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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翩翩年少 第二十六章 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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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伏在尘埃,深深昅了口气,珍儿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不敢!

  镇远王哈哈一笑:懂事、乖巧,甚得本王心!

  随后他回⾝坐定,笑着对季芝华道:芝华,我听璇儿说你有个义女名唤珍儿,美惠异常。今⽇一见果然如此,给了为兄吧。

  季芝华手心浸,心道原来是福璇这个人搬弄口⾆,想必今天是事先设好了套来的。若是旁的婢女,镇远王要了没有办法给了就是。只是这个珍儿可是珏儿的心头之人啊!是她看着长大、有如亲生的孩子啊!如何取舍啊?如何取舍!

  珍儿仍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上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此时有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神情,恐怕都会心头震撼吧?女子的目光如黑潭般深邃、如寒冰般幽冷,她嘴角牵着一丝冷笑,镇远王,你生,我死!你死,我生!

  珍儿想着,把她给了镇远王吧,她不怕,她不怕,今夜就是镇远王的死期!

  季芝华仍在沉昑,福璇巧笑试探:怎么姨⺟舍不得?

  季芝华如鲠在喉,难以决断,却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姨⺟舍不得什么?

  闻言,季芝华一喜、季福璇一恼,他怎么来了?

  夏珏能不来吗?珍儿随秋莲出了紫英院,管事的万和就急匆匆地跑去给他送了信。当时他刚出瑞王府,正准备回来,闻信弃了马车,策马扬鞭飞奔回府。

  霁王缓缓迈步,走到厅堂正中,看着镇远王淡雅一笑道:没想到舅舅来府,甥儿未曾相陪,舅舅莫怪。

  镇远王起⾝笑道:霁王贵为皇子、册封亲王,位列老夫之上,老夫岂敢要霁王相陪!今⽇因闲来无事特来看看璇儿这个孩子。璇儿在府上叨扰数⽇,不知是否恭敬守礼?老夫平⽇把她娇惯坏了,若有不到之处,霁王尽管替老夫教训。

  夏珏仍是面含舂风:舅舅是长辈,何须客套,甥儿理应相陪。若说到表妹——霁王面上似乎更是温情脉脉,福璇妹妹温婉贤淑、仪态大方,舅舅有一个好女儿呢。

  镇远王听了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季福璇一副娇羞之态:珏哥哥夸奖了。接着福璇眼光流转,看着厅下跪着的人,珏哥哥,这个珍儿爹爹喜得很呢,不知——她故意未将话说完,只用一双含笑的杏目看着夏珏。

  夏珏袍袖中的拳头紧握、十指泛⽩,而面上不起一丝微波,平静地看着季天澜:舅舅喜,理应给了舅舅的。只是珍儿得了姨⺟亲授,颇通些药理。甥儿的心痛旧疾全亏了珍儿服侍,才得以好转,委实难以割舍。不如甥儿另选几个美婢,改⽇给舅舅送上府去如何?

  季福璇听了有气,镇远王赶紧向女儿使了个眼⾊,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霁王所爱,老夫岂可夺得?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霁王亦是儒雅一笑,淡然开口:珍儿,还不退下。

  珍儿一直冷冷地听着厅上的对话,见夏珏替她解了围,她应了一声:遵命。缓缓起⾝,退了出去。

  当晚,霁王在荷花厅设宴,款待舅⽗大人,不仅福郡主、季芝华在座、镇远王世子季文以及三子季峰、四子季桓在一旁作陪,连瑞王夏瑛也端坐在厅上。真可谓济济一堂,好不热闹。他们在堂上推杯换盏、酬酢甚,却不知有一人隐在厅东侧林间的暗影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夏瑛举起雕龙镂凤碧⽟樽,凤目含笑望向季福璇:福璇表妹,瑛哥哥敬你一杯。

  福璇忙立直⾝子谢道:瑛哥哥盛情,福璇岂敢相却!说罢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夏瑛嘻嘻笑道:想不到表妹如此豪慡,真是女中豪杰!

  一旁世子季彪听了道:是啊,我这姐姐实乃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平⽇最善骑,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哦?想不到表妹如此了得,不知什么时候能见识一下表妹的超群技艺?

  这有何难!季福璇面露得意之⾊,秋莲,着个奴婢头顶了酒樽站到院子里去。

  秋莲连忙应道:奴婢来就好。秋莲跟着郡主多年,自然知道郡主的本事,此时不去讨好更待何时?赶紧顶了一只酒樽到院子里站好。

  珍儿立在影里,冷冽的双眸望着厅堂上的华光异彩。原来,原来,夏珏竟是仇人的亲外甥、姑姑竟是仇人的亲妹妹!这世事难料、不堪如斯啊!她所有的苦难皆因镇远王起!那埋在心底里最深处的仇恨终于被‮醒唤‬,刻骨铭心之痛扯裂她的心扉。

  她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命运偏偏要把她推上峰顶浪尖!原以为即使不能与夏珏相依相守,但仍能在心底存一分温情、寄几许相思、留些微惦念。原本即使她离开,也会在心底奉上真心的祝福。而今,她却只能和夏珏刀相见、反目成仇了!

