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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疑点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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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草庐中忙碌的人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飞逝,钟紫苑检查的非常仔细,就连发髻都被她拆开了细细看过。

  兰儿⾝上的每一个伤痕,每一道淤痕她都做了详细的描述,尤其是那几个咬痕。因为她知道,尸体在这炎热的夏季是保存不了多长时间的,等过几天她表面上的这些伤痕就会因为腐烂而消失。唯一能留下来的,就是李秀才所写下的那些记录。

  良久后,钟紫苑才勘察完兰儿的尸体,她直起已经酸疼的背,对⾖蔻说道:“把解剖刀拿出来。”⾖蔻立刻从药箱中找出了那天她们‮墙翻‬回钟府时,找到的那两把造型奇特的小刀。然后问道:“公子,用哪一把?”

  钟紫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长的那一把,这把刀的刀头薄而利,只有两寸来长,而刀柄却非常狭长,比钟紫苑的手掌还要长出一寸。而另外一把则要短一些,刀头也要小一些。而丢失的那把则最短,刀刃也最小。

  当她把锋利的刀尖抵在尸体咽喉部位,准备用力切下时,她纤细的手腕却被人给紧紧抓住了。她愕然的抬起眼眸,却见郭承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边。

  郭承嗣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纠着眉头,不解的问道:“你想⼲嘛?”

  钟紫苑指着兰儿尸体上那些狰狞的紫红⾊掐痕,解释道:“先前我摸到她的喉骨已经碎裂,所以猜测她是被人徒手给掐死的。可是刚才在搬动尸体时。又有粉⾊泡沫从她的口鼻中冒出来,这又是溺毙的典型症状。所以我想要先切开她的咽部找到碎骨,再切开她的肺部看有没有积⽔。这样才能找到她真正的死因。”然后她又指着兰儿微微鼓起的‮部腹‬,说道:“还有,我想切开她的胃部,看看里面残留的食物。因为据食物被消化的程度,就能推断出她真正的死亡的时间。”

  她话音刚落,就听“呕”的一声,李秀才苍⽩着脸。一手捂着嘴,一手推开面前的纸笔,冲出了草庐。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他剧烈呕吐的声音。然后就是余伯不満的嘟囔:“死秀才,要吐你给我吐远些,别溅到你爷爷的酒坛子上。”

  别说李秀才,就连见过世面的荣喜也面⾊发⽩。脚底板发凉。他看向钟紫苑的目光中带上一丝敬畏。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幼的贾大夫。居然能如此面不改⾊,侃侃而谈的讨论着要怎么去解剖一具尸体,难道他就不怕神灵的怪罪吗?

  这个时代的人都笃信,,⾝体发肤,受之⽗⺟,不敢毁伤,孝至始也。尤其是相信,要是随意毁坏尸体,就一定会遭到来自上天的惩罚,还有神灵的怒火。

  所以就算是那些专业的仵作,碰到需要解剖的尸体。都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的,就要请法华寺的道长向上天祷告。请罪,做一场法事后再下手。没有谁会像这个贾大夫一样,跟切猪⾁似的,说下刀子就下刀子。

  郭承嗣倒是面不改⾊,他只挑⾼了眉峰,说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听着似乎很有道理。”

  很有道理还不放手?钟紫苑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果然,郭承嗣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本朝律法明文规定,没有受害者家属的同意,不能随便解剖死者的尸体。”

  钟紫苑一滞,她从小醉心于医术,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律法,还真不知道律法上居然还有这么一条规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兰儿真正的死因,才能帮助庄哥儿顺利脫罪。于是她狡黠的说道:“记得大人前不久才说过,你说的话就是规矩。此言犹在耳边回,却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郭承嗣微微一笑,说道:“将法对我不起作用,而且我能不理规矩,却不能去触犯律法,不然我又有何面目与立场去审判那些罪人?我可以跟着你一起来胡闹,却不代表着我要纵容你去触犯律法。”说完,他低喝一声:“盖棺。”

  “是。”话音刚落,一直抱着佩刀在一旁扮门神的段岭立刻大步上前。就见他脚尖轻轻一踢,那被放置在一边的棺材盖凌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啪”的一声,严严实实盖在了棺材上,居然还一丝不差。

