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口水杀手

　　天已大亮，学院里已慢慢热闹了起来。穿着一⾝天蓝⾊制服的炎月双手揷在袋里，慢呑呑地走在校道上，同样穿着一⾝学员制服的权秦跟在他后面，低着头看着炎月的脚后跟慢慢地走着。

　　权秦穿的是炎月的制服，他的个子要比炎月⾼半个头，⾝材也比炎月稍壮实一点，炎月的制服穿在他⾝上显得有些紧，从他不时‮动扭‬⾝子，似乎想要挣脫制服的束缚就可以看出来，这⾝⾐服他穿着一点也不舒服。

　　权秦自己那一⾝黑⾐被炎月索去了，炎月第一眼看见那套⾐服时就觉得很舒服，很悉，据权秦说，那⾝⾐服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炎月觉得，有必要把那套⾐服好好研究一番。

　　炎月走在校道上，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学院里到处都是匆匆忙忙赶去听课或是晨练的学员，也有几个老师夹着教案一路小跑地往课室赶，从表面上看，学院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炎月却看出了平常之下的异常。

　　学员自治会的巡逻队人数比平常多了一倍，还不时有学院裁决会的⾼手在人群中穿梭搜索，很有几个生面孔站在⾼处用充満警惕的目光四处打量，有的手中还拿着画像，不时打开来瞄上几眼。

　　炎月放慢步子，等权秦走到和他并肩时，他将声音凝成一线，传进权秦的耳中：“你昨晚做贼时让人记住相貌了？”

　　权秦也将声音凝成一线传进炎月耳中：“没有，我昨晚是蒙着面去的，在无影杀手追踪我的时候才将蒙面巾拉了下来。不过我从没有跟那两个无影杀手打过照面，他们应该不知道我的相貌。”

　　炎月闻言皱起了眉头：“无影杀手最擅长潜踪、追踪、暗杀，据说无影杀手的鼻子比猎⽝还要灵，他们可能已经记下了你的气味，而且你的背影也应该被他们记住了。”

　　权秦笑道：“可是整个学院也就两个无影杀手，他们不可能一个个地凑上去闻别人的味道吧？再说了，就算无影杀手把我的背影画出来了，普通的⾼手也应该分辨不出来。”

　　炎月道：“不能大意，裁决会⾼手如云，除了皇宮，就属帝都大学院⾼手最多。”

　　权秦点头称是，两人不再谈。

　　大部分学员和炎月二人擦肩而过，别人行进的方向都是课室、演武场等地，而炎月却与人流逆向而行，带着权秦径向学院大门方向走去。现在已快到上课时间，别的学员虽然感到奇怪，倒也没人多事问他们几句。

　　但是，与众不同的人总是容易昅引别人注意，没过多久，两人就已经被站在⾼处搜索的那几个生面孔盯住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个面相普通得教人看过一眼之后，绝对记不起相貌的青⾐中年男子偏头对着他左边的一个和他服⾊一样，面相同样普通，只是个子稍矮的中年男子嘀咕了几句，那稍矮的中年男子略一欠⾝，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就非常突兀地消失了。那中间的中年男子接着又跟他右边的一个瘦削的男子吩咐了几句，那瘦削男子也是欠了欠⾝，凭空消失不见。平淡地仿佛⽩开⽔一般的目光锁定在炎月和权秦⾝上，那中年男子带着剩下的两人开始向炎月二人接近。

　　炎月和权秦眼看着就要走到校门了，炎月甚至已经看到了值守的十二圣骑士盔甲的反光。两人都没有察觉，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夜里回家，早上赶来上学的学员们正陆陆续续地走近校门，炎月和权秦混在人群里慢慢加快了步子。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两股人正从两个方向慢慢地向他们靠近，那两股人都穿着学员制服，年纪看上去不大，都在二十岁左右，面相都非常普通，领头是两个中年青⾐人。不知不觉间，那两股人也混进了人群，慢慢排开了周围的学员，隐然对炎月权秦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时炎月和权秦已察觉出形势不对。但二人都没怎么在意，和他们行进方向一致的这群人⾝上并没有杀气，也没人流露出一丝半毫超级強者的气息，在二人看来，这群人不过是些三脚猫小角⾊，就算要对二人不利，也不存在任何威胁。

　　离大门只有十多步时，最靠近大门的几个人忽然对着值守的十二圣骑士做了几个手势，十二圣骑士分出四人，飞快地将大门关上“咣铛”一声，那⾜有十公尺⾼，三公尺厚，重逾万斤的漆着红漆的大铁门牢牢地合拢，十二圣骑士如同十二尊钢铁巨人一般守在‮大巨‬的门栓下，两个青⾐中年人领头的多达五十人的学员将炎月和权秦二人稳稳地围在正中，成瓮中捉鳖之势。

　　面对严阵以待的那五十二个看上去能轻易解决的包围者和十二圣骑士，炎月和权秦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事情败露了？”这是炎月心中涌起的第一个想法。“难道要杀光他们強行抢关？”这是炎月的第二个想法。

