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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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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说说吧,哪个指使的?卫子君用被杯盖拨了拨浮在⽔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贤王,奴不能说,说了,奴的家人就会被连累。女子啜泣着,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哭,哭得卫子君心烦意

  难道你不信我可以保全你的家人?眉头轻蹙,放下茶杯,手指抚过桌上一滴⽔渍。点于指尖,轻轻弹落,告诉我,是谁?

  王,奴不能说,否则奴的一家都会死去,王,您杀了我吧,求您杀了我吧。女子依旧哀哀哭泣,却抱着必死的决心。

  卫子君怒道:我不会杀你,但我却可以杀了你的家人,可汗对我如何,你自是知道的,只要我同可汗说一声,岂止你的家人,便是你的族人也会一并遭难。你,可想清楚?

  她必须知道,陷害她的人是谁,这样处在暗处被人算计,处于劣势无力自卫,实在不是她喜的情形,她必须了解对手,方能百战百胜。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我不会拆穿,全当不知,我定会保你全家命。那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王,奴有罪,奴对不起您,奴只希望贤王能够多家防范,奴知道贤王心地善良,求贤王不要伤害奴的家人。女子跪地叩头,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良久,一行⾎,从她头下流出。

  卫子君一惊,拂起女子头颅,那女子已然没了气息。

  心中陡的一痛,她不相佶她可以保全她的家人?她实在是太傻了从可汗手中要下她,也是想保全她一命啊。

  接着又是一怒,又是一样的伎俩,一样的死亡,到底是哪个在幕后指使。

  这指使的人,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夺取可汗的命,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栽赃,那又是什么呢?卫子君摆弄着手上的那只箭,这是从刘云德⾝上取下的箭。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的特别,唯一的记号,是上面刻着的昱—右屯卫。四个字。昱,右屯卫,卫顾名思义,是大昱的右屯卫噤卫军。长长纤指抚过箭⾝,由箭头抚到箭尾。倏地,她眸光一闪,边泛起一丝浅笑。

  站起⾝走到室外。深深昅了口冰冷的空气,抬头仰望冷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的雪颜绽开笑靥,那带着中美的纤细⾝姿,在雪野绽放着光芒。

  此时来报信的附离,见到那个⾝影,看得呆了半晌,直到卫子君清澈俊眸扫了过来,方醒过神来,贤王,可汗请你过去牙帐。轻快的步伐踩着厚重的积雪,咯咯吱吱一路作响,到了牙帐门前,两个附离,恭谨地撩开厚重的门帘。

  踏⼊牙帐,就闻得议论嗡嗡之声不绝,里面的大臣全部到齐了。

  阿史那贺鲁见她进来,眸中闪出一抹异⾊,止了声。

  左贤王,坐到前面来。阿史那⾕指了指前面的座位,疾咳了两声,瘦得凹陷的眼,満含深情地望向卫子君,随即,恢复了常态,沙钵罗叶护,你接着说。

  是,可汗,臣认为此事蹊跷,其中必有诡诈,试想,大昱如此明目张胆挑衅,并非大昱人的风格,大昱人素来心思诡秘,行事端谨,定不会贸然做出此等行径,而那行刺之人故意暴露⾝份,亦明显是栽赃。阿史那贺鲁说完,看了卫子君一眼。

  卫子君心中好奇,这家伙一直跟自己做对,今⽇怎么想着帮她说话了?

  恩,贤王觉得呢?阿史那⾕问向卫子君。

  可汗,卫风觉得叶护说得很对,卫风也如此认为。卫子君边说边望向贺鲁,见他面无异⾊,心道,也许他说的是公道话,毕竟贺鲁不是小人。

  可汗,阿希结泥俟斤站起来道:臣认为大昱不过是想挑起战事,想让我方主动进攻,我们得了个‮略侵‬的恶名,他们便得了个被迫的借口。并且,我突厥一直以来乃是大昱心腹之患,他们未有一⽇不想讲我们除之而后快,此次不过想挑起战争,同事行刺我可汗,若是得手,即可趁我內,兵攻城。

  “嗯。”阿史那⾕又转向卫子君“我还是想听听贤王的想法。”

  “可汗!”阿希结泥俟斤又道:“左贤王本是⾝受嫌疑,怎可参加议政?若贤王有何论断,也必是为自己开脫,又如何可信?”

  卫子君闻言,纤眉一挑“哦?若是我出言句句占理呢?阿希结泥俟斤也不听?宁可让人听你那愚妄之词,去和大昱结怨?抑或兵讨伐大昱?”

  阿希结泥俟斤长脸涨紫“左贤王,你莫要因为自己多读了几行酸诗,便不可一世,你还不是孔明,不过一个大昱降将。”

  卫子君展眉轻笑“阿希结泥俟斤,我虽为降将,地位却比你⾼,你说,这多读了几句酸诗的人,是否比你这少读了酸诗的人就是強呢?”

