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比睿业火（下）
“反正即便我提出反对织田信长也是会这么做的，既然如此何苦再饶上我呢！”看着山上已经燃烧了一天的大火，我不断安慰着自己烦
的心情。对于建筑工作我向来不感趣兴，那么少造几座“浮屠”也就由他去吧！
波ok“主公…”近侍通报的声音我居然没有听见，丹羽长秀一直来到我⾝后都没有觉察。直到竹中半兵卫伸手拉了一把，我这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波ok“想什么哪？这么专注！”丹羽长秀尽管忧思重重，可还是以往的那种和蔼可亲的语气，丝毫也看不出有什么赌气之类的情绪。
波ok“丹羽大人，昨天真的很对不住…”我有些生涩的对他苦笑了一下道。不管我自己有什么难言的苦楚，可在昨天的那种情况下毕竟是晾了他一把！
波ok丹羽长秀是个极其谦和的人，虽然在內政、外
、军事上都算不上天下闻名的顶尖⾼手，但却是个难得的全面人才！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在政治上没有什么野心（至少我是没看出来），总是在织田各派系间起着默默的调和作用。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本着中庸之道，既不大肆结
索贿，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假清⾼”！
波ok当年我建立三岳屋手头宽裕以后，为了报答他一再的提携栽培，就时常给他送去些礼品。可他只是接受些常例
质的节礼，对于数量稍微大些的金钱却总是婉言谢绝！要一定说有什么贵重东西的话，也就只有我替他搜罗来的几本古籍。在这个时代还把趣兴和爱好限制在这上面的，即便坏也有限了！
波ok“你不必这样说，我明⽩你的难处！”他打断了我下面道歉的话，对着我也是一脸苦笑。“要是在几年前，或许我会笑你是多心了！但眼下…”他头摇叹息了一声道：“虽然作为一个臣子不应该这么说，但主公他…现在开始有些猜忌那些有实力的家臣了！”
波ok“您能够体谅我也就安心了…”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感觉
口的大石被挪开了一些。说真的！和那些反正要死的和尚们比起来，这件事倒更让我上心。
波ok“你听说了吗？”他象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对我问道：“主公前些时候把稻叶一铁殿下招到岐埠进行了一番试探，险一险就当场就把他给杀了！”
波ok“有这样的事？！”我真的大吃一惊，如此重要的事居然没人告诉我。
波ok“你这两年一直呆在若狭，只有新年的时候才在岐埠住一阵子！所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算奇怪…”丹羽长秀点了点头对我讲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知是什么人对主公说：稻叶一铁这个人刚愎自用又勇猛无比，在美浓众豪族中间极有影响！他极有可能为了一点小事而反叛主公，一旦如此居城岐埠将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波ok“主公信了？”我急急的问到。既然稻叶一铁⾝在美浓都有人对他诬陷，那么我置⾝若狭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呢！
波ok“至少是半信半疑吧！”丹羽长秀点了点头。“…主公用召开茶会的名义把稻叶一铁请到岐埠城內，然后在两侧的房间里埋伏下了不少重甲武士，只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当场斩杀！可不知怎么居然让稻叶一铁给发现了，他居然泰然自若的对着墙上一幅山⽔画昑诵起了韩愈的云横秦岭诗，并在众人一片惊诧中作了极为详尽的解释！”
波ok“那后来呢？”我忐忑不安的问到。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这件事和我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波ok“主公当即起⾝斥退了埋伏的武士…”丹羽长秀貌似轻松的说道：“当时主公哈哈笑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耝鲁莽撞的一勇之夫，没想到还有这样深的文学造诣啊！’可你猜稻叶一铁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波ok“怎么回答的？”我木然的问到。
波ok“说起来还真是刺
！”说到这里丹羽长秀倒忍不住笑了起来。“…稻叶一铁当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暗蔵的匕首放在主公面前说：‘老臣只是不想死得冤枉而已！’你说这有多冒险！”
波ok“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哪！”虽然说得不是我，但心里也不噤一揪。
波ok“要是在几年前，主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信这些不实之词就猜忌臣下的！可如今…”笑过之后丹羽长秀神情更加落寞。
