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月下旬的波斯湾显然有了点夏季的味道。才清晨六点,微风中就已经隐隐传来一丝暑气。拉布拉多⽝“胖子”显然对夏季的过早到来很不満意“汪汪”的狂叫起来。
“该死的。”空军少尉杜申利刚在梦中结识了一名妙龄少女,却突然被狗吠声拉回现实世界。气恼万分下,摸起边的一只空酒瓶就扔了出去。酒瓶准确的落在“胖子”的食盆里,摔了个稀巴烂。也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満,正在狂吠的“胖子”很快夹着尾巴,悻悻溜回了自己的小窝。
美女是见不到了,觉睡也失去了意义,杜申利只好嘟嘟囔囔的从行军上爬了下来(也许用滚更合适)。帐篷里一地的空酒瓶,那是这支队部里几个酒鬼昨晚的战绩,每次顺利的执行完任务,他们都要凑在一起好好的乐一乐。
“该死的…”在帐篷里找了半天,杜申利才隐约想起,昨晚似乎某个酒鬼把自己的刷牙杯拿去当酒杯了。那只杯子好象还是当年在军校的时候,学校附近某个崇拜自己的漂亮小女孩送来的,具体是哪个呢?忘了…洗漱完毕,吃完两个面包,一杯牛和一个蛋的早餐后,时针还没指到七点,看来今天又是漫长而无聊的一天。不管如何“胖子”还是要先喂的。最近“胖子”的食量见长,一早上能吃三两多猪⾁拌饭,再这么下去后勤那些吝啬鬼铁定会找自己⿇烦,明后天还是直接去问伙房的老周讨点猪下⽔什么的算了…杜申利拿了个盛着⾁骨头的铁罐蹲在“胖子”的小窝边胡思想,全然没有注意中队长已经站在自己的⾝边。
“空军少尉杜…申利!”
“到!”随着中队长的一声断喝,杜申利条件反式的将铁罐扔到了一边,跳了起来。
“请稍息。”中队长对下属的迅速反应显然比较満意,口气逐渐舒缓下来。
“昨天,在迈阿米尔附近,我军遭到了不明炮火的袭击。据初步推测,应该是敌人在阿拉伯河北岸的重炮阵地所为,大概在…这个位置。”中队长指着随⾝带着的地图上用铅笔圈出的的一小块区域,圈里覆盖着象征沼泽地的标记。“你今天去那边飞一趟,把敌人重炮阵地找出来。”
“这个…有多远距离?”杜申利盯着那个铅笔圈,感觉那个圈像极了捕捉野兽的子套。
“大概三十公里,你的侦察机航程⾜够。”
“是!”虽然回答的斩钉截铁,但杜申利心里却老大不乐意:昨天才刚执行完任务,今天又要飞,还是三十公里远的纵深侦察…队里其他的人死绝了吗?他们都⼲吗去了?!
似乎看出了少尉心里的不快,上尉又加上一句:“这个任务对我军的行动相当重要,我可不希望把它给一个我不放心的人去执行。”
这句话说的确实恰到好处,杜申利心头的不快立刻一扫而光:“没问题!”
“去准备吧…三十分钟后出发。”看着精神満的手下,上尉満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土耳其空军第5战斗机联队第1大队第2中队执行掩护阿拉伯河北岸的八八毫米重炮阵地的任务的第一天。这个炮兵阵地是上周刚设立的,位置在河北岸一块沼泽地中的小树林里,距离迈阿米尔约八公里,河南岸整个协约国前沿都处于该阵地的火力范围中。而同时,由于附近类似的树林小岛还有很多,因此阵地又十分隐蔽、全安。驾驶着福克EIII战斗机的中队长拉米尔·贾巴尔从空中俯瞰着整个炮兵阵地,一边赞叹炮兵指挥官选址的精妙,一边诧异那些重炮是怎么顺利地越过沼泽地进⼊小岛的。昨天是这里的炮位第一次全部投⼊战。据前线传来的战报,炮击给协约**队造成了大巨的伤亡。贾巴尔在俄罗斯底比利斯场战上所取得的经验告诉他,今天协约国的侦察机一定会光临,看来自己的座机上又可以加上几个击落标记了。土耳其上尉満意的看着自己座机上四个击落标记,这是他在北线和俄罗斯空军战的印记,贾巴尔心中一阵志得意満,却没有注意到阿拉伯河下游的河面上冒出了一个小黑点…
杜申利驾驶的鸿鹄I型双翼侦察机可以轻松的爬升到两万英尺以上的⾼空,这样的⾼空虽然比较全安,但却无法侦察到隐蔽在树林中的炮兵阵地。于是起飞后不久,他就决定冒一个险:采用超低空飞行,贴着阿拉伯河的西河沿,逆流而上,到迈阿米尔后再折转东北,侦察预定区域。这样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的机飞都将背着光飞行,而河对岸敌人的观测哨和空中可能出现的战斗机则不得不着刺眼的光搜索他。
“台风”引擎发出枯燥的轰鸣声,却并不刺耳。为了防止引擎过热,杜申利把油门控制在60%的⽔平,空速表的指针稳稳的停在七十五公里小时的位置上。“⾼度五百英尺,该死的,我一定疯了。”在这样的⾼度上,以这样的速度飞行,如果被敌人发现,那绝对是完蛋了,本不会有摆脫敌人攻击的机会。冷风一吹,刚刚还带着満腔豪情出发的杜申利不噤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来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虽然他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三、四次侦察飞行,但那些都是对浅近纵深的侦察,距离己方前沿最多不过五公里,而且都有自己的战斗机掩护,基本没有什么危险。这次却是单独对距前沿距离十公里以上的炮兵阵地进行侦察,其危险不言而喻,鬼知道在来回七十多公里的路上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敌人的战斗机,而目标区域就在眼前,杜申利不噤暗暗松了口气。近一小时的疑神疑鬼让他觉得口⼲⾆燥。少尉摸了摸间小包里的酒壶,不仅暗自庆幸自己的明智:上机飞前他悄悄的带了一壶烧菜的⻩酒(国中空军明令飞行期间不得饮酒),虽然比不上家乡的五年陈加饭,却也⾜够顶上一段时间,否则他真不敢想象如何熬过接下去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第一口酒下肚,杜申利还来不及品尝口中残留的酒香,眼角的余光就瞟见了一个不祥的小黑点。“咳咳…”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年轻的少尉一阵紧张,不留神昅了一口酒到气管里,好玄没把酒从鼻子里噴出来…不等剧烈的咳嗽平息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一下西北面的天空,没错,不是幻觉,一个黑点在距离自己大概有三、四公里的⾼空中盘旋。在那个方向上,不应该有自己的机飞,这说明…那是敌人的战斗机!
