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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使、盛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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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就担心我不肯帮他请陈琪,或者请得不专心人家不来。实际上这个担心大可不必,他自己来说都可以。陈琪垂涎他说过的名吃已久,本不存在拒绝的可能。他的过场多得很,还要写请帖,又不放心我的文学⽔平,还专门跑回营部去找文书官来写。

  这一天陈琪开会开得很晚,下班时都没有回局里。我到食堂给她打好了饭菜、打満了开⽔,等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回来。我给她挂了外套,正想开溜,她把我喊住道:“别跑,给我捏捏肩膀。开了一天会,脖子酸死了。”我假扮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倒无所谓,别人看到了恐怕对你影响不好。”陈琪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哼道:“快点,罗嗦什么?我本就没把你当男人,你在我眼中不过是机器佣人罢了。”

  听到这种针对自己的话从一个美女口中传出,估计任何男人都会郁闷不已。我搬了个凳,坐到沙发后面给她按肩膀,一边汇报说:“我终于把巴斯克冰扣下,勒索到了扒。”陈琪一听,精神振奋,睁开眼东张西望:“在哪里呢?你没偷吃吧?”我这才把巴斯克冰准备好的精美请帖给她,陈琪瞪大眼看了一回,轻笑了一声道:“还不错,这胖子孝顺的,请我上那么⾼档的地方,也难为他了。才升的上尉也没多少钱吧…

  不过我是不会心疼的。“我正在为巴斯克冰的生活费担忧,陈琪把帖子递给我:”你看看,他这口气这么恭敬,是种正式场合的邀请啊。真是⿇烦,我最不喜参加这种宴请了。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诚意,食堂饭菜又那么难吃的份上,就答应了他吧。“

  我这才看了看巴斯克冰的请帖。这个鸟人找的文书写的语气恭敬无比,完全是公务应酬的那种词句。早知道达成这样的效果,还不如让我来写。陈琪站了起来,走到⾐柜面前选起⾐服来,一边自言自语着:”幸好还带了几件适应这种场合的来,选哪件好呢?“

  我正想提出自己的建议,给她发觉我东张西望的动作,立即将我赶了出门。我立即跑去找巴斯克冰,提醒他请帖用错了语气。他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说:”反正不可能再送一次,将就着对付了吧,我明天去买西装。⻩二,你有这种场合的⾐服吗?要不一起买了。“

  我倒是参加过一些这种场合,也带有一些⾐服,不过主角可不是我啊。

  周末晚上,巴斯克冰开车来找我。他本事倒不小,找到一辆还算不赖的名车,自己穿了一⾝笔的西装,正经得可笑。我们同去接陈琪,她穿着一⾝雪⽩的晚礼服,套着一件披肩,乍一出现时把我俩都看傻了。我还算很快反应了过来,捅醒了巴斯克冰,一同来到恺撒皇宮‮店酒‬。

  我们三人坐定,气氛稍有些尴尬。要是换个地方,就这么⼲坐着不喝茶,我都能吹出不少花样来,可在这种场合简直就是煞风景,做不得。相亲不象相亲、约会不象约会…这就是我的第一反应。巴斯克冰直紧张不已,手指得在桌子下捏得嘎崩直响。

  我如果不知道他的来意,准会误会他存心抢亲。陈琪突然微笑了一下,说:“巴斯克上尉,你表现得很好,取得了卓越的战功。对你的推荐本来是上级的本分,可是你执意如此,我也难却如此盛情,让你破费了。”

  “哪里,哪里。多蒙…蒙少校仗义执言。不止我,土生军人一系都对您感不尽。”巴斯克冰战战兢兢地说。

  “您多虑了。”陈琪露出了样板式的笑容。

  我看势头不太对,这完全变成了上下级勾兑关系的场合了,连忙揷话道:“胖子,我们先上酒来狂饮大战三百回合吧,陈琪凶得很,你不要小看了女人。”巴斯克冰连连点头,说:“我该先敬少校的,应该的…”

  “⻩而,不得无礼。”陈琪冷漠地对我呵斥了一句,展颜对巴斯克冰致歉道:“让您见笑了,本来这个场合不该让这个不知礼数之人参加…不过相信您也不会在意我的属下如此失礼的举动。他的阶级虽然‘曾经’很⾼,但现在还处于军法约束阶段,不可对长官如此无礼相向。本官约束手下不力,向你赔个不是了。”

