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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棋高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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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蔵⾝于近处树上的玄缎老人甄定远听得分明,也不噤骇讶集,心道太昭堡形势险要,防卫又如是森严,多年来几乎无人睡临,昨晚自己就在宣武楼附近发现敌踪,想不到竟还有人潜⼊石屋谋不利于残肢红⾐人,假若他没有谎言造谣的话,这个现象就颇值得警惕了。

  赵子原可没有想到那么多,暗笑道:

  “老狐狸露出爪牙试探来了!”

  残肢红⾐人道:

  “只是那蒙面人大约未能将棋道运用到武学上,虽则来势汹汹出剑向老夫连斫数下,但却后劲不继,反被老夫以毒芒伤了左肋,嘿嘿,那芒针倒非凡品,针尖上満喂毒甲天下的马兰之毒…”

  那“马兰之毒”四字一出,诸人心子俱为之一寒,赵子原道:果是天下至毒,不知那⾝中此毒的人还有救没救?”

  残肢红⾐人笑道:“嘿,没有救啦,除非那人央求老夫与他解药…”

  说到这里双目寒光斗,盯住赵子原道:

  “小哥儿缘何要问这个?总不成那蒙面人就是你么?”

  赵子原朗笑道:

  “阁下以为那人会是我么?”

  残肢红⾐人寻思一下,道:

  “不是你,不是你,否则岂非与老夫心中所想大有出人。”

  他移开目光投注到顾迁武⾝上,后者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出声道:“老先生,你…”残肢红⾐人打断道:

  “方才老夫瞧出这位弟台棋力本颇为⾼明,就是过于魂不守舍,下棋之中最忌心有旁顾,否则落子稍有差失,便全盘尽墨了,嘿嘿…”顾迁武一怔,转⾝走,那残肢红⾐人却在这时忽然道:

  “顾总领,你的左臂摆动有些不灵活,莫非是肋上受了伤的缘故?”

  骤然之间,顾迁武脸⾊大变,他不料残肢红⾐人会绕着一个大圈子盘诘自己,一时无从答起,但他立刻微笑道:“不,只不过染上了一点小恙。”

  残肢红⾐人露出古怪的神⾊,道:“真是如此么?”接着又摆首晃脑,自言自语道:

  “老夫那毒芒一旦划破⽪肤,毒迅即蔓延开来,伤口附近泛成紫黑之⾊,并且肌肤将因而肿起…”

  赵子原心念一动,望了望顾迁武一眼,果见他左肋上的⾐服微微隆起了一块,不觉为他担心起来。

  残肢红⾐人朝中年仆人天风打了个眼⾊,那天风三两步走到顾迁武近前,道:

  “阁下何不将⾐襟拉开,让咱们瞧瞧…”

  语讫⾝躯猛地向前一躬,右手闪电般抬起,朝顾迁武肋上⾐襟抓去。

  他出手之快捷,直令人叹为观止,仓促间顾迁武不暇多虑,拧⾝倒退数步“飒”一响,天风指缘扫过他的⾐襟。

  天风一击落空,毫不停滞欺⾝掠前,有如附骨之蛆,左手戟指点向顾迁武“中庭”大⽳,另一手则再次抄向对方的肋旁。

  这下双管齐出,手法、方位都配合得天⾐无,顾迁武若要避免大⽳被触,只有向左或向右闪⾝,那么⾐襟非要被天风揪上不可,反之则前防卫洞开,大⽳随时有被点中的危险。

  就在这当口,陡闻赵子原大叫一声道:“树上有人…”

  诸人间声霍然一惊,那无风双掌不由一窒,顾迁武乘机纵⾝跃开。

  残肢红⾐人道:“小哥儿穷呼瞎嚷什么?”

  赵子原指着近处一棵大树道:

  “适才在下偶尔瞥见树上蔵有一人…”

  手上所指的正是玄缎老人甄定远蔵⾝的大树,甄定远暗暗骂道:

  “这小子分明早已发觉我躲在此处,却不早不迟于此时才出声喝破,显见别有居心,莫不是他要设法为顾迁武掩饰,是以骤然出声分开红⾐人主仆俩的心神?…”

  他待飘⾝而落,公然在诸人面前现⾝,又碍于⾝份,自己贵为堡主,在堡內犹须蔵首缩尾,窥察他人动静,岂不落人笑话,只是若长久呆在这里也不办法,一时沉昑无着。

  甄陵青怀疑地望着赵子原,道:

  “你不要信口胡扯,想来…”

  她的话旋被残肢红⾐人打断道:

  “是不是胡扯,咱们立刻就可以揭破,天风,你跃上树去察看一下。”

  中年仆人天风应了一声,拧肩冲⾝而起,陡见树上人影闪“呼”一响,那甄定远不遑多虑,⾝子一晃,踏着树梢掠得远了。

  甄陵青脫口呼道:

  “果然有人…”

  天风在半空吐气开声,落下地来,残肢人问道:

  “瞧见了什么?”

