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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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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首领递给赵忘尘几封信:“这是他写给那些卓凌云萧远枫等人的。內容是说他察觉到了大家一直在瞒着他,暗中研究推他为帝之事。他说他从无称帝谋逆之心,也不愿误了大家,所以只得飘然离去,以示诚

  赵忘尘接过信去,神⾊木然。

  “这封信可以解释他的失踪,因为这动机是不可示人的至大隐密,所以各方势力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找他。最后公开宣布的,只能是方侯功成⾝退,隐逸于世罢了。当然,你要不放心,可以每封都拆开看看。不过,为了防止大家不死心,还是会去找他,所以,你最好多拖些⽇子再将信公开。反正他一向深居简出,一时半会儿不露面,也不会有人太奇怪。等到实在瞒不过去时,你再把信拿出来。你是他的徒弟,只要说这是他的安排,别人就不能怪你。而时间过去得越久,大家会联手去寻找他的可能就越低,你也就越‮全安‬。”

  赵忘尘低声惨笑:“他倒真的什么都算计好了。”

  黑⾐首领深深望他一眼,方道:“其实方轻尘今⽇上山,已经是准备拿命来偿还你了。只是他怕他⾝死之后,你可能会把罪名推给楚若鸿,杀他嫁祸,所以让我们暗中保护他。他也怕你愚蠢地公开他的死亡,那样的话,你自己的前程就没有了保障。这些年,你一路青云直上,固然有你自己的努力,但仗他的庇荫也不少。人在人情在,如果天下人知道他死了,对你必不会再象以前那么宽容。掩盖死讯。让世人都只以为他飘然而去,随时都会重新出现,那么。就永远不会有人敢于轻易成为你的敌人。”

  赵忘尘并不觉得欣慰,反而冷笑出来:“我该谢谢他吗?”

  黑⾐首领淡淡道:“你谢他不谢他。他想必都不稀罕。”口里说着,手上又递过厚厚一本册子来。

  “你发动得太早,他被迫离去得也太早。现在朝局不稳,难说会不会有什么动风波。这里他记下了他觉得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争端变化,以及应对之法。这里也有萧远枫卓凌云等一⼲手握重权之人地的情喜好。以及以前与他军中相处的琐碎细事。本来这个册子,他是打算放个并不很隐蔽地地方,等你以后自己去书房翻查的时候找出来地,现在当然是等不得,只好让我直接给你。”

  黑⾐首领摇‮头摇‬,又简单代了方轻尘所说的,让他如何善用自己方轻尘弟子的中立⾝份,维持各方面的亲近信任,然后如何以君权制衡诸侯。以诸侯淡弱君权的一系列平衡策略要点,声音才终于开始有了些和缓地意思。

  “方轻尘说过,你不算好人。不过官场政坛上,正好也不需要纯粹的好人。你曾经⾝为‮家国‬百姓对他下跪苦求。所以他相信你在家国大义上的节。他要我提醒你。⾝在官场,当然要善用权谋。不过,也有很多时候,是要以真心待人,才能换回真心的。这些事,也许要等你慢慢年长,才会自己体会得到。而在这之前,你要记得控制住自己的野心。如果你图谋过⾼,而打破了朝局的平衡,最后不止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这个‮家国‬。”

  黑⾐首领心中微微一哂,对于方轻尘这样异乎寻常的婆妈的代,还有自己不得不转述如此一篇长篇大论的现实,稍稍有那么一分不満。

  “最后,他要我提醒你,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制造几个巧合,让别人发现你真正地⾝世。一来,你可以光明正大,认祖归宗,二来,他当年的旧部对你兄长都十分敬重,知道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必会对你更加关爱认同。”

  看着赵忘尘那异常复杂地神⾊,黑⾐首领又是语气忽然一冷:“当然,这些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安排,你完全可以不理会,不接受。就算你接受了他地安排,你也不必对他感什么恩。这些是他欠给你哥哥地,所以你不欠他。你依然可以努力,去研究更好更出⾊的谋,去练习更上乘地武功,他随时你继续去找他报仇。”

  赵忘尘慢慢翻开手上的册子。

  ⽩纸黑字,页页行行,那样狂涓肆意的笔迹,却是细细密密,记下了那么多点点滴滴。

  这么厚的一本,必不是一⽇两⽇可以写完,而是需要极漫长的时间,花费极大的精神,才能一点点这样写出来…

  是否就是在他⽇⽇往他的酒里下毒,夜夜在心中筹谋着如何暗算他的时候,他正在灯下,点点滴滴,为他心,为他绞尽脑汁,思考后路。

  呆呆地站了很久,赵忘尘才轻轻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过,他欠你兄长一条命,一份深情厚义。”

  “可是,我从没听他说过关于大哥的一句话。”赵忘尘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人前,无法控制地想要落泪:“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对不起!”

