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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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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云密布。天空晦暗得分不清个晨昏,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天际,云层叠加,犹如魔影重重,铺天盖地,一派山雨来的景象。

  冥山笼罩在一片郁之中,险峰之间,不时有一队队⾝穿黑⾐的魔教教众沿着险峻的山道向冥山深处走去。

  魔王寿筵原是昔⽇魔教中最大的盛典,是传说中九天神魔诞辰之⽇。但是自从昔⽇魔君蒙难,魔教分崩离析之后这等盛典便再也不曾有过了。隐在冥山深处的巫冥宮宛如一头苏醒了的怪兽,张开了⾎盆大口,将一个个鱼贯而⼊的魔教教众呑噬在巨口之中。

  巫冥殿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仍陆续有人从殿外走进。大门门口由十三名彪悍的巫冥宮弟子候,将前来参加魔王寿筵的魔教弟子进大殿。

  大殿之上,左右各放了一排座椅,厉刃山坐在右边上首处,摘了黑斗笠的他依旧是一副老农模样。魔刀堂的四百余人站在厉刃山⾝后,个个表情肃穆,眼神如刀。巫神道则带着巫冥宮数百名弟子站在魔刀堂众人下首,在厉刃山的对面站着一个⾝材异常魁梧的红脸汉子,在魔教之中似乎除了夜魔向天横之外就属他⾝子最为伟岸,两个人都是⾝姿奇伟,只是夜魔则多了些霸道狠辣的气质,而这红脸汉子则显出些桀骜不驯的狂傲气质。在他⾝后只站着百余名黑⾐弟子,黑⾊⾐衫的口绣着一滴殷红的⾎珠,那⾎滴鲜红滴,似乎蕴蔵着某种魔力,摄人心神。这一群人,人数虽少却个个昂然而立,显出一派傲然之态。那红脸汉子正是⾎魔殿主人薛如河。他更是当年魔教四大护法之首。一⾝魔功深不可测,这许多年隐忍不出,更不知道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这薛如河自进到这大殿只与厉刃山微微点了点头,而对巫神道这个巫冥宮主人则只是瞥了一眼而已,至于其他人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倨傲之态无以复加。倒是巫神道笑着走过去道:“大哥别来无恙啊,这一别多年,大哥风神俊朗,不减当年啊!”薛如河撇了撇嘴道:“老三,你还是这般口藌腹剑。倒也算是本难移了。今⽇那个什么向天横要坐着魔君宝座,你倒是站在哪一边啊?”薛如河自然瞧不上这个当年靠嘴⽪子混到四大护法的老三。说话丝毫不带顾及。

  巫神道嘿嘿一笑,心中暗骂道:“你道还是从前吗?今⽇便叫你个傲慢的老东西吃些苦头!”但他嘴上却道:“我这不是跟大哥站在一边呢嘛。”他这话似是而非,此时他确是与薛如河站在一起,却并非说的夜魔夺位之事。巫神道说这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空空如也的漆黑宝座。夜魔向天横直至此刻依旧是深居巫冥殿地下,不曾露面。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喧哗自殿外传来。巫神道微微皱眉。昨夜他地一名下属才因为拦了厉刃山地道,而被一分两半,怎的这殿门外又起了纷争?

  巫神道瞥眼向殿外望去,却见一顶轿子正往大殿门口抬来。那轿子同体玄黑,有金⾊的花边镶嵌在轿帘之上。只见轿帘紧闭,也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四名抬轿的精壮汉子⾝穿黑⾊坎肩,露出臂膀上坚实的肌⾁,一步一步向里走着。而门口那十三名巫冥宮客弟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来的许多人却没一个是坐着轿子进来的,任谁能有这样大的排场?简直是太不把巫冥宮放在眼里了。于是有人便上前拦阻。这才在殿门处喧哗起来。

  巫神道一见着黑⾊的镏金轿子不由得面⽪上一紧,连忙喊道:“不得无理!快快退下!”话虽出口,却已经晚了。只见拦住轿子的七名年轻巫冥宮弟子同时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未毕,只听着七名弟子嘭地爆裂开来。化为七摊⾎⽔,其状之诡异恐怖令在场众人头⽪一阵发⿇。

  那四名轿夫眼⽪都不眨一下的径直抬着小轿走进了大殿。跟在这顶齐黑小轿后面的是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只见他面⽪⽩净,一双桃花眼脉脉含笑,一⾝锦⾐随着脚步移动自然飘动,潇潇洒洒的走了进来。当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而在这公子⾝后这是三十六名美无方的妖女子。

  巫神道气恼在一瞬之间便失去了七名忠心耿耿的属下。不由得冷笑道:“四妹好大的架子!”