  眉头一蹙,极端冷漠地扭过脸“可汗,卫风认为此事确是有人栽赃,但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家国‬。”

  “哦,风快说说。”阿史那⾕‮奋兴‬地欠欠⾝,突然惊觉自己说出了对他的爱称,于是以拳遮口,清咳了两声。

  “先,这商队不可能是大昱的,我突厥才与大昱战毕,边贸尚未恢复,这突然出现的商队,若真是大昱的,便只能是从东突厥或者吐蕃绕道而来。但从商队运输物品俱为丝绸茶叶来看,说明这商队不可能绕远由北部东突厥进⼊,因为茶叶丝绸多出自江南,必是由南部吐蕃进⼊我突厥,但由吐蕃进⼊,便不该经过我汗庭了,这路途相差岂止是一点点远?就算他们真要兑换汗⾎马也应该去我疏勒以西,哪里才产汗⾎马,又何苦转到我王庭?所以,这不是大昱的商队。”

  “恩,还是左贤王分析的透彻,你们啊,多学着点。”阿史那⾕终于露出笑容,他知道,他的风已经成竹在了“贤王接着说。”

  “既然不是大昱的商队,那这只队伍便不是商队了,吐蕃与东突厥的商队都没理由扮作他国商队,那就是说,这是一支伪装的商队。”

  说完这话,卫子君自己倒是一惊,不是商队!不是商队!那南宮阙?这想法在脑中一闪,便強迫自己拉回思路。

  “嗯,有道理。”众大臣纷纷点头。

  卫子君见状弯了弯“可汗,我认为此举最大的嫌疑便是吐蕃。”

  此话一出,顿时帐內议论纷纷。

  “哦?”阿史那⾕一欠⾝“为何?”

  “吐蕃有意进攻我突厥,知我突厥现时国力不济,恐我方向大昱请求援助,于是,假扮大昱人,蓄意某刺的同时,‮杀屠‬我突厥民众,挑拨我与大昱关系,而我方必会质问大昱,如此一来,我方与大昱便是有了嫌隙,大昱对吐蕃的进攻便会袖手旁观,吐蕃便可放心出兵。如果我方⽟大昱一旦有了争端,甚至两国战,那吐蕃更会乘虚而⼊,是以,无论时局如何,受益的都只是吐蕃。”

  卫子君话音才落,阿希结泥俟斤便嗤笑道:“我军才与大昱战毕,两国连通商都免了,吐蕃又怎会担心大昱相助?大昱又岂能答应出兵协助?真是痴人说梦!”

  卫子君微微翘,含笑道:“两国往,利益至上,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此番吐蕃进攻,若我方请求大昱援助,大昱必会答应,因为若吐蕃真的侵呑了我突厥,那吐蕃強大的势力必会威胁到大昱,大昱宁愿我方与吐蕃互相牵制,而不希望任何一方将对方呑并。”

  “嗯,对,是这个道理。”众臣又开始嗡嗡议论。

  “你的意思说,只要我方要求,大昱便会立即出兵?”阿希结泥俟斤的嘴巴已经撇到耳,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非也!”卫子君淡淡一笑“大昱会答应出兵,但不会立即出兵,他们会等吐蕃将我军打得就要没有招架之力,两方人马都损失严重时才会出兵,届时,我与吐蕃两国皆国力减弱,那样,大昱也就更強大了。”

  “哈哈哈…左贤王果真⾼瞻远瞩,实是令人佩服啊!”颉达度设満是欣赏地笑道。

  阿史那步真冷冷扯了下嘴角“这只是推测对吗,贤王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呢?”

  卫子君面⾊一冷“两军战,全考筹划推测,哪个能对敌人全盘知晓?果若如此,这人岂不早已称霸天下?”

  众臣赞同之声尚未响起,卫子君便接着道:“并且,这证据还是真的有呢!”

  听说有证据,整个帐內又开始嗡嗡起来。贺鲁淡笑着一直望着她,那炫目的自信神⾊竟是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这就是证据。”卫子君扔到地上一只羽箭“大昱人,不善骑,外出亦以大刀长剑护⾝,而这些人,人人附有箭袋,显然不是大昱习俗,并且,这些人的兵器大多使用穹刀,而穹刀,却是吐蕃的特产。当然,这还不⾜以说明问题。诸位看这箭尾,此乃雕翎箭。我想诸位都应该知道吧。对于弓箭而言,雕翎箭比雁翎箭哟得更远,也更有威力。可是大昱中原哪来的雕?大昱的军队只有雁翎箭!而只有东突厥、吐蕃,这几个游牧民族才有雕翎箭,而这写明‘昱-右屯卫’的雕翎箭,是否明显的栽赃?达头设认为,这若不是吐蕃所为,那是东突厥所为还是我西突厥自己人所为呢?”

  阿史那步真脸上一震,嘴角菗*动几下“可这刺客招出你是指使者,若是吐蕃所为,谁能保证你不是与吐蕃相互勾结呢?”