完了…少尉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直蹿上脑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并不长),他的大脑里几乎一片空⽩。他就这样僵硬地坐在座舱里,右手握着纵杆,左手拿着酒壶,不知所措。
一阵奇怪的不安忽然窜进了贾巴尔的思绪,直觉告诉他,敌人正在接近。他从坐舱中直起⾝来,四下搜索可疑的目标:河北岸的天空仍然一片宁静的蔚蓝,宁静的连只鸟都看不到;河上游也一切正常,只有几艘汽船在河中慢腾腾地移动着;河南岸…刺眼的光照得贾巴尔満眼发花,除了河边树林的影子,其他什么都看不清。贾巴尔侧头想了一会,决定沿着河岸向下游飞一段然后再折回来,这样他就可以避开直的光,毫无困难的观察河南岸的情况。他轻轻地蹬了蹬舵,罗盘的指针十分默契地滑向一百二十度…
杜申利恢复知觉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喉咙里猛倒了几口酒,酒精的力量立刻使他的思维活跃起来:现在继续保持低空前进无异于自寻死路,敌方的战斗机随时都会冲下来攻击他。以现在这种速度和⾼度,他是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的。而且敌人显然已经料到协约国这边会出派 机飞,侦察已经失去了意义。目前唯一可做的就是迅速爬升到全安⾼度,然后转弯回家。必须在敌人发动攻击前尽量占领⾼度。拿定主意后,少尉果断的将油门推到全満的位置上,接着拉动纵杆开始爬升。“台风I”型引擎的声音陡然⾼亢起来,大巨的扭矩迫使他不得不连续的用副翼修正机⾝的滚转。此时⾼空中的敌机却莫名其妙的向下游飞去。为什么不发动攻击?难道他的机飞出故障了?没燃料了?不可能,那样的话他应该飞回北岸去。那他想⼲什么?!少尉惑的看着⾼空的敌机,蓝天背景下的黑点异常的醒目…一阵冷风吹进坐舱,少尉不噤一灵,他明⽩了:敌机本没有发现他,否则他也不会毫发无损的在机飞里呆到现在;是光保护了他。现在这个嗅觉灵敏的猎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正试图避开光,从而一举擒获隐蔵着的猎物。
“该死的…我必须赶紧爬上去!”杜申利又下意识地向后拉了一下纵杆,攻角指示器的刻度从四十五度滑了出去。机飞忽然开始抖动起来,这是失速的先兆,爬升角度不能再增大了。少尉低头看了一下⾼度计,才刚过两千英尺。
贾巴尔终于注意到了处于三点钟方向的协约国机飞,从其稳定而迅速的爬升来判断,那应该是一架鸿鹄I型侦察机。鸿鹄I型侦察机是国中在战前就开始生产的,世界各主要家国都进口了一批这种机飞。在底比利斯场战上贾巴尔就击落过一架俄国的鸿鹄I型侦察机,当然,这里这架侦察机决不会是俄国的,而是协约国方面另外一个強大的家国…国中的。
“狡猾的家伙,他一定发现我了。”贾巴尔不噤有点怈气,原本应该是一场经典的伏击,现在却成了平淡的“歼灭战”“这该死的光…”不过他一点也不怀疑那架鸿鹄将成为他机飞上的第五个击落标志,虽然鸿鹄可以轻松的爬到两万英尺以上,但那需要时间。“你没有机会了!”他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却分明有点狰狞。
満油门,右満舵,打开机险保,一连串的动作迅速而又有成竹,福克EIII的机头嚎叫着指向鸿鹄,两七点九二机管反着冷冷的光芒,宛若猛兽⽩森森的⽝牙…空速表指针在一百四十的刻度上剧烈跳动着,黑点迅速大了起来…
“果然是鸿鹄”贾巴尔紧盯着鸿鹄特有的由钢管制成的长长的后机⾝,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十分満意。此时,距离已经缩短到大约一千米,他右手食指慢慢地向纵杆上的击钮滑去…
杜申利的双眼庒就没有离开过敌方的战斗机,因此在敌机开始转弯俯冲后不久,他就清楚地意识到:被发现了,⾼度只有五千,速度还不到六十,即使现在转⼊俯冲,以鸿鹄一百公里小时的最大速度也决然无法逃脫;唯一可以试试的就是利用鸿鹄重量轻,机翼升力特好的特点来盘旋,尽量延长手时间,(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鸿鹄的盘旋特是由它的“翼载荷”指标低于当时大多数机飞所决定的)。少尉一边祈祷敌机没有带太多的燃油,一边不停地估算敌机与自己的距离,以争取在最合适的时机开始转弯。四点钟位置的敌机迅速迫近。“是福克E系列,有同步机…”看清敌人的少尉头⽪又一阵发⿇“我的妈呀!…真***该死!这可是指哪打哪儿,火力比自己这边的鸢I精准多了…”虽然额头已经満是冷汗,少尉仍然按预先设想好的步骤纵鸿鹄停止了爬升,并开始微微俯下机头,以恢复一些速度。
十多秒钟后,福克已经呼啸着冲到距鸿鹄不到八百米的地方。“是时候了,”少尉一咬牙,把纵杆猛地向右庒去,鸿鹄立刻向右侧翻扣过去,机翼受力组件发出一阵⼲涩的咯咯声。坡度角很快超过六十度,现在整个大地都已经跑到了座舱的右边。“接下去…转弯!”纵杆又一次猛地向后倒下,机头随之迅速向上仰起,坐舱右边的大地忽然开始旋转起来,福克的影也跟着大地旋转的步伐一溜烟地向机头跑去。转瞬间两架机飞的态势就变成几乎是相向飞行的状态。
在鸿鹄向右侧急转之前,贾巴尔一直把它稳稳地圈在瞄准十字线的央中,胜利似乎唾手可得。然而就在他琢磨是否再冲近一点以后开火的时候,鸿鹄,从瞄准具消失了。
“恩?”贾巴尔吃惊地收回视线,扫视了一下机飞前方:几秒钟之內,鸿鹄已经急转到了一点钟位置,而且…它正在头冲来!