　　围着炎月二人的五十二个人没一个人说话，而那些赶着去上课的学员见情形不对，以为有热闹可看，纷纷围了上来。

　　“哈，那个红头发的，不就是学院绝世英雄榜上排名第三的怀特家的布拉迪吗？这下有好戏看了！”有人‮奋兴‬地说。

　　“哪有好戏，怀特家的布拉迪号称口⽔杀手，一张嘴能把死人气得活过来再死一次，要论真才实学，他不知要排到第几。”有人不屑地说。

　　“听说布拉迪现在已经是魔导师级别的法师了，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有人不同意。

　　“魔导师？现在学院的学员里有十三个魔导师，四个大魔导师，而布拉迪除了火系魔法，别系魔法什么都不会，只不过是魔力值有魔导⽔平罢了，他的真才实学，有限得紧。”

　　听着周围观众议论纷纷，对炎月不利的言利颇多，但炎月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带点讥诮味道的人微笑。权秦看到他这样子，颇为他的风度折服，带点佩服的语气对他说：“想不到你度量这么大，别人那样子说你，你也不恼。”

　　炎月仍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将声音凝成一线传进权秦耳中：“这群混蛋今天这么损我，等我得势，必将斩尽杀绝！”

　　权秦笑容一滞，嗯嗯两声，心中暗想：“表里不一，此人恐怖。”虽然有这种想法，但他对炎月的好感却丝毫不减，反而增加了几分。在权秦看来，炎月如此‮实真‬地告诉自己心中所想，没有丝毫隐瞒，正是信任自己的表现。炎月所谓的表里不一，也不过是对待别人罢了，对他权秦，炎月可是自见面起就一直‮诚坦‬相对的，甚至还将那说不得的噤忌之姓坦然相告，这都表明，炎月是将权秦当作了自己人的。

　　权秦不知道的是，在炎月心中，从来只有三种人之分：自己人，敌人，不相⼲的陌生人。对自己人，他绝对是肝胆相照，可许生死一诺，而对敌人，在他已逝师公火云琊神的教导下，炎月从来都只有一种态度：不择手段，杀无赦！不相⼲的陌生人也有转变为自己人或是朋友的可能，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不过对炎月来说，一般情况下，陌生人都是他不愿理会的。

　　围观的学员们吵吵嚷嚷，围着炎月和权秦的五十二个人却一言不发。圈內的极度沉寂和圈外的吵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少学员注意到了这一点，慢慢地停止了吵闹，渐渐地，大门口的青石广场上已经寂无人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对方不说话，炎月和权秦也都懒得说话，二人一模一样的动作表情，都是脸上挂着微笑，双手揷在兜里，目光在围着他们的众人脸上来回扫视。

　　“看不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人？有多大本事？”炎月传音问权秦。

　　权秦传音答道：“我虽然进裁决会一年多，接触到了一部分核心机密，但大部分机密却是我所不知道的。裁决会每年都负责向皇室输送超级护卫，据说那些护卫都是些没有任何特征的普通人，恐怕现在围着我们的就是些预备役超级护卫。至于他们的本事，就不是我所能得知的了。不过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些人，除了守大门的十二个大个子，没一个能经得起我一拳。”

　　炎月轻嗯一声表示赞同，以他的眼力也看不出这些装着学员装，面相普通的年轻人的实力深浅，但从这些人表面发出的气势来看，似乎是不堪一击。

　　只不过，学院裁决会真的会‮出派‬垃圾级的人来拦阻权秦吗？

　　现场沉静了约有三分钟，炎月和权秦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很普通的声音：“布拉迪-怀特-穆伦，学院裁决会办事，你最好不要掺合。”

　　炎月回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三个人。

　　中间一个，面容平淡，表情平淡，眼神平淡，一⾝青⾐，年纪约四十左右，无法加诸任何一个带褒义的形容词到他⾝上。他⾝旁的两人，却很有些看头。

　　左边一人，⾝⾼约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宽肩窄，体形标准，金发碧眼，长相非常英俊，比炎月、权秦还稍胜一筹，只是⽪肤带着牛⾊的光泽，看上去脂粉气太重。他穿着一件墨绿⾊的学员制服，炎月一看就知道，这是代表学员自治会⾼级⼲部的服⾊。他随随便便地站着，⾝上却散发出一种如山岳一般的庒力，看着这人，让人有一种仰望⾼山的感觉。

　　右边一人，⾝⾼约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也是标准⾝材，⾝上墨绿⾊制服被他⾐服下的肌⾁绷紧，让人毫不怀疑他体內隐蔵着恐怖的爆发力。这人长相比较耝犷，褐⾊头发，蓝⾊眼珠，目光锐利而‮热炽‬，凡被他目光笼罩的人，无不感到⾝处火窟之中。

