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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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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帐外,又飘起了雪花,将无垠的大地,又一次笼罩。

  “咳咳咳”帐內揪心的咳声一阵紧似一阵。

  “可汗好些了吗?”紧张地轻问,手轻拍着阿史那⾕的后背。

  突来的风寒令他绵病榻,本就已是虚弱的⾝体,经了这场风寒竟是恹恹难愈,看他越来越苍⽩憔悴的面容,卫子君甚是忧心。

  自她重至西突厥这些⽇子,他的⾝体一⽇強似一⽇,本以为他将打破那御医的预言,健康地活下去,这突然的风寒重症却重新打垮了他。

  “风…”阿史那⾕沙哑地轻唤。

  “可汗!”卫子君俯下⾝去,为阿史那⾕掖了掖被角。

  “风,我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我打算”

  “可汗!”卫子君打断他的话“不要多想,这风寒是小疾,可汗很快就会好的。”

  “不,听我说完。”阿史那⾕深昅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要把西突厥给你,你要替我守护西突厥,守护突厥的子民”

  卫子君闻言一惊,拒绝道:“可汗,卫风不能答应,继承汗位的应该是叶护,就算不是叶护还有颉达度设,还有特勤,怎会轮到卫风,这样的传位不合情理,也必不被人信服。”

  “唉!你也知道,贺鲁虽是将才,却没有你⾼瞻远瞩,颉达度设太过憨厚,不懂运筹,特勤懦弱,难当重任。只有你,能担当守护西突厥的重任,给他们任何一个,我都不会放心。”

  “可汗,只是卫风⾝为大昱汉人,怎可继承汗位,众部将定会不服,与其大起⼲戈,不如不”

  阿史那⾕抬手打断了卫子君“我知会有人不服,但对你来说,收服他们不是问题。但若贺鲁继位,对于不服之人,他只会強加庒制,长久下去,內怨四起,恐又要似从前般四分五裂了。”

  “只是”卫子君垂下头,不知如何拒绝“卫风实难担当重任,卫风还想有朝一⽇回到大昱”

  阿史那⾕闻言,満眼失望“风,让你帮我守住西突厥,真就那么难吗?”

  “”

  “唉”阿史那⾕一声叹息,侧⾝转了过去。

  整个上午,卫子君坐在那里凝眉苦思。

  并非她想辜负阿史那⾕,只是如果答应了他,她便无法再回大昱了,亦可能有朝一⽇与之刀兵相向,可她的心,她所有的牵挂都在大昱啊。

  可见了阿史那⾕那失落的眼神,心中又是丝丝难过,为不能帮到他而难过,都怪她的心太软,以至这拒绝竟是如此沉重。

  撇下満脑的思绪,卫子君走向帐外,碰巧遇到走过的贺鲁。这几⽇可汗病重,贺鲁便一直守在汗庭,没有回右厢牙帐。

  贺鲁见到走出的卫子君,自是拿出这几⽇对她的唯一态度,那就是冷瞥一眼,视若不见。

  卫子君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自是由着他别扭,也不搭理,径自从他⾝边走过。

  “左贤王笑什么!”被人忽略的感觉并不好受,终是忍不住开口。

  “怎么?我的笑声可是刺到了叶护?如是这样,卫风深感不安。”话虽如此,但那晶亮的俊眸尚带着一抹笑意,哪里看得到丝毫的不安?

  “呵呵,刺!?自然!整⽇的看见一个男人被一群男人围住,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这种事情任谁都要深受刺!”贺鲁冷着脸道,心中气他何以能够做了那等事之后,依旧这般不动声⾊,真恨不得将这狐媚妖精活呑了下去。“你莫要再装做如此无辜!说来说去不过是个惑人的妖精!”

  “多谢叶护赠卫风如此雅名,叶护说卫风惑人,可是惑着叶护了?”卫子君靠近贺鲁,话锋一转“不过这惑人一说,叶护也难脫⼲系呢!”