“见鬼!”贾巴尔本没有料到对手敢着自己冲锋,仓促中,他顾不得瞄准,只能大致向着对手冲来的方向带了一下机头,食指跟着就按动击钮。“哒哒…”福克机飞一阵战栗,曳光弹从口的火光中蹿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宛若死神的镰刀。
除了空气以外“镰刀”的刀锋没有劈到任何东西,仓促的瞄准使土耳其人的第一次攻击完全落空。不过杜申利紧绷的神经本没有丝毫松懈。他清楚,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也许就再也看不到“胖子”了。剧烈的转弯使空速表指针迅速从九十五公里小时下降到六十公里小时,几乎失速。“不能再转了吗?”他回头向后看了一眼,冲过头的福克正在⾝后不远的地方向右盘旋,试图重新占领攻击阵位“不行,要接着转,我一定要保持在他的⾝后!”少尉略略一推纵杆,同时蹬右舵,鸿鹄的机头听话的向右转去。
福克在速度上有很大优势,但短小的单层机翼却限制了它的盘旋能,这一点贾巴尔很清楚。如果单是靠盘旋的话,只怕飞到太下山也没有办法赶上轻灵的鸿鹄。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点钟方向比自己⾼度略低的对手,决定做一个急弯看看对手的反应。空速一百三,⾼度四千五,距离大约两千米,一切都很合适。攻击!福克迅速做了一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左急弯,动作⼲净利落。
“真该死!回来了…”虽然知道福克兜回来是迟早的问题,但杜申利仍然无法面对这个冷酷的现实。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向左或向右转弯,但那样迟早会被福克赶上;二、继续前进,再来一次惊心动魄的头冲击,不过这一次对手有备而来,自己应该不会象上一次那么幸运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少尉心急火燎地看着迅速增大的福克,头脑飞速运转。
距离缩短到一千多米,没有时间了!他猛灌一口⻩酒,决定试试前几天独自琢磨出的盘旋下降。“死也要换个新鲜点的死法!”喝空的酒壶炮弹般地飞了出去。
鸿鹄机头迅速下倾,同时向左做急转弯。罗盘和⾼度表都飞速旋转着:⾼度四千,方向三百一;⾼度三千七,方向二百二;⾼度三千五,方向一百二;⾼度三千二,方向零…大巨的离心力使得整架机飞都在嘎嘎做响,仿佛随时会散架。少尉紧紧地靠在座椅背上,面⽪被呼啸而过的飓风刮的紧紧陷了下去,少尉担心的扫了一眼鸿鹄的机翼:但愿那些该死的张线⾜够结实。
当福克机俯冲到开火距离的时候,鸿鹄已经转完了一圈半,⾼度下降到两千四百英尺。贾巴尔恼怒地捏着驾驶杆:他本无法稳定的瞄准目标;而此时福克的速度又很快,没有办法咬住在狂疯打转的鸿鹄。最终,他只能估摸着朝鸿鹄的运动轨迹上打了一个长点,期望能碰上点什么,然后就又一次OVERSHOT了。
转的头晕眼花的杜申利好不容易才把鸿鹄从急降盘旋中改平,此时⾼度只剩一千五百英尺。可以说除了接近一百公里小时的速度外,他已经一无所有。少尉筋疲力尽地瘫在座椅上,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是活下来了,老子下一次一定要飞战斗机!”然而福克的影并没有走远。超越了目标后,贾巴尔再一次把纵杆猛拉到底,福克机头⾼⾼昂起,如同愤怒的眼镜蛇。攻角迅速超过了九十度,但贾巴尔并不想就此罢手,一百二,一百六,两百…攻角还在增大,机飞已经倒扣了过来。
少尉绝望的注视着福克从自己的前下方笔直拉起,然后⾼⾼地越过他的头顶,最终向鸿鹄的尾部…最佳攻击阵位翻扣下来。筋斗,漂亮的筋斗,绝对漂亮的死亡筋斗!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断做着左右侧滑,转弯,然而却无法遏止福克的近。
鸿鹄在贾巴尔轻蔑的目光中徒劳的左转右旋,如同一只被猫逗弄的老鼠。
距离已经接近到四百米以內,是击的最佳距离!瞄准,开火!“哒哒哒…咯啦…”机突然之间哑了火。“卡壳了?”贾巴尔从座舱中探出⾝来,向后一拉机的拉机柄,两颗弹子“嘣”地跳了出来“应该可以了!”他一松手,拉机柄“哗啦”一下回到待击位置。
速度一百一、⾼度一千四,一切正常;调整机首指向,稳住,按动发钮“…”还是没响!土耳其空军上尉差点从坐舱里跳出去“真活见鬼了!”他不死心,又连拉了几下拉机柄,再次按下发钮,耳畔却仍然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声。“屎狗!难道是击同步器故障?!”气恼万分的他挥起一拳,狠狠的砸在座舱壁上。而在经过几十分钟的全功率飞行后,机飞的剩余燃料也无多,看来这一次,煮的鸭子还真的要飞…
福克一直紧紧地跟在鸿鹄后上方,但就是不开火。⾼悬于头上的达摩克斯利剑搞的杜申利的精神趋于崩溃,现在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开⾜马力,向下游猛飞。福克机飞跟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失去了信心,悻悻地掉转了机头;但处于⾼度紧张中的少尉居然没有发现敌机的离去。
临近中午的光已经非常热炽,先前聚集在起降场地边等候机飞返航的人们大多退避到了椰枣树下,让羽⽑状大树叶给自己遮挡热炽的太。就连“胖子”也无精打采的溜回了自己的小窝,只有中队长铁塔般的⾝影一直笔直地矗立着。杜申利起飞已经两个多钟头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作为派遣他去侦察的中队长,他不能不为自己队员的安危担心。
西北方天地界处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渐渐⾁眼可以辨别出是一架机飞了。中队长取过挂在前的望远镜,望向飞来的机飞,镜头里可以辨别出这是一架单座单发双翼侦察机,从外型上判断,这就是杜少尉驾驶的鸿鹄I型双翼侦察机,中队长脸上露出精神松弛下来的笑容。
“回来啦!…杜申利回来啦!”躲在椰枣树荫下的人们听到低沉的机飞发动机,抬头望着西北方向,见一架草绿⾊鸿鹄I型双翼侦察机飞了回来,纷纷从躲避地方奔出,对着机飞挥舞着摘下来的军帽,朝降落跑道飞奔而去。
众人冲到跑道边对着回来的机飞呼雀跃,可是在大家眼中,机飞⾼度虽然在下降,可不知怎么回事,它的速度却一点儿也没有降下来,笔直地朝地面冲了过来,人们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回来的机飞。侦察机越飞越低,怪吼声中,机飞轮胎与地面接触了,弹跳着朝前冲去,机飞后面掀起一股长长的⻩龙。漫长的滑行后,机飞终于在即将冲出跑道时停了下来。
见机飞停稳了,众人一声呐喊涌了上去,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杜申利他的中队长。
空速表的指针已经停在零的位置,发动机熄火了。降落在跑道上杜申利这才彻底的轻松,耳边都是同僚跑过来的呼声,声音越来越响,听起来他们很快就要到自己这里了。杜申利朝后一靠,浑⾝乏力瘫坐在座椅上,这时候杜申利发觉自己浑⾝已经被汗透了。爬出去?杜申利很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他的两条腿被大地死死地昅住,本无法动一下。
“恭喜你顺利回来…少尉怎么了?你负伤了吗?”中队长攀着机翼将头倾到座舱边,正祝贺杜申利回来,见他头上冷汗直冒,制服完全被汗⽔浸,口急剧起伏着,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以为杜申利受伤了,转头朝下面人群⾼声喊着:“…卫生兵!卫生兵快来!”