  天风摇‮头摇‬:

  “那人⾝法好不快速,我无法追上。”

  残肢红⾐人铁青着脸⾊,俯首陷⼊沉思之中。

  良久,他缓缓道:

  “老夫本预定于今⽇离开贵堡,目下又改变主意了,芒针毒素蔓延后,经过四十八个时辰便是不治之症,那蒙面人若爱惜一命,可于今夜寅时再到石屋来,老夫或者大发慈悲送与他马兰毒之解药。”

  赵子原心中暗道:

  “大发慈悲?哼,只怕是另有作用罢了。”

  顾迁武面⾊连变数变,但仍力持镇静,不使自己发出声音。

  中年仆人天风推着残肢人走了,赵子原忽然想起一事,在后面⾼声道:“敢问老先生一句…”

  残肢人头也不回道:“问吧。”

  赵子原道:“老先生既能够使用马兰之毒,敢问可是来自⽔泊绿屋?”

  残肢红⾐人**:“小哥儿你话说得大多了!”

  一问一答问,中年仆人天风已推着轮椅绕过花园,走上廊道去了。

  顾迁武朝赵子原投以感的一瞥,也自转⾝而去。甄陵青待得他去远,方始转⾝朝赵子原道:

  “看来我是把你低估了,你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

  赵子原耸一耸肩,道:“在下但求与人和睦相处,姑娘竟有这种想法,很令我觉得遗憾。”

  甄陵青哼了声,道:

  “甭假惺惺了,我难道猜不出你心中所想的么?”

  赵子原微凛,外表他依然不得不故作轻松,道:

  “姑娘贵为堡主千金,呵呵,那知人之明自然是有的。”

  甄陵青道:“你刻意挖苦我么?”

  赵子原道:“姑娘多心了,在下焉敢有这个意思。”

  甄陵青改变话题,道:

  “我不明⽩你为何要袒护顾总领?”

  赵子原一昂头道:

  “袒护他?我与顾兄一非亲,二非故,有理由为他袒护么?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甄陵青面⾊一沉,似乎就要发作,转念一想,却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暗哑着嗓子道:

  “你…你心底埋蔵有什么秘密,或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对我实说?…”

  说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诚挚之⾊。

  赵子原心中暗道:“说到秘密,我正要打听堡里所有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你倒反而先问起我来了。”

  甄陵青低声又道:“只要你对我实说,我…我答应不向任何人透露…”

  赵子原听到对方似乎不是作伪,而又不带丝毫恶意的诚挚语气,便再也不忍心刺伤她了,虽然他弄不清楚对方怎会一下子由盛气凌人转为低声下气,他忍不住暗暗地想道:“女人真是奇怪,你永远也摸不清她们情绪的变化,武冰歆和甄陵青不都是这个样子么?”当下道:“姑娘是太过多疑了,在下何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甄陵青陡然觉得一阵愤怒攻心,満脸涨成通红,可是面对着赵子原略带洒脫笑意的神情,不知如何却发作不出来,终于她一跺⾜,绕过赵子原⾝侧悻悻而去。

  赵子原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就在廊道上,面走来了玄缎老人甄定远。

  甄陵青碎步上前道:“爹,方才你到哪儿去了?”

  甄定远道:“在⽔轩房里,有什么事么?”

  甄陵青道:“女儿与阿武在花圃中下棋,想不到竟有人隐⾝树上‮窥偷‬,而且阿武…”

  甄定远哼哈一声,截口道:“有这等事?那人拿住了没有?”

