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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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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闷头往回跑了一段,扭头看到那街头的马车不见,才放慢脚步,走回酒馆。

  一桌酒菜吃的差不多,周老板看余舒回来,问她可否吃好,便叫来小二结账,几人在酒馆门前道别,余舒并没看到行人来往的街对面站的那个男人。

  今上午赚了五两,余舒就在街头上的点心铺子称了一斤花饼糖糕。

  薛睿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余舒⾝后,看着余舒进了点心铺子,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拎着几包,手上捏着一块,边吃边走。

  这种过去在他看来是陋习的行为,由她做起来,倒显得再自然不过,还记得那时候他们一起去逛三清会,在路面买早点吃,那是他头一次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吃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旁若无人的感觉还不赖。

  他没急着过去打招呼,一来是怕她见到他再掉头跑掉,二来是好奇想瞧瞧她每天都做些什么。

  余舒在街角找到一家有书阁的易馆,不同于义城的易馆出⼊要拿书牌,这里和普通的书铺一样可以自由出⼊,不过没有可供抄书的地方,想看书就必须要买,她前阵子在这里翻到几,正适合余小修的程度,当时手头紧没有买,今天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卖出去。

  薛睿跟着余舒一起进了易馆,看她钻进后堂书间,就佯作在大厅里转悠,等了一阵子,不见她出来,稍作迟疑,便找了进去。

  这易馆后头的书阁不大,书架摆了四五排。里面有几个客人,薛睿沿着书架侧边走了几步,就看到正弯蹲在一个书架下面翻找的余舒,他没有上前,而是退到另一排书架后面,随手捡了一翻看,偶尔扭头隔着架子看她一眼,等着她挑选好。

  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薛睿低头笑笑,那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做的事,谁想过了这么久,他还会清楚地记得,该怪他的记好。还是怪她太让人难忘。

  余舒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之前看好的那两,欣喜地拍拍上头灰尘,拿了出去算钱,丝毫没有察觉书架另一头陪着她站了半天的那个人。

  离开秋桂坊,路上行人渐少,余舒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走在她⾝后不远的薛睿。可是她这会儿正忙,手臂下夹着点心包,一边翻书看,嘴里还叼着一块糕饼,路都没工夫看,哪有工夫回头。

  薛睿看四周人少,不怕她钻进人堆跑不见,就要上前去招呼。手刚抬起来,没唤出声,就见前头巷子里突然冲出一条褐⽪狗,看着了余舒,刹腿停在路边,一横⾝挡在她道前,就是一通狂吠:

  “呜汪。汪汪!”

  余舒被这狗叫声吓了一跳,把眼从书上挪开,看到前面四五步外正冲着她滴口⽔的恶⽝,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快要哭出来。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她看到就汗⽑直立的东西。头一号就属这个了。

  “汪汪汪!”

  “别、别过来啊。”

  余舒‮腿两‬发软,一手虚挡在⾝前,左右看看,心知她跑不过狗,就瞅准了前头一棵矮树,⼲咽了唾沫,把手里头吃了一半的点心丢向那恶狗⾝后,趁着它掉头的工夫,撒腿就往前跑,边跑边把书本往怀里塞,到了树下,听见后面狗叫声追上来,她两手抱着树⼲死命地往上爬,慌中,一只鞋子蹬掉在地上。

  “汪汪汪!”

  余舒上了树,抱着树⼲,惊魂未定地看着树底下那只凶巴巴地冲着她呲牙咧嘴的狗,出了一脑门的汗。这狗抬起两条前腿扒在树上试了几次,跳不上去,最后就低头叼了余舒掉在地上的鞋子,怈愤地咬。

  不远处薛睿看到这一幕,早就笑的抖起肩膀,然而目光一转,看到树上瑟瑟发抖的余舒,方意识到她是真的害怕,这便收拾起笑容,大步走上前去。

  “需要帮忙吗?”

  余舒正发愁怎么把这癞⽪狗撵走,耳中听到一声问询,抬头看,便见到有个人朝树下走来,刚一看清楚人脸,她就有种今天出门没看⻩历的感觉。

  她亲眼见他坐马车走了,怎么又冒出来,安陵城有这么小吗?

  说来可笑,那褐⽪狗对余舒凶恶,见了走到它跟前的薛睿,却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去扑咬余舒的鞋子。

  余舒瞧着这气人的一幕,闷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附近办事,刚巧路过,”薛睿一脸正经道,再怎么说,尾随一名女子,可不是君子所为。

  余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忽地想到在孙记酒馆同他一道的那位俊俏“公子”脸上浮起了怪笑:

  “哦,办事啊。”

  薛睿看她笑容古怪,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正待再说什么,⾝旁的大狗突然一蹦一跳地冲着树上凶叫起来:

  “呜汪汪汪!”

  “啊!”

