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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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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小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没有感觉,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空⽩,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梦的睡眠。而后,她的意识开始苏醒,模糊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空而远,仿佛是在天边。

  紧箍着口的桎梏不知何时悄然松开,她能够得过气来,神志一点点地清明,于是⾝体上所有的不适都集中在了左肩,恍惚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被昅了出去。洛小丁只觉肩膀上正有无数细针穿破⽪肤,是那种尖锐的刺痛,她在昏沉中仍记得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一声痛楚的呻昑。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的痛楚一点点消减,她出了一⾝大汗,浑⾝虚脫,倦怠无力,耳畔分明听到师⽗的说话声,却怎样也睁不开眼。有人在解她的⾐衫,她心中恐惧不已,下意识紧抓着⾐襟不放,却听那人咯地一笑,竟是个女子的声音:“我是女的…”

  她由是放了心,虽是害羞,抓着⾐襟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洛小丁才觉出自己躺在一桶温⽔之中,周⾝的不适随着汗排⼊⽔中,她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她是躺在软榻上,正有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在拿方巾拭⼲她⾝上的⽔。

  四周帷幄低垂,暗红的一片,并不见师⽗的⾝影。那女子拿了一幅⼲净的⽩⾊棉布一层层往她裹,洛小丁挣扎着阻止她道:“我自己来!”

  那女子却不听,继续动手将那束好,而后又将中⾐穿在她⾝上,至此,洛小丁的体态完全被掩住。那女子望着她怔了一怔,忽而‮头摇‬低声嘀咕:“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洛小丁心头又苦又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拿过榻边放着的棉袍穿好。

  外面忽然有人叫道:“青岚,她醒过来了么?”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同师⽗的声音大不相同,语调冰冷,不含一丝人气。

  那女子面露惧意,慌忙道:“禀阁主,已经醒了!”

  帷帐忽地被拉了开来,洛小丁看见一个戴着⻩铜面具的银⾐男子走了进来,黑黢黢的眼孔中有光芒闪过,沉而锐利,洛小丁心头一悸,一时之间竟有些转不过神来。

  银⾐男子的目光在青岚⾝上一扫而过,他朝她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青岚躬⾝告退,就在她转⾝的瞬间,洛小丁看见那银⾐男子眼孔之中寒光一现,立时便觉不妙,正要叫那青岚小心,银⾐男子已经一掌劈在了青岚后颈。

  只听得一声极细微的脆响,洛小丁眼看着那青岚软瘫下去,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一瞬间,先前那替自己穿⾐,巧笑倩兮的女子便已命殒⻩泉。

  “你要记住…”银⾐男子低头去看榻前那大木桶中的⽔“她是为你死的!”

  洛小丁口如被锥刺,痛不可挡,她垂下头,有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边,半晌,耳边才响起李玄矶无奈的声音:“江蓠…你不是说给她一颗忘魂丹么?”

  “忘魂丹…”江蓠‮头摇‬“依我看来,还是死人更叫人放心!”

  李玄矶无语。

  江蓠转目看向洛小丁道:“你也许不明⽩…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是第三个知道你是女子的人…”

  洛小丁脑中轰地一声,只觉耳边嗡嗡直叫,她抬头看向这叫江蓠的男子,然而眼前昏眩一片,竟无论怎样都看不清,只听得他冷冷道:“倘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你要如何选择?是他死,还是你自尽?”

  “江蓠…”李玄矶微有了恼意。

  江蓠仿如没有听到,自顾说了下去:“你不想死…那么…只有别人死!”

  洛小丁捧住头,脸⾊煞⽩。

  李玄矶瞧了她一眼,走到江蓠⾝边,也跟着朝木桶中看,一边看一边问:“如何?”

  江蓠知他是想岔开话题,虽然还想再教训洛小丁几句,却不好拂他的面子,便道:“桶內的药⽔清透无浊,证明她体內已无余毒,城主大可放心,你这爱徒眼下死不了。”撂下榻前帐帷,唤了凌⽩进来处理尸体。

  江蓠行事向来狠辣决绝,凌⽩与一⼲下人见此情形,也不觉奇怪,一个个悄然无声,拿⿇布口袋裹了尸⾝,又一起将那大木桶抬了出去。

  帷幄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没有了动静,一时静得极了,只听到她自己的呼昅之声,然而心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宁和,青岚死时的惨状不时在眼前浮现,睁开眼是青岚,闭上眼还是,最后她只有拿枕头捂住眼睛。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洛小丁觉得头痛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大巨‬的魔手,在狠狠挤庒着她的头颅,令她痛苦不已。

  风风雨雨她不是不曾经历,跟着师⽗闯江湖这几年,早已看惯生死,不知道难过害怕为何物。只除了阿爹,阿爹死的时候,她呆坐了一个晚上,心痛得几乎⿇木。而今她竟再次为了别人的死而难过,只因这次,她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是因她而死。谁能想得到,当初的一句谎言,竟然会造成目下这个局面。

  是她的错,因她,师⽗左右为难,因她,青岚殒命。到底该怎样,才能挽回一切?难道诚如江蓠所言,她死,一切便结束?可她不想死,所以只好看着别人死,就像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只因知道了她的秘密,便被毫不留情地杀掉。

  可她这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无非是仗了师⽗的庇佑!洛小丁惨然一笑,仰面躺倒,眼角有泪滚下,后悔么?怎还来得及后悔?她已再无后路可退!便继续这般苟延残,看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

  有人走过来将她脸上的枕头拿开,轻声叹息:“这样有用么?也不怕闷死…”

  睁开眼睛,她看见李玄矶正站在面前,若明若暗的烛火中,师⽗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他缓缓坐下来,温声道:“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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