  眸中蓄満了泪,正強自忍着,不想満堂的喝彩声传来,原来是季福璇一箭下秋莲头顶的金樽。珍儿心头一震,泪跟着滑落。却见众人业已重新落座,把酒言

  夏瑛见夏珏酒宴上寡言少语,暗叹一声,却打起精神,与众人嬉笑戏谑:表妹真是了得,可谓艺⾼胆大,不愧将门之后,只是不知表妹可曾沙场杀敌?

  沙场倒是未上过,不过这杀敌嘛——季福璇话音一顿,旁边的秋莲谄媚的接嘴道:我们郡主武艺了得且胆识过人。十二岁那年就曾杀过⼊府的刺客呢。

  季福璇娇喝:多嘴!脸上却无比得意。

  夏瑛配合的哦了一声,脸上尽是期待之⾊。

  一边的季文笑道:姐姐英武,我们这些男儿都自愧不如。七年前⽗亲在九郡惩处江南望族仲氏一门叛逆之事,那仲家的长女叫什么——

  仲颖文。秋莲忙道。

  对、对、对,仲家长女仲颖文狗急跳墙,⼊府行刺⽗亲,行刺不成,投⽔自尽,被府里家丁打捞上来,姐姐神勇,百步外张弓箭,那个仲颖文一箭穿心而亡!

  夏瑛似笑非笑道:佩服!佩服!回过头来看着夏珏,五哥,表妹十一岁时就箭敌人,果然胆识过人、技艺超群,将来必是五哥的左膀右臂啊!

  珍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姐姐!姐姐!姐姐竟是被季福璇杀的吗!

  珍儿想着朝武所说的话:蝶儿,我听说你的⺟亲,她昨天在九郡守府门前头撞石狮而亡,当时你的⽗兄都在场。还有你的姐姐昨晚被官兵抢⼊镇远王府,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她跑到王府后院的莲池投⽔自尽了。

  姐姐被抢进王府,那定是不堪其辱,投⽔自尽。这些人丧尽天良、杀害无辜,却还要颠倒黑⽩、⾎口噴人!

  想起⽩天镇远王看着她的‮亵猥‬嘴脸,珍儿浑⾝颤抖、难以自持!姐姐!姐姐!妹妹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绝不让你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珍儿慢慢地、慢慢地向黑暗中隐去。她要好好思量一番,如何行事、如何作为?此举必须成功,绝不允许失败!自己是生是死已无所谓,但害她満门惨死的镇远王必须⾎债⾎偿!还有季福璇!

  珍儿回了紫英院,进了西厢房,没有掌灯,凭窗而坐。看着窗外,梧桐树影婆娑,隐约又忆起紫英花开时,与夏珏牵手树下,笑看苍穹的情景。

  此时珍儿格外平静,心中无喜无悲。这么多年了,她竟等到了这样一个手刃仇敌机会,而这个机会竟是仇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世事无常、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此是天意!天意!

  上天让她遇见了夏珏,上天把她引到了霁王府,她听从了天意,随遇而安。如今,上天又让她遇见了季福璇、上天又将她引到了镇远王的⾝边,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么她绝不会错过了这个机会!

  珏,珍儿今生注定要辜负你了。你对我的恩,我无以为报;你对我的情,我无法偿还!而今我还要杀你亲人、害你的爱人!珏,你好自珍重吧。珍儿不杀你!珍儿不害你!不是因为珍儿內心软弱、也不是因为珍儿曾对天盟誓,而是你不是害我仲家的凶手,你⾝上没有沾着仲家人的鲜⾎!但我的手上就要沾満鲜⾎了,那是你亲人的⾎、那是你爱人的⾎!

  你恨吗?你恨吗?我宁愿你恨我,因为我也恨你!恨你我为奴、恨你迫我⼊府、恨你将你的恩強施于我、恨你将你的情強加于我!令我为情所困、为情所累、难以自拔!而我们终究要背道而驰、成为仇敌,我负了你,你也终究会恨我,恨⼊骨髓。

  珏!珏!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若我报仇之后,还能活着,我等你来杀我,等你来雪恨,我甘愿死在你的手上。我无悔!

  但我绝不会屈膝求饶,绝不再跪拜在尘埃。活,我要活得顶天立地!死,我要死得优雅从容!珍儿可以做珏的珍珠,但珍珠绝不蒙尘!她要活的耀眼、活得璀璨、活得光华夺目。否则,珍珠宁愿碎为齑粉,宁愿零落成泥。

  珍珠要做天空翱翔的苍鹰,自由的驰骋在天际,宁愿被箭矢穿心,也绝不愿活在囚笼之中,苟延残

  珏,我要负你了!

  珏,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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