  甄陵青道:“追丢了…”

  ⽗女俩边语边行,转瞬已消失在廊道尽头,这时正炽,园中百花怒放,姹紫嫣红,每当轻风拂过,香气随风飘,赵子原⾝处此等情境,不觉心旷神怡,一时将⾝遭烦恼都抛开了。

  万籁俱寂的黑夜里。

  晚风带着凄恻萧索的寒意,呜呜在空中叫号着,夜⾊如雾,弥漫整个空间,将整座古堡给呑噬了下去。

  又是赵子原活动的时候了,他悄悄从上房里溜将出来,匍伏在草丛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草梢覆在他的颊上,使得他有又庠又刺的感觉。

  周遭寂静得怕人,偶尔有稀落的促织哀昑穿其间。

  蓦然,前面小径上⾜音跫然,赵子原屏息静气,眼睛紧紧盯住量音起处,他心中有一种抑遏不住的‮奋兴‬。

  月⾊下,一条瘦长的人影投映的地上,然后“沙…‘沙”声起,那条黑影渐次向荒草及膝的幽径移动过去。

  赵子原闷声不响地在后追蹑着,这时风声萧萧,加之前面那人只顾疾行,是以始终没有被他发觉。

  那人到一处旷地,打量了地形一忽,自言自语道:

  “役错,就是这里了。”

  他沿着一棵耝可双人合抱的大树,举步东行十步,又转向西行了五步,定下⾝来喃喃道:

  “不过半年役到,草都长得这么⾼了。”

  赵子原凝目望去,藉着淡淡的月⾊,隐约可见那人⾝材瘦长,半百年纪,穿着一袭儒袍。

  那老儒生哈拨开草,露出一块方形石板,他环目朝四面望了望,一手握住板上铁环用劲掀起,下面出现了一个洞口,黑庒庒不见其底!

  老儒生轻声向下呼道:“老魏,你在里面么?”半晌不见回应,老儒生急促叫道:

  “老魏…老魏…”

  少时,下面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

  “曹士沅!是你么?”

  老儒生庒沉嗓子道:

  “我是士沅,老魏,天保佑你还活着。”

  下面那沙哑的声音道:

  “姓甄的酷刑我领教过了,放心,我魏某人生就一副铁铸铜打筋骨,绝对死不了。”

  老儒生曹士沅道:

  “你,你肩上的琵琶骨还被馄钢链锁着?”

  下面那人道:

  “不怪姓甄的毒辣,只有怨咱家自己不争气,连琵琶骨都被挑穿了,瞧我丢人不丢人?嘿!嘿!”

  说到最后忽然暗哑的笑将起来。

  老儒生曹士沅默然不语,下面那人笑声一停,又道:

  “奚奉先怎么不见同来?”

  曹士沅低道:

  “你问奚总管么,他已经和苏继飞联络上了,昨夜来过一次,却被姓甄的发觉,所以今夜换我潜进堡来…”

  赵子原闻言,心子猛可震了一震,暗忖:

  他提到了奚奉先与苏继飞两位前辈,难不成他们同是一路之人?…

  下面那人“嗯”了一声,道:

  “老曹你打听的事情如何?”

  曹士沅放低嗓子道:

  “有了一点眉目。”

  下面那人声音透出庒抑不住的紧张:

  “说说看!”

  曹士沅道:

  “据我探到的消息,姓谢的并没有死!”

  下面那人惊啊一声,道:

  “老曹你又以讹传讹了,当年姓谢的在翠湖做案,杀死司马道元一门后,⽔泊绿屋的雇主立刻又买雇了姓武的与姓甄的两人,去击毙姓谢的灭口,试想一想,姓谢的剑上功力虽⾼,但能在甄定远及武啸秋二人联手下逃过一命么?”

  曹士沅颔首道:

  “不错,除了传说中那几名武林神秘⾼人外,就只有甄、武两人联手,始能宰掉姓谢的了。”

  下面那人沉声道:

  “姓谢的是不是真没有被甄、武二人杀死,姑且不去论它,就以灵武四爵而言,最近就有人发现四爵之一的太乙爵宛若神龙一现在芒砀山露过面,谁敢说这几位前辈不在人世?”

  说到这里,他语气渐转沉重:

  “武林之中每逾数十年必有奇才,只因这几个人行踪太过神秘,功力究竟⾼到何等程度,从未有一人见识过,是以连他们生成什么模样,都无人知晓,但知有这么几个神秘的盖世⾼手,便是他们的轶事,传出来的也是绝无仅有的!”

  下面那人道:

  “老曹你不借冒着重重险难,就为了对我讲这些掌故么?”

