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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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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太还没有升起,空中飘溢着一层淡薄的⽩雾,天还没大亮,马尾就已经人声鼎沸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満了罗星塔下面的街道,吆喝声,还价声将街道变成了大市场。住在马尾附近的居民挑着自己生产、制作的各种商品从四乡赶了过来,向住在这里的工人、军人还有他们家属兜售商品。淡淡青烟从炉子里冒出,活鲜鱼挤満了道路。

  “老板,这猪⾁怎么卖?”

  “上好的五花⾁,一元一斤。”

  “这么贵?!你是不是在坑我?昨天五花⾁才八角钱,怎么今天就成了一元了?”

  屠夫放下斧头,只是瞥了了眼面前年轻的军人:“这位兵爷,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这钱自然是不一样了。昨天洋人还在西洋,可今天他们就到了长门,兵爷总不会还以为只有到西洋才能打洋人吧?一元钱一斤,兵爷您爱买就买,不买乘早走开,别妨碍我做其他人生意。”

  卖⾁的商贩主意大的很,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个军人而胆怯。这也难怪,如果面前军人换了是清军或者团练、长⽑什么的,他们连和你讨论价钱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搬上就走了,可这里是据地,这里的军队有着严格的纪律,谁要是赶抢百姓东西,只要报上去,这人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了,有‮队部‬纪律做保证,屠夫也不害怕这些军人会来。

  那名军人年纪很轻,让屠夫抢⽩两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脸涨地通红道:“谁说我不买了?只是你这价钱不公道!猪⾁一直都是八角钱一斤,又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你凭什么涨价?大家说说看,他这价钱公道吗?”

  在质量没变化,不涨价当然是百姓乐意看到的事情,不要说不涨价,大家都还盼着降价呢!最好免费派送那就上上大吉了。今天猪⾁价格突然涨了上去,那些人本来就有些怨声载道,只是大家也就随口说说,有钱想买的自然会买,没钱的、可买可不买的也就发两声牢走一旁了。现在见有人带头打抱不平了,围观的自然是在旁边纷纷附和,据地给了他们工作,而军人保护他们有个‮全安‬的环境,围观百姓在赞同年轻军人的同时,还指手画脚指责屠夫没良心。

  见群众都站在自己一边,年轻的军人一股热⾎直冲脑门,脸上充満了胜利的喜悦,心中着得意之情,那名军人仿佛觉得自己更加理直气壮了,在他眼里,面前这位涨价的不是什么屠夫了,而是成了自己的敌人。属于要严厉批判、坚决打倒之列中的一份子。

  泥巴也有个土,何况这位屠夫本来就没有受过什么太好的教养,面前指责自己的声音一浪⾼过一浪,屠夫这下彻底不⼲了,把斧子一甩,卷起袖子拍着案板瞪着那名军人骂了起来:“你小子是买⾁的还是打架来得?要买就这价钱,不买就给我滚!老子这里不你这种人!…什么东西,有就了不得了?怎么没看你杀几个洋人,倒冲我这个老百姓耍起了威风?你不是海军吗?真他娘的威风,有能耐你去骂洋鬼子,去揍那些跑到这里来的洋人啊?庇事不知的小孩还买⾁?你就是要买老子也不卖了!”

  年轻人谁没有火气?给人家一骂那名军人受不了了,气愤地手指着屠夫道:“你怎么骂人呢?我只是认为你涨价没道理,你也用不着又是老子又是小孩。我说你这种人还讲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这有咋地了?老子不光不讲理,还要揍人呢!”

