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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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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姨娘突然过来请安,让若溪心中有些诧异。她吩咐丫头把罗姨娘请进来,随手端着茶杯喝起茶。

  帘子一挑,只见罗姨娘穿着一⾝淡雅的浅绿走了进来。她⾝上没有太多的金银首饰,脸上粉黛未施,却让若溪觉得很清慡很舒服。

  “奴婢给二爷、二请安。”她在二人面前一向拘谨,似乎很惧怕宜宣,连正眼都不敢瞧上一下。

  若溪命她起⾝,瞥了一眼旁边的宜宣,见他正垂着眼帘品茶似乎对罗姨娘的到来并不关心。

  “奴婢抄了九十九遍的《地蔵经》,希望能替亡者超度,消除累世罪障脫离轮回之苦!”她拿出一厚摞抄好的经文递过去,一旁的桂园忙接着收下。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一抹掩饰不住的伤痛涌上心头。

  她见了忙又说道:“别伤心,奴婢不是故意想要提及那件事,只是觉得这样能让心里好受一些。尽力为那个孩子做点事,也算是没⽩来投奔一回。”

  “谁让你没事瞎心?”宜宣不満的放下茶杯,担忧的瞧了若溪一眼,生怕她会难受。

  罗姨娘闻了吓得脸⾊有些发⽩,咬着嘴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恶意…不过是…”

  “难得你这样为那个孩子着想,我正想去庙里做场法事呢。”若溪见状淡淡的朝着她笑了一下。自打出了流产的事,不少人过来看望安慰,可她却是第一个做实事的人。

  在若溪心里终究是自责、愧疚,她一想到那个还没来得及见一眼这个世界就没了的孩子,就隐隐作痛。

  她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弥补一下,没想到罗姨娘竟想到她头里了。她请罗姨娘坐下,吩咐人上杯茶,宜宣见状便不再说什么。

  罗姨娘谢座,却不敢坐实只靠了一角。若溪瞧见她低头胆怯的样子心底一软,笑着说道:“我进府大半年也不见你出府一趟,今个儿就陪着我去庙里走一遭,刚好你对佛学还稍微懂一些。我想给那个孩子做场法事,正愁不明⽩呢。”

  “奴婢…奴婢…”罗姨娘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你先下去收拾一下,等我去回禀了太太就出发。”若溪猜到她要说什么,直接撵她下去了。

  宜宣瞧着若溪,脸上満是纳闷的表情。

  “这样看我做什么?”若溪笑着瞪了他一眼“我虽然爱吃醋小心眼,却不至于不给人留半点余地。这大半年她一直安分守己,我又何苦为难一个弱质女流?况且…”

  “况且什么?”他见若溪停住不说便笑着问道,眼里有戏谑在闪烁。他岂能不知道若溪的话里的意思?罗姨娘是在守活寡,还不想争不想抢。她这个姨娘就是形同虚设,不给若溪找半点⿇烦。以若溪的子,怎么会亏待于她?

  看出他故意在问,若溪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故意撅着嘴回道:“况且她到底是二爷的姨娘,我若是不和颜悦⾊人家少不得说我容不下屋里人。就是二爷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満意,指不定多心疼呢!俗话说一⽇夫百⽇恩,百⽇夫似海深,罗姨娘侍候二爷可有了年头了吧?”说到后面她心里一酸,原本是玩笑竟有些走心了。

  “都是我多嘴,好好的逗出你这么多话来!”宜宣见状懊悔地说着“你是知道我的心,而且罗姨娘的情况…”他刚想拉着若溪耳语几句,青⽟就打外面进来,说是逸浚和菲虹都在外面候着,要去给侯夫人请安呢。

  若溪便出去,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跟在后面。

  到了侯夫人那边,若溪把要去庙里做场法事的事回禀了,还说要带着罗姨娘前往。

  侯夫人听了叹口气道:“你不说我也要提醒你,让那孩子早些脫离苦海咱们就能安心了。至于罗姨娘嘛…你带她出去也成,她子倒文静不是个惹事的主。”提到罗姨娘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若溪闻言有些纳闷,刚刚宜宣似乎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难不成这罗姨娘⾝上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罗姨娘今年十八,原本是临风居的丫头被抬成了姨娘。刚刚开脸那会,宜宣去过她房里一两次,后来便不再去。柳烟在的时候似乎对她很照顾,她也知道深浅从不生事。

  看她一副娇小怜人的模样,应该比梁姨娘更得宠才是。可在若溪没嫁过来之前,偏生宜宣一个月有十多天在梁姨娘房里,对她倒是不理不睬。难不成男人都喜感型的女人?想到这里若溪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勉強算得上B罩杯的部。

  “老太君拿边用了早饭,咱们准备一下过去吧。”侯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婆媳二人带着菲虹往安福居去,面瞧见二太太带着田氏过来了。这一阵子二太太可是舂风得意,若影在别院安胎,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再过几个月她就做祖⺟了。

