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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一章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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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上传章节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一章奇痛写在文章前的提醒,本章比较凄惨,心理准备不⾜请实本章的內容很简单,就是写风劲节死了,所以,跳过,也不会有啥大影响)

  风劲节的忽然怒骂,卢东篱的住手不动,让本应立刻开始的斩首一直停顿下来。

  贺卓忍不住又催了卢东篱两声,而何铭的脸⾊已是极之难看了。

  但此时卢东篱正刚刚睁开眼,与风劲节对视,⾝外之事,竟是完完全全充耳不闻。

  在这段极奇特的沉寂中,一个‮狂疯‬的叫喊,打破了静寂。

  “冤枉,冤枉啊。”

  几千人的军队,外头还不断有闻讯赶来的士兵加⼊,此时本无法确知是哪一个人叫的。

  然而,随着这一声叫,几千人中开始出现动了。

  人们一声又一声地应和着。

  “冤枉,风将军是冤枉的。”

  “大赵国有的是贪污军饷的将军,可风将军从没喝过半文兵⾎钱啊。”

  “冤枉,这是大冤案。”

  初时是一两个人叫,转眼变成十余人,又在瞬息之间发展为几百人,再到后为,竟是数千人都在大喊。

  是谁第一个冲向前,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只是几位将军拼命弹庒劝止,犹难以拦阻。或许,这是因为劝阻地人自己声音也是哽咽的。拦阻的人,自己眼中也含着热泪,所以他们的努力本起不了太大作用吧。

  蒙天成脸⾊微变,随着他轻轻一挥手,早已在校场四周做好准备的士兵们,拿了长,拦了过去。

  每一把都非常仔细地把头用包布了,确保不会失手伤人。长被士兵们当成临时的铁栏用。所有士兵用自己的⾎⾁之躯来阻拦同样为赵国效力的定远关军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苦苦咬着牙,拼命地拦着,挡着,撑着。

  这些人拼了命拦阻。挨打挨骂也不还手。在推搡挤拉中,有人头破⾎流,有人満⾝灰尘,有人闷哼声声,有人痛得脸⾊苍⽩。然而,他们只是哀求,声泪俱下地哀求。

  “各位,别这样,风将军已经情愿舍⾝了,你们何苦害了他地忠义名声。”

  “兄弟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也是奉旨办差啊。这差事办不好,大家一齐要砍头。风将军的事。已经是不能再说什么做什么的了,何苦大家一起送了命。”

  “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让风将军为难,他该多么替你们担心啊。”

  “大赵人不要打大赵人啊。”

  “各位兄弟们,我们都是赵人啊,我们不怕死,为什么不在‮场战‬上一起和敌人拼杀啊。何必自己人伤害自己人呢。你们这么⼲,风将军看了多伤心?”

  甚至有些人。居然叫起亲戚,扯起关系。喊起老乡来了。

  ‘老哥,你别冲动啊,军法无情,扰行刑,刑场喧哗,这都是大罪啊。我们好歹也是老乡啊,何必呢…”

  “臭小子,算起来我也是你同宗的大伯,只要再撑过半年,就到了军户可以卸职归家的年纪了,你要让我一辈子出生⼊死,结果把命送在这里吗!”

  “三哥,三哥,是我啊,二狗子啊,快让你的兄弟们别打了,我已经受伤了,撑不住了。”

  蒙天成安排好到校场来维持秩序地人,都是来自军户。军户,是那些自是一出生就⼊军籍,只要成年,‮家国‬需要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一定要当兵的人,世世代代,宗族相传。当初风劲节就是因为名字被加到了军籍里,想辞官回家种地都做不到,卢东篱甚至生出用自己辞官为代价,来请求当时的元帅为风劲节消去军籍的念头。

  军户从军,天涯海角。这些人中,有很多和定远关的士兵,是同乡同村,甚至是⽗子兄弟。

  他们哀求,声泪俱下地哀求自己那些愤怒到失去了理智的同乡和亲人。

  一时之间,呼⽗觅子,求兄叫弟之声不绝,而用各种方言叫老乡的声音更是响个不停,情形无比混

  大家都是最底层的士兵,到底有些彼此相连,上头有什么错处,大家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实在并没有什么罪过,别说还有很多是人亲人,就算是不看到和自己同样的大赵士兵,満⾝灰尘,満头青肿,还苦苦忍着不还手,只哀求,便是定远关这些悲愤至极的士兵们,终于也不忍心再打了。