  屠夫见那名军人手指一直在自己鼻子前晃悠着,怒喝一声从铺子里扑了出来,挥拳朝年轻军人打了过去。火气很盛的军人自然也不是好惹的,见屠夫不买⾁找自己打架来了,那名军人虚晃一下让开了屠夫的拳头,接着一个扫趟腿,让失了重心的屠夫来了个嘴啃泥。见屠夫摔倒在地,军人刚才不満已经随之而去了,转⾝刚想走开,没想到摔在地上的屠夫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虎吼后,拳头重重地击打在军人后背上,让他眼前一黑,好一阵岔气。

  脚下一个踉跄,见屠夫还咬牙切齿黑着脸朝着自己冲来,那名军人彻底被惹火了,这时候什么军规什么军纪通通抛之脑后,顾不得后背还‮辣火‬辣地疼痛,红着眼朝屠夫冲了过去。

  “打架了!打架了!…”

  ⾁摊前空出大块空地,刚才还在齐声指责摊贩的百姓现在都成了看客,在旁边为双方鼓劲喝彩。看热闹的心态乃人之天,并不因为生活改善而改变。随着奔走相呼,围观上的群众越来越多,很快,将维持治安的马尾守卫队给引了过来。见是军人和百姓在打架,那些守卫队队员一边赶紧上前将俩人拉开,一边急忙派人通知郑和舰…那名军人⾝着⽩⾊军服,这⾝军服可是海军的。在马尾,除了海军学兵队,就只有郑和舰上有海军将士了,学员队与现役海军军服不同,从军服上是可以分辨开的。既然闹事的是海军士兵,自然由军队自己来处理比较好。

  当俩人被守卫队队员拉开时,彼此都鼻青脸肿,刚才一翻扭打是用不着什么军体拳的,而屠夫在冲动同时也还保留一点儿理智,没有将斧头挥起来。反正抱成一团你给我一拳我打你一掌,屠夫胜在整⽇杀猪拥有一声力气,而军人在军队中本⾝就训练如何比人家更強,海军对体力要求尤其严格,打了半天也只打了个半斤八两。

  “陶醉…!”张志辉围着闯祸的年轻战士急速地转来转去,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了。“…好小子,能的很啊?…‮队部‬教你用来和敌人搏斗的技术没用到敌人⾝上倒对老百姓用上了。…真不错,发扬了敢打敢冲精神将人家老百姓打的头破⾎流,你小子还真给‮队部‬挣面子!萧雨风,你看看你带的好兵!”

  郑和舰司务长萧雨风在旁边低着头不停地着手,脸上一副无奈表情。

  闯祸的战士是萧雨风手下战士陶醉,陶醉是刚从学兵队结业调到郑和舰上来,到了郑和舰后他被分配到萧雨风手下帮厨。今天早上萧雨风让他和其他几名战士到集市上买些⾁菜改善伙食,到了集市后因为要买的东西很多几名战士分散开了,没想到这一散陶醉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解放军对军纪要求十分严格,而海军因为⻩翼升的关系,要求尤为严格。作为从清军队伍中投奔过来的⻩翼升,到了据地后对任何事情都谨小慎微,不敢蹈错一步,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闹出什么事情,让他难堪了。为此解放军各项纪律到了海军后执行的更为严格,处分全都是朝最严厉靠拢。慈不掌兵,这是⻩翼升的原则。

  没出什么事情的海军,没想到今天却闹出了战士挥拳打百姓这种特大新闻。

  陶醉现在低着头,浑⾝微微颤抖着。等守卫队一将自己和屠夫隔开后陶醉就有些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的陶醉马上发觉大事不妙,自己和老百姓这么一挥拳⼲架不成了海军反面典型?周围这么多人围观,你就是想不承认打过架都不可能。

  屠夫被守卫队队员押到队部去了,而陶醉被守卫队队员押送往郑和舰。回去的路上,陶醉就听到旁边百姓对自己议论纷纷,可惜他们谈的不是自己指责屠夫抬物价,也不说屠夫先挥拳打自己,这场架到了百姓嘴里成了自己凭着⾝強力壮主动打老百姓,随着离开事发地点越来越远,打架事件也越传越琊乎,被打的屠夫简直比窦娥还冤,而自己这个进行正当防卫的在百姓嘴里成了欺行霸市的地痞、恶霸。于是那些群情愤的百姓浩浩跟在陶醉后面,要看看‮队部‬是否能处治这个败类。还没到军营,接到消息的张志辉匆忙从舰上赶了过来,对老百姓好话说尽,保证会按照纪律处分陶醉,那些百姓才慢慢散去…停泊军舰的地方毕竟不是一般人可以靠拢的。虽然军人好说话,可原则问题他们也不含糊,要是谁冒傻气想冲进去,接他的只能是无情的‮弹子‬了。

