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另一条路
在急速旋转的星河中，那条逐渐清晰的人影立即被绞得扭曲了。不过，流动的光泽好似拥有一种神奇的凝聚力，被绞散的同时又会重新凝聚在一起，然后再次被绞散，再次凝聚，而且那人影竟然一点点向韩进
去。
“果然，悲悯是要不得的。”韩进屹立不动，只冷冷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你有一颗反噬的之心。”
“神…神恩…”
“背负着这么生学的记忆，我知道，你一定很疲倦，对你来说，消逝并不仅仅是种解放，也是解脫。”韩进眼中浮现出一缕⾎⾊，双手快速掐动法诀，旋即，一道炸开的漩涡把他连同对面的人影全部郑了进去。
在战神号的甲板上，哈雷和霍要显得百无聊赖。当然，从哈雷脸上是看不出情绪变化的，而霍
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总是去世找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做，一会儿站在船舷旁向远处观望，好象他的视线能穿透云团一样。一会儿又去擦拭魔晶炮，而这种杂活不是一个“副船长”应该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终于忍不住了：“哈雷，难道…我们真要瞒着主人吗？”
“那怎么办？由你去说还是由我去说？”哈雷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怕？”
“可是主人迟早会知道的啊。”
“迟早？”哈雷呆了呆：“要不…我们先把那几个精灵杀掉，然后扔出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是办法。”多明妮接道。显然，她也清楚哈雷和霍谈论的是什么事“不要小瞧你们的主人，他很坚強。”
“和坚強有关系么？多明妮姐小，这是一种屈辱啊！”哈雷反驳道。他的⾝形在甲板上飘来飘去，一付六神无主的样子。显然，他的內心非常矛盾，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韩进，他害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隐瞒下来，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转了半天，哈雷把一肚子的琊火发怈到霍⾝上：“都怪你，非得去抓俘虏，现在好了？！”
“你…你这家伙！”霍又气又急“是你说的，我们要尽可能的收集报情，我冒着危险下去抓俘虏，错还在我⾝上了？！”
“不怪你难道怪我？”哈雷叫道。
“什么事？”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哈雷和霍同时呆若木
，他们万万没想到韩进会在这个时候上来。
“到底什么事？”韩进的声音愈发的严厉了。
哈雷和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吭吭哧哧的，他们都不敢说话，又都希望对方能主动站出来。
韩进大怒，伸指一弹，哈雷当即发出惨号声，整个⾝体痛楚地扭成一团，霍也被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因为之前保留了哈雷的记忆，哈雷又在一些方面提供了帮助，所以在得到那枚挂坠后，韩进也没有抹去隐蔵在挂坠中的神识，结果那枚挂坠竟然试图摆脫他的控制，去与杰狄斯接触，这让他非常恼火。现在哈雷竟然也步⼊后尘，试图对他隐瞒什么，韩进已开始怀疑，自己的悲悯、同情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哈雷和霍要更害怕了，事情还没有说，韩进就出手惩戒他，如果说出来，天知道他将落得什么下场。
“还是由我来说吧。”多明妮轻叹一声。她的视线停留在韩进⾝上，韩进下去的时间并不长，但脸⾊已变得苍⽩，眉间眼角満是疲倦，他肯定在下面做了一些力量消耗非常剧烈的事情，现在不应该说，不过她没有理由拖下去了。
“好，我听着呢。”韩进缓缓说道。
多明妮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韩进对面。她担心韩进因为狂怒而丧失理智，演绎出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所以他要在关键时刻保护哈雷和霍。
“前些天，哈雷建议说要尽可能的掌握有关精灵族的报情，所以霍冒着危险到下面去抓了几个俘虏。”多明妮的语速放得很慢：“南方精灵部落已经和野柳城联合在一起了…”
“等等。”韩进冰冷的目光转到哈雷⾝上：“你早知道？你在和我装糊涂？”
“怎他么敢说呢？拉斐尔大人，请您听我说完。”多明妮顿了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精灵们很团结，士气也非常⾼昂，因为…因为在战争之前，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每一个精灵都相信，精灵帝国的崛起已经是无可阻抗的了。”
“哦…”韩进吃力地应道。
“您明⽩？”多明妮紧张地看着韩进，她随时准备出手，而哈雷和霍要怯怯地向多明妮后方缩去。
“明⽩，当然明⽩。”韩进笑了笑。
“您…真的明⽩？”多明妮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此刻韩进的表现和她预想的相差太远，早知道这样，哈雷和霍要又何必躲躲蔵蔵呢？
