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刘表身死失荆州 曹刘孙南战赤壁（30

　　曹按庞统之计打造连锁大船，将军中楼船相连作为旗舰，立于⽔寨‮央中‬，上建帅字旗号。其余连锁战船分列⽔寨两旁，各船上埋伏弓弩千张。

　　数⽇之后连锁战船皆已完成，又恰巧天气晴明平风静浪。曹传令：“设置酒宴于大船之上，与众将一同饮酒庆贺。”

　　待到晚间曹营众将齐聚曹旗舰之上，只见月⾊正明，皎皎如同⽩⽇，长江一带，如横素练。曹坐于大船正中，左右侍者数百人，皆锦⾐绣袄，持戈执戟。文武众官，依次而坐。

　　曹观南岸山⾊如画，东有柴桑良田，西有夏口大江，北有乌林茂密，四顾景⾊不同，心中格外喜，对众将道：“我自起兵以来为‮家国‬除凶去害，誓要扫清四海削平天下，如今未得者唯有江南。此刻我有百万雄师，更赖诸公用命，何患大功不成。待收服江南之后，天下无事，我与诸‮共公‬享富贵，以乐太平。”

　　文武起⾝谢道：“愿丞相早奏凯歌！我等终⾝皆赖丞相福荫。”

　　曹闻言大喜，命侍从倒酒，乐师奏乐。众人饮至半夜，曹酒兴正酣，忽闻鸦声鸣叫往南而去。曹问众将道：“此鸟因何夜鸣？”

　　左右文武答道：“鸦见明月以为天晓，故离树而鸣。”

　　曹闻听大笑，取槊立于船头上，以酒奠于江中，对众将道：“我持此槊破⻩巾、战董卓、平袁术、收袁绍，深⼊塞北，直抵辽东，纵横天下，不负大丈夫之志也。今遇此景，心中感慨。我当作歌，你等和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昑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山不厌⾼，⽔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歌罢，众将和之，尽皆笑。曹见众将士气⾼昂微微一笑，他宴请众将并非只为作乐，更重要的目的便是做好战前动员与江东开战。

　　次⽇⽔军都督乐进、李典按曹授意当众将之面请战道：“启禀丞相，寨中大小船只皆已配搭连锁准备停当。旌旗兵刃一一齐备。请丞相调遣进兵。”

　　曹闻言便开始调兵遣将，⽔陆二军各分为五⾊旗号。⽔军‮央中‬⻩旗乐进、李典，前军红旗満宠，后军皂旗吕虔，左军青旗文聘，右军⽩旗段煨。马步前军红旗曹仁，后军皂旗⾼览，左军青旗夏侯惇，右军⽩旗夏侯渊，曹领许褚、曹洪坐镇中军，其余骁将往来接应。

　　众将分派已毕，曹军⽔寨之中擂鼓三通，各队战船分门而出。当⽇西北风起，各船乘风破浪稳如平地。曹兵在船上刺使刀士气⾼昂，前后左右各军旗幡不。又有小船五十余只，往来巡警催督。曹立于‮央中‬大船之上观看演，心中大喜，以为麾下将士皆可用于实战。

　　曹一边阅兵一边对众谋士道：“若非天命相助怎得凤雏妙计？铁索连舟果然渡江如履平地。”

　　程昱提醒曹道：“船只连锁固然平稳，但若用火攻，则难以回避，不可不防。”

　　曹笑道：“仲德虽有远虑，却还有不明之处。”

　　荀攸道：“仲德之言甚是。丞相以为何处不明？”

　　曹道：“但凡火攻，必借风力。如今隆冬之际，只有西北风，岂有东南风？我等在北岸，周瑜在南岸，倘若用火是烧自己之兵，我有何惧？”

　　众将拜服道：“丞相⾼见，我等不及！”

　　曹道：“连锁大船已成，当与江东一较⾼下，只怕周郞见我船大不战而走，当先敌来战，而后一战可定。你等何人愿往敌？”

　　话音刚落，二将⾝而出道：“我等愿往！”

　　曹视之，乃是河北降将马延、张顗。曹道：“你等皆生长北方，恐怕乘舟不便。勿以命为儿戏。”

　　马延道：“末将虽是北地之人却也能乘舟，何况敌而已，丞相不必多虑。”

　　曹想想也对，便对二人道：“大船皆已连锁，唯有小舟可以敌。我给你二人小舟四十，拨精锐士卒八百，配长硬弩前去敌。此战可败而不可胜，我亲自在后接应。”

　　马延、张顗领命而去。次⽇一早曹军四更造饭，五更收拾停当，大小船只从⽔寨而出，分布⽔面之上。马延、张顗各领小船二十只，扬帆顺⽔往江南进发。

　　周瑜昨⽇就听曹营金鼓齐鸣，料到曹阅兵之后必来进攻。今⽇见有小船风破浪而来便问麾下众将道：“曹兵来战，谁敢敌？”

