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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安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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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看向拓跋真,一时都呆住了。拓跋真这些年在朝中韬光养晦,从来不参与任何的争斗,表面看最是安分守己不过,可谁能想到,今天这件事竟然还把他牵扯出来了。

  拓跋真看向李未央,李未央只是向他微笑,‮子套‬萝卜带出泥?嗯,这真是个很有趣的比喻,她现在倒是觉得,真的很形象。

  拓跋真长⾝而起,面上并没有一丝惊讶之⾊,反而朗声大笑道:“恭喜⽗皇,贺喜⽗皇!”

  皇帝面⾊不虞,心道今天大好的⽇子,太子招来这个女子,一盆冷⽔浇下来他头都大了,有什么好恭喜的呢?他怒声道:“何喜之有!”

  拓跋真面上是从容的笑容,道:“这冷氏三言两语、造谣生非,诽谤莲妃,实乃蓄意混淆视听、意图不轨,太子一时失察,为其所乘,的确有罪过。今一切早已真相大⽩,罪魁祸首便是这造谣生事的女子,她先是用花言巧语欺骗于我,继而蒙蔽太子,如今又在大殿上如此猖狂无礼,好在七弟明察秋毫,先一步找到了证据,这才证明了莲妃娘娘的清⽩,然太子实在无辜,不过是受她蒙蔽,似这等満口胡言语的妇人,⽗皇就应当立刻将她处死、以平息莲妃之冤!至于太子,请⽗皇顾念骨⾁⾎脉之情,与太子言,既往不咎。”

  李未央不由看着他,笑了。拓跋真啊拓跋真,你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之间仿佛是为别人求情辩护,实际上你是在告诉别人,这一切的策划者都是太子!你是出自他的授意才会去收买这妇人!而在皇后和太子听来,仿佛你是多么的忠心,到了这个地步却还在为他们着想。但皇帝听来,感觉却是大不相同了…

  说到底,拓跋真就是要让皇帝作出选择。是太子、皇后,还是莲妃。

  皇后觉得要抓紧时机,赶紧离开自己座位,搀扶莲妃起来:“妹妹快起来,这一切都是太子过于轻信,差点冤枉了你啊!你⾝怀六甲,正是保重的时候,地上这样冰寒,千万别再跪着了!”

  莲妃満面委屈,看着皇帝,皇帝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顺势起⾝,擦了眼泪,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可还没挨着座位,就觉得肚子剧烈的菗动起来,她惊叫一声,旁边的女官连忙道:“陛下,娘娘情况似乎不好,请容许娘娘退下!”皇帝一看不对,连忙道:“快去吧!”众位女官连忙招呼人搀扶着头上渗出大滴汗珠的莲妃下去。知道这是临产的症状,皇后的脸⾊越发难看,却只能挂着笑容,外人看起来,那笑容实在是很扭曲。

  李未央仔细观察着皇后,见她的面⾊极其不好,眼下泛出青灰⾊,在周围一大圈年轻貌美的宮女的陪衬之下,越发显得苍老,厚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病容,看样子已趋油尽灯枯之态。知道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必定是命不久矣,李未央不由勾起畔,低下头去。前生的这个时候,皇后已经死了,可是这一世,她却多苟延残了半年,这对于局势,实在是一个无法捉摸的变数。可是不论如何用千年人参吊着命,皇后也撑不过太久了,等她一死,太子和拓跋真之间的关系还会不会如此稳固呢?

  看到莲妃下去了,但眼前这案子还没判决,皇帝看向太后:“⺟后以为如何?”

  太后看着太子、拓跋真、拓跋⽟,沉默不语。这三个孩子,都是她的亲孙子。然而太子愚钝,拓跋⽟木秀于林,拓跋真心机又是深不可测…一场争夺眼看就要在眼前爆发…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皇室这一出又一出的争斗。从前,她支持着皇帝一步步打败其他兄弟登上皇位,如今,她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们互相‮杀屠‬,这就是皇室的宿命了。没有谁能拒绝那个权倾天下的位置啊…她叹道:“太子徒有意气,不辨是非,是以为奷人所蔽,致有今⽇之事。哀家以为,太子虽无故意之心,却有纵容之嫌,理当罚金百两,作为赈灾之用。陛下以为可妥当么?”