  “你…又要说什么鬼话!我贺鲁岂能信了你!”贺鲁冷冷瞪了那凑过来的人一眼。

  “叶护当真健忘,那⽇雪地亲热,叶护忘了吗?”眼见贺鲁暴红了一张脸,卫子君満意地继续道:“那⽇并非卫风有意羞辱,实乃是见叶护姿容‮媚妩‬,卫风难以自持,方轻薄了叶护,其实是叶护你惑了卫风啊。”

  “你住口!堂堂左贤王,竟口出**,着实无聇!”

  卫子君见他骂完,装作失神般定定望着贺鲁“今⽇得见叶护嗔怒模样,真乃撩人心魄,令卫风情难自噤,好想”说着贴上了贺鲁,将脸凑近贺鲁的耳朵,轻吹口气,喃喃道:“好想再”

  贺鲁⾝子一僵,呼昅陡然急促起来,原来⽩⽩的耳,顿时弥上一层绯红。

  卫子君见状放声大笑,丢下僵在那里的贺鲁,扬长而去。

  今⽇将他形象硬是说成了‮媚妩‬惑人,又大肆羞辱了一番,恐怕他要恼到几⽇吃不下饭了,哈!痛快,真是痛快。

  脚下的步履轻快向前,良久,听到后面传来的一声暴吼,本就轻翘的嘴角越开心的咧了开来。

  行至帐中,见阿史那⾕已经坐起,旁边坐着可敦和热依阚。

  阿史那羝蓝也在这里玩耍,见了卫子君进来,便扑上来住她。

  卫子君才上前与两位女眷见过礼,便遭到了阿史那羝蓝一记咸猪嘴,接着便是没完没了地“吧唧”“吧唧”之声,直到卫子君満脸濡唾

  卫子君苦笑不已,不停用⾐袖擦着満脸的渍。

  阿史那⾕看得好笑,戏谑道“羝蓝,你现在可要逮着机会多亲几下,不然以后没的亲了。”

  “为何?我还要和阿哥成亲,我天天都能亲到。”阿史那羝蓝眨了眨灰褐⾊的大眼,又亲了一口。

  “因为等你长大,你的漂亮阿哥已经妾成群了,也回大昱了,早就把你忘了。”阿史那⾕别有深意地望了卫子君一眼,并且把“大昱”这两个字说的极重。

  阿史那羝蓝,眨了眨眼,望望阿史那⾕,又望望卫子君,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卫子君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安慰“羝蓝不哭,阿哥会一直等着羝蓝。”

  孩子的心,最是纯净,他们会把一切眼前所见当作事实,抱着纯真的愿望,去期待任何他们认为美好的事,直到那份梦想不断的破碎,而梦想粉碎时的那份可怜委屈最是让人心痛。

  “⽗汗好坏,呜呜羝蓝不要⽗汗了。”似是察觉她的⽗汗所言是残酷的现实,似是怨恨他何以这样残酷打碎她的梦想,她开始啜泣着抗拒阿史那⾕。

  就是阿史那羝蓝不断控诉她的⽗汗时,有附离来报。

  “可汗,苏毗使节带着厚礼前来,再有半个时辰便要抵达汗庭。”

  “可汗,他们来做什么?”可敦惊问道。

  阿史那⾕看了眼可敦,对卫子君道:“差点忘了这事,两个月前苏毗修书前来要求联姻,我答应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卫子君愣了愣“如今苏毗已被吐蕃所制,要求联姻必有目的,多半是以姻亲为名,想要我突厥助他收复国土,破落之国,再无建树,可汗不该答应这桩亲事呀。”

  如今的苏毗,已不再是当⽇的苏毗女国。自她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状况之后,方知道,苏毗曾两度被吐蕃所制,她亦是惋惜轻叹,这仅存的贵女轻男的⺟权‮家国‬也将要消亡了。但苏毗为吐蕃‮服征‬后,仍保有相当的势力。是吐蕃內四族中最大一族,不为人制,极力复国,也是情理之中。

  阿史那⾕点了点头“姻亲也好,两旁人也好,哪个又会平⽩帮忙,我也是想着助苏毗复国,我们也能扩张一些领土。”

  “可汗所言不差,但我军才与大昱站毕,军需拖累,加之巨额赔付,国力尚未恢复,不宜再战,便是战,也要两年之后方可。”

  “风,你说的是,便是战,现时国力也不能允,我也是一时头晕,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拒绝,风,你去帮我接待他们。”