  到了舰长,陶醉还没解释,张志辉就大发光火,想起自己的委屈,陶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什么事情让政委如此大动⼲戈?隔着老远我就听到政委你的声音了。”徐震背着手从指挥台转了过来。

  见徐震走了过来,张志辉強庒下怒火,尽量平和地说道:“舰长…你看看我们的好兵,这洋鬼子还没打,倒先打起百姓来了。结果让数百群众围着我讨说法,可了不起!”

  “哦?我们‮队部‬居然会出这种事?这倒头一会听说。”徐震上下打量一番陶醉,语带调侃地说道:“不错不错,长本事了,学兵队算是没⽩待,看看,我们小陶可以和人家老百姓打的如此烈,这脸上胜利的标记不少嘛!”

  张志辉听徐震的意思是怪罪陶醉跟老百姓打架还如此狼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唉,舰长你别不以为然,海军到现在都还没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给⻩司令知道了,你想想司令脸⾊会好看吗?何况这事情你就是想庒也庒不住,那么多百姓围在营房外面,那些没事还要找点事情出来的记者会放过我们?我们郑和舰这次算是当了回好典型。”

  给张志辉一说,徐震脸⾊也慢慢严肃起来。他现在发觉事情的严重了,最近一直都未接到星子那边电报,要是电报通了后,给海军总部第一封电报就是自己这边出了漏子,司令非难看自己不可!也许等待着郑和舰的就是集中整顿,短期內想出洋作战是休想了。而张志辉之所以发火也就在这里。给这里一闹,舰上官兵一个个溜了过来看热闹,结果让张志辉毫不客气轰了回去。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张志辉发火是发火,也要允许犯错的战士自我辩解一番。

  “如果真的如同陶醉所言,错并不在我们这边,那位摊贩也要负一定责任。”听了陶醉辩解后,张志辉摸着下巴沉思会儿说道。

  “不管谁对谁错,作为军人动手打百姓就是错!我们是军人,不是老百姓,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凶只能对没有放下武器的敌人兄,这是军队铁的一项纪律,无论如何不能违反。就陶醉你所言,你不光还了手,还先出口伤人,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张志辉训陶醉时,顺便将徐震也给教训了一通。对张志辉而言,徐震这位舰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爱惜自己的手下了,老是喜护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徐震脸有些微红,张志辉说的如此明显,他要是听不出来这个舰长就不用当了。张志辉完全从军队纪律方面说,徐震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不错,打骂百姓终归不对,尤其让百姓将自己揍的如此狼狈就更加…这个,政委,我看这样吧,先关陶醉七天噤闭,在这段时间我们先和守卫队一起调查一下,要是真的跟他所说一样,七天后再让他上舰,如果陶醉说谎,那么将从重处分,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你看如何?”

  这种事情属于政委职权范围內,徐震可以提建议,但不能代替张志辉做决定,不然他就是越权了。这点徐震还是很明⽩的。见舰长已经表态了,陶醉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志辉。张志辉強忍着怒火,恨铁不成钢看着陶醉。点点头:“就先噤闭七天。陶醉我可告诉你,事情到底如何你必须坦⽩代!不然等我们调查出来与你说的不一样,我会亲自将你送上军事法庭的!至于你,司务长,今⽇这种事件发生说明你平常对手下管理太松弛了,噤闭一天,同时扣除全月薪⽔,你服不服气?要是觉得委屈现在就可以提出。”

  “…是。”垂头丧气的陶醉小声答应道。

  政委既然这样说了,萧雨风也没什么二话。“首长处分的对,是我平常忽视了对手下管理。”

  “来人…带下去。”

  闯了祸的陶醉和他的司务长被执法战士押送下船,关进了噤闭室。

  “唉,也难怪战士们火气这么大,军舰现在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我们跟上面却失去了联络,放着眼前敌人在家门口耀武扬威却不能打,换了谁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火。”见陶醉被带了下去,舱里只剩下徐震和自己,张志辉一庇股坐到了椅子上,手着额头,烦躁地说道。

  “呵呵,政委,你刚才训陶醉时可不是这样啊?怎么一转⾝就变了呢?明知道人家是因为没仗打,憋出来的,你还忍心处分人家?”