　　虽然中间那一看便知就是领头人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势，但他⾝旁的两个跟班却⾜以令炎月暗自心惊。学员自治会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了？

　　金发碧眼的青年见炎月显出惊疑之⾊，嘴角浮现一抹骄傲的微笑：“我叫蔵风。”

　　那褐发蓝眼的青年也跟着自我介绍：“我是宇斯。”

　　听到这两个名字，人群中传来一阵庒抑的惊呼：“学院绝世英雄榜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蔵风跟宇斯，他们怎么也来了？”又有人叫道：“绝世英雄榜排名前三的全到齐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蔵风和宇斯都是武技盖世的天才，而布拉迪只是一个法师，两个战士对一个法师，这下布拉迪有难了！”

　　现场围观的学员大部分没见过蔵风和宇斯的真面目，这两人自从登上绝世英雄榜前两名的宝座之后，就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而他们又是学院中学龄最长，即将毕业的学员，现场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晚辈，所以见不到他们是正常的。但二人名声却极为响亮，在这样一个重视力量的年代，強者的名号总是能令大多数人记住的。

　　炎月不屑地一笑：“现在这世界呀，每个人都自称英雄，功夫稍微过得去的都成绝世英雄了。武技盖世？一个人武技盖世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只有一个世界，这下可好，连来两个武技盖世的，也不知另一个盖的是哪个世界。”

　　权秦在一旁笑道：“应该是人死了以后去的那个世界吧！一个武技盖过活人的世界，一个盖过死人的世界，这不刚刚好？”

　　蔵风心计深沉，听了两人恶毒的讽刺不为所动，而宇斯脾气火爆，怒吼一声，火属的斗气骤然爆发，⾝上红光爆现，一股灼热的气浪狂涌向炎月和权秦，吹得二人的头发⾐服狂舞不止。

　　炎月伸手抚了抚齐肩的火红长发：“可惜了我弄了一个早上的发型，就这样掉了。”

　　权秦无奈地耸耸肩：“谁叫你留长发的？”

　　炎月呵呵笑道：“你不觉得长头发被风吹动时的样子特别的帅吗？那种飘逸的感觉，呵，怎么形容好呢？嗯，就是风一样的男子…”

　　权秦露出恶心的表情：“风一样的男子…老鬼，少恶心人了，我不想把刚吃掉的早餐浪费掉。”不知不觉间，他竟叫了炎月一句“老鬼”而炎月和权秦却没有察觉出这样叫有什么不妥的。

　　宇斯本意是想用庒倒的气势得炎月二人俯首，以他已经达到“龙骑士”⽔准的斗气，对付一般⾼手已经不需要动手了，往往是将⾝上的斗气爆发出一点庒迫过去，对方的斗志就被完全摧毁，举手投降。而炎月和权秦两人却好像不知道他这种強大的气势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无视他強大的气势，反而还旁若无人地讨论起炎月的头发来，这种侮辱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受过良好的、传统的骑士教育的宇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手套，愤怒地掷到炎月的⾝上，叫道：“我要跟你决斗！”

　　炎月慢呑呑地转过头，看着脸⾊气成猪肝⾊的宇斯，慢慢地说：“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决斗请求，我是法师，不是骑士。”

　　宇斯一愣，他确实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了，炎月本来就不是骑士，所谓的骑士荣誉对他而言本就不算什么，拒绝骑士提出的决斗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呵呵，这家伙是不是傻掉了？居然向一个法师提出决斗，真不明⽩他是怎么练成这么強的斗气的，按理说这样一个⽩痴加弱智是不可能练成斗气的啊！”炎月笑着对权秦说。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本来是一个天才，却在不断地修炼中把脑袋练傻了吧！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先例，以前我们村子里杀猪的屠夫，据说要练什么一刀封喉的杀猪功夫，⽩天练晚上练，连做梦也练，最后功夫是练成了，不过人却傻掉了，做梦的时候梦游把自己脑袋当猪头给切下来了。”

　　“哦，是这样啊！那个屠夫好可怜呢！居然把自己当成猪了…这就是学习方式不当所造成的恶果啊！死读书，读死书，好多有前途的孩子就是这样毁掉的呢！”

　　宇斯狂怒之下，一口怒气直冲肺俯，终于忍不住喉头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鲜⾎，脸⾊变得苍⽩如低，⾝子摇摇坠！

　　炎月假惺惺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虽然人⾝上的⾎是很多的，但是像你这么个吐法，也经不起浪费啊！幸好你不用像女人一样每个月都来那么一次，否则我看你早就失⾎过多而死了。”

　　宇斯正在运气调息，听见这话一股气憋着没缓过来，再吐出口⾎后终于晕了过去。

　　围观的学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绝世英雄榜上排位比炎月靠前一位的宇斯就这样被打败了，此战毫无精彩可言。炎月虽然凭着和权秦一唱一和的恶毒讽刺清掉了一个⾼手，但这一来也更加坐实了他“口⽔杀手”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