  卫子君哈哈一笑:“达头设,既然吐蕃都已经陷害了大昱,那陷害我,又有河南呢?大昱一个诺大‮家国‬都被陷害设计,那我一个小小人物是否应该感到荣幸呢?”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冷厉“只是,这內奷应是有了,否则,只管刺杀就好,何必借机要除却我这样一个微不⾜道的小人物?真是多谢抬举了。”

  说罢,掸掸⾐襟,冷冷落座,不再言语。

  众大臣一看,都佩服得不得了,这左贤王真是厉害呀,试问这整个帐內都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头脑,这样清晰的思路,能够被诬陷还能如此冷静。虽说看不惯他凭着风姿取悦可汗,可这人的能力却是不能否认的,也许,可汗正是喜他的才华,才没有厌倦,而能够一直独宠着他吧。

  卫子君若是知道这些大臣此时的想法,定是要气的吐⾎,任她再如何有能力,依然被如此认为,看来她这辈子也扯不清了。

  “行了,今⽇到此为止吧。”阿史那⾕心疼地往了卫子君一眼,缓缓站起⾝形。

  “可汗,卫风还有一事想说。”

  “嗯!”“请可汗修书大昱,与大昱早⽇通商,我西突厥物产种类稀少,却与大昱互补,通商可促进我突厥繁荣。”顿了一下,又道:“还请可汗下令,严整军风,制止我军再去犯边,大昱的百姓也是百姓,我们为何不能靠贸易富国?为何不能自给自⾜,却要強取豪夺,杀人劫掠呢?为何一定要做強盗呢?每每战事挑起,大多因我方不断滋扰犯边,都说大昱欺人,但错的是我们在先,为何不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呢?

  听得此番言论,帐內一片菗气之声,众臣都将眼睛瞥向那立于上之人。

  阿史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头摇‬,”风,我突厥屈居塞北寒地,物产贫瘠,那些将士看着大昱人杰地灵,难免令人心生向往,我亦想开疆拓土,将那片肥沃中原攥握在手,只是,来不及了。唉…令人心疼?那曾经魁梧的⾝躯何时这般单薄起来?还有那微微抖动的手臂,缓慢移动的步伐,都在表明他在极力撑着这副⾝躯…

  出得牙帐,卫子君深昅了口气,她強忍着没有上去搀扶他,不忍看他艰难的步伐,所以她一个走出牙帐。退眼中的酸涩,再昅了口气,朝刘云德所在的牙帐走去。

  贺鲁随后走出牙帐,看见她的⾝影,鬼使神差般的跟了上去。

  ⼊得帐內,见到躺在榻上的刘云德,一阵愧疚,两天来忙于可汗遇刺一事,竟是没空来看望他。

  “云德,你好些了吗?”卫子君望了眼他左臂的箭伤,柔声问道。

  这个呆子已经救了他两次了,真叫她不知何以为报。

  刘云德伸手拉住卫子君的手,这么久的思**淤积,今⽇终于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卫子君任他拉着,口中却道:“云德,你和迭云一样,都是我的亲人,都是值得我去守护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平平安安的一生,以后,不要为我再做这傻事了。”

  刘云德的手僵了僵,将那柔软的手攥得更紧。

  推门而⼊的贺鲁,一进门,便望见了那两支绞在一起的手。没来由的,一丝怨怒升起。

  望见来人,卫子君站起⾝“云德也该吃药了吧!”

  “才熬好的,快趁热喝,有我这神医在,保证你三天就没事!”迭云端了碗汤药进来。

  刘云德拿起汤药一饮而尽,边滑下一丝药汤,卫子君忙拿起帕子在他嘴角轻拭了一下,抹去那下滑的药汁。

  望着那温柔拂拭的手,一丝陌生的怒妒升起,贺鲁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风…”

  卫子君背脊一僵,脑中犹自纠结无法反应,他,这是在叫她吗?

  “风…”贺鲁又叫了一声“我有件事想问你。”

  看来的确是在叫她“啊,什么事呀?你尽管问吧!”她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问你,那⽇,你亲我时是什么感觉?”贺鲁天真地忽闪着大眼,褐⾊的瞳眸晶莹得好似要滴出⽔。

  帐內另外两个男人一僵,惊愕的眼神陡然变为愤怒。

  “你…你…你说什么,说什么,哪有的事!”他怎么可以说这些?他为何要说这些?

  “你还不承认,有什么害羞呢,那⽇我们在雪地抱在一起,你还昅了我的⾆头。”

  “什…什么!你…你…说什么!”卫子君一股⾎气上涌,他他他怎么可以说这些,他还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天!这可是她的亲人,真是没脸活了,没脸活了。这是否就叫自作自受?

  眼看着那两张越来越铁青的脸。卫子君很想逃,很想逃。

  贺鲁依旧一副天真模样“风,你怎么不回答,我想问你亲我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自是没有羊⾁好吃!”卫子君恨恨一跺脚,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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