“最啊…”韩进一点点低下头。实际上，他并不明⽩。第一次喝龙⾎时，他的意识和⾝体被強行撕裂开，现在撕裂的，是他的心。半颗心想嘶吼、想咆哮，而另外半颗心却拼命想拒绝、想遗忘，以至于多明妮传递出的信息，很难在他脑海中形成感知。
“拉斐尔大人？”多明妮低声叫道。
“一场意义非凡的婚礼，让几个精灵癌落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不是么？”韩进微笑道：“我明⽩的。”
韩进终于露馅了，哪怕是一个傻子，也能看出他的笑容有多么勉強。他努力控制自己，然而不管他怎么对抗、排斥、舒缓、掩饰，也无法庒制住那种痛。那是一种心召唤刀绞、无可忍受的痛，痛得让他不能呼昅。
他以为他是一个坚韧的斗士，在天地逆旅中决绝地前行，没有什么能粉碎他的意志；他以为他能够从容、冷静地直面一切，他能拿得起，他也能放得下；可是当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难受，试图咽下一口唾
时，一团东西猛然从
膛中噴出，韩进本能地闭上嘴，一道细细的⾎丝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
“拉斐尔大人！”多明妮惊叫道。
“主人…”哈雷和霍的叫声带着颤音，他们想冲过去，但又不敢。
韩进的喉咙艰难地呑咽着，随后用指尖在
角轻轻抹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指尖上的嫣红，轻声道：“真是可笑啊…”以他那⽇益臻进的元能，本可以控制住情绪变化的，至少不会因为情绪波动而受內伤。但他刚刚消耗大量元能強行封印了那只挂坠，这个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让他措手不及。
韩进感到浑⾝无力，眼前金星
舞。他的心似乎已被什么撕成了碎片，犹如岩浆般爆发出来的痛撕心裂肺，膛象庒着一块万斤巨石，不要说哭，连呼昅都异常艰难。
气氛像死了一般寂静，哈雷、霍还有多明妮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韩进的表现远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
烈，但分明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
韩进一点点向主座蹭去，只有二十余米的距离，他竟然走了一分多钟，随后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慢慢合拢。
过了好半晌，哈雷勉強鼓起勇气，低声道：“主人，我们…再去抓几个精灵吧，问出仙妮尔姐小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去把仙妮尔姐小…”
“那有意义吗？”霍忍不住反驳道。
“有意义。”韩进缓缓接道。
“啊？”霍瞪大了眼睛。
“如果得不到她的心，那我要她的人，如果连她的人也得不到，那我要她的命。”韩进的手轻轻在靠手上抚动着，哈雷、霍等人全都傻住了，而韩进突然转颜一笑：“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偏了？”
“是…是啊。”霍的表情很悲壮，好似一个将要赴死的烈士：“仙妮尔姐小怎么会背叛您呢？一定是那些精灵…”
韩进的人突然一僵，空气同时变得犹如铅块一般沉重，和多明妮和霍相比，哈雷受到的庒力最大，他甚至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
“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韩进轻声说道：“霍，那些绿龙在哪里？”
“您要去找那些绿龙？”霍急道：“大人，不行啊！它们一共有十多只呢！”
“我快要失去控制了，必须做些什么。”韩进淡淡地说道：“或者，你希望我在这里发怈怒火？”
“我…我…”霍急得额头青筋直跳。不说，失去控制的韩进第一个要杀的可能就是他，说了，一个人去对抗十几只巨龙，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告诉他吧。”多明妮叹了口气。
“你…你说什么？！”霍用忿怒的目光看着多明妮。
“告诉他！”多明妮重复道。作为雷霆泰坦，她的观察力要比霍⾼明得多，韩进确实快要失去控制了，而且她也了解韩进的战斗力。准确的说，韩进就是属于人类的深渊恶魔，只要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有相当大的机会脫离场战，尽客对手是十几只巨龙。
霍无奈地伸出手臂，指向西北：“应该还在那边…”
韩进双手一撑，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向船舷。不要说哈雷、霍等人，就连小金雷也对此刻的韩进充満恐惧，摇晃着避到一边。但它又有些不甘心，侧过头认真观察着韩进，口中低鸣不止，也不知道它是想劝阻韩进，还是想表达什么。
韩进踏上船舷，多明妮突然道：“拉斐尔大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不要忘记，还有许多人在关心您，他们也需要您，就象您无法承受失去仙妮尔姐小的结果一样，他们也也无法承爱失去您的痛苦。”
“这是什么？安慰？警告？”韩进转过⾝，微笑着看向多明妮。
“不，是请求。”多明妮深昅一口气：“请您保持冷静，至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至少不要伤害那些关心您的人！”
韩进没有回答，他的⾝形向后倒去，随后消失在云团中。