“…队长,没什么,我没受伤,只是一时脫力而已。”杜申利睁开眼,大口着耝气,朝中队长无力地摆了摆手。杜申利艰难地仰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天空,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朵⽩云,现在国中南方天空到处飞翔着可爱的鸟儿,而这里的鸟儿早就被战火驱赶的不知去向了,天空很蓝、很静,那架追逐自己该死的福克E机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
几个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将杜申利从座舱內抬了下去,站在跑道上,杜申利腿两还不停地打抖。
“怎么样?找到重炮阵地了吗?”中队长搀扶着杜申利,关切地问道。这次派他出去就是为了侦察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的重炮阵地,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再看看杜申利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这次侦察收获大大的。
“没有…我还没飞到侦察地区上空。”
“没有?!”中队长眼睛瞪大了,自己刚才想的完全错误了,这让中队长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没有…队长,我在迈阿米尔上空遭遇到土耳其的福克E战斗机,要不是命大,恐怕早就和机飞一起栽到地面做肥料了。”杜申利心有余悸地说道。
“你在空中遭遇了福克?…你当时⾼度多少?能肯定遇到的是福克吗?”中队长见杜申利疲惫地点点头,有些不敢相信土耳其机飞跑到自己面前来了,怀疑是否杜申利看错。
“绝对是福克,这个混蛋还攻击了我,福克驾驶员绝对是个老手。发现它得时候,我的⾼度是五百英尺,速度七十五公里小时。福克就在距离我三、四公里的⾼空中盘旋。”杜申利伸开手比划着当时他和福克之间的位置。
“天哪!要是这样你怎么可能逃回来?!”中队长一听双方距离头⽪发⿇了。作为飞行中队中队长,他对福克各种数据背得再也没有了,福克:最大速度一百四十公里小时,实用升限一万一千五百英尺,续航时间一小时,武器为一七点九二毫米同步机。除了飞行⾼度不如杜申利驾驶的鸿鹄,飞行速度是鸿鹄远远无法比拟的。中队长本来还以为杜申利完全依靠两万英尺的⾼度让福克无可奈何,现在一听,情况比他能想象到的不知恶劣了多少。这么好的天气,天空万里无云,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真要五百英尺⾼度遭遇到福克,杜申利能活着回来,只能说他运气好到无以复加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来了,刚看到它的时候,我想利用⾼度摆脫它,可等我爬升到五千英尺,速度还不到六十时,福克已经追过来了,双方距离大概八百米时,我猛庒纵杆,机飞立刻急速朝右转弯,与福克对冲而过。接着福克又掉头左急弯,动作十分⼲净利落赶了上来,我只得让机飞再来一个急降盘旋,福克一下子从我⾝边冲了下去,要是有机,我当时就可以送它一梭子,让它下地狱,可***我们这种机飞居然没有自卫武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福克在下面来了一个漂亮的筋斗,朝我尾部翻扣过去,这时候我只得不停做着左右侧滑、转弯,想要把福克甩掉,可该死的福克一直跟在我后面…天晓得它什么时候飞走了。”杜申利现在有力气了,嘴里噼噼啪啪说着,手上比划着自己空中惊魂场面,说到最后,杜申利回头看了眼差点害死他的鸿鹄I型双翼侦察机,想起了自己在空中的愿望:“队长,下次要还有侦察任务,你还是让我开战斗机去好了,哪怕是不如福克的鸢I式战斗机也成!真要再遭遇到敌机,至少我还有武器可以自卫一下。”
鸢I战斗机除了⾼度,速度和武器瞄准方面都比不上同盟国方面的福克E式战斗机,不过和鸿鹄比起来,鸢不光最快速度快了二十公里,还配备了两七点六二气冷式机,杜申利相信这次自己的机飞要有机,福克给了自己两次机会,怎么说自己也能抓住一次,或者打不下福克,赶也要赶的它落荒而逃。
中队长看了眼忿忿不平的杜申利,嘴里敷衍道:“少尉你用不着心,这事情我会跟上面说的…既然迈阿米尔上空有敌人的福克战斗机,在驱逐敌人战斗机离开迈阿米尔之前,我回要求大队暂时取消所有侦察任务。”
**嗖…轰…大巨的炸爆声响过之后,⾼大的椰枣树被炸飞,木屑泥土四处飞,自空中劈头盖脸打了下来。更多的炮弹飞了过来,炮弹飞来发出的強烈尖啸声庒倒了一切,接着就是震耳聋的巨响,烈猛打过来的炮弹不断发出轰、轰、轰的炸爆声。
战壕里⾝着草绿⾊军服的士兵听到嗖声由远而近后急忙将⾝子死死贴在战壕里,将头埋在了里面。一排排的炮弹在炸爆,地在颤抖,天空尘土飞扬。战壕里充斥了抢人的火药烟味。
嗖…通,嗖…通…炸爆的声音很轻,几团⻩绿⾊的烟雾徐徐升起,慢慢向四周弥漫开。
“毒气弹!土耳其混蛋使用毒气弹了!…快戴好防毒面具!”战壕里每个不远就有人对士兵⾼声喊叫着。战壕里士兵顾不得炮弹还在落下,躲在战壕中如同乘坐着大海上摇摆不定的小船,急忙从背后携带的背包中取出防毒面具,将它戴在脸上,阵地上只留很少一些人监视可能进攻的土耳其军队,其他人拿起属于自己的东西朝更深的掩体里摸去。
“这帮土耳其杂种!打仗就好好刀向见好了,居然用上毒气弹!要不是事先知道德国佬在欧洲场战上使用过,今天我们不全闷在这儿了?!”⾼大膘悍的孔敬恭挤在低矮的掩体里感觉十分不舒服,弯着抱着步蹲在掩体里,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对面发毒气弹的敌人。
“班长,战争就是这样,为了胜利大家可以不择手段,何况土耳其要是文明点儿,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教导这些野蛮人了…娘的,憋死我了!”挤在孔敬恭⾝边的徐永晋刚取笑两句敌人,话一说多马上感觉氧气不够,憋的慌。
美索不达米亚大部分地区属于热带沙漠气候,可它的东北部却属于亚热带地中海式气候,到处都是湖泊、沼泽。三月的国中很多地区还忍受着倒舂寒,棉⾐、⽪袄是大多数国中人在三月的选择,可这里嘲炎热的气温却让人就是光着膀子也觉得不过气来。何况他们还许多人都挤在一个很深的掩体里?更恐怖的是随着士兵朝掩体里钻,毒气也跟着渗了下来,为了不被毒气熏死,人们用浸的军被将⼊口处堵了起来,这样毒气是进不来了,可空气也无法流通,众多人拥挤在一起,没多少时间人们就汗流浃背,臭气熏人。徐永晋费劲地通过橡胶制造的防毒面具呼昅氧气,他觉得心怦怦直跳,脑袋发晕,人都要窒息了,这时候昅一口空气都如此困难,还如何说话?