  皇帝道:“太后所命,朕自当遵从。这样吧,太子和三皇子,各取五百金,充公国库,并罚一年供奉。”从头到尾,他们没有提起那妇人,不是将她遗忘了,而是她已经是个必死之人。

  太子松了一口气,拓跋真的面⾊却是微微发⽩,他知道,皇帝并不相信自己刚才的话,显然,他把自己也看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之一了。可是,为什么呢——

  此时的拓跋真不知道,李未央和莲妃提前设计了张美人的事情,让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已经跌至了冰点。不管他们今天怎么说,皇帝都会先⼊为主地认为他们是设计了一切想要谋杀莲妃。而且,太子和张美人勾结,不仅仅是与庶⺟勾勾搭搭的问题,还可能包含着其他的用意,比如借张美人窥探皇帝…这一切都是皇帝不能容忍的,可想而知,他对于这两个结成派别的皇子是什么样的看法。换句话说,拓跋真此刻越是作出帮助太子的模样,皇帝越是认为她们俩嫉妒拓跋⽟,更加怜悯七皇子势单力孤。

  李未央太了解皇帝了,当一个儿子势力显得很大,另外一个儿子显得孤单,他就会对那个孤单的表现出‮慰抚‬、同情,甚至给予暗中的扶持,而对那个強大的给予可怕的打庒。这就如同平民家中,所谓对儿子们一碗⽔端平,本是做不到的。大多数的⽗⺟会看哪个贫穷一些,便会劫富裕子而帮助他,这就是家族中的“劫富济贫”

  护卫们将那哭泣不止的妇人和两个孩子都带了下去,李未央看着那两个孩子都在瑟瑟发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被烛光照地眼睛发酸。孙沿君叹息道:“稚子何辜。”

  李未央睁开眼睛,低声道:“他们的⺟亲不该到京都来,更不该被金帛之物了心智。一家人本来好好生活在一起,她偏偏听信拓跋真所言来作证人。不管是否成功,都难逃一死啊。”

  拓跋真从来就不准备放过这一家人,因为指证莲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不会留下这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哪怕今天成功了,将来他还是会找机会杀了这一家人。所以,这妇人本就不该来到京都,更不该相信一个披着人⽪的恶魔。

  酒宴继续进行,李未央看着周围每一个神情自若的脸,不由猜想他们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明明眼前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大家却还能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大概所有的伴君者,都要比别人更加心狠手辣…譬如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李未央抬首望去,见是两个宮女喜形于⾊地步⼊殿来。她们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婴儿。宮女拜见皇帝,道:“陛下大喜。莲妃刚为陛下诞下皇子。”

  这个婴儿的出现,仿佛一下子融化了原本尴尬的气氛。太子第一个站起来,⾼声笑着向皇帝祝贺,随后众人纷纷向皇帝和太后道贺,沉闷已久的大殿之內,一时间有说有笑起来。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全被这个‮家国‬的第十三个皇子昅引了过去,大家仿佛都忘记了,这个‮家国‬之前出生过十二个皇子,可是他们之中,只有四个活到了如今,而且,除了尚未长成的八皇子,其他都已经陷⼊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皇帝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曾经有过很多的儿子,但是这个孩子的意义却大不一样,他已经这么大年纪,将来可能不会再有子嗣,这个…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幺子。太后在一旁微笑着,皇帝将孩子抱给太后,道:“请太后给皇十三子赐福。”

  太后抱着婴儿,贴⾝传来一阵柔软和热度,孩子虽刚出生,却也不哭,眼睛都没有睁开,嘴角却像是带着笑容,兀自睡得香甜。太后又爱又怜,轻抚这孩子的面颊,目光安详,叹道:“就叫拓跋旭吧。”

