你是事实,我也的确拿了支票。而那一段过去实在是无⾜轻重,你忘了也无妨。”她淡淡地说“雷先生,我已经累了,放了我好吗?”

  望着她平静一如死⽔的面容,雷浩心如刀割、痛苦难当。

  “你不肯原谅我。”他把脸贴在她的手上,痛楚地闭上眼睛。“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

  她也闭上眼睛“我累了,请让我独处好吗?”

  “小湘!”

  “我是病人,请别忘了。”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理会他。

  来探病的访客络绎不绝,甚至包括咏絮在那间小教堂认识的菲律宾姐妹,⾜见咏絮平⽇的人缘有多好。

  卫亚洛、方石城、梁中铭与汪子敬他们更是常客,连雷雅珊都纡尊降贵来探病。

  “还是叫你小湘好了。”方石城嚷“叫惯了,要改口也难。”

  “没关系,名字不过是符号而已,不管叫什么,人的本质还是不会变的。”咏絮半坐在上,扫了在一旁削苹果的雷浩一眼。

  大伙又暗暗赞佩她拐弯损人的功力依然不减,只怕这阵子虎子的⽇子不好过。

  雷浩微笑,当然知道她在讽刺他,不过这表示她恢复活力,他⾼兴都来不及呢!

  “小湘,你不知道那段⽇子里虎子过得有多么凄惨。”雷雅珊坐在病前,转头瞟了弟弟一眼“他啊!自己茶不思、饭不想也就算了,还把每个人都吓出心脏病来。”

  咏絮露出一个微笑,静静地听着。

  “你可知道,孩子们都很失望你没讲完‘小王子’,后来虎子自告奋勇,每天晚上都代替你讲故事给孩子们听,看到那幅景象,你说我们是不是会犯心脏病?”雷雅珊咯咯笑。

  咏絮震惊地转头注视雷浩,只见他臊红了脸,埋怨的眼光扫向笑个不停的众家兄弟。

  原来他真的转了。咏絮的內心充満了复杂矛盾的情绪。

  “小湘,你要怎么打他、骂他、找他出气,我们都会帮你。”雷雅珊拍拍咏絮的手“不过他是真的在悔改,给他一个机会吧!”

  “没错,小湘,虎子要是再欺负你,他就是犯了众怒天条”就算你肯原谅,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卫亚洛把手指关节弄得咯咯作响“有了这样的保证,你可以放心了吧?”

  “是啊!小湘,这一次就原谅他把!”梁中铭也加⼊劝说。

  咏絮转头望着雷浩,他也正在凝视她,眼底充満恳求。

  看到两人胶着的视线,汪子敬咳了两声“各位,咱们这几个特大号的电灯泡还是赶紧闪人吧!这事让他们小两口自个儿解决。”

  于是众人纷纷起⾝,一下子房间里全空了,只剩他们俩。

  雷浩把苹果削成薄片,放在盘子上递给她。

  “谢谢。”咏絮低下头,他的眼光令人窘迫。她一片一片地吃着苹果。

  雷浩拉过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我在念‘小王子’给那两个孩子听的时候,心力感触很深。”

  咏絮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应该记得小王子与狐狸的对话吧?里面有一句话对我来书真是当头喝…”雷浩接过她吃完的盘子,随手搁在旁边的柜子上。“‘唯有用心才能分辨事物的价值,光凭⾁眼是看不到事物的精髓的。’”

  咏絮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眸子异常清亮。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小王子与狐狸。”他捉住她的手“你闯⼊我的生活,改变我的人生,让我知道以前自己所过的⽇子有多么乏味。你‘驯养’了我,对我来说,你是宇宙独一无二、最重要的人,你忍心抛弃我这只既可怜又深爱你的狐狸吗?”虽然雷浩的话有点可笑,但他的表情再认真不过。

  咏絮终于融化在他的眼波底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何会生病吗?我在修道院里心情本就不能平静,我的心已经背叛了神,每天都活在恐惧与自责之中,并且惟恐其他人看出我的不安,你大概不能明⽩我的心到底有多苦。”

  雷浩起⾝移坐到沿,将她揽到怀中。

  “我了解。”他的声音充満心疼与怜惜“我为此感到抱歉。这阵子我同样受到⾝心煎熬,是我活该,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即使在误会尚未澄清之时。”

  咏絮眼眶蓄満了泪⽔“我极力想把你的影子从心里铲除,结果那天再见到你,那些爱苗又毫不费力地复活,且比以前更加茂盛,天晓得我是怎么走回去的,我差点支持不住。”

  听到她坦承自己的心意,雷浩真想大声呼,昭告全世界。

  “我再也不许你把我从心里铲除。”他抱紧她“而且我会努力灌溉施肥,让那些绿苗长成茂盛的大树。”

  咏絮噙着泪微笑“我错了,被本来就已经是茂盛的大树了,别忘了还有之前的十年,虽然你本毫无所觉。”

  雷浩也笑了“你也别忘了,你在我心里种下的可是皆粕的魔⾖。”

  两个人相视大笑。

  “没想到我还是抵抗不了你的甜言藌语,真不愧是名満京华的花花公子。”

  “胡说!我不做花花公子已经很久了。”雷浩腾出一只手,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不过我以后可不许你单独一个人上教堂了。”

  “为什么?”

  雷浩指指上面,脸上浮现担忧之⾊“万一他又来找你,在你耳边煽动几句,我岂不是又要千里寻?”

  咏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留出来了。“你这想法实在太杞人忧天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傻气。”

  “恋爱中的人哪个不是傻子呢?“雷浩为自己辩解。

  咏絮止住了笑,深深凝视他“我也是一个傻子。”

  他一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声说:“但是我们都是幸福的傻子,不是吗?”

  她微笑着点头,雷浩低头‮吻亲‬她的额、她的眼睛、鼻梁,以及脸颊。

  一旦沟起热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当雷浩的嘴即将落到她的上,她别过脸。

  “这不行啊!我的病还没好…”雷浩将她的脸转回来,深情地凝视她,声音低沉有力“乖,闭上眼睛。拜托你把美丽的细菌传染给我吧!”

  天啊!他几时脸⽪这么厚,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咏絮已经无法思考,因为他的已经覆上她的,这是他们‮望渴‬已久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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