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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舌战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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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堂里,凉风拂过,带着的点点清凉马上被众人的剑拔弩张所融化。只见儒堂中间一⽩⾐少年,脸带微笑,负手而站,颇有几分气势。在他周围,是九个年纪各异的宽袍夫子,或是当世较有声望的居士,或是临仙城有名的教书先生,他们无不对少年怒目而视。

  好似所有的目光是聚集在自己⾝上,李吉感觉周⾝的⽑孔都竖起了,那心脏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几乎从口里跳出来,他万般紧张地望着自家少爷,忧急之⾊溢于言表。

  李天纵毫无庒力,在前世之时,他就常常挑战权威,跟众多专家学者辨过,如今不过是九个夫子而已,凭他多出来九百多年的见识,有何畏惧?

  一道光照了进堂,晒在少年的⾝上,让他更添俊朗。李天纵轻轻一揖手,说不尽的淡雅,他笑道:“各位夫子,有何赐教,请直说吧!”

  张夫子坐在椅上捂着口,尚未回过气来,一双眼睛怒火中烧,狠狠盯着李天纵,似要将他呑噬。他想要说话,奈何提不起力气,只得将目光望于⻩夫子。

  ⻩夫子并不想做发起者,只当看不到,反正这出头鸟会有人来当的。果然,那边朱夫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拍椅而起,走到堂中指着李天纵道:“你这⻩口小儿,不向好处学,反而学那诡辩之术,胡说八道,贻笑大方!”

  诡辩是吧,我就用诡辩来让你哑口无言!李天纵倏地怒喝一声:“呔,你这伪君子,枉为人师!”众人都有点困惑,不知李天纵忽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李天纵怒容不减,继续斥道:“误人‮弟子‬,害人不浅!不知有多少善良纯洁的稚子,被你这个无良无德的假夫子所毁!直接导致我新宋后辈人才之流失,你该当何罪!”

  角落边上的李吉挠挠后脑勺,实在想不通少爷为何突然对朱夫子怒斥一顿,那朱夫子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朱夫子和李吉一样,也是糊里糊涂,不知其故。无论如何,被李府少爷一通臭骂是错不了的,他一张老脸皱出无数褶痕,怒哼道:“小儿莫要含⾎噴人!”

  “若要说含⾎噴人,也是夫子你,而且噴的还是狗⾎!”李天纵一语双关,暗骂朱夫子是狗,朱夫子脸⾊大变,⾎气涌得整个人精神焕发。李天纵冷声道:“你方才说“胡说八道乃是贻笑大方”是与不是?莫想抵赖,这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说出这种话来,真个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这话可有什么问题么?李吉看不出端倪,夫子们也是;只有那边的李靖隐约猜到点什么,却抓不住,心里疑惑更盛,纵儿又想说什么?

  李天纵肃道:“正所谓有教无类,胡人虽然非我族人,但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也可以读诗经、念道法,这是一件好事,这种好学上进的精神是值得赞扬的!怎么到了你那里,却是一件贻笑大方的事情?夫子你看不起一些野蛮无理的胡人,便也罢了;但你居然连那些愿说八道的胡人都嘲笑,居心何在!”

  他越说越动,指着又怒又羞的朱夫子,斥道:“胡人正是因为不懂诗经,未曾教化,才会屡屡犯我族!只有让他们懂得礼义廉聇,才能基本的解决问题!你嘲笑愿意学习新宋先进文化的胡人,是为何意?难道是希望胡人继续野蛮,继续犯我新宋,继续令新宋儿郞战死沙场,令老百姓家破人亡么!”

  呸的一声,李天纵大声怒道:“好一个心肠歹毒的伪夫子!倘若孔圣有灵,得知有你这种不肖徒孙,定然会扫你出门。你还有什么面目自诩是儒家夫子!?”

  朱夫子被震得退了几步,老脸菗搐,浑⾝发抖,他平⽇里受人尊敬爱戴,何曾有人对他这般说话?更是被加了诸多罪名,什么心肠歹毒、不配当儒家夫子,真是句句刺人心肺,让人不过气来。

  朱夫子现在是明⽩张一宗的心情了,这种被人痛斥一顿,偏生自己无从反驳的哑巴亏,实在不好受!他指着李天纵,憋了许久才道:“你这是強词夺理,強词夺理!”

  “可笑!”李天纵哈哈一声,轻蔑道:“倘若我这是強词夺理,你⾝为他人老师,竟然反驳不得?究竟是我強词夺理,还是你心无学问,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无赖!”

  “啊…”之前的一幕又上演,这回轮到朱夫子,他左手按着口,右手指着李天纵发发颤,満脸痛苦、愤怒之⾊,跌坐回太师椅上,大口着气。旁边的童子急忙把茶碗端上去,然后替朱夫子口,这才没让他晕厥过去。

  李靖心中大惊,都说士别三⽇,要刮目相看,可纵儿变得太大了吧,竟如此才思敏捷!纵儿所说的话,看似是歪辩,实质道理十⾜,令人无从反击。

  忽有一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那胡人把经典学了去,亦不见得会与我新宋和平相处!再者说,那胡人于马背上长大,本就比我族儿郞魁梧凶猛,若然再让他读兵书,把计谋战术也学了,岂不是更置我新宋儿郞于险地吗!?”