  众人听闻,都是一愣。拓跋旭…还是太后亲自赐名,不由纷纷为十三皇子道喜。

  拓跋真却在这一片热闹之中,看向了李未央,勾起畔,原来如此。莲妃原本还有半个月才会生产,怎么会无缘无故动了胎气而早产呢——想必是用了催产之物。透过皇十三子嫰嫰的脸,拓跋真仿佛看到李未央和莲妃的密谋。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太后的神情,太后的面上完全都是喜悦,毫无一丝的芥蒂。他知道,今天这出戏⽩演了。因为李未央早已看出他的‮实真‬意图。他要的不是当众的判决,而是背后的怀疑。一旦皇帝和太后都对莲妃起了疑心,那么很快便会连拓跋⽟都拖下⽔去。皇子和內宮妃子勾结,这是多大的罪名…

  可是,李未央却设计让这个孩子提前出生,还出生在太后的寿辰——与太后同一天的生⽇,从今往后,太后每次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到这一点。不只是如此,将来皇帝也会对这个孩子另眼看待。而太后刚才为这孩子赐名,虽然短短的三个字,已经正式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划上了句号,同时也彻底扫去了笼罩在莲妃头上的霾…她和这个孩子,获得了太后的认可,不,可以说是,是一种庇护。

  他看了一眼面上笑得勉強的太子,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拓跋旭…这三个字,把莲妃送上了天堂,同时也把太子打⼊了地狱。可惜,太子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将来他才会明⽩,这个孩子的出现会给这场斗争带来怎样的变故。

  太子站在一群贺喜的大臣之中,看着皇帝的笑脸、太后欣慰的面容,他感到孤独,无可名状、难以言说的孤独。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一切都在今晚发生了变化,虽然皇帝没有责罚他,可是已经决定要废除这个储君。唯一洞察此事的,除了太后,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的李未央,当然,还有一个人,就是和皇帝同共枕了多年的结发子——皇后。她隐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快速地转着念头,想要找一个机会,反败为胜。

  等宮女们抱着孩子下去,太后已经感到了疲乏,她笑着站起⾝,道:“哀家实在累了,要去花园走一走。”

  众人连忙纷纷起⾝要作陪,太后却摇了‮头摇‬,道:“九公主,你来。”九公主快速地走了过去,陪伴在太后⾝旁,太后想了想,突然道“未央,你也来。”

  众人大惊,包括李萧然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太后喜九公主,对方又是金枝⽟叶,让她作陪并不奇怪,但是李未央算是什么呢,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而且还是个庶出的…当下很多贵夫人和‮姐小‬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掩饰的嫉妒,尽管他们竭力庒抑这种嫉妒之情,可还是没办法忍住。没办法,只要他们想到李未央的亲生⺟亲不过是一个下的洗脚丫头,他们就没办法原谅她了。

  人们常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事实上,这世上的爱和恨,总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毫无理由的。嫉妒⾜可以解释一切,尽管他们也知道李未央有太后的宠爱,全是靠她自己的努力,但这时候,谁还会想起这一切呢?他们只会嫉妒,为什么有资格站在太后⾝边的,并不是自己…

  李未央同样感到惊讶,但是她没有将这惊讶表现出来,而是波澜不惊地起⾝,默默地跟着太后,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离开。一行人出了大殿,来到了花园。太后⾝后仅有九公主和李未央跟随,一众宮女持着罗伞团扇在后面远远跟着。

  九公主看着太后,悄声对李未央道:“未央姐姐,太后这是有话要对你说呢!”

  李未央当然知道太后有话要说,却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太后走到一株蔷薇面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李未央,严峻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丝笑意,道:“未央,你过来。”

  李未央走了过去,神情略显拘谨,她知道,上位者都喜这样的拘谨,因为这代表着敬畏和知礼。

  太后看着她清秀的面孔,微微一笑,道:“未央啊,⽟儿将一切都告诉哀家了,他说,火烧五十万大军的主意是你告诉他的。”

  李未央眉头微微一皱,她没有想到拓跋⽟居然会将这事情说出来,但与此同时,对他的做法已经有了预感,她跪在太后的面前,低声道:“臣女有罪。”

  太后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笑道:“你免了大历边境数百万普通百姓的兵祸,何罪之有呢?赏你都来不及了。”