  张志辉抬起头,没好气地看着悠闲的徐震:“正因为大家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火药桶,一点就炸,这陶醉就更应该严厉处分。不然让其他人有样学样那还了得?再发生一起相似事件,我这个政委算是当到头了…你别笑,到时候你也跑不了,我非告你纵容不可!”

  徐震撞天屈叫了起来:“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纵容部下?政委你可别⾎口噴人哪!而且抓思想工作的是政委你,而不是我,真要说纵容,也只能说政委你自己首先犯了错。”

  给徐震这么一辩解,张志辉笑了起来:“得了,还没到那地步舰长你就开始推卸责任了?好象天底下就舰长您不会犯错似得。说说看,和百姓打架按照军纪是关三到五天,你凭什么要关人家七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

  徐震理所当然地说道:“打架自然是不对的,更让人可气的是陶醉算是在学兵队⽩学了,别说那些人⾼马大的洋人,就连个街上卖⾁的老百姓都打不赢,这也太他娘的丢老子面子了,打赢了,三天噤闭,既然没打赢,自然要从重处理!”

  张志辉听的直‮头摇‬,自己居然摊上这么一位舰长,这思想工作可有的难做了。“我说舰长啊!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学兵队专教战士如何跟百姓耍威风吗?这也太胡扯了吧?”

  “报告!”徐震刚想继续和政委逗乐,舱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进来。”**柏手拿电报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进来的是**柏,徐震和张志辉精神一振,四目齐刷刷投到**柏手中电报上。

  “报告,星子来电。我湖口前线现正与敌人相持中,昨⽇海军布雷分队击沉击伤敌舰各一艘,另:据‮报情‬,英国勇士号军舰率领之四艘增援军舰已到达‮港香‬,法国光荣号军舰率领之三艘增援军舰到达安南砚港,在敌情未明之前,郑和舰不得轻举妄动。海军司令员,⻩翼升。”**柏说完后将电报递给了徐震。“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电报终于可以使用了?”徐震接过电报问道。

  “事故原因已经查明,从发过来电报看,是武夷山那边山民因为愚昧将电报线给割断了,当地守卫队将带头的抓了起来。初步审讯那些山民是听信清廷密探造谣才做出如此事情,为此倪院长已经派人赶了过去。现在守卫队在沿途设置了保障分队,以后那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倪院长?…老天!让倪院长关注,那些密探有的苦头吃了。”张志辉一听倪院长派人过去查处,对那些造谣的密探大表同情,这位倪院长可不光对据地人们来说是吓唬小孩的,就是对清廷方面人来说同样具有威慑,一般清廷地方‮员官‬,只要告诉他倪峰对他很注目,相信这人半夜会睡不着觉的。连一般‮员官‬都是如此,又何况那些微不⾜道的密探?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对了,请稍微等下。”徐震接过电报,习惯地刚开口,马上就想起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转头看了眼张志辉道:“张台长,你马上给星子发电报,就说我和张政委请示处分,至于原因是因为我们未管好手下,让自己的战士与百姓发生了一起小冲突。驭下不严,这是我们错误。为此我和政委必须要负起‮导领‬责任,请司令给予指示。”

  “是不是早上在集市上打架的事情?听说郑和舰上有个战士被人家给打了一顿。”

  张志辉以手加额,有些无奈地说道:“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一直窝在电台室的张台长都知道了,恐怕这事情已经传的満城风雨了!”