  老儒生曹士沅道:

  “老魏,我此来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下面那人诧声道:“消息?”老儒生曹士沉沉声道:

  “奚总管计划于近⽇中联合少林、武当及华山诸派,问罪甄定远,相机救出老魏你,以咱们数人之力,不愁昔年那一段公案不被揭破,也好为业已过世的赵堡主尽点心力…”

  洞內传出颓丧的声音: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广

  曹士沅道:

  “老魏,此话是你说得出口的么,你往年的豪气何在?”

  下面那人道:

  “不成,你们万万斗不过甄定远那头老狐狸,再说我这琵琶骨…”

  曹士沅情急脫口骂道:

  “⻳儿子的,老魏你别那么窝囊废成么?”

  下面传出一声长叹,曹士沅正待劝说下去,陡闻一道冰冷的语声自左侧不远处响起:

  “好朋友!光临太昭堡!”

  曹士沅听来人潜到近处,居然丝毫未觉,不噤惊得呆了,他霍然一个转⾝,只见七步之外端端立着玄缎老人甄定远!

  甄定远双目泛出一股凌厉的杀气,道:

  “你姓奚还是姓曹?”

  曹士沅昅一口气,道:

  “姓奚姓曹阁下管得着么?”

  甄定远重重一哼,道:“看来你是姓曹了,那奚老头额上有个刀疤…”

  他晶眸中出的两道冷电,不住在曹士沉⾝上上下转动着,续道:

  “老夫杀人之前,照例要问清对方的姓名,也好先向阎王老爷通报一声…”

  正说间,倏然大手一招,曹士沅立觉一股強劲无祷的掌力自四面八方直撞过来。

  曹士沅心中紧张,不敢出手硬架,急切里蹬步向后闪退,甄定远嘿嘿一笑,⾝而上道:

  “若你能在老夫手底下走出十招,便让你走吧。”

  他掌法一变,一招飞矢穿心掌,挟着飓风直向对方前拍去,曹士沅见他来势猛锐,心下大为震骇,只有闪⾝避开,右手五指一拂,反向玄缎老掌指脉门之上击去。

  甄定远双掌一挫,尖啸之声顿起,俨然有若暴风雨之将至,掌劲徐徐近曹士沅前

  曹士沅须发皆张,显见內心的动,他单掌居连划半圆,两人对了一式,那曹士沅骇然一呼,⾝形打了个踬踣,蹬蹬蹬连退数步,到了四步之外“喀”一声,仰口噴出一道⾎箭!

  甄定远**:

  “你认命罢!”

  地窖里传出“老魏”的声音:

  “怎么样?老曹。”

  曹士沅举袖抹去角⾎渍,道:

  “没事儿,这一掌还打不死我。”

  下面那人厉声道:

  “老曹,你千万要撑下去广

  甄定远举步迫进,左手一探,又自递出一掌,曹士沅情知要逃也逃不掉,他心一横,挥掌了上去,刹时双方又⼲上了。

  赵子原蔵⾝之处距离大远,战况便无法瞧得分明,只隐约觉得两人掌力雄浑,周遭草叶被震得漫天横飞。

  他強自捺住一颗忐忑不定之心,起念要悄悄走近一些去瞧个究竟,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肿上…

  赵子原惊道:

  “顾兄!你…”顾迁武按指在上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张声,低道:

  “赵兄来了有多久啦?”

  赵子原道:

  “没有多少时候,你呢?”

  顾迁武细声道;

  “小弟么?现在才到。”

  他轻轻抓住赵子原⾐袖,道:

  “今早在花圃里多亏赵兄为我解围,犹未谢过。”

  赵子原淡淡道:

  “些许小事,何⾜挂齿。”

  顾迁武道:

  “小弟于昨夜闯⼊石室,行刺那残肢人的经过你都瞧见了?”

  赵子原点点头,道:

  “顾兄的毒伤如何?”

  顾迁武道:

  “那残肢人不是说过,伤者只有四十八时辰好活么?生死有命,老天爷既不要我再活下去,我也只有认了。”

  赵子原见他只此一语,便将生死大事轻淡描写过去,这是何等恢宏襟,不噤心折不已。

  这会子,旷地那边忽然一声暴响亮起,曹士沅被敌手一掌震退数步,⾝形一阵踉跄,几乎倒在地上。

  甄定远沉道:

  “这是第七招,曹某人你还撑得过三招么!”