  黑⾐首领神情古怪,看了他半晌,才嗤地笑出声来:“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该对谁说对不起?他多说一声对不起,你觉得又有什么意思?”

  赵忘尘张了张口,竟是愣住了。

  “他没有开口说过对不起,可你难道就开口问过他,他对你大哥是否有一份歉疚。”

  “我…”

  “他那个人,是什么脾气,你会不知道?他那种人,会把那种话挂在嘴边吗?他就算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了人,又会肯对别人去讲述去解释吗?说什么?说自己当初有多为难有多少苦衷,现在有多思念愧悔有多痛苦,去请求别人来原谅来救赎吗?”

  赵忘尘⾝子颤了几颤。失魂落魄地退后几步,直到后背抵着一棵大树,方才停步。年轻的脸上,忽得疲态尽现。他一手慢慢把那本册子并着几封信,紧紧揽在怀中,一手慢慢掩在自己的脸上,忽然间,声音极低极低地啜泣起来。

  “你…你都是假的吗?那些敬重你。爱戴你的人,都是被你骗了吗?你地英雄了得,你的忠君爱国…你…你对那些随时肯为你死的人,是不是也像对萧‮姐小‬一样,本不在意,用完就抛弃,⾼兴起来还要踩上两脚!是不是!”那一晚,他愤怒地质问,而他。伸出一只手,极轻极柔地拍拍他地肩头,说…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辩解?

  数年以来。每时每刻,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如此清晰。

  他记得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他初见方轻尘,那人站在溪边,天上光,地下⽔光,所有的光华都在他地⾝上脸上凝聚生辉。

  他记得,跟随着那人,生平第一次策马狂奔数⽇数夜“方侯”二字一出,十里连营,千军共一呼,一方诸侯屈膝拜伏,偌大基业,双手奉送。如许英雄,如许风华。

  他记得,第一次上‮场战‬,看着那人,⽩袍银甲,马前无一合之将,数千精骑,转眼便大败几万敌军,万马千军,大江两岸,千万双眼,只见那一人风采…

  他记得,他是如何教导他,他成就他,却从来不肯与他亲近。

  那个在凌方,卓凌云口里说的,最关爱下属,最喜与大家打成一团,最和善亲切的方侯,从来不是他那个威严,懒散,漠然的师⽗。

  原来,他不亲近他,不过是想要让他在动手杀他的时候,少一点痛苦,少一些矛盾。

  这些年来,他到底是怀着怎样地心情,教导着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強,然后,看着那绝裂毁灭的⽇子一天天近,却怀着平淡甚至欣然的心意,悄然替他这个自以为心思细密的莽撞家伙,布下所有后着与退路?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

  一个轻轻的声音,冷冷地在他的心中响起来。

  因为那时候,你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指控。因为你已经定了他的罪…所以他…

  他放不过自己,所以他也不肯给你一个借口来放过他。

  眼看着楚若鸿痴呆木然,眼看着赵忘尘崩溃痛楚,一众黑⾐人神情依旧淡漠无波。

  黑⾐首领淡淡道:“事情我们已经解说清楚了,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赵忘尘,楚若鸿,你们选择吧。”

  他冷冷扫视二人,大声道:“路就在你们面前,但命运,仍由你们自己掌握。所以,选择吧!”

  选择吧。

  楚若鸿,你要怎样的人生?

  只是,这一次,你必须为你自己负责。

  选择吧。

  赵忘尘,你要怎样地未来?

  只是,从此之后,前途全要靠你自己拼搏争取。

  选择吧…方轻尘给出的路,你们要走哪一条?