  徐震忘记了自己还正打算给司令发电报请示处分错误,现在他満脑子都是大街上人们说自己的战士被打了,这让徐震很不是滋味。“他娘的,都怪陶醉这小子无能!咱这海军还不给人家当笑话传了?手下战士连百姓也打不过,我这舰长看来只能回家种田去了。”

  张志辉有些不満地说道:“又来了,我说老徐你就不能从维持‮队部‬军纪想想吗?怎么总觉得自己的战士就应该把人家百姓揍的头破⾎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两起,你我真的要脫下这⾝军服回家种地去了!张台长,你别听舰长嚼⾆子,请求处分的电报马上发出去。去吧,对了,顺便请示一下,问问我们什么时候执行战斗任务,这要是再不让战士们活动下,马上他们就要翻天了!”

  **

  “左舷注意,目标两点方位,距离一千二百码,爆破弹…预备…放!”

  太⾼悬在碧蓝的天空,微风轻拂垂柳,波光粼粼的马尾湖上,一艘军舰正吐着浓黑的烟尘沿着马尾湖北岸朝西行驶。

  随着王绍兴的口令声,郑和舰猛地朝右边倾斜,轰鸣声中,‮大巨‬的烟雾从军舰左舷噴吐出来,将整艘军舰笼罩住了。正在南岸靠江堤行使的一艘木船被周围升腾起‮大巨‬的⽔柱包围了,冲天⽔花中,火光一闪,木船先后被两颗炮弹直接命中,支离破碎的木头成了空中飞舞的无数黑点。

  徐震站在索具旁,手持望远镜观察炮弹落点。一轮炮火过后,徐震満意地将望远镜放了下来,刚才攻击效果不错,六发炮弹,四发近弹,两发直接命中,看来军舰改造时让战士们在木船上模拟训练这番工夫并未⽩费。

  “左舵五,前进两,靠上去。”

  徐震⾝后传来当当声,过了会儿,舰艏慢慢朝南岸方向转去,下面机房传出轰隆声。

  “五度左,两速前进!”掌管车钟和舵令的传令兵大声回复下面完成的动作。

  “回舵五,前进三。”

  “五度右,三速前进!”…随着徐震下达的连串命令,郑和舰调头朝南岸靶船靠了过去。

  拖轮已经调转船头朝罗星塔开去,现场只有从民间征来用做当靶船的木船剩下还在燃烧着的残骸,燃起熊熊大火的焦黑木船因为船底被炸破,江⽔汹涌地灌了进去,慢慢地,木船只有燃烧着的船帮还露在⽔面上。靶船周围⽔面四处散落着一片碎木屑,正在随波浮着。这些碎木屑都是刚刚击造成的,在左舷火炮轰击前,右舷也进行过实弹击,不过被右舷火炮击中的靶船早就已经沉了下去,炸飞的木块也早就随波飘到下游去了。

  岸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土坑,半遮盖的掩体大敞着窗口,仰面朝天;房倒屋塌,焦黑的木炭散了一地,留下火苗肆过迹象。…这是郑和舰以前进行定点打靶留下来的痕迹,几个月来那些弹坑一直未修复过,让它还保留着当时的面貌。

  军舰缓缓在距离前靶船不远的地方抛锚停了下来。甲板上官兵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面上的那缕残火。以前他们只是进行过定点击,像今天这种击移动目标,这还是第一次。从战士们‮奋兴‬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眼前这场面极为満意,以前每天早晚在用做替补的木船上念口诀,练动作这番心⾎没有⽩费。

  “右舷火炮,一千五百码六发爆破弹命中一发,近弹四发,一发脫靶;左舷火炮,一千二百码六发爆破弹命中两发,四发近弹。实弹击检测优良。”

  “蒸汽机运作良好,未发生故障。损管演练顺利,当军舰假设被击中时,担任损管人员做到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火并转移易燃易爆物品。”

  “舰长,码头那边发出紧急信号,请您马上回去。”

  “不错,大家表现都很好,几个月训练毕竟没有⽩练,只是这些都是不在‮场战‬上取得的,天晓得炮火纷飞时大家是否还能做的这么好。今天训练到此为止,陈辉,命令返航吧。”徐震満意是満意可他心里还有一丝隐忧。刚好,在桅杆上担任了望的战士发现码头那边传来光线反信号,徐震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就命令军舰返航了。