  她瞧见若溪便上前拉手,状似怜惜地说道:“你去别院一个小月不得见,我还真是有些惦记。嗯,脸⾊红润多了,只是还有些瘦弱。你要多吃少想,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

  “多谢二婶⺟牵挂。”若溪只好笑着回道,说着瞥了一眼二太太⾝后的田氏,正逮住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侯夫人心里不喜,推说给老太君请安迟了催促众人快走。自然是长辈先行,田氏和若溪跟在后面。

  “二嫂别太伤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強求!”田氏轻声说着,脸上带着善意的笑。若是谁打远处瞧见,还以为她们妯娌亲近的说笑呢。

  “弟妹还真是会宽慰人,难怪三弟常说你懂事心善!”若溪的语气冰冷,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八姐姐在别院养⾝子,三弟一个月都不见人影,里里外外都靠弟妹一个人打点了。不过弟妹也不是⽩辛苦,再等几个月就能见到孩子,你还是嫡⺟呢!”

  这席话正戳在田氏痛处,她脸⾊一变,攥紧拳头说道:“不管嫡⺟、生⺟,只要三爷能有健康儿子就行!做正室的要有容人之量,夫君多去姨娘那边走动才能开枝散叶。虽说二哥曾说过不娶妾室,可眼下梁姨娘去了,罗姨娘又不是个肚⽪不争气的。二嫂好歹安排几个通房丫头,假如能生养抱到她屋里也是美事一桩!”

  “健康儿子?”若溪听见这几个字眼神一滞,紧咬了一下嘴回着“这个世界是有因果循环善恶之报的,弟妹好生为自己积德才能有儿孙福!今⽇种下孽因,来⽇必将呑下苦果,弟妹自个加些小心吧!”

  田氏闻言脸⾊变得难看,随即敛去外強中⼲地质问道:“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加小心,又为什么要好生积德?”

  “弟妹心里自然明⽩!”她看着田氏的模样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爷在看着呢。以后天黑了弟妹别出来,下雨天也尽量留在屋里!”说罢她丢下田氏追上侯夫人。

  田氏一脸的纳闷,走了几步方想明⽩,顿时气得直跺脚。进了安福居,她立马把脸上的不快全部敛去。

  挨进去跟在婆婆后面给老太君见礼,却见老太君的眼神似乎在她⾝上停了片刻。她的眼神立即有些心虚,似乎有什么把柄被老太君攥住一般。不过老太君很快就把眼神挪开,笑着命众人坐下。

  若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听见老太君赐座便随着侯夫人坐下,若有所思的瞥了田氏一眼。她不是个愚笨之人,这段⽇子也反复在脑子里想,到底是谁下得堕胎药?谁才是胡大夫背后的主谋?

  人害人无非是为了争名夺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对谁更有利?生下残疾儿子谁会更⾼兴?若溪的怀疑对象自然在二房、三房,而且田氏的嫌疑最大。所以刚刚若溪才如此试探,果然试出她的反应不正常。不过以她的道行显然不够深,断然不是胡大夫背后之人!若溪越发的怀疑田氏就是那个下堕胎药之人,可惜一切线索都被切断,想要暗中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至于那个蔵得更深的人,若溪就越发的确定不了了。

  若溪抬头瞥了一眼正在品茶的二太太,扫了一眼房贵妾,她正好看过来上若溪的眼神淡淡的笑了一下。纸里保不住火,若溪吩咐人继续查找胡大夫的下落,事情早晚都会真相大⽩!

  众人正在说笑,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林府的老太太来了。若溪听见祖⺟来了立马站起来,老太君赶忙吩咐人进来。

  不一会儿,帘子一挑,老太太走了进来。若溪忙过去唤了声“祖⺟”又搀扶住她的胳膊。

  老太太拍了一下她的手,忍住心里想要说的话先见过老太君等人。

  “老亲家⺟是贵客,有失远啊。”老太君笑着请她坐在自己旁边“今天早上院子里就有喜鹊在树上叫,我就说有贵客盈门,果然不假。”

  老太太见到她如此热情礼待有些受宠若惊,忙陪笑回道:“老太君⾼抬了,侯府是宝地方有祥瑞之兆。本来我早就想过来瞧瞧九丫头,只是听说她去别院休养便等到现在。”

  “哦。”老太君瞧了若溪一眼,満脸堆笑地说道:“让老亲家⺟担心了,这孩子怀了⾝孕竟半点反应都没有。她的葵⽔只来过一次,又疏忽了没往那上面想。所以她也没多加小心,等到知道是怀了⾝子竟保不住了。

  府里两层婆婆,她自然是不能安心静养。我跟她婆婆都唯恐她养不好落下⽑病,便让她去别院小主了几⽇。”

  “祖⺟不用惦记我,别说老太君和太太待我极好,就是二婶⺟她们也慈爱的很。这一个月光补品就吃了多少?人参、鹿茸、阿胶…当饭似的吃。没能保住孩子是我疏忽,反倒得了长辈的怜爱,真是让我惭愧!”若溪赶忙接着说道。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朝着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说道:“能嫁进侯府遇见明⽩事理疼晚辈的长辈,是这丫头的福分!打卦算命都说她八字富贵,嫁得好不说还旺夫旺子。这嫁得好已经应验,我看这旺夫旺子也假不了。”