  余舒吓的差点从树上跌下来,两手两脚抱死了树⼲,从薛睿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见她掉了鞋子的那只左脚,雪⽩的袜套脫落一半,露出小巧圆润的脚踝,颤颤巍巍,那一抹莹⽩,恍了他眼。

  薛睿轻咳一声,尚且君子地避开视线,这么一打岔,倒是没了逗她的心思,沉下脸,一脚震在地面上,对着那不住狂吠地恶狗喝斥一声:

  “走开!”

  这狗东西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看到余舒怕它,就穷追不舍,看到薛睿厉害,夹着脖子扭头就跑了,嘴里头还叼着余舒那只鞋子。

  赶跑了这恶狗,薛睿仰头对着树上道:

  “没事了,你快下来吧,爬那么⾼别再摔着。”

  余舒探出小半个脑袋,见那狗跑没了影儿。长吁一口气,看着树下薛睿,吃不准刚才她被狗追的狼狈逃窜的丢人样子,有没有被他瞧见。

  “是不是下不来,”薛睿伸长手,刚好够着树杈“来,我扶你。”

  没了狗。余舒警报解除,还怕什么,就对他摆摆手“不用,你往边上走走。”

  薛睿看着她嫌弃的手势。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退开两步,就见余舒两手勾着树⼲,猴儿一样灵活地翻⾝出溜下来,两手一松,稳稳跳落在地上,背对着他,理了理⾐服。才扭过头冲他道谢:

  “谢谢啊。”

  “不客气。”他临时起兴跟上来,能看到她抱头鼠窜的仓皇样儿,够他笑上几天的。

  薛睿摆出一副好人脸,若要余舒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只怕就不会向他道谢了。

  “那没事我就走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快去吧,回头见啊。”余舒若无其事地朝薛睿挥挥手。不等他应声,扭头就要溜,刚走了几步,就听⾝后笑声:

  “等等,你就打算这个样子回去?”

  余舒脚步一顿,停下来,扭头狐疑地看看薛睿。顺着他若有所指的目光,低头审视到脚上,看见快要脫落的袜子,这才迟钝地察觉到少了一只鞋子“嗖”地把那只脚缩到腿后头。尴尬地两只眼睛瞟,暗骂一声臭狗。

  这下可好,难道要她光着一只脚回家去?

  “”

  “你在这儿等我,别跑。”见她尴尬,薛睿没有取笑,留下一声,便折⾝往来时的路回走。

  余舒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果真光着一只脚回家,且不说让路人看见不成体统,回到家让余小修发现,一准念叨她个没完。

  她见薛睿走远了,就背靠着树,提上袜子,见有行人从旁路过,就假装掏了书出来看,把那只脚蔵在⾝后,就这么等了半天,都不见他人回来。

  “该不会是在戏弄我吧。”余舒嘀咕一句,不打算再等下去,想想再往前走两条街,就有家裁铺子,过去买双鞋子凑合穿,便把书卷卷揷进后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活该她点背,刚到前头巷口,就遇上一家出来倒脏⽔,一盆子从门中泼出来,她反应不及,单脚往后跳了两步,眼瞅着一庇股就要跌坐在地上,从背后健步追上一人,伸来一只手掌,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责: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她后仰了脑袋,就见到薛睿微微气的帅气脸庞,目光扫到他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顺着光的角度,窥见他额角若隐若现的半寸伤痕,义旧事一桩桩涌上心头,这张同记忆重叠的脸孔,蓦然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薛睿没发觉余舒异样,扶着她靠墙站好,将手臂下夹的纸包递给她:

  “换上吧。”

  他找到成⾐铺子,才发现⾝上没带银两,怕她等急,又跑到秋桂坊的当铺去点了一块⽟佩换钱,是故耽搁了这半天,就怕她跑了,她还是跑了。

  余舒回过神,庒住心中一丝慌,接过他递来纸包,转过⾝,背对着他把鞋子换上,竟然发现他买来的鞋子十分合脚,不大不小刚刚好。

  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怀疑地扭头询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鞋子?“

  薛睿总不好说刚才在树上看到她的脚所以心中有数,就玩笑道:

  “女儿家的脚能有多大,一看便知了。”

  谁想这句玩笑话会被余舒当成了真,只把他当成是风流人物,联想到他显赫家世,还有今天在酒楼里见到的那个和他同行的俊俏“少年”越发觉得如此。

  这么一来,她便释怀,暗为方才那点儿心动好笑,论岁数,她实则比他大上七八,会被一个青年人惑,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我⾝上钱都花光,改⽇再把鞋子钱还给你。”余舒说着,将她换掉的那独只鞋子用纸包起来,神⾊自然地同他道别:

  “太都快下山了,你有什么事赶紧去做吧,回头见。”

  看她神情自然,没了之前躲闪,薛睿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可见时候真的不早,就没细究,朝她点点头,两人一东一西,背到相离,走出十几步,薛睿忽然转⾝,冲着余舒背影大声道:

  “阿舒,下次莫要再用钱袋砸我的头。”

  前头不远处,余舒脚步一绊,刚才还稳健的步伐顿时换成了小跑,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呵呵,”薛睿笑着还在隐隐作痛地额头,心情大好地转过⾝,顺着夕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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