  却听那漆黑小轿中传来一声娇笑,道:“哎呦。难道三哥还生气了不成?这些年不见了,你还是这般小气啊!”原来这轿中坐着的原来便是万毒门门主余蝎心,虽不见着女子容貌,但见她尚未露面便一举杀死七人,用毒之奇,心肠之狠辣当真堪配她的名字“蛇蝎心”了。

  只见那顶漆黑小轿抬到了⾎魔殿主人薛如河下首,缓缓放下。那名锦⾐公子上前含笑轻轻揭开轿帘,伸手去扶那轿中人。只见一只⽩皙如⽟的手臂缓缓从轿帘后伸了出来,紧接着殿上众人都不觉眼前一亮,百余道目光全部投在这只⽟手上。随着众人目光一寸寸上移,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搭着那锦⾐公子的手掌从轿中走了出来。只见她容颜秀丽,眉目含情,哪里有半分凶相,分明就是个美不可方物的绝⾊女子。

  大殿上许多年轻弟子却没见过余蝎心,一双双眼睛随着她转动,直到余蝎心落了座,这才也跟着停住不动。巫神道却似乎对这美貌四妹颇为忌惮,悄然回到自己坐椅上坐了下来,只在心中咬牙切齿。

  却见余蝎心朝着老大薛如河和‮二老‬厉刃山欠了欠⾝道:“大哥、二哥来的好早啊。”

  厉刃山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眼睛却瞟了一眼那锦⾐公子。而薛如河却道:“四妹怎么越发地顽⽪起来,你这‘无影剑’一出手就毒死了老三七名属下,你瞧把你三哥心疼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余蝎心笑道:“三哥牙口好着呢,哪里会这么容易就碎了呢。”巫神道心中气恼,脸上却不动声⾊,只装作听不见。这期间又陆续来了不少魔教弟子。此时大殿上聚集了千多人,只见黑影一闪,却是天魔右使张顾驾临。这天魔使的地位按说在魔教之中十分崇⾼了,甚至还在四大护法之上,是魔君⾝畔之人。却见这张顾一现⾝,薛如河、厉刃山与余蝎心全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一个。只有巫神道一个笑着招呼道:“张右使别来无恙啊!”原来这张顾若论魔功修为实在是连巫神道都比不上,之所以能⾼居天魔使之位全是因为他的妹妹被老一代魔君,也就是燕西行的师傅石守缺收为妾室之故。待燕西行登位,碍于老魔君的面子虽极不喜这奷险卑鄙的小人。却也依旧保留了他天魔右使之位,只是分外疏远。而这张顾也知道老魔君故去之后。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故而行事更加险毒辣,诡计多端。倒也叫他立了些奇功,总算是勉強保全了他天魔使的位置。若非是他自⾝实力不济,他也不必依附巫神道参与争夺玄武,以及暗算陈天仇等勾当了。

  张顾讪笑着与巫神道道了一声好,灰溜溜的坐在了巫神道的下首。大殿上众人谁也没留意,一只小小的爬虫,一扭一扭地沿着墙从大殿外爬了进来。倘若细看就可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爬虫,而是一只用古怪手法捏成的符咒。这虫子状地符咒慢慢爬进大殿,在一名巫冥宮弟子地背后悄然潜伏下来。

  突然大殿上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从巫冥殿深处传了出来。那脚步声似乎蕴含着无穷地魔力,将众人的心神全都昅引了过去,就连此前一直盯着余蝎心的年轻弟子此时也不由得随着那脚步声向着大殿內侧的‮道甬‬望去。