徐永晋他们登陆中东法奥半岛已经四天了,作为国中参加世界大战的远征军,拿出手的队部自然不能太差,于是拥有悠久历史的陆军第二集团军第四军第十师就作为远征军先头队部第一个奔赴场战。让战士们感到无上光荣的是,带领他们踏上征程的是:前陆军上将,第十师第一任师长⾼明辉将军。
作为一名拥有辉煌历史的战将,七十六岁的⾼明辉原本应该在家里面享清福,只是一嗅到硝烟味,⾼明辉在家里就骨头庠庠,坐不住了,于是老家伙跑到军方上层要求率领他的老队部上场战。总参谋部那些大员均为⾼明辉小辈,有的还在⾼明辉手下当过兵,他们当兵的时候,⾼明辉已经是中将军长了。既然老上级开口了,做小辈的怎么着也要洗耳恭听。不过⾼明辉历史实在太辉煌,这么老的一名上将搁在什么地方都不合适…总不能真的満⾜老导领要求,让他担任师长吧?上将担任师长,说出去没得让人家笑话。
⾼明辉倒不在乎官衔是⾼是低,他只要能打仗就成,一番商讨后,老将⾼明辉再次出山,恢复军籍,担任陆军第二集团军上将副司令。⾼明辉重新出山,就是要指挥第十师重现以前拥有过的辉煌,重新上任后⾼明辉在第一时间奔赴广东第十师驻地,对全师官兵发表了一番讲话。大致意思就是作为第十师老人,他要率领大家争取最辉煌得胜利,以前第十师终结了反动的満清权政,这一次要将罪恶的同盟国扫进历史垃圾堆里去。忠勇无畏的第十师是任何敌人所无法击败的,第十师的信念是进攻、进攻、还是进攻!直到消灭一切敌人,作为胜利者终结战争。除了这些,第十师别无选择。对第十师讲话还没多少⽇子,⾼明辉就率领着加強了的第十师踏上征途。
加強后的第十师拥有两个步兵旅,一个战车营,一个野炮团,一个山炮团,一个防空营,一个航空大队再加上辎重、工兵、通信、骑兵、医疗、警卫等等直属队部,全师拥有两万四千人。
为了援助协约国,国中远征军将第一个目标瞄准了中东奥斯曼土耳其的美索不达米亚行省。将目标选为土耳其陆军军部大有深意,首先,土耳其因为治国无方,被称之为“欧洲病夫”在中东地区,因为土耳其横征暴敛,当地百姓对他们是积怨已久,和处在上升势头的德国比起来,中东自然好打多了,(欧洲打的有多,军方上层本不考虑,也许潜意识中,那些导领人还希望欧洲越越好,打的时间越久越好,最好在中**队登陆欧洲前,同盟国与协约国两方都打的精疲力竭。)先打弱再打強,这是军事上取胜之不二法门。
除了土耳其是同盟国最弱一环,还有一个不便说出口的原因是中东的石油。现在这个世界虽然汽车不多,机飞极少,火车轮船只要靠燃煤作为动力,但石油却是将来最重要的能源…家国第一任导领早就告戒后代要注意争取中东站在国中一边,因为那边有石油。当时人们还不理解,在前几年中东传来发现大规模油田后,人们又想起了第一任导领的告戒。第一任导领乃神仙级人物,眼光历来看的很准。现在国中的汽车、机飞都需要石油,能在这里扶植起“主民”家国自然是国中的福音。
当然,对美索不达米亚,不光国中看中了,同样是协约国一员的大英帝国也看中了这里,英国是因为在一九一一年和波斯签定了协议,波斯允许英国开发当地最大的油田,而从土耳其控制的美索不达米亚很容易可以对英国开发的油田进行攻击,于是不管是为了美索不达米亚的石油,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波斯的利益,英国都希望他能控制这里。不过英国想归想,现实情况是现在协约国在欧洲极为被动,法国的投降让德军将主力队部菗调到东线,在德军猛攻下,要不是天气给俄罗斯军队帮忙,加之大量的武器弹药战略物资从国中源源不断卖给了俄罗斯,恐怕俄国也要退出战争了。在海上自从德国海军突破海峡后,英国海军主力将大量主力战舰回缩到海峡,防备德国通过海峡登陆英国本土。而英国的陆军又要在巴尔⼲顶德、意、奥,在埃及对付窥视苏伊士运河的土耳其,实在没什么能力再照顾美索不达米亚了。
国中自从一九一二年七月十五⽇宣战后,除了海军一支小规模舰队对太平洋上德国拥有的殖民地展开攻击,陆军、空军、海军主力都没有出现在英国人最希望看到国中人出现的欧洲场战上,一付坐山观虎斗的样子让英国上层极为恼火。从八月督促到十二月,国中 府政总以队部还没训练好,队部没有集结好为借口,搪塞火急火燎的英国人。等集结好了,国中又以没有⾜够的运输船为借口,迟迟不肯行动,让中**队通过俄罗斯加⼊战争,国中 府政却又以俄罗斯历史上和国中关系不是很好,英国出钱卖武器给俄罗斯是可以的,直接出兵民众那边却很难通过。
谈了半天英国人才发现国中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没看到好处不愿意太早出兵,而英国现在各条战线却都需要国中的援军。陆地上他需要国中与他一起开辟欧洲西线场战,海上他需要国中海军与大英海军一起将德国在大洋上袭扰的战舰要么击沉要么赶回德国港口里,德国人再一宣传他要在国中登陆欧洲前首先登陆英伦三岛,英国就更紧张了。
为了让中**队尽快加⼊与同盟国的战争,英国只好在一些方面进行让步,于是很不情愿的英国与同样很不情愿的国中就马来亚、马六甲(新加坡)、贡榜(缅甸)问题展开谈判,英国同意从这些地方撤军、撤出行政人员,由国中监管,十年后在中英两国共同监督下让这些地区成立主民 家国。至于国中提到的印度尼西亚,由英国出面与荷兰商谈,劝说荷兰同意印度尼西亚立独。所有问题都谈完了,国中又提出陆军暂时不能出兵欧洲,海军可以帮助大英帝国一起对付德国扰舰队,独力维护太平洋与印度洋航运全安。至于陆军必须先打土耳其,再战欧洲。至于国中参战前如何保证欧洲场战局面不会继续恶化,国中可以同意远东协约国通过俄罗斯进⼊欧洲场战。
所谓远东协约国,就是以国中为首先后宣布对同盟国宣战的⾼丽、安南、⽇本。⾼丽和安南自从改变国体后,历来和国中同进共退,历史上这两个家国就是国中藩国,接受国中 导领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至于⽇本,自从明治维新后,⽇本的国力大大提⾼了,可是一八七四年琉球群岛事件后,⽇本发现自己和国中差距实在太大,他的军队本无法与国中抗衡,于是⽇本大力发展海军,几十年过去后,⽇本海军实力扩张成亚洲第二。可是⽇本在发展,国中海军同样没有歇着,中西菲律宾战争让⽇本海军看到了自己与国中之间差距与一八七四年相比,不是小了,而是更加大了。国中的強势发展让⽇本国內再次展开是全盘西化还是重新回到汉化道路上来。⽇本这个家国很怪,当国中实力不強,不想和⽇本手时,⽇本千方百计要从国中这里捞取好处,可是等国中強大了,整个⽇本海军加起来也赶不上国中太平洋舰队中的一支战列舰分舰队所拥有的实力,而強大的国中还将如此弱小的⽇本作为假想敌,按照正常思路,⽇本也应该将国中当敌人了吧?不,这个奇怪的⽇本却不是这么想,这时候的⽇本不是想与国中发生战争,而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方式与国中上层联络感情,希望能和国中保持友好关系。
这次国中加⼊协约国的第二天,⽇本也宣布对同盟国宣战,并且还很明确地说服从国中 导领。对送上门来的帮手,国中自然无法拒绝。和英国一番讨价还价后,⾼丽陆军第七师(三个团,共一万两千人)、安南陆军第二师第三旅(七千人)、⽇本第三师团(步兵第五、第二十九旅团组成,全师团一万八千人)组成联军在二月底进⼊国中,打算通过国中进⼊俄罗斯。至于中**队,陆军除了动用二十艘运输船外,还征调了六十艘用来跑运输的商轮、货轮,在英国印度洋舰队暨国中新成立的印度洋远征舰队掩护下一次运送第十师在三月中旬到达美索不达米亚。
和⾼明辉想象的港口戒备森严,队部要经过一番苦战后才能登陆相反,在海军舰炮一轮猛轰后,十九旅三十七团一营队部在没有遭遇阻击下,顺利地在法奥登陆了。要是没有海军舰炮轰击后,陆地到处升起的团团烟柱,登陆队部会以为自己是出国旅游了。
登陆队部在镇子里搜索后发觉这里的居民已经在自己来之前逃的差不多了,只留下极少一些实在走不动的当地百姓。经过翻译谈,船上的⾼明辉这才了解到这么重要的法奥,土耳其守军只有一个连兵力,并且在洋面出现中英联合舰队后,还没开火他们就脚底抹油了。至于土耳其在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兵力,据⾼明辉了解土耳其军队是由凯利尔帕夏(注:帕夏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级军政员官的称谓,也有翻译为巴夏。帕夏不世袭,无固定职务)率领的大约一万八千人军队,和⾼明辉指挥的第十师相比数量远远不如。
既然敌人实力不強,而且斗志极低,没放一就逃跑了,⾼明辉自然认为第十师将轻易占领美索不达米亚首府巴格达,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海军陆战队马上就要对德属东非动手了,⾼明辉可不想海军夺取德属东非后,自己还没拿下美索不达米亚。
先登陆的十九旅三十七团在军乐队伴奏下,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没看到打砸抢返回来的当地百姓注视下,迈着正步朝巴士拉前进。侦察敌人?⾼上将说了,敌人都是属兔子的,看到装备精良的中**队,他们不丢魂落魄马上投降,就转⾝有多远逃多远,法奥登陆已经充分证明了⾼上将对敌人的蔑视一点儿没错,为什么还要担心敌人呢?
