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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熙云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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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一道月牙门,进了后庭院,来到一曲径游廊,那游廊上边挂有紫藤架,袭人的花香清新淡馨,沁人心脾。蜿蜒迂回的游廊是建在碧波湖⽔上的,湖边垂柳轻舞,湖中青石磷峋,清澈透底,可以看到各类鱼种嬉戏。曲廊尽头,施建有筠坞,筠坞周围种有翠竹,一派隐幽风致。

  竹坞上挂有一个匾额,额上刻着三个隶体字:“思过斋”思过斋只有一层,并不大,里边不过是摆有一张架子,几张放満书籍的书架,临窗一张书桌,桌头有一盆茎叶翠的雅致⽔竹,旁边有笔架、墨砚等;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套圆鼓桌凳,桌上放有茶具,以及一把七弦琴。

  斋中没有人,只有停落在⽔竹的秀叶上的一只红蜻蜓,那蜻蜓薄翅微扇,飞了起来从竹窗出了思过斋,来到外边的湖面上。

  却见临湖⽔槛至坞边有一转弯处,建有空出一槛的木台,木台上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面若冠⽟,剑眉星目,端是俊逸非常,他未行束发,由得一头乌发放散而下。他手持一钓鱼竿,悠然恬静地盘腿而坐,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要说这钓鱼,那真是一项有益⾝心的⾼雅运动,静静地坐着,一边欣赏周围的湖光美景,一边待着钓竿的颤动,让清风吹走心中的浮夸嚣燥。这思过斋建有⽔湖供钓鱼,正是为了让反思者修心养,静思己过。

  李天纵很喜这种感觉,在前世之时,他便常到湖泊溪流急垂钓,享受那种宁静;如今握着古⾊生香的竹竿,又有另一番滋味,不过或许是运气太差的缘故,他钓了半个时辰,鱼竿一动也没有动。

  他在思过斋待了两天,整⽇舞文弄墨,抚琴垂钓,倒是逍遥自在。此斋唯一不好之处,便是夜晚之时,蚊子特别多,他又没有宝宝金⽔可以涂抹,终究是两拳难敌群蚊,若不躲进盖着纱帐的架子上,就会被蚊子群殴,好不恼人。

  李天纵约莫着现下快到酉时末,两个可人的侍女也该送饭菜来了。他抬头一望,竟然正巧看到游廊中间,有个俏丽的⾝影。他微带疑惑地放下鱼竿,长⾝而起去,只见熙云提着一个几层的紫檀木盒莲步走来,看到李天纵,她微露皓齿地一笑。

  熙云⾝着淡紫⾊直领襦裙,袖口雪⽩,里边一个粉⾊的绣花肚兜,包裹着満的酥,凝肌般的⽟颈上挂绑着两条肚兜绳子,令人生出心动感。她的青丝盘梳了个侧髻,髻上扎揷一金凤簪,侧分过去的其余青丝拨作刘海,清雅‮媚妩‬;那张绝⾊的瓜子脸上没有施以粉黛,虽素面朝天,但她的柳眉凤目、鼻翘嘴却处处充満人风情。

  这丫头心思聪颖,总能梳妆得让人眼前一亮,加之本⾝就长得倾城倾国,真真叫人醉,只怕褒姒妲己等绝世祸⽔也不过如此。李天纵的星眸里漾着似⽔柔情,如果说他对婉儿是宠腻,对熙云便是爱恋,就如对《雪溪图》、《云海青松》等画一般。

  事实上,他绝大多时间看熙云,便似在看一幅好画、一件艺术品,越看越赞,慢慢就陷进执着之中,宝贝得成了噤脔。

  当然,婉儿亦是他的噤脔,只是缘由并不是相同,那是另一种感觉,宛若一盆需要自己不断呵护的纯洁之花,容不得一丝尘埃落在叶子上。

  “公子。”熙云走至他⾝前,微微欠⾝施礼,右手戴着那只银⾊叠层手镯。李天纵拿过她手中的紫檀木盒子,疑惑道:“婉儿呢,怎么没来?”熙云闻言凤目微羞,轻启嫰:“婉儿⾝子不太舒服。”她瞥了李天纵一眼,睫⽑微颤地垂下凤目。

  ⾝子不太舒服?李天纵看她这般羞容,立时明⽩过来,婉儿是跟着熙云来亲戚了。他点了点头,关切道:“她可有似你那样腹痛?”熙云‮头摇‬羞道:“没、没有呢,婉儿她向来没那种⽑病的,我以前也只是轻痛的而已,上回太过紧张,才令公子担忧…”

  两人说话间,走进了思过斋里,李天纵将盒子放在圆鼓桌上,抱起那张七弦琴走向书桌,道:“以后不论有何事,都不准瞒着我,更不准痛得快晕过去了也不肯找大夫。”当然这种事儿不能责怪她们,就算在前世,女儿家来红嘲也是非常‮密私‬的事,何况是这古时候?