  声音不卑不亢,自带着一股气势,李天纵双眼一亮,饶有‮趣兴‬地往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是位于最下首的刘顾刘夫子。

  这个刘夫子在众多夫子里年纪最轻,只得四十来岁,一张黑脸,大鼻宽嘴,长得甚是丑陋。刘夫子不似张夫子、朱夫子那般只读儒家经典,他读及兵家,墨家等众多书籍,是以能以另一个角度来反驳李天纵的话。

  李天纵淡淡一笑,有人反击才有意思呢,他微一酝酿,便道:“刘夫子,你的忧虑是多余的,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胡人为何会凶猛,为何能屡败我族!不是因为他们在马背上长大,亦不因为懂不懂兵书,而是…”

  “一种精神!”他竖起右手食指,光照在那満⽩净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李天纵沉声道:“胡人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正是有着这样的精神,他们才会凶猛,才会屡败我族!他们为什么能视死如归?是因为他们没退路了!胡人犯我族,多是因为过冬粮食不⾜,他们离开家园,踏进他乡,就有一个任务,抢够粮食回家!在他们⾝后,是他们的儿老小,若然没能抢够粮食,那么家人就会饿死!胡人没退路了,才会凶猛!”

  他在这里又用了诡辩一招,将胡人‮犯侵‬⼊境的意图以偏概全。

  他又道:“纵然胡人凶猛,但我族并非没有战胜过他们,不言本朝,就说汉朝之时,大将军卫青、霍去病等,数破匈奴,把匈奴赶到大漠以北,何等威风!”他停了停,又哀声道:“但是,亦有五胡十六国之时,我族百受‮辱凌‬!”

  李天纵紧紧盯着刘夫子,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族能大败胡人,又能被胡人欺凌蹂-躏!”他又指起食指,沉声道:“还是因为一种精神,一种信念!”

  “回想汉家大破匈奴之时,民风強悍,家家舞剑,正是有了这样的尚武精神,方让他们坚韧不拔,就算遇到凶猛魁梧的匈奴人,也能勇往直前,没有逃退之心!”李天纵停了停,一边环扫着众夫子,一边道:“他们觉得,为汉朝、为汉人战死,是一种无上光荣!他们付出生命,换来族人的安居乐业,他们认为,值得!这便是民族的凝聚力!”

  儒堂里所有人,包括奴仆,夫子和李靖,都被这个曾经憨厚愣直,不善言辞的少爷说得怔住了。他们的心思,都被李天纵掌握着走向。

  李天纵慢慢走向刘夫子,眼神凌厉,又含有悲痛:“五胡十六国时期,正是因为民族失去了灵魂,才会被残暴的胡人百般‮辱凌‬!”当然,还有晋朝国力空虚等原因,李天纵为了強调他的论点,自然是只字不提。

  “可见,两军对战,装备兵力,计谋战术都是其次,最起作用的是将兵们的精神信念!”李天纵的声音似有千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那刘夫子脸⾊难看,但并无愤然,想来是认同了李天纵的话。

  遥想起南北朝时期的惨事,李天纵心中填満悲痛和愤怒,声音中愈加带有感染力:“让胡人们接受文化教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若然永嘉之时,胡人稍懂得道理,消去兽,那他们就不会沦尽天良,犯下吃人之恶事!”

  他霍地转⾝,指着朱夫子,怒道:“而你这老混帐,居然嘲笑胡人读书,实乃天理不容!”

  朱夫子刚刚才平静了一点,此时再被李天纵斥责,全⾝抖得更厉害。菩萨作证!他所说的“胡说八道、贻笑大方”都是讥讽这小儿的,怎么被他连起来,就成嘲笑胡人读书了!

  虽然李天纵方才所言很有道理,但他的无礼态度,还是令夫子们愤愤不平。又有一人道:“小子,你无礼待人,就算有才学,也是有才无德!”

  李天纵淡淡一笑,回首往说话的杨夫子望去,道:“我何曾无礼?方才你等⼊座之时,我可有见礼?”

  杨夫子怒哼一声,双眼瞪得老大:“満口狂言,目无尊长!还道自己有礼?”

  李天纵看着年有七十的杨夫子,肃然道:“尊重长辈我知晓,但看见你们陷于途,心生魔障,我只好抛去辈分规矩,给你们当头一。”他叹了一声,道:“天纵宁愿当无礼的小儿,也不愿看到各位夫子泥⾜深陷啊!”看他说得可怜,杨夫子更怒,一拍⾝旁木几,震得上面的茶碗作响,他冷笑道:“你这狂妄小儿,着实可笑!尚不及弱冠之龄,却敢教训到老夫头上!?老夫七十有二,乃当朝举人,你有何资格教训我!”

  李天纵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夫子若想倚老卖老,便免了吧,省得徒添笑料!”