  曹士沅面⾊由青而⽩,口剧烈的起伏着,显已无力再战。

  赵子原抬起头来朝那边张望,只见玄缎老人,一步步踏前,他这时要取曹士沅命易如反掌,不觉为曹士沅捏了一把冷汗。

  ⾝边的顾迁武放低声音道:

  “咱们得想办法救这曹前辈一救…”

  赵子原心想这话应该是自己说的,岂料竟出于顾迁武之口,惊诧之余,呐呐道:

  “但…顾兄…顾兄你是本堡银⾐队总领…”

  顾迁武摆手道:

  “详情我以后再告诉你,目下救人要紧。”

  他沉昑一下,续道:

  “⽇前我在附近发现一条秘密地道,连甄堡主都未知晓,待会儿你我一齐现⾝出去,你往东行,小弟则迂回绕向西侧,这个方向距甄堡主较近,他瞧见咱们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跑,稍为犹豫之后,必会向小弟追来…”

  赵子原道:“然后呢?”

  顾迁武道:

  “只要甄堡主这么一犹豫,我已经蔵人那条秘密通道去了,就是将整座古堡搜翻过来,也不会将我找到。”

  语声一顿,复道:

  “赵兄是否愿意帮忙?”

  赵子原突然觉得热⾎上涌,动地道:

  “在下正要问顾兄同样一句话呢。”

  顾迁武面露喜⾊,道:

  “那么?咱们是朋友了,是不?”

  说着伸出右手来,赵子原一怔,旋即领会他的意思,遂将手递出,两只手紧紧握了一握,那自对方手掌中传出的豪放友情,有如醇酒一般流⼊两人心田。

  顾迁武道:

  “赵兄,起…”

  他打了个招呼,两人同时自草丛中窜出,顾迁武改变嗓子扬声道:

  “姓甄的老杂种!有种跟我来!”

  喝声里,⾝子一振,朝西面迂回绕去,同一忽里,赵子原亦自往另一个方向掠出。

  甄定远一掌就要将曹士沅收拾,这时乍见两条人影窜起,掌势不由一窒,沉喝道:

  “哪个崽子?”

  这一停顿间,二条人影各分西东,已掠出了寻丈之远。

  顾迁武唯恐甄定远不菗⾝追来,他接着又大叫了一句:

  “老匹夫!你敢跟上来么?”

  甄定远何等心机,立刻悟到对方分明有意引开自己,他双目一转,骤然下了决定,⾝子一纵,不追向破口叫阵的顾迁武,反而往赵子原追去!

  甄定远这一走,旷场上只留下愣愣而立的曹士沅,眼望着在黑夜中兔起鹘落的人影发呆。

  下面洞窟里那“老魏”叫道:

  “老曹,你不走更待何时?”

  曹士沅何尝不知不能再蹉跎下去,否则便永远没有走脫的机会了,他朝洞內拱了拱手,痛苦地道:

  “老魏珍重。”

  他将石板盖下,幌⾝一掠,没⼊苍茫夜⾊中。

  且说赵子原放⾜飞奔,出提三四丈远,陡觉背后风声斐然,百忙中回目一顾,见甄定远正紧蹑在后面,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

  他做梦也想不到甄定远会舍近以求远,追向自己,殊不知这正是对方心思机敏过人之处。

  甄定远一⾝轻功好不骇人,但见他随意三两个起落,登时将距离拉短许多,口中冷冷道:

  “前面的朋友不要再跑啦,当老夫追不上你么?”

  因为夜⾊黝黑,是以他还未将赵子原认出。

  赵子原没命狂奔,突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挡住去路。

  那人约莫中等年纪,一⾝文士装柬,望着飞掠而来的赵子原冷冷道:

  “小子何故狂奔不止?”

  赵子原那有余暇与他多口,心中一急,⾜步微微顿住,后边甄定远可没有丝毫顿滞,⾝形迅如掣电掠将上来。

  中年文士恍然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子未见如何作势便自提升而起,从赵子原头顶跃过,在空中凌虚踏上数步,丝毫没有提气换气的耽搁,便到了五丈开外…

  赵子原几曾见过这等轻⾝提纵功夫,他骇讶得几乎忘形大呼。那中年文士在远外将甄定远截住,沉声道:

  “阁下可以止步了!”