  卫子君只好应允退出。吩咐下去准备接风,又带了一队人马出去营区,一字排开。

  不一会儿,远处即出现一队人马,行进度很快,不⾜半柱香功夫,已行至面前,于十米开外停下。

  停在前方的马车,厚重的车帘一挑,走下两个⾐着繁琐的女子,前面那个年约四十,中等⾝材,作鬟髻状,两耳垂珰,⾝着文锦装饰的羔裘,⾜蹬⽪靴。貌不出众,却又一股沉稳之风,令人不敢小窥。

  跟着女子下来的,是一个副使打扮的女子,容貌丽,气质不俗。头戴圆形⽪帽,⾝着青⽑绫氆氇裙,上披着袍,袖长到地,一头乌编成小辫披于⾝后。

  卫子君下马上,见是女子,心有怜惜,便客气了几分,拱手揖道:“敢问节下可是苏毗使节?”

  儿女抬眼见到卫子君,都是失神了片刻,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使节,女子施礼答道:“正是!在下苏毗使节辗噶尔孙波,敢问您是”

  “西突厥左贤王卫风,奉可汗之命在此候苏毗使节。”

  闻言,后面的副使再次抬眼望向卫子君,面⾊竟有片刻熏红。

  “久闻左贤王大名,今⽇得见真容实乃三生有幸,贤王睿智勇猛,洪福齐天,历经大难,必有后福。”

  卫子君大笑“节下过誉了,本王实难担当,我若洪福齐天,那我突厥可汗位置何在?”

  “这小使口误,多谢贤王提点。”辗噶尔波孙略有尴尬。

  “无妨。节下心意,本王心领,请!”卫子君潇洒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宴席上,卫子君坐于主座,左侧坐着苏毗使节,右侧坐着西突厥大臣们。

  “今⽇贵使前来,我可汗本亲自相陪,怎奈偶感风寒,略有微恙,只好命本王给贵使接风。”卫子君手执酒杯,向辗噶尔波孙示意。“节下,我等众臣陪您饮了这一杯。”

  “多谢可汗及贤王款待,今⽇为和亲一事前来,我苏毗女王特备薄礼,却没料到可汗体有微恙,只是这礼物,女王代要亲自赠与可汗。”辗噶尔波孙颇感为难地道。

  卫子君微微一笑“节下不必忧心,明⽇朝堂之上,节下献上礼物便可。”

  情知她不过是想见国主一面,却用此伎俩,本来阿史那⾕也是要见她的。

  “如此,多谢左贤王。”辗噶尔波孙面露笑意,轻吐口气。正端起酒杯,旁边一直跟随的丽女子向她耳语几句,前者即稍楞一下。

  辗噶尔波孙放下酒杯,对卫子君道:“小使谢左贤王百忙陪同,让我的副使代我给贤王満上一杯。”

  话落,那丽女子已起⾝,来到卫子君⾝侧,端起酒壶,将后者空杯注満。

  “有劳姑娘了。”卫子君侧头一笑,柔和而富有磁的嗓音响起,女子手一抖,一股酒滑出,淋在卫子君⾐襟。

  女子慌忙用手去擦那酒渍,却没去想一双手怎能擦⼲那渍,待回过神来去扯丝帕,惊觉头已经埋在卫子君的怀里了,一股暗香伴着口的热气扑来,女子越脸红心慌,竟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卫子君低头看那慌的人儿,有些想笑,又有些怜惜,轻轻捉住扯着⾐襟上的手“无妨,姑娘不用擦了。”

  女子慌抬头,正对上卫子君一双清澈眼眸。片刻失神,然后猛的起⾝,跌跌撞撞的回去了。

  在座的,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女子因何慌不堪。贺鲁更是面⾊冰冷,一眼接着一眼地狠狠剜着卫子君。

  这妖精,惑男人还不够,女人也不放过。

  整个宴席上,那女子都是不住地偷偷瞟着卫子君。贺鲁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寒着一张脸提前离席了。

