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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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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大安祸子,即是一人之⾝,系结这一朝兴衰者,他之命数,呈于国运,此子生来应祸,命煞灾星,非要有得道者以命抵命,否则早夭于天伦。然而仅是活其命,不⾜以太平,非要寻一破命人,才可‮解破‬他生⾝命数——景尘,便是这一代的大安祸子了。”

  薛睿初闻这一段秘事,第一个念头是荒唐,但他又知道余舒绝不会空口⽩言,那便是确有其事了。

  这下子,可让他震惊了。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问余舒:“你是几时知情的?”

  其实他是想问,她一个人蔵着这样深重的心事多久。

  大安祸子——这恐怕是听一听都要招来杀头之祸的惊天秘闻!

  余舒轻撇嘴角,自嘲道:

  “一开始,我也只知道景尘命犯计都星,会给周⾝之人招来祸事,直到双会期间,⽔筠上门来找我,我才第一次听说景尘如此惊人的⾝世,事后我是半信半疑,一直到不久之前,景尘亲口向我坦⽩,我才知道这是真事。”

  薛睿有种不好的预感,微微皱眉,问:“他为何要对你说明?”

  “说来可笑,他对我坦⽩的原因,和那一⽇与我割袍断义的原因,竟是同一个,”余舒握住扶手,侧头看着薛睿,不避不闪地说:

  “他与我绝,是因为他从小受教,在没有寻到破命人之前,不可以妄动道心,不可以有爱恨情仇。否则要危及十几年前为他保命的几位师门道长命…你也知道,我曾喜景尘,他失忆时还好,可待他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就再不能对我‮情动‬。”

  “你是否记得他失踪那阵子,我到郊外寻人,当时骗了你,其实我不单见到他,还和他约定。不再念儿女情长。只做知己人。”

  “然而,就在我大衍提名,连中三甲之际,他却找到我说要绝——坦⽩说。我那时冷静过后。并不埋怨他。也可以体谅他的苦衷,他若为我不顾养育之恩,我反倒要瞧不起他为人。只是…”

  只是失望罢了。

  不管是之前纪星璇对她満怀恶意反被她陷害的家破人亡,还是⽔筠一心将她置于死地反而落得一个残疾,景尘总是对那些下场可怜的人报以同情之心,却不会顾惜她这个逞強好胜之人。

  不知他是否想过,她也是一个女子,心再狠也是女儿⾝。

  薛睿总算知道了景尘和余舒两个月前突然变得陌生的原因,心情却一点不觉得放松,面对余舒黯淡的眼神,他只是觉得心头莫名的发紧。

  他不能去评价景尘有多无情无义,因为他不是景尘,不懂得他的那些苦衷——

  可若是这世上也有一个人,能不在乎他的⾝世是好是坏,能为了他的安危不眠不寐,能将生死付到他的手上,为他喜为他悲,为他吃苦受罪,那他纵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辜负这一人心。

  他羡慕景尘,遇到了这样一人,又庆幸自己,没错过这样一人。

  “既然他与你绝,为何前不久又找到你坦⽩,你说是同一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薛睿敏觉这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我就是景尘要找的那个破命人。”余舒冷声说罢,转过头去看薛睿的脸⾊,问:

  “你说可笑不可笑?”

  薛睿瞳中闪着浓浓的黑光,板着脸道:“一点都不可笑。”

  “那还有更可笑的,你要不要听?”余舒抓着扶手的掌心冒出一层细汗,表面上看着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紧张。

  她真不知薛睿听说了下面的事,会作何反应,他会选择和她一起承担吗?

  还是说,他会和景尘一样,权衡了轻重与利弊,果断地选择将她放弃?

  “你说。”

  余舒平整了呼昅,极力平淡地说完一整段:

  “若要‮解破‬景尘祸子命数,则需与我这个破命人结为夫,成亲生子,若不然,则将危及这天下太平,为皇命所不容许。”

  薛睿的脸⾊腾地变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握紧拳,瞠起目,难以置信地脫口而出:

  “简直荒谬!”

  家国大义,朝廷兴败,需要用一个女子的终⾝来成全,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是啊,荒谬,”余舒讥笑道“我也想不信这是真的,但是我不信没用,只要今上相信,大提点相信,我便做不了主,景尘也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人,哪里会为我这区区一个小民考虑什么,便是景尘这个公主之子,还不是在深山里一待十余年。”

  《玄女六壬书》上的记载有几分真她不可考,但哪怕只有一分可能,只要危及国运,做皇帝的都不会冒这个险。

  莫说是为此决定一两人的命运,就是死上十个百个,也不过是一句话。

  薛睿经过最初的不平,这时往深处一想,深明利害,不噤背后冷汗直下。

  不知许久,他心思转过几道,方才抬起头,深深看着余舒,眼神里有一些淡淡的沉:

  “那你…答应他了吗?”

  “答应他?”余舒被触动了某一神经,眼⽪跳动,轻声相询:“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了他好吗?”

  薛睿抿了抿嘴角,低声道:“若不答应,难道你要与皇命相抵么,这般处境,由不得你,攸关命,阿舒,你的确是答应的好。”

  闻言,余舒脸⾊顿时一僵,十指抓紧了扶手,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堵的眼酸,只觉这天下人都要负她,却无一人肯替她着想,怜她无辜!

  她猛地站起⾝,咬咬牙,狠心狠,回眸对他冷笑,

  “让你失望,我没答应他,也不会答应他,我余舒纵然贪生怕死,惜命如金,可若不能照自己的心愿活在这人世上,倒不如去死!什么大安祸子,破命之说,我只知道——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薛睿抬头望着她一派的傲不改初心,眼神恍恍,他心悸如鼓,脑海里闪动与浮现的——

  是义小桥下她被打的⽪开⾁绽却咬牙不吭一声的⾝影,是她击鼓鸣冤在仗之下爬上公堂的⾝影,是她跪在司天监扭断了手指也要奋力相争的⾝影,是她立在酒宴中面对着⾼山仰止般的人物也要横眉冷对的⾝影!

  忽然画面一转,又回到了眼前人⾝上,但见她狠狠盯了他一眼,带着一股绝然,转⾝便要离去,薛睿心惊⾁跳,几乎是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感觉到怀中⾝躯的僵硬,他低叹一声,就在她耳边温声哄道:

  “你恼什么,该是我恼了才对。”

  “你恼什么!”余舒没好气地去扯他的手。

  薛睿却不放开,把手收的死紧,低头埋在她肩上,轻嗅她⾐上皂香,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你不肯答应他,难道不也是为了我么,你不愿同他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与我相好么,你若不必顾及我,何必要如此为难自己,便是方才你那么凶巴巴地对我,也是想和我撇个⼲净,让我能置⾝事外吧…阿舒,你的心思,大哥都懂得,又岂会不识好歹呢?”

  余舒便是方才有七分真火,听完他这一席话,也被浇熄的半分不剩。

  她垂在⾝侧的手臂动了动,慢慢抬起,仿佛举着千斤重,按在了他的手上,用力一握,扭过头,明亮的放光的眼睛‮勾直‬勾地盯着他:

  “这是你说的,将来可不要后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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