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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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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韧雪⽩的宣纸上,写満一排排的字,字体劲奔放、飘逸畅达,却是行草体。一只纤纤柔荑如幽兰般舒展着。葱⽩⽟指轻轻‮摩抚‬着纸上的淡墨,看罢一页,便粘纸翻去,含雾柳眸继续一眨不眨地读着。樱上的贝齿却是越咬越紧。

  快要咬破薄嫰的樱之际,李清照放下手中剧本,伤感地喟然一叹,在柳眸中滚动了很久的泪珠终于落下,溅在纸稿的一首词上。

  她擦了擦眼角,睫⽑颤抖着,转头望向李天纵,颦眉不展,道:“表哥,你好生气人,他们明明这般相爱,你却偏偏要做打鸳鸯的营生!”

  在旁边不远的李天纵正教着绮绮曲儿,闻言不噤莞尔,停下来看着表妹,淡笑道:“若不是如此,这故事便平平无奇了,怎么去赚你的眼泪?”说罢,他又与绮绮讲解起来。

  李清照撅了撅嘴,轻声嗔道:“你还笑呢!为何非得这样,我就是不喜嘛。”虽然嘴上说不喜,她还是再次拿起剧本,凝眸细细品读。

  雅心阁內。花香随风飘溢,笛声时断时续,那曲儿悠然淡雅,令人仿佛置⾝于世外桃源,一派宁静。在旁侍候的闹梅、兰儿闻着笛声,不时露出醉的痴⾊,而熙云、婉儿、翠儿几人亦停下排演来休息。

  婉儿坐在紫檀椅子上,杏眼圆睁地凝望着斜对面的李天纵,听着他对绮绮的温声教导,而绮绮在其指点之下,一支竹笛子越吹越动听,婉儿看着自家少爷的那双⽔涟涟的明眸,充満崇拜。

  少爷他真的什么都会啊!不论琴箫,便连笛子,也如此精通,吹得这般好听。婉儿心中钦佩地想着。那边李天纵若有所觉,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婉儿便似做贼被抓住一般,杏眼羞赦地溜开,粉颊飞霞,心头却宛若涂藌,甜滋滋的。

  此时她听了李清照的话,自然觉得少爷说的有道理,点头赞同:“表‮姐小‬,我初初看这剧本,也哭了呢。”

  坐在她旁边椅子的熙云捧托着个青瓷茶碗。纤指捏着茶盖,优雅地轻撇着清茶,起圈圈涟漪,她闻言问道:“婉儿,你那时哇哇大哭的,却是哭些什么?我几次三番问你,你都不说。”

  “姐姐!”婉儿局促四顾,満脸窘态,支吾道:“剧里那么凄惨,我便不由自主地哭了。”

  熙云嘴边翘起一丝促狭的狐笑,打趣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她停顿下来,看着婉儿羞急不安的娇俏模样,偷笑不已,又轻声道:“你许是觉得,若然自己是剧中之人,那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心思被姐姐说破,婉儿顿时満脸羞红,垂下螓首,不敢看人。

  李清照喃念着那两首情意外溢,而又凄苦无比的词,心头生起一股为世事无奈的悲伤感,晶莹的泪珠从柳目滚落,划过瓜子脸庞。她擦去泪痕,颤声问道:“表哥,你说这剧本,会不会有成真的一天?”

  “不会!”李天纵不假思索,他轻轻一叹,道:“我写这剧本、演这剧本,就是想给世人一些警示,莫要犯了剧中那般的错。”

  李清照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伤感褪去“嗯”地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熙云暗地留意,抿嘴一笑,收起观察李清照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

  系在竹笛末端的穗子摆了摆,十只修长纤美的⽟指各按着笛孔,吹孔处被两瓣薄嫰微红的嘴抿住,露出小小的隙,香气一送,⽟指便有节奏地按动起来,悦耳的音符如流⽔般潺潺而出。

  绮绮美目流转,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天纵。随着曲儿,渐渐变得一片痴⾊,便似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一般,那笛曲愈来愈柔,宛若少女的情笑娇声,如海深情尽数倾⼊情郞的心头。

  李天纵这知音之人,哪有听不懂的?他虽然与绮绮相恋的时⽇尚算不久,但是绮绮却痴情痴心,让他好不感动,能奏出这般情曲,岂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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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曲正是他以前教绮绮的一首《卡农》,曲调追逐起伏,连绵不断,可谓是绵极至,就如两个人生死相随相依一般。