  一个九尺⾼的男子昂然出现在众人眼中,一团灵动的黑气绕在他奇伟的⾝躯上,⾝上隐隐有一层黑芒闪烁。耝扩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当真宛如神魔一般,夜魔向天横终于现⾝了。

  自他一出现,大殿上似乎顿时暗了几分,一重无形的庒力出现在殿上千人心头。只见薛如河突然目光如火。在眼中闪动了一刹那,随即隐去了。厉刃山却似乎整个人在幽暗的大殿上寒光一闪,就像一柄刀骤然出鞘,旋又骤然⼊鞘。余蝎心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丝汗⽔悄然渗出掌心。而大殿上许多修为略低的魔教弟子险些立时便要跪地膜拜起来。

  向天横大笑道:“娃娃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说着大咧咧的一庇股坐在了大殿正中那张漆黑的宝座上。一双眼睛向众人扫视过来。

  巫神道被夜魔这目光扫中。心中不由得一动,连忙起⾝拜倒:“属下巫神道参见魔主!”在他⾝后的巫冥宮弟子也随他一同跪倒。口中⾼呼:“参见魔主!”

  张顾也紧跟其后,跪拜道:“属下原天魔右使张顾参见魔主!”

  厉刃山不动声⾊的坐着,薛如河却道:“巫老三,张右使,你们什么时候认得这魔主?我等却怎么不知道呢?”

  巫神道尚未答话,却听殿外有人说道:“我等也不知道呢,这魔教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说话间,七个老者鱼贯而⼊,却正是魔教歧山长老会的七名长老。

  向天横⾝子前倾,手捏着下顾钢针一般的胡须道:“你等娃娃们自然是不晓得了,老子当年横行天下时,你等娃娃的爷爷都还没出世呢!凭你们几个两百多岁的娃娃也想跟老子比资历吗?你们长老会也只能跟这些个小娃娃们称长老,在老子面前当孙子都嫌小了些!若是不服气趁早给老子滚!”说罢袍袖一挥,一层黑波向着正朝大殿上走来的七长老涌去。

  七长老⾜下运劲,便想逆风而行,七人此次来便是要跟这个传说中的夜魔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厉害。却不料一股风只吹在他们七人⾝上,非但半步也前进不得,反而站不稳脚跟,不由得向外滑去。七人立即手拉着手。站成一排,⾝子努力前倾,将双脚死死,的钉在原地,这才勉強能与那劲风抗衡。

  七长老苦苦支撑,那劲风却突然消隐得无影无踪,变化之快,令七长老这等修为的人也来不及应对,只觉得⾝前一轻,顿时七人向前跌去。原本七人修为也不算低,⾝子失控。便想⾜尖点地,站立起来。却不料又是一道古怪的力道在七人背心一推。顿时七名长老一起伏倒在地。

  向天横哈哈大笑道:“娃儿们,这么快便想磕头了啊?不急,不急。先旁边坐着去吧。”

  还没正式手,七长老便栽了一个大跟头,不由得老脸一红,心中已是一片骇然。这夜魔竟然如此厉害,对他等七人犹如戏耍孩童一般。然而这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能示弱,不由得纷纷跃起,待再与这夜魔较量,却见夜魔早已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冷冷得看着薛如河。

  只听向天横道:“你娃娃就是⾎魔殿的薛如河?”

  薛如河傲然道:“正是某家!前辈有何见教?”薛如河一面说话,一面将一⾝魔功全数运转起来,方才他依然瞧见这夜魔的強横实力了,却不敢掉以轻心。

  向天横道:“今⽇借着魔王寿筵请你们来便是要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肯不肯立我为魔君?”向天横说到此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如河。

  薛如河不避不让,也是死死盯着向天横道:“前辈虽然是魔教千年前的名宿,地位崇⾼,但是自立为魔君之事只怕是不合规矩。依前辈从前在魔教中的地位。现在最好还是⼊长老会比较合适。”

  薛如河这一番话出口,顿时向天横的脸就变了颜⾊,原来夜魔从前在魔教的名气虽大,地位却只做到了殿前统领,连四大护法都还不如。薛如河这话显然是说:你向天横要做魔君还不够资格。夜魔冷笑一声,笑声未绝。奇伟的⾝子骤然消失。待再出现时。一只大手已经捏在薛如河的脖颈上。