  甄定远眼看可以追获前面那人,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横加阻拦,当下只觉一阵急怒攻心,疾起一掌便往对方中劈去。

  中年文士信手一挥,登时将甄定远一掌化‮开解‬去,他一举手一投⾜都似蕴蔵着惊世骇俗的深厚功力,甄定远乃是一代武学大家,哪会瞧不出来,一击罔效之后,便不再贸然出掌。

  他不断思索眼前这中年文上的⾝份,顷忽里脑际掠过千百个人名,但却没有一人有此可能,当下道:“尊驾何许人”

  中年文士道:“老夫要向你打听一事…”

  他年事不见太⾼,自外表模样观之,充其量不会越逾四十,却是口口声声自称“老夫”令人听来相当刺耳。甄定远愣道:“但说不妨。”中年文士一落一字道:

  “老夫想要打听,一支镌着金⽇的断剑…”

  语声未尽,甄定远霍然而惊,道:

  “尊驾语中所指的是什么?老夫完全不懂。”

  中年文士道:

  “既然如此,老夫只有自个儿搜寻了。”

  他⾜步一起,晃眼间便已掠到了数丈之外,朦胧中只见灰⾊模糊一片,那⾝法之疾,步履之奇,简直使人无法置信!

  甄定远哈哈笑道:

  “尊驾未免太狂妄,太昭堡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么?”

  “呼”一响,也自举步追上。

  远远传来中年文士的声音:

  “谁说老夫要走了?”

  语声亮处,已在十丈开外,甄定远提⾝纵前,⾝形有如鬼魅般一闪而过,那等速度,较之中年文士竟似不逞多让!

  远处立着的赵子原只瞧得目瞪口呆,如非亲眼目睹,他哪里肯相信世上竟有这种⾝法。

  好一会他才猛然想自己应该走了,否则甄定远若半途折回,他非特得暴露⾝份,抑且有杀⾝之祸。

  然而就在赵子原迈步行时,目光偶尔向后一膘,倏地发见那中年文士不知何时已折了回来,立在他肩后不及三尺之地,不由吓出一⾝冷汗,暗忖:

  “这人欺⾝到自己背后,居然点息全无,可笑自己犹懵然未觉,若对方有心杀死自己,这一命岂非丢得不明不⽩?…”

  那中年文士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瞪着赵子原,默然不语。

  赵子原內心暗暗发⽑,道:

  “阁下何以去而复返?”

  中年文士不悦道;

  “小子你多大年纪,当着老夫面前,连一声老前辈也不会叫么?”

  赵子原本待反问道:“阁下又有多大年纪?当得上这一个‘老’字么?”但他天深沉,所以立刻隐忍下来,遂朝中年文士躬⾝一揖,道:“多谢老前辈相救之恩。”

  中年文士面⾊稍霁,道:

  “这才像话些。不过老夫本意不在救你,是以大可不必说那句‘谢’字。”

  赵子原道:

  “小可倒不以为然,有道是大丈夫受人滴⽔之恩,便当涌泉以报,老前辈虽无施恩之意,却有施恩之实,异⽇…”

  话未说完,中年文士不耐打断道:

  “甭啰嗦不清了,什么古言谚语,老夫听得多了,那完全是一派胡语,看来小子你倒有几分迂不可教。”他想了想,复道:

  “但是你模样长得倒不像说话那么迂腐令人讨厌,咱们见面亦称得上有缘,我老人家便指点你一两手也罢。”

  言讫,⾜步在寻丈方圆內连行十余步,⾝形犹似斜风下飘的柳絮,瞧得赵子原目眩神,分不出他的⾝子到底向何方摆动…

  “呜、呜”一阵疾凤疾转而过,那中年文士纵⾝一起,迳自扬长而去。

  赵子原骇讶过甚,反而冷静下来,俯⾝一瞧,附近坚逾钢石的地上留着十数只凌的⾜印。

  那些⾜印看似杂无章,其实却蕴含玄妙的变化,赵子原一时无从琢摸,只有暂将步位默记于心。

  回途中,他情不自噤问:

  “这人是谁,武功之⾼居然连甄堡主也奈何不得。”

  赵子原搜遍枯肠,始终想不出师⽗曾经提过这么一个人,他満怀纳闷回到上房时,忽然又遇到了一桩奇事。

  推‮房开‬门,一条窈窕人影立时映人他的眼帘,赫然是那容颜虽而神情冰冷的武冰歆!赵子原心子一震,脫口道:“武姑娘…是你…”武冰歆双瞳剪⽔,在赵子原⾝子上下转动着,一面自侧菗出马鞭,缓缓圈成个吊人⽪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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