　　韩当、程普二人齐出曰：“我愿为先锋破敌。”

　　周瑜见二人请战暗中嘱咐一番，将⽔军精锐千人予二人，又拨三十条小船命二人出战。而后传令各寨严加守御不可轻动。

　　马延、张顗乘船来到周瑜寨前，见韩当、程普各引十五条小船而出，周瑜大军却不见动静，难免有些犹豫。马延与张顗商议道：“丞相遣我等敌不假，可若只引这些小船回去又有何用？”

　　张顗道：“周瑜欺我北军不能乘舟，故而少派船只兵将。我等何不趁其轻敌将计就计，剿灭其先锋。如此我等立功不算，还可引周瑜出战。也让江东知我北军亦能乘舟。”

　　马延闻言深以为然，二人定计之后便各引小船前来战。韩当、程普见对面二将分兵而来，同样分头敌。

　　韩当手持大刀盾牌战马延，马延只知⽔战弓弩为先，便命士卒放箭。韩当毫不畏惧，举盾在前抵挡箭雨，一面令军士船速行。若是马延知⽔战，此时便该调转船头，保持远程庒制，不让韩当接舷。可惜马延不善⽔战，命令士卒放箭之时却忘了控船只。结果船只顺⽔前冲，只出两轮箭雨，双方小船便撞在一起。

　　按说马延抢先出两轮箭雨也算占了先机，可惜的是曹兵不善⽔战，士卒在舟船之上开弓放箭精准有限。韩当士卒又做了准备，盾牌护住全⾝，结果便是两军接战之时江东士卒并没有太大损失。

　　韩当趁着两船相撞晃动之际大喝一声，跳上马延小船举刀便砍。马延本就立⾜不稳，更没料到韩当如此勇猛，被韩当一刀劈死。

　　这边韩当刀劈马延，那边程普提铁脊蛇矛对上了张顗。比起马延，张顗稍微⾼明一些，倒是知道与程普拉开距离。可是程普也不像韩当一般硬冲，而是命士卒与张顗弓弩对。

　　别看韩当、程普船少，可是船上的士卒却不少。曹命马延、张顗敌，所以二人船多兵少虚张声势。周瑜命韩当、程普歼敌，所以船少兵多示敌以弱，故意引马延、张顗死战。

　　张顗与程普对的结果就是张顗士卒箭的数量和准度全都不及程普士卒。此消彼长之下，张顗士卒死伤大半的时候，程普士卒只是略微受损。

　　此时张顗再想跑可来不及了，因为船上的士卒数量同样决定着船只的速度。当双方战船同向而行的时候，谁的船上划桨摇橹的士卒多，谁的船就快。

　　程普渐渐追上张顗战船，距离还有七八尺远，程普便飞⾝一跃，跳上张顗战船，将张顗一矛刺死，挑⼊⽔中。

　　曹兵见两位主将皆死哪里敢战，纷纷掉转船头逃窜，如此一来诈败可就成了真败。韩当、程普不肯放过败军，率众登舟杀驾船曹兵。

　　就在韩当、程普大杀四方痛快淋漓的时候，便见江北⽔面之上，艨艟战船连成一片顺⽔而下，其中曹所乘的连锁楼船⾼大无比旗帜飘摇，如同一座伏兵小岛，又好似一座⽔中兵山。

　　韩当、程普望见曹连锁大船也是一惊，不敢继续追击，退回自己船上。曹在大船之上居⾼临下见二人退，一边命士卒放箭，一边催促大船前行。

　　连锁战船上的曹兵一齐放箭可苦了江东士卒。一是曹兵居⾼临下箭矢顺风程更远，二是连锁大船稳如平地箭矢不会失了精准，三是曹兵数量众多万箭齐发。只是这一阵箭雨，江东士卒便纷纷落⽔。

　　韩当、程普见势不妙呼哨一声，船上士卒纷纷弃舟潜⽔而逃。曹见连锁战船首战成功，不由哈哈大笑，并不下令停船，而是直接碾庒，把⽔面江东小船尽皆撞碎，尽显大船威风。经此一役曹虽然折了马延、张顗二将，却对连锁大船更有信心。

　　周瑜在岸上也将此战尽收眼底，看着韩当、程普和江东士卒泅⽔而回，周瑜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命韩当、程普先胜后败，便是为了令曹轻敌。

　　韩当、程普见周瑜岸边观战，浑⾝滴⽔上前请罪道：“我等出师不利损兵折将，有负都督重托，还请都督责罚。”

　　周瑜劝慰二人道：“曹贼船大兵多，此战有失非你二人之过。之前你等已斩二将，有功无过，不必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