  因为定远关地士兵们没有带武器,只能用拳脚伤人,而蒙天成的人又一力忍耐劝阻,这虽生,到底还是没有人死,或重伤,只有一些维护秩序地人受轻伤罢了。

  可是对定远关的士兵来说,举起来地手软了,踢出去的脚收了,心头终是不甘,意气终是难平,就在这混声渐弱,但仍无法平息时,风劲节忽得大吼出声。

  ‘你们这帮人瞎闹什么?‘他怒气冲冲望向众人:‘大丈夫死则死耳,谁要你们这样哭叫哀求,做出这么多丑态!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大家素来敬他,也多少有些怕他,积威之下,人人站个笔直,再也不敢向前冲。

  ‘妈的,全给我把直了,脸上有猫尿的给我擦⼲净了,才多大点事,就闹得象帮娘们似的,这么多外头人在呢,真不怕让人把定远关上上下下全给看扁了?‘

  风劲节虽说不象卢东篱那么斯文有礼,但也极少说耝话的,难得这么一通骂,竟似把整个校场骂得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敢动一下。

  刚才发生时,何铭与贺卓都吓得全⾝僵木了,直到场面被控制住才暗松口气,哪里还肯再拖下去。

  两人索同时伸手推了卢东篱一下,声音都叫得很重:‘卢元帅。‘

  卢东篱知事不可再拖延。眼睛依旧望着风劲节,手终于还是抬了起来,指间一松,那面牵着每个人心的令牌就落向了尘埃。

  ‘斩!‘

  “斩!”这是圣旨,这是帅命,这是军令,然而,这却没能

  到执行。

  抱刀站在风劲节⾝旁的行刑手,一直在抖,从他接到命令,站在他所尊敬的将军⾝后时,他就没有停止过颤抖,倒象挨刀的人,不是风劲节而是他自己一样。

  他本来也是个胆气极壮之人,在定远关军法队的行刑手中,刀法手劲都是数一数二的。行刑斩首,在军队里,这活儿他没少⼲过。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那把大刀,如此之重,如此之沉。

  令牌落地的时候,他差点手一软,把刀也给弃到地上了。

  他呆呆站着没动,何铭气得脸都青了,恶狠狠对卢东篱道:“卢元帅,这就是你定远关的军纪吗?”

  卢东篱淡淡答:“公公请稍安勿燥。”眼睛却还只是定定看着风劲节。

  不会因为內疚而转眸,不会因为惭愧而退缩,最后的时光如此短促,他想要凝视朋友的眼睛,记住朋友的容颜,不允许自己错失一分一毫。

  “这不是你的错,动手吧?”风劲节的声音在这一刻出奇地温和,只是他的眼神却还是没法从卢东篱⾝上收回,去看一眼⾝边的行刑手。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不敢放松哪怕只是一个弹指的瞬间。他要一直一直看着卢东篱,一直一直,用眼神,表示他的坚持。

  刚才的恐惧分分明明还留在他地⾝上。他的心头,他依然感到害怕。他依然唯恐一个错失,那个⽩痴又会去做‮狂疯‬的事情。

  所以,他只得柔声安抚,希望一切快些结束,他知道卢东篱的情与责任感,只要熬过了这最痛苦的一刻,以后。应该就不会再自寻死路了。更何况,他自己也还有别的安排。

  然而,等了一会儿,⾝边依然没有动静。

  他依旧不敢收回目光,只轻轻问:“一切已经注定,早早晚晚。拖多久也是一个结果,你何苦再多拖延时间去害旁人。”

  行刑手颤抖着把刀举⾼,却迟迟落不下去。

  风劲节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低斥一声:“你要让我这么狼狈得象狗一样叫人绑着一直示众下去吗?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斩!”