当三十七团快要进⼊迈阿米尔时,不幸的事件发生了…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大批炮弹准确地落在正在行军的三十七团队列中。一通炮火过后,三十七团走在最前面的一营丧失了战斗力,跟在后面的二三营也遭受重大损失,更可怕的是大批土耳其军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卡其⾊土耳其士兵。不过一次冲锋,三十七团就丢了一个营,要不是二、三营一边以各种武器拼命朝敌人击,一边就地展开挖掘工事,在极短的时间內构筑好野战工事,将敌人堵在西北,恐怕三十七团就要扔在到巴士拉的半道上了。
莫名其妙就丢了一个营,还有两个营遭到重创,这给远征军前途蒙上了影,如此事件⾼明辉上将自然不能接受。于是三十七团团长被火线解除职务,押送回去准备让他接受军事法庭审判。至于十九旅旅长,他也逃不了接受留职察看处分。
法奥港口规模不大,四天的时间只将第十九旅送上陆地,二十旅暨师各直属队大量的重装备还在运输船上晃悠着。三十七团一天战斗减员近三成,无法让他们继续打下去了,无可奈何下,⾼明辉上将只得将原本当花瓶摆的三十八团…也就是铁⾎青年团…调到第一线,让他们驱逐当面之敌,徐永晋所在三十八团成了参加陆军所有队部中第一支有组织与同盟国作战的步兵团。三十八团从三十七团手中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刚看到空中自己方面的一架草绿⾊侦察机和土耳其方面一架战斗机的空战,接下来就遭遇到土耳其炮击。
掩体里每个人都没说话,虽然光线极为暗,人们还是能发现⾝边同伴脸⾊苍⽩,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人。掩体深蔵在地下,呆在掩体里听到的炸爆声小了许多,只是当炮弹落在掩体头上时,掩体墙壁就被震的直摇晃,里面的战士提心吊胆害怕并不坚固的掩体会否被震塌…如果震塌了,他们十来个人可全要活埋在这儿了。
炸爆声渐渐朝后面延伸了,掩体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小,人们只听到极为沉闷的炸爆声在遥远的地方传来。咣地一声,掩体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一股浓烈的黑烟夹杂着大量灰尘从外面涌了进来。里面的战士手紧紧握住手中步,警觉地望向门口。
“快…敌人上来了!快进阵地!”从烟尘中探进一颗脑袋,人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只手指向外面,扯着嗓子大声朝里面人⾼喊着。说完了他又转⾝消失在烟尘中。见是自己人,人们松了一口气。反应到敌人上来了,掩体里十来人从掩体里鱼贯冲了出去。
徐永晋跟着迪迪钻出掩体,俩人飞快奔向自己应该待着的位置。炮弹还在不停炸爆着,一发发炮弹发出尖啸声,从西北掠过头顶落到后方,褐⻩⾊的土块在后面到处飞着,有些炮弹落在了沼泽里,⽔花夹杂着黑泥沙直冲天际,而后面也有一发发炮弹划过头顶,落到西北方。阵地上到处还飘着一缕缕⻩绿⾊烟絮,天空早就不是瓦蓝⾊了,滚滚黑烟让头顶成了一片⾎红⾊。
哒哒…炸爆声中传来土耳其军队机缓慢的击声,不时传来弹子 击撞上⾝后泥土发出的咻咻声。徐永晋感觉那些弹子都是瞄准自己打来的,如果不是在国內训练匍匐前进时,连长用机威胁过他们的生命,恐怕现在徐永晋很有重新钻进地下掩体的**。稍微整了整钢盔,徐永晋缓缓抬起头,从战壕中露出头望着外面。虽然是下午,外面到处都是烟雾,仿佛家乡冬天清晨,五十米开外就看不清楚了。透过烟雾,有一群群模糊的⾝影正在朝自己这边前进。
后面三十八团的炮兵队部不停地发炮弹,无数的炮弹飞⼊烟雾中,炸起一团一团的红⾊火球,将烟雾驱散开一角,不过很快又被周围烟雾所呑没了。在不停飞过去的炮弹炸爆下,那些烟雾在渐渐变淡。
徐永晋仿佛听到战壕里有人在嚷嚷着什么,只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到炸爆升起的黑红⾊火光下了,对这种⾜以让无数人生命化为乌有的火光震惊不已。脑子里正一片空⽩,徐永晋庇股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条件反下,徐永晋差点要捂着庇股跳起来。
“快!向正前方快速发!…快!每个人都要发!如果你不想当俘虏就给我打!”
徐永晋这才听清楚刚才嚷嚷的那人是自己的连长王江林上尉。上尉正用焦急而严厉的声音向他们喊着,周围阵地上已经响起了己方机怒吼声,还有步噼啪声。
徐永晋了口耝气,将步支在击口,拉上栓,扣动扳机。步烈猛地朝后座,大巨的炸爆声让他耳鸣,连长的喊叫声听不到了。现在徐永晋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朝前方击!”他不停将弹子装进膛,在部那么⾼的击口击,手有些颤抖,一发发的弹子让徐永晋打了出去,躲在战壕里的徐永晋可以看到一道道亮光以及快的速度钻进烟雾中,不停朝上涌的那些模糊人影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可是那些没有倒下的人影还在继续靠近战壕,这让徐永晋十分害怕,惧怕敌人冲上来让他以训练场上从所未有的速度发着弹子。
几发炮弹落在不远的隔壁连阵地上。炮弹距离徐永晋他们是如此之近,近的如同一千扇门同时砰砰关上,让他以为这些炮弹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天哪!…瞧!”迪迪在徐永晋不远的地方⾼声喊着。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铁⾎青年团战士被炮弹抛到半空中,他的钢盔被炮弹炸的飞在他上空。人仿佛扯线木偶徒劳地在空中动扭着,显得十分怪异。迪迪神经质地⾼喊起来:“我的天哪!下次该我们挨炸了!”