  太后要赏她——李未央心中微微一紧,笑道:“太后娘娘,若是真的要赏赐未央,请赐未央的⺟亲平之位。”

  太后震了震,道:“未央,你不为你自己讨一个赏赐吗?⽟儿他——”

  李未央微笑道:“太后,德妃娘娘去了以后,七殿下未免过于孤单,太后娘娘若是怜惜他,还应该早一⽇为他择了良配。”

  太后完全愣住了,拓跋⽟将一切和盘托出,并且请太后做主,将李未央嫁给他,而且他要的是正妃之位,原本太后也觉得李未央的⾝份做不了正妃,但她既然立了如此大功,破个例也未尝不可。再者,她也觉得,李未央一个聪明的好姑娘,嫁给拓跋⽟之后,一定会好好地襄助夫君。说到底,太后比德妃要有眼光得多,她很赏识李未央,有心抬举她。如果拓跋⽟将来能走得更远,那眼前这个少女,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造化,这一切都要看她自己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李未央却委婉地拒绝了。她情愿替⺟亲争取一个平的位置——而不是拓跋⽟的正妃,甚至,她还提醒太后应该为拓跋⽟择妃了,为什么?太后了解拓跋⽟,他不是莽撞的人,他向来做事都是经过深思虑的,既然他已经提出来了,太后以为他至少已经和李未央两情相悦才是。可是现在看来,一切是拓跋⽟一厢情愿了。

  太后有点恼怒,自己第一次做媒,居然还有人拒绝,她的声音微微带着凉意:“为何?”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故作矜持?

  九公主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未央居然真的拒绝了这样天大的好事。她几乎怀疑,李未央是不是疯了,嫁给她的七哥,是那么多名门千金朝思暮想的事情,可是,她却一口回绝了。

  李未央只是慢慢道:“太后,未央只是不愿意。”

  太后看着她,眼底泛起几丝异⾊,良久说不出一个字。不愿意,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敢对当朝太后说不愿意,还说得这样义无反顾、郑重其事。她简直是要大笑出声了。

  曾几何时,她出嫁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我不愿意。当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以为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她的,⽗亲步步⾼升,虽比不上皇家,但也是天之骄女。当初她的⺟亲总说像我女儿这般人品、家世,将来是什么样的人嫁不得,一定要挑最好的。那时候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最后呢,她嫁⼊了宮门,嫁给了九五至尊,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显赫的男人了。但她不愿意⼊宮,因为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人。

  太后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人的容貌。当她无意中因为⾐衫被树枝勾住而摔倒的时候,那双手扶住了她,一张俊秀的脸印⼊她的眼睛,那人柔声叫着她的名字,笑容和煦。

  当时的她,莫名忽然对这个表兄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脸上出现了一丝‮晕红‬。她本以为,凭着两家的情,凭着⽗⺟对她的宠爱,这个夫婿一定会是她的,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啊——可惜,当她说不愿意⼊宮的时候,向来疼爱她的⽗亲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不惜一切,妄图约了那人私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错,可是只要出了大历的边境,皇帝的圣旨又怎样!谁也奈何他们不得!可是,当天晚上,那人却没有来。她恨他失约,一气之下,嫁⼊了皇宮,虽然富贵无忧,⾼⾼在上,可是这一生算是无望了,还遑论什么幸福。然而十数年之后,才知道他一生未娶、郁郁而终。那天晚上,那人不来,并非不想来,而是在他打‮房开‬门之后,却见他的亲生⽗⺟,家中数百口人跪倒在他的面前,求他不要闯下这等弥天大祸。是啊,拐走皇帝钦定的妃子,他们可以跑,那两个家族呢?这几百人怎么跑呢,所以,他来不了,永远都来不了——

  后来她一步步登上太后的宝座,她才明⽩,这世上,没有你不愿意这种话,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还要答应地兴⾼采烈。因为这是皇家的恩典,不愿意?简直可笑!

  她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居然有一个少女跪在她的面前,清晰地说出了我不愿意这四个字。就连皇帝宠爱的九公主,面对一门自己不愿意的婚事,都不敢说着四个字,李未央,她怎么敢!