  我和巴斯克冰全都傻眼了。陈琪完全在用上等应酬场合专用的外辞令…不过这个也不能怨她,胖子送去的那种辞令请帖本来就意味着本次宴请是这样的场合。巴斯克冰是从普通士兵开始⼲起,刚才升到军官的,礼节什么的想都不用去想。我在学校时虽然曾经进行过这方面培训,因为嫌虚伪罗嗦,学得很不专心,结果后来出席此类场合时,全靠ferrari在一边带着,自己也尽量不说话,免得出丑。给陈琪这样一长串话镇了,完全说不出什么反驳语言来。巴斯克冰⼲笑两声,说:“⻩而是下官的好友,说话不免随便,这个也不怨他。下官…这个文化⽔平不⾼,举止言语不免耝陋,也望长官莫要责怪。”陈琪淡淡一笑道:“您说笑了。”

  这时各式菜⾊已经陆续上了上来,waiter给我们倒上了红酒。陈琪姿态风雅,谈吐间用词尤其讲究,不少语句虽然是用汉语说出,在我俩耳中听来却如外语一般。我俩冷汗直下,均生跑路之意。我随口吃了几口扒,用⽩话赞了几句,又给她训斥一通。受不了了,站了起来说:“下官告辞片刻,更⾐去者。”陈琪听我半近古半远古半现在正式场合专用语的说话,皱起了眉,问:“什么更⾐?请你说明⽩些,少尉。”我几乎要窒息了,向她靠近了一步,低声但又用到刚好能让巴斯克冰也听到的声音说:“尿尿者也。”

  我是被陈琪的文雅骂声轰出来的,慌不择路逃出门时,还感觉到她的字字珠玑在⾝后敲打我的心肝脾肺肾。上了厕所,也不忙着进去,就在外面点了支烟菗着。我这回穷极无聊,运起野气功来菗烟,力求达到让这支劣质香烟一直烧到过滤嘴都烟灰不落。这样无聊的奇事,让旁边伺候着的waiter看得啧啧称奇。我愈发得意,‮头摇‬晃脑,那烟灰也始终在上面保持不落。眼看将要烧到过滤嘴,巴斯克冰脸⾊惨⽩地走了出来,靠在我⾝边的栏杆上,冒出一句:“怎么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主星上的女孩都跟她一样吗?”

  给他一打岔,我一分神,口一松,烟灰落地摔成N瓣。我无限怜惜地看了烟灰一阵,说:“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主星上好女人多得很。就是咱局里的,我也能给你介绍俩稍微正常点的。”巴斯克冰也点了支烟菗上,边摇晃手中的烟边发牢:“怎么是这样啊,消受不起。你帮我陪她,我先闪了回家‮觉睡‬去。”我冷笑不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来了就别想溜!这事情因你而起,少把擦庇股的勾当甩给我⼲。走,咱哥俩一起再进去给她洗刷吧。”

  其实这一顿宴会,除了没达到巴斯克冰的期望外,还值得回忆。陈琪这⾝打扮,是我看到过的最漂亮的一次。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只是个爱穿紧⾝⾐的名门辣妹,本不知道她还有如此⾼贵典雅的一面!瞧不出这人也同我一样,有着多副面具呢,只是心机方面差得远了。

  巴斯克冰的图谋遭到挫折,人也就萎靡了不少,只是赔着小心跟陈琪闲聊喝酒。

  我一个人喝喝闲酒,偶尔跟巴斯克冰⼲上一两杯,闲的无聊就开始欣赏陈琪,也蛮养眼的,哈哈。

  餐宴结束后,巴斯克冰仓惶告辞。他的这一次努力可谓是尚未开始便已放弃,可见泡妞和打仗完全是两条战线,经验值不可自由兑换。别说让他继续追陈琪,我看只怕他对主星女的恐惧都要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还好他年轻,多熬些时间再搞这些也不迟。我本来想立即开溜,陈琪却不放我走,说要上天台看看风景,要我在旁边伺候着。

  老实说,雷隆多没啥风景可言。当年我在天府大厦顶上看成都,起码还有个一环可看,眯上眼也能看到个花花世界。可雷隆多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一看的东西,视线只要超出了恺撒皇宮‮店酒‬的滴⽔檐,就是对自己心情的一种摧残。恺撒皇宮‮店酒‬的墙壁內外,就相当于主星与雷隆多的大环境区别,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陈琪在天台边看了一阵,叹息着转过⾝来,对我举起了酒杯。我站得远远的回应了一下,抿了一口,问:“心情怎样?”