  听见这话老太君⾼兴的笑了,她倒是在普济寺给若溪、宜宣合过八字,正是天作之合旺夫旺子的姻缘。眼下听见林老太太提及,她点点头回道:“听从上天的安排顺其自然才行,若溪才几岁,不着急!”说罢慈祥的瞧了若溪一眼。

  她知道林老太太是来看望孙女的,总要让她们单独说说话才是,便吩咐若溪把祖⺟带到临风居去。

  “老亲家⺟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我吩咐厨房做些咱们到岁数人能嚼得烂的菜,晌午的时候送到临风居去。”老太君热情地说着“别推辞,亲家之间连顿饭都不吃就走,就太过生疏了。”

  听见她这样说,老太太就不好再拒绝了。跟着若溪回了临风居,把闲杂人等屏退,祖孙二人这才能说些体己话。

  “这一个月我一直惦记你,不知道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今个儿亲眼见了才算是能放心,我瞧着老太君和侯夫人对你倒和善。”老太太拉住若溪的手说着“侯府人多事杂,咱们府上又不提气,难为你在侯府周旋应付。但凡你⽗亲争气,我今个儿来就得兴师问罪了。唉,你受委屈了。”

  老太太在內院打滚了一辈子,虽不及老太君的手腕和气势,却也不是⽩给的。她怎么能相信侯府对外的说辞,若溪劳累过度就流产了?侯府有什么事虽然若溪去劳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烂了焖在锅里罢了!

  “祖⺟不必为我担忧,我能应付。二爷对我极好,婆婆和老太君又不嫌弃我的出⾝,妯娌间相处很融洽。”即便让老太太知道‮实真‬情况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她跟着⽩⽩惦记心罢了。

  老太太听了却说道:“你也不必瞒着我尽说好听的话,二太太的做派我还能不知道?若影进门她没少暗着整治,是个最势利最刻薄之人,怎么能喜你?你那个妯娌小鼻子小眼,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难怪若影那丫头去了别院才能怀上,她倒有些手段。你看事情一直比她通透,如何在这大事上摔了跟头?记住,这女人一旦狠起来杀人不见⾎!你不要心慈手软,该杀伐的时候要能狠下心,不然到最后吃亏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

  “若溪记住了!”她心中有些感动,老太太能上赶着到侯府看望,还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可见对她的呵护是发自內心。

  祖孙二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罗姨娘求见,若溪这才想起要跟她去庙里的事。

  “你告诉罗姨娘,明天再去庙里,让她回去歇着吧。”若溪打发丫头出去传话。

  老太太闻言说道:“这没留下的孩子都是孽缘,趁早去庙里超度一下也好,省得他不肯走伤了你的运势。”

  “听说四哥哥的婚期定下来了,是在哪一天?”若溪不想谈论孩子的话题,便把话转到旁的上。

  老太太听了没有太多的喜,回道:“下个月初六,到时候会送喜帖过来。你二伯⺟非相中自己的外甥女,那姑娘我见过两次,眉眼间带着蛮横不讲理的味道,可惜昱儿那样稳妥成器了。家有贤才能万事无忧,你二伯⺟只一味想着抓权,眼光最是短浅!”

  “等嫁进来祖⺟好好‮教调‬便是,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明面上的事总能过得去。”若溪轻声劝慰着。

  “哼,我不太爱管二房的事,一个个闹得太不像话。”老太太不悦的说着“你二哥哥去了海州七八个月了,临走时我就想让他媳妇跟去。他的子鲁莽,又是个不稳重的主,他媳妇好歹能劝着些。况且小夫一分开就是一小年,这感情自然就好不了,旁得不说就是这孩子都生不出来!

  你二伯⺟生怕二房没了管家的人,明着不敢说暗着拦住。偏生在快启程前几⽇病了,你二嫂子怎么能扔下生病的婆婆跟着夫君走?这下好,前几⽇海州那边来了信,说是你二哥哥纳了个妾室怀上了。她媳妇倒是个好样的,面子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我也打她那时候过来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算了,别说这些事让你跟着挂心。你大哥家的泽宝长得越来越胖乎,下次你回去看见就知道了。那小家伙已经会翻⾝,你大嫂子侍候的很精心。我替你五哥哥相中个姑娘,是你二嫂子的表妹。你二嫂子品就好,我想她表妹也差不了哪里去。下个月咱们家办喜事她保准过来,到时候你多留心一下,看看中不中。”

  “我年轻没眼力见,能看出什么来?祖⺟相中必然是好的,况且还有二嫂子做比样呢。”若溪忙回着。

  老太太听了只当她是假意推辞,说只要她看行这事就定下来了,不行就轻轻撂下,反正也没请媒人上门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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