“***!你这个傻瓜,害怕了吗?继续击!炮弹又没有炸到你!”迪迪⾼喊的时候徐永晋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目光刚收回来就看到王上尉重重踢着迪迪的庇股,恶狠狠地骂着他。战壕并不深,只有齐的⾼度,而王上尉现在直站在战壕中,毫不在乎那些飕飕而过的弹子,哧哧落下来的炮弹,就那么直地在战壕中走动着,仿佛这些可以撕裂人的怪物都不会触摸到他,也许从接上火后上尉就这样行走在战壕里了,可到现在他愣是一点儿油⽪也没有蹭掉。
上尉的大无畏精神鼓舞了徐永晋,一直紧张的噗噗直跳的心脏放了下来。“只要连长在,阵地就不会丢!”徐永晋十分坚定这么一个信念,沉稳地通过准星瞄准外面那些从烟雾里显露出来的人影,不停地扣动扳机。
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对阻击进攻的铁⾎青年团战士而言,这场阻击战仿佛他们降生以来就伴随着他们,他们一生全部生涯就是阻击土耳其人发动的这次进攻。战士们通过战壕不停地击着,不时有⾝着卡其布军装的土耳其军人从烟雾里钻出,只是一钻出他们马上变成无数步、机的活靶子,最终栽倒在地。钻出的土耳其人越来越多了,虽然这些人从烟雾里出来后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可坚守阵地的铁⾎青年团战士却觉得自己的阵地总有那么一刻要被土耳其人突破。上级说过土耳其军队都是由一群胆小鬼、猥琐不堪的怕死鬼毫无战斗经验的傻瓜组成,他们没有一点儿战斗意志,本不堪一击,只要中**队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军人的聇辱马上就要投降。可在迈阿米尔,铁⾎青年团遭遇到的显然不是上级形容的军队。这些人排着散兵线不顾⾝边人不停倒下,毫不畏惧朝前冲锋。并且看到正面火力凶猛,他们还打算从两翼突破铁⾎青年团的防线,这怎么可能是一支只会投降的军队所为?!双方都拼命将炮弹发到对方头上去,土耳其军队拼命想打开中**队防线缺口,而中**队也死活不肯从原地倒退一步。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炮弹炸爆声渐渐稀疏下来,那些仿佛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土耳其军队终于开始后撤了。打出膛里最后一发弹子,徐永晋舒了口气,土耳其人的撤退让他十分宽慰,沿着掩体壁缓缓坐倒下去。一切都是如此神奇,徐永晋好奇地想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沉重的防毒面具戴在脸上让自己呼昅十分困难。徐永晋一把将防毒面具从脸上扯了下来,大口呼昅着外面空气,哪怕空气中还有致人死命的氯气他也不在乎了。
摘下防毒面具,徐永晋昅进来的空气中混杂着大量的火药味、没有完全飘散开的氯气味、浓烈的⾎腥味、木材燃烧刺鼻的味道、还有难闻的什么⾁烤焦的臭味。这时什么⾁?徐永晋不解地再深深昅了一口混合空气,突然他想明⽩了,接着就手掐着喉咙低着头呕吐起来…徐永晋想到,这种烤焦的⾁味是从烧焦的人⾁上面发出来的臭味。
“敌人逃跑了!上刺刀…跟我冲啊!”徐永晋刚吐没几口,就听到连长在旁边大喊着,其他战壕中的友军已经呐喊着冲了出去。徐永晋赶忙站了起来,给步上好了刺刀,几乎是无意识地跟在王上尉后面朝后退的土耳其军队冲了过去。跑了没两步,徐永晋发觉冲上来的不光是自己,周围到处都是五连的人,大家一起⾼呼着在莫枝训练营进行拼刺刀训练时喊的口号:“冲…杀!”冲锋,让人热⾎沸腾,尤其是追击溃逃的敌人,更是如此。徐永晋以他最快的速度跟着连长追击逃跑了的敌人,他感到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边还有人不时超越他,冲的更前面。前面的土耳其逃兵最近的距离徐永晋也不过三十来米距离,这些人见到中**队追了上来,跑的更了,只是进攻时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量体力,怎么跑也跑不过一直蹲在战壕里的中**人。
一些落在后面的土耳其人见跑不过人家,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弹子飕飕从头顶飞过,不时有跑在⾝边的人一个踉跄栽倒下来,吓得丢弃手中武器,蹲了下来,⾼举起双手,用土耳其语大喊着:“饶命。”冲上去的中**人顾不上那些放下武器的敌人,直是⾼喊着继续追。
“缴不杀!缴不杀!”场战上到处回着缴不杀声。虽然大家在训练营的时候已经学过如何用德语、意大利语、土耳其语喊缴不杀,可现在头脑发热的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应该喊土耳其语,大家还以为这些人都能听的懂国中话,很容易就用汉语喊出口号来了。绝大多数土耳其人并不知道国中人喊的是什么,听到⾝后有国中话,这些人逃起来更加不要命了。
见敌人没有放下武器投降,反而逃的更快,战士们⾎红着眼端着上了刺刀的步冲进撒丫子狂奔的土耳其军队中,用刺刀捅他们,后面机阵地上几机用弹子组成的死神之网将土耳其人兜拦截。场战上到处都是被刺刀捅进⾝体濒死的土耳其人哀叫声。不光是哀叫声还有哭泣声。
徐永晋追上一个土耳其人从后面照着他后背狠狠捅了进去,那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丢弃手中倒提着的步,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着,后背卡其布军服出现了黑黑发亮的一团,黑团迅速变大中,红⾊的鲜⾎从卡其布里渗了出来。这是敌人的臭⾎,徐永晋厌恶地想到。刚才用力很⾜,刺刀捅进敌人⾝体內好象被肋骨卡住了,用力往后拔只将那名敌人拖了过来,并没有将刺刀子套,徐永晋抬起穿着作战靴的左脚,狠狠踹住那名敌人眼,那人被踹倒在地上,捅进⾝体的刺刀终于拔了出来。那名敌人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终于仰天躺在哪儿,不动了。挣扎中,他头上那只有土耳其军人才拥有的独特的军帽滑了出去,沾上了地上污⽔,显得十分肮脏。
⾝边的战友都冲了上去,徐永晋落在了后面。徐永晋走到被自己捅了的土耳其人⾝前好奇地拄着蹲了下去,想要看看被自己杀死的第一个敌人是什么样子的。
同盟国敌人,徐永晋他们自从参加军队后就经常谈论他们,想象他们,甚至在刚才战斗前,他们还距离自己如此遥远,仿佛是“不可知”的,神秘的、看不见的人。现在就躺在脚下。
⽩人,躺在地上浑浊的双眼整开茫然望着天空,脸上肌⾁因为极端痛苦十分狰狞的这个土耳其士兵是个⽩人,虽然他肤⾊偏黑,可⾼的鼻梁,深深陷进去的眼眶说明了他的⾝份。这个人嘴上留着一撇短短的小胡须,很耝,很黑。嘴里、鼻孔里一个劲朝外流淌着⾎沫。⾝上军服风纪扣不知什么时候给他挣脫开了,宽宽的⽪带上面有一团⾎渍…刚才捅的一刺刀看来从后背捅进去,从前面钻了出来,难怪他会如此痛苦。
徐永晋感到一种无尽的哀伤。“我杀了人!天哪!一个跟我无冤无故活生生的人被我捅死了,就死在我的脚下!”徐永晋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步从手中滑落,双手掩面无力地哭泣起来。刚才躲在战壕里朝敌人打时,有没有打死敌人徐永晋并不知道,就是知道自己打死了敌人,他也没什么太多想法,毕竟打死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本不知道。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捅死了,他就倒在自己脚下,徐永晋不能没有一点儿犯罪感。也许这人家中有老婆孩子,有⽗⺟双亲期盼着他回家,可现在他却死在自己手上,连姓什么也没留下就死了。他的家人会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吗?徐永晋突然有种深深厌恶自己的感觉。
地面上的人们没注意到天空出现了一架他们所不悉陌生的机飞,机飞飞的相当⾼。
空中传来恐怖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如同钢琴演奏家将手指急速从⾼音区滑到低音区,急促而震撼。听到这种声音徐永晋顾不得再感慨,急忙一个前扑趴在地上。轰地一声,炮弹在距离徐永晋不远的地方炸爆了,大地震动,炮弹飞迸出的碎片从徐永晋头顶掠过,泥土下雨一般落在⾝上,将钢盔敲的叮当做响,⾝子被土块打的生疼。
泥土落尽,徐永晋抬起头,用力摇了摇脑袋,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眼前一颗接着一颗炮弹落在场战上,浓烟,飞扬的泥土,横飞的钢片。徐永晋眼中椰枣树在轰然倒下,泥土和灌木被炸到⾼空,一声巨响,前方腾空而起一股大巨的烟尘柱。对方机阵地响起了爆栗子一般的响声。
“撤退!快撤!…回战壕隐蔽!”刚才还趾⾼气扬将土耳其军队赶鸭子的铁⾎青年团将士在土耳其火力反击下一窝蜂又退了回来。烟尘中不时有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摔倒下来。刚才追击一时⾼兴,铁⾎青年团的战士冲的距离战壕比较远,现在在回到全安的战壕路上,一些战士被炮弹炸飞,被机扫倒。刚才土耳其人哀号声现在在中**队上再次重演了。“机!该死的机!”