  “啪啪啪”⾖蔻瞬间就瞪圆了眼睛,她拍着手大声吆喝道:“好,再来一个。”她一⾼兴把段岭这六品侍卫,当成街头卖艺的。段岭瞬间黑了脸,他瞪了⾖蔻一眼,又站回草庐门口当起了门神。⾖蔻这才想起这个黑面神的⾝份,她不由悄悄吐了吐⾆头。

  见郭承嗣如此坚定,钟紫苑只得无奈的打消了解剖尸体的念头。⾖蔻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又打来一盆⽔让她净了手后。钟紫苑坐到了李秀才的座位上,开始翻看他做的记录。

  李秀才虽然胆小,可他那手字写的的确不错,速度也很快。钟紫苑所口叙的內容,他居然记得分毫不差。钟紫苑満意的点点头,然后那那份记录递到了郭承嗣的面前,说道:“大人,请过目。”

  “不用看了。”郭承嗣摇着扇子,说道:“|你叙述的非常仔细,甚至那些老仵作都比不上。刚才我也听的非常清楚,就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吧!”

  “好。”钟紫苑又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兰儿⾝上的那些伤痕,并且在脑海中做了一番仔细的整理,然后才开口说道:“我觉得兰儿尸体上的疑点颇多,具体的有三点。第一点:当时在大堂上,兰儿的⺟亲还有哥哥认领尸体时,她⺟亲曾经趴在尸体上一阵。那时,从兰儿的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泪,当时在场的徭役。百姓,包括她的亲人都是亲眼所见。

  当时我立刻就扯出了死人流泪,苍天示警。这样的话想要吓唬住他们,不要随意给庄大哥定罪。其实我心中觉得,兰儿的尸体先前定是被蔵在了某个冰窖中。

  所谓的⾎泪,是尸体被搬出冰窖后,遇到热气,原本的冰就化成了⽔。在加上兰儿曾经被人掐碎了喉骨,所以造成她眼底⾎管破裂。那些融化的冰⽔混合眼底那些残余的⾎,顺着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就变成了⾎泪事件。”

  “你呀。”郭承嗣听到这里。忍不住拿扇骨在她头上轻轻的敲了一记,责怪道:“居然还敢假借鬼神之名来浑说,也不怕上苍降罪。”

  钟紫苑委屈的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不也是没办法了。只有出此下策嘛!再说了。我都说了死人流泪,苍天示警。可他们却依然视苍天如无物,居然趁着庄大哥昏,強行拿他手盖了那认罪书。苍天果真有眼,也应该要降罪在那些不敬鬼神,罔顾人命之人⾝上。而不是对我这假借苍天之名,实为救人的行为进行降罪。”

  “行了,行了。算你说的有理。”郭承嗣无奈的说道:“第二点又是什么?”

  “第二点:依然是她的眼睛。”钟紫苑又继续说道:“她的眼睛因为大睁着,没有眼⽪的保护。所以眼角膜会浑浊的非常快,可也绝对不会快到这个地步。距离尸体被发现到上了大堂最多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可她的眼角膜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连瞳孔都不甚清晰。所以我估计她起码死了三个时辰以后,才被移⼊冰窖內,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如果现在去询问那些最先触摸过尸体的人,他们一定会发现尸体的温度特别低。”

  “又是冰窖?”郭承嗣拿扇骨轻轻的敲打着手心,陷⼊了沉思中。

  在长安城內,家里挖有冰窖的大户人家很多。他镇国公府里就有两个‮大巨‬的冰窖,都是每到冬天滴⽔成冰的时候,他们就把那些冰块凿成一块一块的,运到事先挖好的地窖中,还要盖上厚厚的稻草和棉被保温。直到来年夏季,就可以拿出来做消暑之用。不管是做成各种冰碗吃食,或者⼲脆一整块放在房间內降温,都是非常好用的。

  听说宮里的太后娘娘,因为畏热,所以她的寝殿里每天都要摆上两座雕了福禄寿图案的‮大巨‬冰山来驱暑。还有皇上,皇后,太子,妃嫔们每⽇所需要的冰块,都有一定的份例。可见数量之‮大巨‬,光是皇宮大內,没有数以百计的冰窖,本就支撑不下来。

  真要是钟紫苑所说,兰儿的尸体事先是被蔵在冰窖中。可长安城里有几百个大小的冰窖,难道还要一个一个的去找蔵尸现场不成?