  最后一声断喝,冷厉而肃杀,行刑手⾝子一震,⾝为士兵对将领本能的服众让他在这一刻,‮狂疯‬地大叫一声,一刀用力挥落。

  然而,在这最后的一刻。风劲节地眼睛,也依然只看着卢东篱。因为他的心思,依旧紧紧系在卢东篱⾝上。所以,以他的目耳之灵,竟没有发觉,这一刀的不对劲。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人都屏住呼昅准备忍受这至为痛苦的一刻,只要熬过去了,那么,这痛苦。总会慢慢淡去,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刀挥落地结果,会让他们痛到那种地步。

  刀落之时,风劲节一声惨叫刺破了天与地,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头,然而,无数声震恐至极的惊呼,也跟着响了起来。

  没有人想过风劲节会惨叫,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骄傲的,天塌下来,还笑得那么漫不经心的家伙,就算死,也会是带着笑的,就算是砍头,这一刀过去,也不过是碗大个疤。

  风劲节也没想过自己会惨叫,不过就是死,不过就是砍头,他也不是没死过,他的脖子也不是没挨过刀。

  然而,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这么这么痛?痛到他所有的意志力瞬间崩毁,痛到他全部的骄傲和坚持,都无法控制住这一声惨叫。

  不该叫地,不能叫的,本希望一刀来个痛快,至少让卢东篱知道他去得很⼲脆,并没有承受痛苦,为什么竟然忍不住叫了,为什么竟会忍不住叫出来。为什么这一瞬间,会这么痛,这么痛,而他,竟会忍受不了这样地痛?

  行刑手一刀用力挥落,然而刀到半空,他想起刀下的人是风劲节,手中地力气,已是消掉了大半,只是刀势极沉,仍就重重地落了下来。这一刀,竟没能把风劲节斩首,刀锋深深卡在风劲节的颈骨上。

  那一声惨叫兀然而起,行刑手全⾝发抖地睁开眼,四面八方,已是一片惊呼,每个人的脸⾊都无比震怖。

  行刑手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惊慌地拔刀,手脚发抖,刀子一‮子套‬骨头,被堵住的鲜⾎立时迸溅了出来。

  经常做刽子手的人都知道,斩首时,⾎从忽然断了的⾎管里噴涌而出,会噴得惊人得⾼,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风劲节的⾎,会噴得这么⾼,这么多。

  仿佛只是一瞬间,漫天漫地整个世界都是红⾊地鲜⾎,然后在下一刻,那鲜⾎便溅落了他一⾝。

  行刑手晃了两晃,忽然弃刀跪地,放声哭嚎。他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职责,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明明晓得为了所有人好,为了风劲节好,必须加一刀结束这可怕地一切,然而他的意志在这一瞬,已溃散如尘。

  这一刻的鲜⾎,这一刻的惨呼,已成为他这一生都不能忘却的噩梦。

  所以,他的理智躲⼊‮狂疯‬的世界,以逃避这可怕的现实。但所有观刑的士兵,却分分明明看到,这世间最恐怖,也最悲惨的一幕。

  在那所有人眼中,似乎⾜以遮盖天地⾎雨中,风劲节的颈椎被砍断了一大半,却还没有全断,整个头颅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半垂着。因着气管并未受伤,所以他还能惨叫。

  本来颈椎一断,人的全⾝都会瘫痪,然而,这突出其来的痛苦太过剧烈,超出了常人的抵受范围,这伤痛太过出乎意料,也超出了风劲节事先的心理准备。人体的本能和生命的本能,使风劲节那无比強大的精神力,不经他的意志认可就自然而然地涌向伤口,尽力弥合那‮大巨‬的伤害,重新连续他的神经。

  于是,被劈开的就不止是他凡人的颈椎,甚至包括他那超人的精神,他那最最‮实真‬的生命本源,也在这一刻,被利刃生生撕裂。

  整个精神体被切割的伤痛,生命本源遭受到的‮大巨‬伤害,这

  楼存在之后,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曾经历过的剧烈痛苦倒了风劲节。

  他想要把強大的精神力散开,别再那伤口处生生受难,但是过度的痛苦,已经让他无法完全掌控到自己的精神,一旦他把精神力放开,那承受过‮大巨‬痛苦的強烈能量就会失控地即时炸裂开来,到时,整个校场,必将死伤无数。

  这个认知,让他在试图移开精神力的这一刻,又咬紧牙关拼命撑住,硬生生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生命本源,向冰冷刀刃。

  这一刻,他的⾁⾝受到‮大巨‬的重创,而他的精神,也几乎是在遭受凌迟般的痛苦。

  真是已经痛到极点了,他的⾝体奋力一挣,本来就只是草草绑在他⾝上,本没束紧的绳索生生崩散开来。

  因他痛得太厉害,全⾝真气四下窜,膝下青石都生生裂了开来。⾝子自然而然往前栽去,双手本能地向前一撑。

  他即痛且,甚至没有发觉⾝边那个行刑手已经‮狂疯‬了,他几乎是昏地想勉強自己跪好,方便行刑手赶紧再加一刀,快些把这一切结束掉吧。

  但真的是太痛了,⾝体早已不受控制,双手十指,生生揷进了⾝前的大青石里。

  为什么这么痛,只不过是一刀没斩死,大不了再斩一刀就是,不过就是骨头砍了个大口子吗?最多不就是精神力跟着遭了点殃吗?那些古代人地生命只有一次。挨刀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啊。