  方轻尘一路下山,在山脚下,解了自己系在大树上的⽩马,翻⾝上马,策骑而去。

  他⾝上有伤,奔驰不能太快。好在这本来就是宮里给贵人骑地御马,从来和神骏无缘,最大的特⾊,就是外表漂亮,外加温顺听话。倒也并不曾颠着他地伤口。

  他一路去到京城码头,找了一艘中等客船,大把地银子一扔,船主并几个船工,立刻不计较这是一桩要远行千里,多⽇不回的活计,赶紧地给家里报个信,准备了一下远航地物资,就立时开了船。

  方轻尘住进下层最大的那间客舱,进门前叮咛说自己爱静,不要来打扰,且自备了食物,不用他们送。大家只管开船,越早到地方赏钱越多,便径自进去了。

  此时他的心思萧索落漠。只想尽快离京,且离京城越远越好。因此他随口报了一个⽔路最远的目的地。便不管不顾,任自己地⾝子重重往上倒去。伤口忽然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知道,伤处因为这耝暴的动作而裂开了,然而。他却懒得再动一手指头,只是安静地闭上眼,⾝心俱疲,恍惚感受着船⾝在⽔面上地行驰摇晃。

  就这样吧,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时,已经远离了京城,远离了过去,远离了曾经深深融进生命里的人与事。

  又或者…这一睡。再醒来时,已经是小楼了吧…

  那一剑穿而过,到底是太重了。只要不好好处理。接下去应该就是感染发炎。还有赵忘尘下地毒,长年累月。下在酒里。自己又一向饮酒过多过滥,对了。用秦旭飞的话来说,这叫做借酒浇愁,真该死…唉,不过,那毒药并不影响酒的美味,所以自己自然也就懒得去理会。时间太久,毒早已⼊骨,他催动起內力,可以庒得下,却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将其真正驱除。

  不过,现在,方轻尘才懒得为这种小事伤神呢。

  死就死,活就活,随便。反正,这一番⼊世,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楚国重归太平,也许繁盛如昔还需要十年地努力,不过,这些事,楚国人已经应该可以自己做到,不需要他时刻看着了。

  欠赵永烈的,也算是还给赵忘尘了吧。他今后的路要由他自己选,最终是何结局,自己也不必心太过了。

  若鸿…

  他总算是醒了,这一次,就算再受些打击,想必总不会再疯过去的。

  为他安排了自由,为他安排了自在的生活,但能不能安心去过,就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涉的事了。

  他们能好,固然是好,若是不好…唉…其实…我也并不是神仙。

  方轻尘这样茫茫地想着,⾝体渐渐虚弱,意识也渐渐混沌起来。

  是毒还在发作,还是⾎流得太多呢。其实也懒得去分辩。

  只是觉得从眉梢到指尖,从肺腑到心头,都是疲惫到了极点,心境也是出奇地萧索。

  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吧。在楚若鸿的银刀刺进膛时,在赵忘尘一剑挥出之时,到底,还是隐约痛了吧。

  可以从容微笑,可以洒脫地向楚若鸿建议最好的剖心方式,可以平静地指出赵忘尘地错误,然而,那些所有的绝情漠然背后,其实,他还是有心的。那颗心,也还是⾎⾁做地吧。所以,才还是会痛吧。

  还是会想着,那个少年,是他全心呵护照料的人,那个弟子,是他多年来苦心造就之人。

  年年月月,时时刻刻,点点滴滴,又有什么人,真地可以绝情绝义,不生一丝感情?

  方轻尘闭着眼,有些恍惚地笑一笑。

  就是阿汉…也一样做不到。

  真要做得到,那他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块石头。

  好在,终于要结束了。回到人世,要做地一切,都已经做完了吧。现在生死不重要,是不是回归小楼也不重要了。

  就这样,闭目一觉睡去吧,醒来时,⾝在小楼,或许更好,更好。

  就这样一路随⽔而去,其实,他自己也已经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去哪里,还可以做什么了…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轻尘啊…不要偷懒啊…然后小小声为噴火龙叫一声P票。一只西方小龙穿越到‮国中‬古代神话的世界里,这里有龙王,有哪吒,有后羿钟馗,也有悟空八戒,观音菩萨。有幽默,有温情,闲几乎是将我们自己那个神话地世界,当正史一样去细细考据,一个个神物(人物?)都是活灵活现,观之可亲。说跃然纸上,我觉得也不为过的。

  (文后话未计⼊正文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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