  太后盯着她,缓缓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本来要在大殿上赐婚,只是觉得应当提前说一句,让李未央不至于在殿上⾼兴得失态,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拒绝!

  李未央抬头,直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未央明⽩自己在说什么,但未央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为七殿下。”

  太后的眉⽑颇具深意的挑起,拖长了语音哦了一声,仍是不动声⾊。李未央知道,太后在评估自己,若是说错了话,很有可能会面临着一朝被打⼊地狱的局面。但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若是嫁给拓跋⽟,跟当年嫁给拓跋真又有什么区别?将皇后之路再重来一遍吗?她知道,拓跋⽟是真心喜她,但这种喜能够持续多久呢?她不想再把过去重新经历一次。

  她将心一沉,置至死地而后生,她绝不会再嫁给拓跋家的任何一个人!

  “太后,七殿下需要的是一个出⾝⾼贵,能够襄助他大业的女子,因为他有与太子一较⾼下的本事,若是娶了未央,除了让他被人聇笑之外,别无他用。太后真的心疼七皇子,就不能这样做!”

  宮女们站得远,不知道这边在说些什么,却看到太后和九公主齐齐变⾊。空气中某种凝重的威严一下子庒了下来,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自己的心思早已被这个丫头看穿了…太后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变得云密布。太子、拓跋真、拓跋⽟,他们都是她的孙子,他们⾝上延续着她的⾎脉。其中拓跋⽟最为太后疼爱。原本太子可以得到她的支持,因为太子一出生的时候,太后将他抱到了自己⾝边抚养,可是很快就被皇后想法子要回去了。这样一来,太子⾝后自然有皇后撑,和她这个祖⺟略有生份,而拓跋真这个孩子,虽然总是谦逊谨慎,可在太后看来,他小小年纪便是心机深沉,和谁也不亲不爱。德妃虽然不善于看人,却善于讨好人,她一直以自己忙于代理宮务为由,三天两头把拓跋⽟送到太后膝下,事实上,感情需要从小培养,拓跋⽟就是从小在她宮中长大的,让她在人生的暮年,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可想而知,表面上一碗⽔端平,甚至一直在帮助太子的太后,骨子里真正喜的孩子就是拓跋⽟。她已听说过太多兄弟相残的故事,她担心这样的悲剧在自己的孙子中间重演。尤其是德妃去世以后,她自己觉得便成为拓跋⽟唯一的守护神。甚至,她是希望德妃早点消失的,因为她始终觉得,德妃只是有些小聪明,并没有大智慧,这些年若是没有来自于太后的庇护,拓跋⽟无法平安长到这么大。

  然而,她不能永远保护他,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很快拓跋⽟就要开始自己保护自己了。她不担心皇帝为难拓跋⽟,因为她知道,皇帝同样很喜这个儿子,她担心的是太子与拓跋真将对拓跋⽟不利。而且,皇后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儿子,必然要清除所有能对皇位构成威胁的人,拓跋⽟说不定就会因此而遭到皇后的毒手。

  李未央深知太后的心思,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看出太后暗地里一直在帮助着拓跋⽟。而且,在太后看来,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军队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朝堂之上,李家和蒋家一直在暗中斗争,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便是对待罗国公的态度上,他们一致排外——而早已谋划许久的太子和拓跋真同样不会让拓跋⽟揷手朝政。那么,太后必定会想法子让拓跋⽟获得更多的军队。

  军队和朝廷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管你有什么背景,还得靠军功说话。军功⾼,则威望⾼。拓跋⽟可以靠他王室的⾝份和太后的扶植,得到指挥权,却不能靠这些来‮服征‬千万将士之心。要‮服征‬千万将士之心,只有靠一场又一场的胜仗。而这一次的漠北大捷,让拓跋⽟名扬天下,夺得了漠北的边境控制权,再加上罗国公的那二十万人,他已经⾜⾜有了四十万的军队。不管是谁坐上皇帝,想要动他,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太后的脸上风云变幻,一瞬间闪过杀机,她甚至在思考,待会儿可以秘密处死李未央而只说她不幸染上急病去世,或者就说她触犯了宮噤,直接被处死了…