  宴席持续到亥时方散,卫子君拖着微醺步履走向睡帐,先去看看迭云和刘云德,他们已经睡下了。

  “王,您回来了!”使女见她回来,忙上前接。

  “嗯!巴哈迩,你去睡吧。”卫子君额角,头有些沉。

  “王,奴已经将⽔热过几遍了,您先洗浴吧。”巴哈迩深知这个左贤王的习惯,只把换洗的⾐物放在桶边,便守在门外。

  卫子君一直有着每⽇‮浴沐‬的习惯,即便到了这寒冷的地方,依旧难改旧习。

  这疲乏的⾝躯,的确应该泡泡了,走向室內,脫去外袍,泡进⽔里。

  热浪涌来,⾝心都舒畅起来,几乎要沉沉睡去,忽听外面隐隐说话声,接着脚步声传来。卫子君警觉地直脊背,因为她听到那脚步声是朝着室內而来。

  浴间的门吱扭被打开,卫子君大惊,因为有些小醉,竟然忘记了闩门。此时的她酒醒了一半儿,飞快抓住旁边⾐物盖在前,向门口喝问道:“谁?”

  贺鲁踱着方步走了进来,随手带上门。“左贤王真会享受啊!听闻左贤王洗浴时不许人近⾝,不知是否⾝体有何缺陷?还是有何见不得人的地方?”边说着边一步步向前踱来。

  卫子君紧张地抱着⾐物,棉袍已经被⽔浸“叶护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事?若没有特别的事,还请叶护先回。”

  “哈哈哈我当然有事,我今⽇特意前来便是要一睹左贤王风采,看看你又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左贤王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卫子君闻言大惊,这贺鲁是来报复她了,存心来要她难堪。“叶护大人,人的**自然是见不得人的!叶护想看吗?”

  贺鲁闻言,愣了愣,站住了。本来是想叫他难堪,却没想到他这般从容。但,真的可以看吗?真若可以,看看无妨,反正他真的很想看。想毕,自己亦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但那脚步已然挪向前,向着那个裸露着肩背的人走去。

  “站站住你先停下来”卫子君有些慌,真怕贺鲁一时为了戏弄她,做出什么过格的行为。便是打斗起来,贺鲁虽不是她对手,但打斗难免不暴露些⾝体。

  眼见那就要走至面前之人,卫子君并紧‮腿双‬,将⾐物盖严,直直盯着那人,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贺鲁慢慢踱至桶边,方站定,扫了一眼桶中的躯体,那⾝躯虽被⾐物遮去大半,但那遗漏的部分莹润的肢体,依然散着惑的光泽。贺鲁呼昅一窒,眼中汹涌的漩涡卷向那雪⽩柔润的肩头,正顺着细⽩欣长的颈项向上,怎奈那双眼却盯着肩颈处优美的锁骨,再也无法移动。一粒⽔滴,沿着颈窝划⼊口,贺鲁觉得有些口⼲。

  就这样僵持着,良久,贺鲁回过神,想起此来的目的,琊恶的笑顿显,⾝子前倾,将脸孔凑向卫子君,正要说些羞辱的话,那张突然拉近的脸孔却让贺鲁心头一悸。

  眼前那皙⽩莹润的脸,泛着如⽟的光泽,因着饮酒及洗浴的缘故染上两团‮红粉‬,一双清澈的眸,蕴含了蒸蒸⽔气,此时正瞪得奇大,紧盯着来人,有如一头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因吃惊而微张的‮红粉‬瓣,呼出如兰般的热气,扑向来人的脸。

  贺鲁心跳顿时无章,呼昅急促起来,那⾝体散的气息令他抑制不住想要贴上去。

  猛的转⾝,着耝气平复自己的心,气自己怎么依旧被那人惑。狠心一跺脚,凭着仅存的理智,向门口冲去。

  才冲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抓起巴哈迩准备的换洗⾐物,望望⽔中的棉袍,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妖精,叫你‮引勾‬人,光着⾝子回去吧。

  卫子君眼睁睁看着贺鲁抱走了自己的⾐裳,沮丧地滩在⽔中。

  “巴哈迩…”大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叫她去睡,真的就去睡了,今⽇怎么这般听话。

  唉!卫子君叹了一声,又呆了半响,只得将**的棉袍裹在⾝上,狼狈不堪地跑进睡帐。

  二卷突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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