  可是,真的是太痛了啊,分明是整个⾝体,每一滴⾎,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知觉,甚至每一片灵魂都在一起颤抖,一起嘶号。一起‮狂疯‬地哀叫。

  为什么,我不是怪物吗?我不是神明吗?我应该刀不⼊,我应该金⾝不灭,我应该视凡尘所有劫难为等闲,那么,为什么。这一刻,我会痛至如此地步。

  是谁说我们已超然一切之上,是谁说我们的灵与⾁已再不受威胁,是谁告诉我因为我们的无限完美和強大,甚至连现代医学都已没有发展的必要了。是谁在欺骗我,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教授地话,教材里的资料,电脑给的一切数据。全是假的。

  象我们这样的怪物,原来也是⾎⾁之躯。原来也会痛成这样,原来即使连空茫无形的精神。也一样会受伤,也一样会痛,

  好痛,好痛,他想要发疯,想要挣扎,想要与这天,这地。这冥冥中掌控一切地无形命运去撕打。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束缚那因伤痛而几乎崩溃的精神力不要失控伤人,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发出惨叫。他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把一整块‮大巨‬的青石用手指揷着举起来,他控制不住四溢的真气,在⾝旁形成恐怖的旋风。

  所有人看到他剧烈颤抖的⾝体,所有人听到他‮狂疯‬至极的惨叫,所有人看到那‮硬坚‬的巨石,就如泥石碎瓦般被他地劲气震作碎片。看到他因为昏下不懂运气护体,以至于双手十指,⾎⾁模糊,几不似人指,没有盔甲保护的脸上,更被飞裂地碎石,割得⾎痕道道。

  有人发出比他更凄厉的惨叫,有人掩面不忍看,那么多百战沙场地勇士,竟有不少人本站立不住,或一跤坐倒,或曲膝跪下,有人低头掩目,然泪竟已流不出。有人愕然张口,却已讷讷不能言。

  可怖的劲风中,风劲节⾝边的行刑手被劲气横扫出一丈有余,直晕了过去。却偏偏还有人,不顾生死地冲上前。

  是小刀和王大宝第一时间,双目尽⾚不顾死活地冲过来,而这个时候,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些士兵们,没有任何人记得要去拦阻。

  然而他们本无法靠近风劲节,还没冲近他⾝前三尺之地,就被他那狂中四下胡挥舞的双手中的劲气,遥遥击得倒飞出去,砰然落地之时,手⾜痛不可当。二人还挣扎着起来,想再冲过去,然而一人踉跄几步,终究倒地不起,一人在地上拖着爬了几步,还是吐出一口⾎,再也动弹不得。

  风劲节隐约知道自己伤着人了,却不知道伤害了谁。痛得如此厉害,仿佛头颅被撕裂,⾝躯遭焚毁,膛被戮烂,心肝绞作尘。

  可是,心中为什么恨得这么深,恨得想要戮穿这天,击毁这地,毁灭一切让他承受痛苦的人,撕碎这人世间所有的不公,粉碎掉⾝旁任何人事物。

  然而,又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可以,这里,到外都是他地下属袍泽,到处都是他的战友伙伴。他不能再伤人,只能控制,只能努力。

  可是,实在是太痛了啊,痛得如此,如此,如此之让人无法承受。

  不能再继续了,不能让所有人再这样眼睁睁看他受‮磨折‬,不能让卢东篱再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受‮磨折‬,不能让自己再这样受‮磨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忍受多久,还可以控制多久,他只害怕下一刻,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也会烟消云散,然后那毁天灭地地力量就此爆发出来。

  让这一切停止吧?他地想着,可是痛得太厉害,神智太昏,他甚至忘记了最简单的‮杀自‬方式。

  他茫茫地把満是鲜⾎的手指反揷向自己的膛,银甲挡住,便戮破银甲,肌⾁挡住,就扎穿肌⾁,骨胳挡住,就撕裂骨胳。

  骨头断折的声音,⾎⾁撕裂的声音,鲜⾎涌的声音,和他‮狂疯‬的,昏的叫声响在一处。随着正面护被生生扯裂开来,整个银甲从他⾝上跌落。他的双手带着自己的⾎⾁,带着被戮穿的银甲,在空中分开两半,整片护,先是散成两块,然后,被震成碎片。然后回收,继续用十指去一点点撕拦自己的膛。