  “李家如今朝堂一家独大,纵然未央是庶出,太子和三皇子也不会看着未央嫁给七殿下,这等于是让李家站到了七殿下一边,文武皆占,对目前的七殿下来说,反而更加危险。太后娘娘为七皇子计,当另择良配才是,莫要过早将他推上风尖浪口。”李未央仿佛看不出太后的心思,面容沉静地道。

  太后迟迟下不了决心,目光对上李未央的眼神,不发一言,最后,她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忽然间,笑了起来。

  她一笑起来,九公主只觉得庒力顿减,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这位祖⺟的,平⽇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真的杀起人来,那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刚才李未央开口回绝,她差点以为太后要下令将她推出宮门去斩了。

  好险…未央这是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啊。

  太后笑了一下:“哦,原来你是全心全意为我的孙儿着想啊。”

  “正是如此,臣女才会斗胆说出实言。”

  太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淡淡道:“从来不曾有人违背过哀家的懿旨,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刚才你说为了⽟儿,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言,哀家要听真话。”

  李未央静了片刻,继续说道:“臣女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许狂妄大胆,也许会触犯太后,但,不得不说。首先,蒙太后垂青,臣女若是封为七皇子妃,外人看来,风光无限,鱼跃龙门,但于臣女来说,却不是好事。如今七殿下对臣女另眼看待,甚至来求太后赐婚,固然出自一片真心。可太后所以首肯,不过是因为臣女善于谋略,将来能够襄助夫君,但这样的事情,臣女在府外便可以做。一旦嫁⼊七皇子府,只会整⽇里沉沦于妾之争、嫡庶之争,将再无余力去帮助夫君。再加上臣女格不够温婉,处事又不够体贴,甚至容貌也并无特别出众之处,天长⽇久,殿下的爱慕之情终将退却,另宠他人。长此以往,臣女将会变得心狭窄、刻薄待人,只怕太后赐的正妃之位,也不能填补臣女心中的寂寥与愤恨。臣女如今和七殿下是朋友,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好,实在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只能得到他的憎恨,请太后成全。”

  太后盯着李未央,她知道,对方的顾虑全都是真的。拓跋⽟现在是爱慕李未央,但最要紧的关系是他得不到,凡是皇子,总是没有什么得不到的,所以他对李未央也特别执着,可是一旦他将她娶回去,李未央还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子,终有一天会把他的爱情磨平。正妃无法付出与之对等的爱,他是个男人,⾝边美人环绕,必定会转而向其他妃子寻求慰藉。可是李未央终究是正妃,她可以不爱拓跋⽟,但她肯定会生下子嗣,为了保护她儿子的地位,她会迫不得已向其他的妃子下手…到时候,一向清静的七皇子府,还不彻底变成‮场战‬吗?这和太后原本想要让她变成拓跋⽟的谋士的想法,本是背道而驰的。

  李未央说得对,她表面上十分冷淡,但太后看的出来,她骨子里的霸道和占有比任何人都強烈。

  李未央抬起头,非常专注地凝视着太后,那清冽的目光攥紧了太后的心:“若是听了这番话,太后还是一意孤行,臣女只能从命。”

  九公主听得目瞪口呆,心道未央你还真敢讲啊!李未央的意思很明显了,不管是谁要娶她,都必须出自本心,而且,哪怕她不爱对方,但若是那人娶了她,她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要么全心全意、没有一丝杂质的爱,要么,就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招惹她。

  真是⾜够嚣张、霸道,却又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九公主隐隐觉得,李未央这个安平县主,比自己这个公主还要快活得多,就凭她敢在太后跟前说这些,这份勇气她就已经没有了…

  李未央的声音字字悠远,句句清晰,太后轻轻闭了闭眼睛,转过头去:“外面风大了,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宴会上,九公主一直都吓得不敢做声,看着李未央平静的表情,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回到大殿之上,众人正在欣赏歌舞,一群乐工正在奏乐,而十来个美貌的少女在殿內翩翩起舞,⾝上都穿着修长的舞⾐,长袖飘飘,风飞舞,如同柔软的羽⽑,舞步轻盈又带有韵味,显然正是莲妃之前替他们排练的柔波舞。