  钟紫苑又继续说道:“还有第三点:我查看过兰儿的‮体下‬,她早已不是处子之⾝。她⾝上的这些条状伤痕,还有咬痕,虽然密集却并不致命。甚至伤不到她的筋骨,只会让她觉得疼痛。而且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显然并不是在一天之內造成的。我怀疑与她通-奷之人,有的嗜好。

  那人喜通过让女人痛苦,来达到极致的快乐。所以据我猜测,兰儿其实是死于一场作过度的-游戏。那人甚至没有立即发现兰儿因为承受不住,已经当场死亡,也许他和兰儿的尸体还共眠了三个时辰。这也解释了兰儿的尸体为何会在三个时辰以后,才被移⼊冰窖中冷蔵。”

  听了钟紫苑条条是道的分析,荣喜情不自噤的打了个寒噤,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窜上了脑门。郭承嗣倒是一拍桌子,兴致颇⾼的说道:“如此说来,只要找到与兰儿通-奷之人,就有可能找到了凶手。可以和府里夫人的贴⾝丫鬟通-奷,无外乎是府里的老爷,少爷,管家,小厮之类的,找起来应该不难。”

  “对。”钟紫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是从作案时间,动机来看,庄大哥都不可能是杀死兰儿的凶手。其实这套栽赃的手法非常的耝糙,而且破绽百出。只不过,因为犯案之人⾝世显赫,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想在街上随便抓了一只替罪羊,而庄大哥因为是一个人挑担在街上游走叫卖,所以才会不幸中选。”

  “⾝世显赫?”郭承嗣斜瞥着她,不解的问道:“难道你心中有了目标?”

  “对。”钟紫苑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我曾经在许多人的⾝上看到过这样一模一样的伤口,不过因为那人的⾝份,又给了银钱,所以她们只能隐忍了下来。”

  “哦,这人是谁?”郭承嗣好奇的问道。

  钟紫苑摇‮头摇‬,说道:“我没有见过,只听她们说是吏部张侍郞府里的公子,也就是这兰儿主⺟的儿子。”

  “原来是他!”郭承嗣皱起了眉峰,他和张公子没有什么来往。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就是在几个月前,自己的拳头和他脸颊的烈碰撞。不过在人眼中⾼不可攀的侍郞公子,在郭承嗣的眼中却如同烂泥。他轻轻一笑,说道:“其实你见过那位张公子,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钟紫苑闻言,惊愕的挑⾼了眉。郭承嗣继续说道:“就是在梅香阁中,捕孙远那晚,被雪姬拿竹箸击穿了‮腿大‬的那位。”

  “原来是他。”钟紫苑立刻后悔不迭,她懊恼的说道:“早知道他就是那只豺狼,我本就不会救他。”

  “你呀!,也就是口说说而已,真要碰到这事,你依然会第一个冲过去救人。”郭承嗣満脸的不信,如今对钟紫苑的格倒是了如指掌。他忽然扬声问道:“我说李秀才,你吐完了吗?”

  过了一会,李秀才擦⼲净嘴角,脸⾊煞⽩,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郭承嗣瞧他那鹌鹑样,就有些不耐烦,于是他挥挥手说道:“要是吐完了,就把贾大夫刚才所分析的三个疑点记录下来。”

  “好,好。”李秀才有些‮愧羞‬的坐了下来,拿起⽑笔蘸⾜了墨⽔,开口说道:“有劳贾大夫再说一遍。”

  钟紫苑只得把刚才说过话又重复了一遍,李秀才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来。郭承嗣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又在底部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待墨迹⼲透了以后,他就把这份记录到荣喜手里,然后开口说道:“这案子,就算本官接了。等天亮以后,我就会让段岭去把犯人提到刑部大牢来,由我来亲自处理,这回你可算放心了吧!”

  钟紫苑大喜,她对郭承嗣一抱拳,感的说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代表庄大哥,庄大嫂多谢了。”

  “什么人在此‮窥偷‬?”一直站在门口扮门神的段岭忽然发出一声爆喝,整个人就像是展翅的雄鹰般,往外扑去。

  钟紫苑和⾖蔻,荣喜,立刻赶到门口往外张望,就见在漆黑的林子中,段岭的⾝影就像是敏捷的猎豹,很快就隐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钟紫苑忍不住吐槽道:“这大晚上的,究竟是谁有这么好的雅兴,居然跑到义庄来‮窥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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