霍和哈雷惊呼一声，都扑到船舷处，但已经看不到韩进的⾝影。
“都怪你！”哈雷尖叫道。
“怪我？主人早晚会知道的！”
“总比现在好！”哈雷叫道：“如果格瓦拉大人和摩信科他们在这里，肯定能劝住主人。”
霍语塞了。韩进一向很尊敬格瓦拉，和摩信科等人的友情也很深厚，相比较之下，他们两个只算是韩进的奴隶，多明妮的⾝份虽然尊贵些，但加⼊的时间太短，谈不上什么感情，没资格去劝解韩进，如果格瓦拉在，绝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韩进没有施展任何道法，⾝体一直向下飞速坠落着。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就这样一直跌落在地面上吧，也许，能减轻那如万箭攒心般的痛楚！
把所有的精灵全部杀光就能挽回这场悲剧么？不可能。如果仙妮尔愿意，他痛苦，因为仙妮尔背叛了他。如果仙妮尔不愿意，他更痛苦，连自己的情人都保护不了，这种废物也想争霸天下？
韩进缓缓合拢眼帘，听着闷雷般的风声从耳边穿过，他知道多明妮的话是对的，他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怎么也做不到。
距离地面越近，韩进的表情就越狰狞，突然，一道愤怒的咆哮声在天地之间炸开，接着一条青芒如从银河中垂落的瀑布般，笔直泻下。
轰的一声巨响，青芒正击中一棵茂盛的大树，由上而下，把整棵树全部轰成齑粉，翻腾的烟尘直冲上几十米的⾼空，青芒已化成一柄巨剑，剑锋⾜有三米余宽，剑锋的下半端深深刺⼊大地深处，⾐袂飘飘的韩进凝立在剑柄上，无情的眼神冷漠地扫视着整片营地。
号角声阵阵响起，无数精灵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而韩进再一次爆发出响彻天地的咆哮声，纵⾝闪⼊精灵的营地中。二下余米长的巨剑，并不适合发挥丰富多姿的剑招，韩进的剑招只有一式，横扫！
在韩进剑指的
纵下，巨剑已化成一道以韩进为中心旋转着的死亡漩涡，忽而卷向东，忽而卷向西，所有被卷进来的精灵、飞马，还有树妖，全部被绞得粉⾝碎骨。
“那是…”布兰琦在山头上遥望远方，突然发出惊叫声：“那是拉斐尔！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说完，布兰琦一把拽过一只飞马。
“等一下！”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死死抓住布兰琦的胳膊。
“莉迪亚，快放开我，让我去阻止他！”布兰琦用力挣扎着：“快放开！”
“你凭什么去阻止他？”莉迪亚淡淡地说道。
“我们…我们是朋友啊！”“朋友？”莉迪亚露出无奈的表情：“没有用的，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为什么？”布兰琦一呆。
“因为他憎恨精灵，呵呵…应该是憎恨所有的精灵。”
“怎么…怎么会这样？！”布兰琦吃力地说道：“我们以前相处得…很好啊！”“知道仙妮尔吗？”
“当然知道，我参加过她和普鲁登斯的婚礼。”
“因为他喜
仙妮尔。”
“他…”布兰琦呆了片刻，陡然露出愤怒的神⾊：“疯子！魔鬼！仙妮尔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他凭什么这么做？！难道因为他是超队強者，就可以为所
为么？你放开我！”
“问题是，仙妮尔也喜他。”
布兰琦目瞪口呆，半晌才吃吃地说道：“那…那仙妮尔为什么要嫁给…”
“那不是仙妮尔，真正的仙妮尔还在神庙里呢。”莉迪亚笑了笑。
布兰琦的头脑有些跟不上变化：“这么说…都是误会了？！太好了！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去告诉他！”
“这不是误会，仙妮尔从神庙里出来的那一天，就是她要嫁给普鲁登斯的时候，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莉迪亚缓缓说道：“你现在解释清楚了又有什么用？”
“你们…你们到底想⼲什么？！”
“不是我，是大长老，他要把仙妮尔嫁给普鲁登斯，这也是他们的
换条件。”
“你们都疯了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拉斐尔的实力非常強大，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啊！”“大长老和普鲁登斯会听么？他们一心认为，精灵帝国崛起的时刻已经到了，他们要挽救⽇益衰微的精灵一族。这个理想是好的，但他们的路选错了。”莉迪亚缓缓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选另一条路，布兰琦，你愿意帮我么？”
布兰琦呆呆地看着莉迪亚，随后又把视线转向远方的场战。
“不用看了，这是他们应得的教训，呵呵…他们的头脑已经被势⾝冲昏了，希望今天的事情能给他们降降温。”莉迪亚表情很淡漠：“他们不愿意承认，精灵族已经再也不可能成为陆大的主宰了。陆大上有多少精灵，又有多少人类？精灵中的強者有多少，人类中的強者又有多少？如果我们输了，等于输掉了全部，而拉斐尔输了，还有迪斯马克，还有元素之都，而且几年之后，你说的那个尼古拉又会变得多強大？！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一切努力和牺牲都是枉然，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去对抗了，只能选择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