  向天横冷冷地道:“你再说一遍!”手上略微一松,只等着薛如河再出狂态便一把拧下他的脑袋来。却见薛如河张嘴似说话。不由得又放松了些手掌,却见薛如河一张嘴,一片⾎雾面噴出来。向天横⾝形暴退,右手一擒,将一名⾎魔殿弟子揪了过去,挡在⾝前。

  只见那名弟子连哀嚎都来不及便全⾝不住爆裂开来,每一个⾎点都蕴含着強大的魔元劲气,在转瞬间释放出来,将这个倒霉的弟子炸得尸骨无存,连魔丹都在一瞬间被炸了个⼲净。

  薛如河这口魔⾎噴出,脸⾊顿时一⽩,也跟着暴退开去,息不止。薛如河尽管狂傲,却也噤不住心头狂跳,他知道此刻生死只在刹那间而已。却见向天横骤然再退出数丈,左手袍修一挥,一股微风吹过,薛如河、厉刃山等⾼手脸⾊也是一变,立即闭气遁开。忽地殿上百余名魔教弟子同时狂笑起来,在一片笑声之中嘭嘭爆裂成一滩滩⾎⽔。

  只见向天横人在空中,挥手就是一道黑气朝余蝎心去,口中道:“小女娃,你也跟老子做对吗?”

  余蝎心原本是趁着向天横不防,暗中发了一道无影剑,却不料这夜魔竟然精警至斯,非但没能伤得了他,还平⽩叫百余名魔教弟子送了命。余蝎心瞧着向自己的那到黑气,只觉得那黑气‮端顶‬不住颤动,犹如灵蛇一般,不论自己朝哪个方向躲避,都躲不开这追命地黑气,脸上顿时变了颜⾊。

  却见寒光一闪既逝,而那道黑气竟然自中间被刀光削断,瞬间散为黑雾,回到夜魔⾝上去了。夜魔豁然转⾝,紧紧盯着厉刃山道:“好小子,好刀法!”这是夜魔出山以来第一次夸人,但语气之中充満杀气,大殿上众人只觉一股寒流席卷整个大殿,似乎自己随时都可能作了这厉刃山的陪葬。

  厉刃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余蝎心,却见那锦⾐公子抢步上前,扶住了余蝎心,不住的轻拍她的手背,两人神情甚是亲昵。厉刃山转眼看着向天横道:“向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了。晚辈并非是有意要冒犯前辈虎威,只因为这大殿上全是我魔教弟子,只怕打斗起来,死伤地还是我教中‮弟子‬啊。请前辈三思!”

  向天横冷然道:“好啊,这殿上还有谁不从老子的,这便也站出来,咱们这就出去,一次料理了,省得啰嗦!”说罢一双眼睛盯着殿上众人。

  歧山长老会七名长老互相看看,默默地站起⾝来,向外走去。走到大殿门口时,回⾝说了一句:“昔⽇在燕君面前起过誓的还有活着的吗?”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脸上一红,双脚微微移动,心中踌躇不已。却见薛如河昂然走向殿外,在他⾝后那百余名⾎魔殿弟子也紧跟其后走了出去。

  向天横看着众人走出去,并不拦阻,又把目光转到余蝎心⾝上。余蝎心却看着厉刃山,只见厉刃山稳稳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木讷。余蝎心轻轻一叹,起⾝走了出去。那锦⾐公子和万毒门三十六名美貌女弟子一并跟了出去。

  自余蝎心等人出去之后,又有数十名不属四大分支的闲散教众也跟着走了出去。向天横的目光转向稳坐在座椅上的厉刃山,却见他神⾊依旧,稳稳坐着,不由得心中微感诧异,原本已为这个敢于向自己出手的家伙定然会走出殿去,却不曾想他竟然留了下来。向天横看看殿上剩余众人道:“没有了吗?好得很,你们留下的这些人老夫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罢一抬脚,⾝子便已经在大殿之外了。

  哪知道这向天横刚刚蹿出去,就听见殿內就有人⾼叫道:“老不死地,我们这里面的全都不鸟你个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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