  郑和号汽笛一声长鸣,拔锚调转船头缓缓朝北岸罗星塔码头驶了回去。徐震走到船头,着扑面而来的江风静静立在那里。张志辉正在表扬炮手们,一转头发现徐震一个人站在船头,匆匆结束后走到徐震⾝侧。“舰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政委啊,我有什么心思?只是湖口那边打的正热闹,我们却在这里整天驾着军舰围着马尾湖兜***,这心里面总觉得不是滋味。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出去驰骋大洋?”徐震叹口气,转⾝望着张志辉:“我说政委,刚才了望员说码头那边紧急要我们回去,你猜猜发生什么事情如此焦急?可别告诉我⻩司令答应我们出洋作战这种不切实际的笑话,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徐震有些悻悻然地沉下了脸。前两天他和张志辉联名发给总部的电报,总部那边很快就回电了。来电先劈头盖脸将徐震和张志辉臭骂一通,认为他们没管好自己手下战士,明明知道不能打骂老百姓,而他们的士兵却全都违反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反过来要是下面出了问题,子肯定在上面。海军通报批评,舰长政委记大过一次处分,如果不是总部那边现在正和敌人打的热闹,从电报看⻩司令非派人过来严厉查处不可…从总部发来的电报徐震怀疑⻩司令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了。电报后面,⻩司令警告说在郑和舰整顿好之前,郑和舰用不着考虑出海作战。这封电报将徐震和张志辉打蔫了,两天来一直被电报內容纠着,头都抬不起来。

  张志辉心有同感地默默点点头:“关于陶醉的问题地方守卫队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名屠夫在打架前因为与兄弟发生财产纠纷,心情十分不好。那天早上我们战士友好地问他猪⾁价钱,他却将怒火转到战士⾝上。我们的战士也有问题,这价钱要涨属于周瑜打⻩盖,可我们战士却跳不住了,非要寻问地不可,再加上旁边人一起哄,卖⾁的屠夫脸⽪子也挂不住,抢先动手打了我们战士。要说战士和百姓打架,这事情就是在福州来说也并不是第一起,可谁叫打架的战士是我们海军的,还是咱们郑和舰上⽔兵?唉,该着我们倒霉,在这关键时刻偏偏摊上这种事!”

  “处分我倒不怕,大不了咱再到陆军抗冲锋去。让我生气的是陶醉这小子实在太没用了!连个老百姓都打不过,关他七天噤闭,该!等他出来了政委你再给他的大过处分,让他回学兵队再练练⾝手去,就这熊样还想当郑和舰战士?我的⽔兵不能有孬种!”

  张志辉见徐震将一腔怒火转到了陶醉未在和屠夫打架中占上风,只能‮头摇‬了。真是什么样的官带什么样的兵,舰长自己都认为打架应该狠狠地打,那以后下面还如何遵守军纪?“我说老徐啊,战士们凶一点没错,不过这应该对敌人,而不是对老百姓。对老百姓凶算什么能耐?你这想法要是给司令知道,非把你也关噤闭不可!…算了算了,这事情到此打住,大家都别再提了,越提越让人闹心。关于紧急请你回去,这事可谁都猜不准,到处都在打仗,也就我们郑和舰成了摆设,就是情况再危急也轮不到我们。兴许是总部来电,派人来调查?”

  徐震不満地说道:“还说就此打住,你这乌鸦嘴怎么又提这事情?我们已经认错并且接受处分了,还派什么鸟人来调查?算了,反正也猜不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马上就到码头了,反正一上岸什么都知道了。”

  吐着黑烟的军舰回到码头,军舰还未靠岸,站在船头的徐震和张志辉就意外地发现电台台长**柏和船舶部部长沈葆桢正站在码头眺目望着郑和舰,**柏还拼命对军舰挥着手。徐震和张志辉心底一沉,俩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是否真的是总部派人来调查郑和舰这疑问。

  “徐舰长、张政委,电报!南昌电报!”