  众人见到太后去而复返,连忙起⾝相,太后挥手罢了歌舞,突然⾼声道:“哀家有事要宣布,未央,你来哀家⾝边。”

  李未央心中一沉,难道刚才的那番话,并没有打消太后心中的念头吗?拓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他知道李未央不愿意嫁给他,从前他也愿意等,等到她情愿为止,可现在,他不预备再等了,因为他知道再等待下去,结果也只有失望而已。以前未央曾经说过,要什么,便亲手去拿,现在,他要的就是她,而已。

  太后道:“未央这些⽇子以来,经常进宮陪伴哀家,照料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心,哀家要好好赏赐你一回。”

  拓跋⽟的笑容更深了,他知道太后要赏赐李未央的,就是七皇子正妃的⾝份。

  因为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一些人有些困了,但是现在听说太后要赏赐李未央,不由灵了一下,赶紧振奋精神,听太后要说些什么。其实赏赐一个臣子的女儿,无非是一些金银⽟帛罢了,但若是如此,太后不会这样郑重其事,恐怕另有蹊跷啊。众人的脸上,甚至连皇帝也是如此,都出现了疑惑之⾊。

  皇后笑道:“太后,不知您要赏赐安平县主什么呢?”

  太后道:“哀家听闻你的亲生⺟亲地位不⾼,实在遗憾,所以今⽇便要赐给她一个平的⾝份,李丞相,你且代她谢恩吧。”

  拓跋⽟并不气馁,他一直紧盯着太后,想要知道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李萧然虽然惊讶,但这情况下他当然要出来谢恩,他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李未央,和一旁的蒋月兰,两人一起叩头下去,道:“谢太后恩典。”

  在座之人闻言,脸上都露出羡慕之意。平,在前朝实际上是平民之中流传的说法,一些商人做生意,家里有个子,然后一直出门在外的,便会在做生意的地方再娶个子,但是,如果与之前的子见了面,也是一个正,一个是妾室,除非一直不见面。所以在前朝的律法上没有平的说法,通常后娶的那个,一辈子不回祖宅,不⼊宗族,只是外宅。要想认祖归宗,回家就得执妾礼,想⼊族谱也是只能是妾,子女只能记妾生子。

  然而到了今朝,朝廷对正与平的管制有所放松,越来越多的人家出现了正与平两头大的做法。但正嫡庶不分,在大家族和顾及名声的礼义之家是很让人看不起、败坏门风的行为,所以一般人家是不会这么做的。现在太后亲自赐给谈氏平的⾝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是获得皇家认可的,堂堂正正的夫人。跟那些不通礼仪的人家自己娶回来的平完全是天差地别,再加上如今的李夫人蒋月兰的出⾝本⾝不算⾼,谈氏一下子成为太后亲封的李府平,立刻就越过她去了。

  这在本朝以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恩典,所以当太后说出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李未央,她的亲娘被抬了平,她也就是嫡出的‮姐小‬了——大家随后看向蒋月兰,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她那脸上的表情比李萧然还要镇定,仿佛与有荣焉似的。

  皇后笑道:“原来是这样,想来县主的⺟亲得知,一定会非常欣喜。”

  太后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哀家夺走了人家的女儿,当然要给她一点补偿了。”

  此言一出,満座皆惊,皇帝不由道:“太后何出此言?”

  太后道:“哀家已经决定,收下李未央作为哀家的义女。所以,她现在不是安平县主,而是安平郡主了。”

  ---题外话---

  太后的义女并不都是公主的,要看册封。说到底,太后绝了孙子的念头,你不是要人家做你妃子吗,好,给她抬了⾝份,做你姑妈,就蹦跶不了吧。

  编辑:好多娃不喜李敏德哟

  小秦:嗯,他不够‮态变‬。大家都喜‮态变‬点的。

  编辑:o(╯□╰)o

  小秦:你知道,我这么品德⾼尚善良正直的,写不出‮态变‬的银

  编辑:啥,风太大,我听不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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