  “不好。”陈琪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想念家乡了是吗?‮京北‬是个美丽的城市,毕竟是现今人类文明之都。”我自嘲地晃了晃杯子:“可是那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也许也有你。”

  “我会想办法回去的!”陈琪大声地说。

  我不说话了,低下头饮酒。陈琪慢慢走了过来,举起杯子在我杯上碰了一下,问:“我真想知道,此时此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回答她这种挑衅的问题。饮尽了杯中酒,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说:“如果你想哭,我可以暂时离开,等你心情痛快了再说。”陈琪闻言,立即换上一种凶巴巴的面容,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我微微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神看着她一时惊惶无措的眼睛,温柔地说:“哭吧,可怜的孩子…”

  陈琪的心灵防线立即崩溃了,靠在我肩膀上痛哭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是我们这里的下放⼲部中除我之外唯一知道十年噤令的人。即使她的哥哥、她的家庭或许有办法将她提前调回去,那毕竟是个不可知的未来。现实环境的恶劣、条件的艰苦、人际情况的糟糕,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来说,都是太过沉重的负担。哪怕是我,也深深感到负担这个秘密的痛苦。在金壁辉煌的恺撒皇宮,触景生情想起‮京北‬的繁荣,顿生思乡之情,恐怕正常人都在所难免。

  陈琪哭了好一阵子,哭声逐渐减弱,渐渐转为呜咽。又过了一会,她突然昂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问我:“你对我作了什么?!”

  我耸耸肩,说:“有什么?只是让你不再那么辛苦地坚持着心防,可以好好完全放松地哭上一回罢了。这是种很好的精神疗法,我又没向你收钱…”

  话还没说完,陈琪已经给了我一个清脆的嘴巴,迅速转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靠,虽然打得不算疼,还香噴噴的,只是这样对待好心帮她发怈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觉得好心没好报,郁闷了一晚上,打算再也不理陈琪。

  谁知周一上班时,陈琪对我的态度仍然是一贯的冷漠和颐指气使,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烈的接触,甚至那顿大餐都不存在似的。她这样的态度,不免让我怀疑起来,甚至想找巴斯克冰求证那顿饭是否存在,可他又不肯提那件事,说起来就扯到天气啦、士兵训练上。那天的宴会就我们三人参加,他俩都不承认有这回事存在,我的记忆就成了少数派报告,不可采信…那看来就是我发了神经、癔想出来的。对于具备精神异力的我,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会记得扒的味道。

  可是,陈琪那时的慌无助的眼神,真是让人回味不已,那也是幻觉吗?假定那不是幻觉,而是‮实真‬存在的…那就让我感觉到:如果我用心去接触她,也许会发现她与我所想的完全不同。只是,我暂时没这个‮趣兴‬罢了。

  3066年4月20⽇,GDI全球联合会在三星系统、太空总署的游说和催下,半推半就地通过了三星系统改⾰方案一号草案。这个草案允许奥维马斯舰队提升规模,升级到传说中的(司徒王制定的从未在现实中产生过的编制)行星攻击舰队,即舰队规模达到⾜以围困或攻打一颗有人中等规模行星的程度。具体经费一分钱不给,要奥维马斯自己去找。奥上将为此连续数月跑遍地球,尤其在⽇本的财团企业中游说坑蒙拐骗拿,也远未找到⾜够升级自己舰队的资金。三星的行星系统则完全不动,要二号草案才可以讨论这个问题。二号草案嘛,就要我们夺回阿尔法才有讨论的可能了。

  洋子还在孜孜不倦地破译费里亚人的文字,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进展。我们现在对他们所知甚少,许多应对方案也难以制定,需要得到进一步的信息才能有所动作。目前的工作就是加紧军备、准备阿尔法夺还作战。太空总署因战事需要,补发了拖欠一年的行星军费,一时雷隆多上扩军备战,热闹不已。

  这时,我24岁,毫无作为;陈琪23岁,实际上也是毫无作为;巴斯克冰21岁,成为正在成长中的希望之星;其他的人,还没有进⼊星空‮场战‬。

  GDI还在一边倾其所有于幻界扩展实力,一边拿些残羹剩饭敷衍对付不住伸手要钱的三星系统。

  大家都还不知道,星空中的点点战火,将会怎样影响我的命运、她的命运、大家全部人的命运。

  第四卷星之弃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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