  徐震和张志辉刚走到舷梯,**柏就挥舞着手中电报跑到舷梯下了。

  徐震雄躯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步并两步从舷梯上跳着小跑下来。张志辉一脸意外,急忙跟着徐震下到码头上。

  “什么电报?快,给我!”徐震一把将**柏手中电报夺了过来,颤抖的手紧紧拽住纸张,好一阵都没打开。

  “南昌电报!是杨首长亲自发来的!”因为动,**柏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杨首长命令郑和舰立即准备出海作战,要不惜一切代价扰敌人运输线!”

  “哦?…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徐震哆嗦的手握着电报纸发出沙沙‮擦摩‬声。

  张志辉一愣,见徐震因为动都无法将电报展开看了,从⾝旁将电报接了过去,展开放在徐震和自己面前,俩人一起看起来。

  …郑和舰徐舰长、张政委,湖口局势一⽇三变,我军在敌陆海军攻击下极为被动,先命令你舰离开基地,进⼊大洋寻找敌人运输船队,打击敌人运输船队,令敌人陷⼊运输瘫痪中。在敌极強我极弱的现实情况下,此任务既是极端危险,同时也是极为光荣的。希你舰发扬‮国中‬人不怕苦不怕死之精神,为民族解放事业做出自己贡献。

  今闽江口外有西人军舰封锁,为了你舰能顺利进⼊大洋,你部可拟订计划令浙江、福建各部给予配合,总之必须在极短时间內顺利地进⼊大洋。

  郑和舰乃‮国中‬第一艘现代化战舰,你们是第一批纵国产战舰驰骋大洋之新一代‮国中‬海军将士。数十万解放军将士关注着你们,期盼能欣闻你们取得光辉战绩。据地两万万同胞感谢你们,因为你们让他们重新感受做一名‮国中‬人应有之自豪。骄傲属于你们,光荣属于你们,胜利属于你们!解放军总司令杨沪生,总政委史秉誉,参谋总长李雪龙。一八八四年三月二十五⽇。

  “是杨首长吗?真的是杨首长发给我们的吗?菩萨保佑,我不会看错吧?”徐震眼睛,再次仔细看落在上面的署名。

  “徐舰长,是杨首长亲自发给你们矣。不光是杨首长,还有史政委暨李参谋总长。”沈葆桢在旁边肯定地说道:“恭喜二位,郑和号军舰终于可以出洋作战矣,郑和舰训练精,亮军舰一出,洋盗弭首就缚也。惜小吏志广术疏,拙于钩稽,虽有驰骋大洋之心,却无弄炮之术,只能在此期候将军捷报传来。”

  “多谢沈部长吉言,我等定将捣他一个天翻地覆。张台长,给总部回电,就说我舰定会在极短时间內离开马尾,进⼊大洋作战!呵呵,老天总算开眼了!”徐震笑的咧着嘴合不拢了。

  “⻩司令怎么没有电报?按理说命令我舰出洋作战应该由海军总部下达啊?”

  张志辉虽然也极为热盼郑和舰能出去好好‮腾折‬一番,可见电报上只有解放军总部三大巨头,却少了海军⻩翼升的名字,満腔热⾎渐渐冷却下来。

  “哎,我说政委,这是杨首长给我们最光荣的任务,你管那么多⼲吗?没看到吗?为了郑和舰能顺利出洋作战,浙江、福建各地‮队部‬都要按照我们拟订计划配合我们,这是最⾼首长指示啊!我们只要执行就成了。”徐震毕竟是从陆军出来的,服从杨首长命令完全占据他的头脑。

  给徐震一说,张志辉也只能默默点点头默认了,毕竟一个是三军总司令,一个只是下面海军司令,杨首长下达的命令就是和⻩司令命令冲突,自己也只能服从杨首长。

  徐震转⾝朝军舰上跑去,边跑边喊道:“通知全舰,全舰将士做好准备,我们要出洋作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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