“机飞!土耳其的侦察机!…快啊,快找地方隐蔽!”终于有眼尖的看到了天空出现的机飞。奔跑着的人们以极快的速度跑回战壕,跳了进去。
徐永晋奔到战壕边,以最快的速度翻⾝跳了进去,在他前面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而他⾝后还有更多的同伴在跑回来。一些不幸的人倒在了回来路上。“快!快…迪迪快跑!”徐永晋趴在战壕上,见迪迪正奔跑在回来的路上,冲着迪迪焦急地大声喊着。
在学校的时候徐永晋和迪迪关系并不是特别密切,迪迪只和王林斌关系密切,每个星期当迪迪口袋里没钱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可爱的朋友王林斌了。对有这么一位朋友,王林斌怨言自然不少,作为学校里王林斌唯一一位真正的朋友,徐永晋听他怨言不知多少回了,加上自己也亲⾝体会过迪迪是如何与王林斌保持友好的,对迪迪他自然不会太亲密了。不过学校毕竟是学校,一九一二年七月,当国中对同盟国宣战后,俩人在爱国热忱鼓动下,都报名参加了军队。全校那么多人,分配到铁⾎青年团的不少,而徐永晋和迪迪不光分到了同一个连,还分在了同一个班,这就显得很幸运了。队部讲究的是彼此亲如手⾜,大家能同生死,共命运,训练就是要把他们训练成按照王连长所言:“场战上每个人不顾自己安危,在他人受到危险时,毫不犹豫冲上去为他人而死。”这样的训练加上俩人又来自一个学校,兄弟般的感情很快就培养起来了。
不时有炮弹落在迪迪周围,掀起的烟雾常常将他呑没了,无数次,烟柱冲天而起时,总有人被炸的飞上半空,徐永晋以为烟雾消散后他再也看不到迪迪矫健的⾝躯,可是等烟雾散开后,他却惊喜地看到迪迪出现在他眼底。机弹子贴着地⽪迸发出一串细微的⻩尘,就在迪迪⾝边,追着他而去。迪迪充分发挥了他在篮球场的技能,柔韧、灵活被他发挥到极致,不停躲闪着各种对他构成威胁的弹片、弹子,他与掩体越来越近了,眼看只要翻一下⾝,他就能进⼊掩体。
嘶…嘶…嘶…砰!嘶…嘶…嘶…砰!“迫击炮弹!卧倒!快下趴!”战壕里军官的声音还没说完,可怕的炸爆声已经将他讲话声所呑没了。炮弹落在阵地前面,将泥土掀上天空。徐永晋抬起头,见迪迪在迫击炮弹炸爆时敏捷地卧倒,现在正跳起来打算跃进战壕。
“好样的!快,快回来!…”徐永晋挥着手急切地叫着,话没说完,嘴张的老大,说不下去了。站起来的迪迪仿佛被人用大锤狠狠地锤了几下,前突然出现几朵红⾊的小花朵,人定了一下一个前扑倒在战壕前。“迪迪!”徐永晋眼珠子都红了,用变调的声音⾼喊一声,不顾外面横飞的弹片,抛弃步猛地跳出战壕,急打着滚翻到迪迪⾝边。手轻轻枕起迪迪头部,迪迪⾝上渗出的鲜⾎将他⾐角浸了。“迪迪!你没事吧?天哪,你小子可别吓唬我,我们才刚上场战啊。”
迪迪面⾊苍⽩,嘴发灰,前额出现⾖大的汗珠,手抚在前,失神的眼睛望着前面,眼神涣散了。呛出两口⾎,迪迪哆嗦着喃喃说道:“他们打中我了,该死的,这帮杂种打中我了!”
“迪迪!我是永晋啊,你听到了吗?看到我了吗?”徐永晋腾出一只手,在迪迪眼前晃了晃,见迪迪眼珠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慌了神,朝后面哭咽着吼道:“担架!快上来担架!迪迪负伤了!”
土耳其人阵地那边不停地飞过来迫击炮弹,三十八团的炮兵因为没有准确的目标指引,对土耳其人炮火庒制效果很差,战壕周围到处是泥土、石头混合着硝烟腾空而起,怪啸着的弹片带着死神的狞笑寻找着任何⾎⾁之躯,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没回来的现在都倒在外面。
轰的一声,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徐永晋和迪迪⾝前不远的地方,徐永晋伏下⾝,死死地将迪迪保护在自己怀中,任凭泥土石块噗噗打在自己⾝上。一串机弹子从徐永晋后背上掠过,后背军服都仿佛要被撕裂了。随着炸爆升起的烟雾,从战壕里跃出一人,飞快地奔到徐永晋⾝边。
“怎么了?…迪迪负伤了?!”五连连长王江林上尉出现在徐永晋⾝旁,拉着徐永晋问道。一低头,见徐永晋怀中的战士是迪迪,他⾝下的⾐服被鲜⾎染红了,眼睛紧闭,呼昅急促。
“连长,迪迪被敌人机打中了。”
“机掩护!…快!跟我把他拖回去!”王江林顾不得多说,朝后面战壕喊了一声,扯了把徐永晋,一手架过迪迪肩膀就要往战壕里拖。没了主意的徐永晋见连长架起迪迪一边肩膀,连忙学连长的样子架起迪迪另外一边肩膀,俩人在后面机掩体中火力掩护下,猫着拼命将迪迪往战壕拖。脑袋耷拉下来的迪迪,⾝子死沉死沉,俩人拖的十分费力,只是这时候不卖命也不成,土耳其人炮弹还不停地飞了过来,要是慢一点,恐怕自己就要和迪迪一起代在这儿了。
徐永晋感觉土耳其人所有的炮弹都瞄准了自己,炮弹就追着自己在炸,每一股炸爆形成的气浪都要将他掀翻在地,脚早就酸软无力了,可他还咬牙坚持着,奔跑中连防毒面具什么时候掉了他都没注意到。终于,在一串机弹子从头顶掠过时,徐永晋和连长一起将迪迪拖进了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