波ok“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主公！”看到他这个状态我反倒忍不住去安慰他。“当年在尾张的时候，领地和军队的事务主公一个人就可以抓得过来，自然是指点江山啸傲由人！可如今…哎！”讲到如今我也不噤叹了一口气。“土地大了、军队多了、方方面面的敌人也更強大了！主公再也不可能一个人包打天下，不得不把手中的权力下放，有时候还是极大、极危险的权力，这样的时间一长主公自然难免疑神疑鬼。我们这些家臣不但要尽忠报效，对主公的心情有时候也得多体谅些啊！”波ok“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丹羽长秀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忠兵卫啊，虽然你目前在家中的排名并不怎么靠前，但实际上已经具有了第一重臣的实力和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你对一些事情的态度，对于整个织田家今后的走势都是至关重要的。多看开些，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说完这些话他就离开了。
波ok丹羽长秀走后，我继续一个人琢磨。织田信长顾忌稻叶一铁的是他的莽撞和武勇，只要他表明了自己是个有头脑的人织田信长也乐得放开些，毕竟他那5万石领地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而且稻叶一铁最后的态度等于是明⽩无误的告诉织田信长：不要
虎跳墙！…可我呢？只怕就没那么简单过关了！…在织田家的原发系统中，保守估计我的实力已经占到了四分之一，织田信长会不会把这看作是裂分甚至“下克上”的前奏呢？只怕这种可能非常之大！…按照织田信长一贯的作风，就算不立刻“处理”也该着手削权了！但现在…只怕是这样一来织田家就会內部动
实力大打折扣，而织田家眼下的內忧外患…这么看来最全安的办法就是让他离不开我的帮助，可…
波ok“什么人？！”前面一个卫兵的大喊声吓了我一跳。
波ok“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悦的对一个近侍吩咐到。
波ok“禀报主公！”不一会儿近侍又跑了回来。“那边的巡逻队捉住了一些从山上逃下来的人，现在正在进行盘问！”
波ok“过去看看！”我领着⾝边几个人朝那边走去。在这里我的士兵围住了三十几个人，在闪烁着寒光的
尖面前瑟瑟发抖。任何人不用细看就能猜出，这是几个漏网的和尚，尽管他们没有穿僧⾐；尽管他们的头上都包着头巾；尽管他们背着看似寻常的各⾊包袱，但无论从气质、光秃的鬓角、包袱怪异的形状，还是不难辨别他们的⾝份。“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我明知故问到。
波ok“我们…是…我…山上…”被我问到的和尚张口结⾆面⾊慌张，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要说瞎话似的。
波ok“大人！”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接上了我的问话。“我们是住在山上的读书人，从未参加过任何结社聚众的活动！因为看到大军围山，为了躲避战才要走避他乡。我们都是本份的良民，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波ok“读书人？…良民？…”我一边重复着这几句话，一边打量面前的这个和尚。他长了一副细⾼挑的⾝架，虽不健硕但也不算单薄，⽩⽩净净的一张长圆脸上长着两只细细长长，有如狐狸的两只眼睛，⾼鼻梁、薄片嘴，给人一种文文静静忠实可靠的感觉。但仔细一想他的话你就能明⽩，这里面不尽不实还偷换了概念，读书人？和尚算不算读书人？“你们这是想去哪？”我继续问到。
波ok“回禀大人…”这个和尚倒是很有胆识，在刀之间居然神⾊安详侃侃而谈。“我们想到京都去投到右大臣近卫信基殿下的门下！现在织田殿下执掌近畿天下太平，实在是朝廷和百姓的福祉！因此我们想在那里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好安心的研究学问。”
波ok“天下太平？”听到他的话我险险没笑出声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会睁眼说瞎话的人！林通胜如果和他相比，那就单纯的有如一个学龄前儿童了。“你们…”
波ok“哗啦！”正在我想再进一步试试他时，他⾝边一个小和尚可能由于害怕把包袱掉在了地上，从里面掉出的书籍洒了一地。“唰！”见到这种情况周围的士兵立刻对着他们举起长，这些和尚吓得退了几步挤作一团。我缓缓的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两本。
波ok上面薄薄的一本只有几页纸，古旧发⻩的扉页上印着《金刚经》三个字。翻开书页仔细看去，第一张扉画是释迦牟尼佛说法图，刀法遒美神态肃穆，是一幅接近版画成
期的作品。看封底的款识，居然是一本大唐咸通九年（868）王玠出资雕刻的卷子本。第二本要厚许多，是一本宋代无名氏手抄的《通极辩教论》。
波ok“你们…走吧！”我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波ok“多谢大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后那些和尚慌忙朝我⾝后跑去，大军已经替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波ok“等等！”随着我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所有人又都定在了当场。“把你们的…‘账本’带走！”我没有回头，扬手举起了那两本书。
波ok“多谢大人成全！”那个刚才答话的和尚也不客气，回⾝从我手里取下了书籍转⾝就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我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我的帅旗，这才头也不回的匆匆而去。
波ok“毁在这场火里的还不知有多少…”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表情的我再次对着山上的火光发起了呆。
波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