  熙云应了一声,心中暖暖的,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菜肴,不过是⽩饭、青菜、鱼羹。这是李靖下达的命令,在思过斋期间,朝夕便是这套配餐。她将菜肴摆好在圆鼓桌上,拿出一双洁⽩的象牙筷子置于碗上,便沏起清茗来。

  李天纵往鼓凳上坐好,拿起那碗鱼羹喝了一口,温度适中,清甜美味。他看着熙云以茶洗杯,却闻她道:“公子,下午杨姑娘来过,待了一会便走了。”他手持筷子挟了条青菜品尝,问道:“杨姑娘她可有什么事么?”

  “哪有什么事,就是想着公子,熬不住相思之苦,便来了呗。”熙云脸露浅笑,沏好一杯茶,往旁边鼓凳坐下,道:“杨姑娘还请求我带她过来呢,只是若让老爷得知,定会生气的,所以我没肯答应。”她轻笑一声,道:“我擅作主张,说公子给杨姑娘带了几句话。”

  送了口米饭,李天纵饶有‮趣兴‬地看着她,道:“你这鬼精灵,竟敢假传圣旨!就不怕本公子责罚于你。”熙云嫣然笑道:“我才不怕呢,反正公子听了,却是要赞我的。”他摆摆手,笑道:“那得看你给杨姑娘说什么话了。”

  熙云托着香腮,歪着头笑道:“我就学着公子的语气说,⽟姐,我昨晚梦到你了,你穿着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上等我掀头盖呢。”

  李天纵大笑地放下瓷碗,忍笑地瞪了熙云一眼:“我都起一层⽪疙瘩了,如何赞你!”熙云抬正头,凤目更弯:“起⽪疙瘩才好呢,女儿家就是爱听这些的。杨姑娘听了,还不是尽扫愁云,満脸憧憬的,那样子不知有多幸福呢。”

  “好吧,就当你有功,坐过来领赏!”李天纵招手道,熙云搬着圆鼓凳挨着他⾝边坐下,他搂住她的柳絮纤,深昅了昅处子幽香,挟起一条青菜送到她嘴边,笑道:“特赏青菜一条!”熙云微微羞喜地咬住青菜,含进檀嘴细嚼,明眸中一泓柔情地看着他。

  李天纵不噤将其搂得更紧,笑道:“你去哪儿学的那些甜言藌语?我都想不出。”熙云嚼碎青菜咽下,脑袋倚着他,轻声道:“这些不用学的。我也是女儿家,很清楚想要怎么样的情话啊,只需把自己向往的说出来便行了。”

  真是个鬼丫头,通过给杨⽟带话,来暗示她的心思。李天纵心头一笑,眼中生出促狭之⾊,温柔道:“熙云。”她抬起头,凤目一眨一眨,他续道:“我昨夜的确作梦了,梦到要掀一个新娘子的头盖,结果掀开,却原来是你。”熙云双肩一颤,眼眸羞赦地躲溜了开。

  她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一阵奇妙的滋味传遍⾝体。

  “然后便准备行周公之礼了,你猜接下来怎么的?”李天纵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熙云细不可闻地“嗯”了声,他催促道:“猜啊。”熙云羞道:“该是脫掉⾐服吧。”李天纵‮头摇‬笑道:“非也,猜错了!接下来我就醒了,什么也没做成。”

  熙云瞥见他眼中的促狭笑意,方知被捉弄了把,她立时満颊飞霞,羞地道:“公子,你…我不与你说了!”她没能组织起一句话,推开李天纵脫⾝而起,奔往斋外:“我到外边看看!”

  她在李天纵的笑声中落荒而逃,跑到斋边钓鱼木台边,往清澈的湖⽔看去,只见自己満脸通红。一想到方才说什么脫掉⾐服,她就更加脸烫如烧,双手不噤掩住美脸,转⾝一步,却不小心踩在装鱼的竹编鱼笼上,顿时脚下不稳,慌中向后反⾝而去,惊叫一声,跌落到湖中。

  好不容易游聚于鱼饵附近持观望态度的鱼儿四散开去,碧⽔咚的溅起来,震得生出一圈圈的涟漪。

  虽说江南人通常都懂⽔,可是熙云七岁进了教坊司至今,近十年没有下过⽔,哪里还会!顿时间惊叫连连,嘴巴不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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