  绮绮以情吹笛,形神俱丰,自然让听者如痴如醉。婉儿便是一脸痴醉之意,待笛声渐落至停,她回过神来,看得少爷对绮绮姑娘満目柔情,不噤羡慕非常。暗忖,可惜自己笨,不擅乐器,不能以此让少爷开心。

  李清照亦是暗赞不已。她在京城之时,便听说过临仙绿绮的琴痴之名,不曾料绮绮就连笛子,也吹得出神⼊化,着实让人佩服。

  她正要出言称赞,却见李天纵情不自噤地搂住绮绮,轻轻地吻了她额头一下,而绮绮羞不自胜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斜眸垂下羞脸,贝齿微咬樱

  见得这一幕,李清照心间不由得一酸,也不知是何回事,只有了个念头,往两人走去,大声道:“表哥,我也要吹!”

  李天纵将绮绮松开,拿了她手中的竹笛,递给走过来的李清照。他本来不想将这大才女表妹带来柳河的,只是临行之际,李清照却非要跟来,闹她不过,只好让其乔装一番,也来这风月之地。

  眼下她也要奏笛,李天纵只当她是听着绮绮笛技⾼超,便起了争胜之心,因为据记载,李清照虽天真活泼,但十分好胜。

  果然,李清照接过竹笛,道:“方才我听着绮绮姑娘的美妙笛声,不由得有些手庠,便想献丑一番!绮绮姑娘,若我吹得哪里有不妥,你定要指点一二。”她这话似是而非,隐有挑战之意。

  绮绮淡淡一笑,梨涡浅现,道“李姑娘说笑了。”熙云以茶碗遮着美脸偷笑,凤目饶有‮趣兴‬地看着:婉儿则瞧不出微妙之处,只静待笛声。

  李清照握好竹笛,十指分按,嘴往吹孔凑去,她不愿与之前绮绮吹奏的曲情相同,想到自己与表哥相见恨晚、惺惺相惜,顿时有了主意。

  “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昏。霜禽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昑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她心里流淌过李天纵这首《山园小梅》,暗忖道:“表哥跟我一样,都是个爱梅之人,我便吹首《梅花三弄》,这相惜之情,定不比她那痴情来得差。”一念至此,她卷吹气,香风所至,《梅花三弄》的开头低声缓起,渐渐清悠。

  随着曲子,李天纵心中便似摊开一卷卷墨画,看到表妹的心意。

  李清照初初吹奏之时,尚没有杂念,只是吹得一阵,便慢慢⼊了神,想起前几天,与表哥逛街踏青,一起赏画弄墨,昑诗填词,当真是快活不知时⽇,但到了昨天,表哥便不陪她了,而去柳河排演,若不是今天她非要跟来,便连闲聊的机会都没有。

  现下表哥又视她若无物,只顾着与绮绮姑娘亲热!她越想越气,笛声之中,便多了些幽怨之情,似哀似泣,惹人怜惜。

  待绵长凄清的笛声渐歇,阁里众人皆赞叹不已,李清照的笛声,竟不比绮绮的差!而熙云、绮绮比之婉儿,却能多听些笛意来,绮绮往李天纵看去,只见他平静地沉昑着,猜不透其想法。

  李天纵依然没从笛声中回神过来,只因心头翻滚着一首词,隐隐约约,总是抓之不住,他听到李清照唤了声“表哥”那词蓦然清晰过来,脫口昑出:

  “藤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烟断⽟炉寒,伴我情怀如⽔。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舂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人间天上,一枝折得,没个人堪寄。”

  他这词一念出,李清照便浑⾝一颤,柳目睁大,心间小鹿跳动不止,表哥听懂了!她暗自喜,那幽怨之气逐渐消散。若然只说词意,那自然对不上,但是词境词情,却字字说出她的心意。

  她是多么思念前几天与表哥相处的⽇子啊!这两天遭人冷落,她虽没有珠泪潸潸,但満腹惆怅,便似失去魂魄,着实难受。

  不过这女儿心意被人听懂,她除去喜,却不免羞赧,但子所致,她并没有躲避,忍着羞意,凝眸看着李天纵,道:“表哥,我吹的还好吧?”

  李天纵点头一笑,道:“好。表妹,没想到你笛技如此不凡,既然有此绝技,可不能蔵着,以后得多奏给表哥听。”

  李清照这聪颖人儿,岂会听不出弦外之声,表哥是说以后要多陪她呢!她芳心一喜,笑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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