  “你!”杨夫子狞着脸,几乎就要作出有辱斯文的事了。

  “纵儿。”李靖适时地喝了声,无奈此刻已是群儒共愤,哪里还听他的?

  饶是⻩夫子不愿得罪李府,现下也气得够呛,只是一个志学稚儿罢了,还能通天不成?我来收拾收拾这小子!⻩夫子鼻哼一声,道:“世侄,听你的话,看来是不把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喽!”

  ⻩夫子抚须的速度快了,鼻孔一张一缩,呼着耝气:“达者为师?好!我这老东西便来考考你!”李天纵全然不惊,只微微揖手,请他出题。⻩夫子哼道:“你可知道“道”是什么?”他心里非常生气,气的是李天纵将“道”与青楼院扯在一起,这分明是对“道”的亵渎嘛!

  这个问题模棱两可,即使说得天花坠,⻩夫子都会反对的,然后将他那一套见解说出来。李天纵心中一动,有了计较,淡笑道:“道嘛,就是路,让人走的道路。夫子以为然否?”

  不在意料之中,⻩夫子不噤愣住,轻蔑一笑,哼道:“老夫问的是天道,人道!”

  “我是凡人,如何懂得天道?夫子如要知道,不妨问问菩萨神仙;置于人道,我倒略知一二。”李天纵笑道,走到⻩夫子⾝边,凑过去庒低声音道:“令尊令堂把你生下来的法子,就是人道!”

  ⻩夫子心中大气,老脸涨成酱紫⾊,他怒道:“你…放肆!”

  李天纵有意轻声,是以只有⻩夫子听到他对“人道”的见解。这样一来,儒堂里其它人不免好奇,究竟李天纵又说了些什么话,使得一向沉稳的⻩夫子变得暴跳如雷?

  将⻩夫子得半天没说一句话,九位夫子中已经有五位被李天纵气坏,剩下的虽然內心愤愤,却不敢多言。

  “夫子们,晚辈也问你们一个问题吧!”李天纵笑了笑,环⾝一圈,只见夫子们的老脸全是又红又黑,李天纵柔声道:“这是一个测试品的问题:倘若你跟一只马赛跑,你觉得自己会怎么样呢?有三个答案可选,一是你赢了;二是平手;三是你输了。”他看向张夫子,微笑道:“先生,你来作个表率,第一个选择吧!”

  已经过气来,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夫子,怒冲冲地哼了声,并不作答,他现在可精了,不敢随意接李天纵的话。

  “先生为何还不作答,莫不是怕品被测出?”李天纵剑眉微皱。

  张夫子果然受不了,不屑道:“我一生光明磊落,怕什么!我选三,人不可能跑得过马。”

  李天纵呵呵一声,转⾝看向⻩夫子,道:“⻩夫子你呢?”⻩夫子尚怒在心头,瞪目道:“老夫选二。”李天纵点点头,又问差点气晕的朱夫子,朱夫子冷声道:“我选一,所谓人定胜天,何况一马乎?”接着,其它夫子们也一些一作出自己的回答,杨夫子选了二,刘夫子选了一。

  李吉看着少爷问了一通,心里也不噤嘀咕,他选个三好了;那边的李靖则皱着眉头,猜测着儿子的用意,纵儿这又是下的什么套?

  李天纵负手渡了两步,望着朱夫子,淡淡的笑容让朱夫子心生不妙:“选一,赢了马的夫子们,恭喜你们!”

  喜?朱夫子的心稍微落了下来。

  “你们赢了禽兽,比禽兽还要禽兽!”李天纵哈哈笑道。

  朱夫子倏地跳起⾝,指着李天纵怒道:“你,竖子…”还有其它两位选了一的夫子,都脸如黑锅,气得是说不出话来。

  不理朱夫子的叫骂,李天纵望向⻩夫子,⾼声笑道:“选了二,跟马赛个平手的夫子,真让人惊讶,你们跟禽兽一样,也是禽兽!”

  闻得此言,⻩夫子急气攻心,眼前一黑,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他支呀着,发出类似哑巴喊话的声音。⾝旁的童子见势不妙,慌忙帮他又是口按人中的。

  李天纵望向张夫子,神秘笑道:“先生,你可就了得啦。”张夫子黑着脸,拍几而起,怒发冲冠。李天纵笑道:“选了输给马的夫子们,你们禽兽不如呀!”

  张夫子有如被五雷轰顶,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他发颤地指着李天纵,老脸越涨越红,憋了许久,方才哆嗦地骂道:“竖子!你、你、你这败类小儿,不得好死…”他咆哮一通,显得⾊厉內荏。

  旁边李靖的脸⾊转眼就变了,猛力一拍木几,震得茶碗倾倒了,他怒道:“混帐!”这张夫子怕是气得神智不清了,竟然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老匹夫満口脏言秽语,简直是有辱斯文,枉读圣贤书。”李天纵从容对看着张夫子,将他一开始的斥责还了回去!

  “啊…”张夫子双眼一瞪,一口鲜⾎狂噴而出,顿时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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