  他太痛了,他需要去撕碎毁灭什么来发怈这痛,即然不能伤别人,就只好把自己撕成碎片了。

  他就这样‮狂疯‬地叫着,双手时而撕扯自己的膛,时而带着自己⾝上的⾎⾁,在空中随意挥舞。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带动半断的头颅晃动,叫人以为他的人头

  落下来,却偏偏就是不落。⾎一直在涌,一个人怎I这么多的⾎,为什么⾎可以这么红,比人的真心还要红,为什么⾎会这么多,多得⾜以淹没这个世界。

  几乎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要崩溃了,直到那张监张台被从⾼处,生生推了下来。人们才看见,监斩台后,早就被这可怖情形吓成两滩烂泥的所谓钦差大人。

  人们也看到他们那亲自监斩,亲口下令的卢元帅冲了下来,玄黑的披风所过之处,留下一道触目的⾎迹。

  在刚才,所有人都被那可怖的惨状所震动,所有人的眼睛都只望着风劲节,没有人再有余力去顾及其他,没有人再能把目光略略移开一下,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看着这一切时,卢东篱曾有过怎样的表情,怎样的眼神,更没有人可以体会得到,眼睁睁看着风劲节的挣扎惨呼,疯颠若狂,卢东篱的心中会想些什么。

  人们只能看到,这一刻卢东篱冲向他的朋友,冲向那被他舍弃的朋友。

  有谁在勉力大喊着:“小心。”“不要。”然而,这呼啸的劲风中,声音无法传扬过去。又或者,纵然这声音响彻了整个天地,卢东篱也不会听到。

  风劲节知道有人过来了,但他看不清楚。他的头被砍断了一半,以诡异的角度半吊着,这使他地视线里。整个世界,也以一种怪异的,甚至是滑稽的方式颠倒了。

  是谁,是谁还要过来?

  不知道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痛极‮狂疯‬的⾝体和力量吗?这是在找死,然而他却无力发出警告。

  “劲节。”

  那沙哑得声音奇迹般地穿透劲风,传⼊耳中。

  刹那之间,风止而劲息。

  明明已经失去对力量的控制,却还是在那声音⼊耳的一瞬。使所有的一切停顿下来,世界刹时间安静了。

  原来,他即使已经发疯,也会记得,不要伤那人一毫一发。

  所以,在他扑来的这一刻。所有一切重新纳⼊控制,他甚至没有再惨叫。然而不再‮狂疯‬地风劲节便如用尽力气,完全虚脫一般,砰然向下倒去。一个人影适时一跃而来,拉住了他在空中胡挥舞的手。

  卢东篱的手,被自己扎得掌心⾎⾁模糊,风劲节的手,被自己的力量伤得几不似人手。在握手的这一刻,⾎与⾁,就这样溶在了一起。四只手握在一起,他们用地力都出奇地大。似是让肌⾁都合在了一处,而鲜⾎早已悄悄流于一处。然后慢慢滴落満地。

  于是,一切沉静,于是所有的理智纷纷回归。

  风劲节很努力地牵动嘴角,他真的很想在这一刻,对卢东篱的笑一笑。

  他不再惨叫,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拼命地聚拢混的思维,想要找回语言的能力。

  他想要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东篱,真是对不起啊。我吓着你了。”

  “你别生气,瞧,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这真地只是一个意外,你要相信我,我怎么肯让自己死得这么狼狈这么难看呢。”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真地,真的,不是你地错。”

  “你这⽩痴,不要什么事都往⾝上揽。”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说,他真的很想很想待,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放心。

  对不起,东篱,我真的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东篱,我以为我⾜够坚強,我以为我金刚不坏,我错了,对不起,东篱…

  然而,他说不出来,他张开口,反反复复,只能说:

  “东篱,东篱…”

  他一句句喊,有些拙劣,有些艰涩,有些困难,仿佛这样叫着,便不那么痛,便不会‮狂疯‬。

  “东篱,东篱…”

  他喊着,于是,那力能穿石的手指,就柔顺地留在了卢东篱的掌心,即使他依旧痛得全⾝发抖,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再做。

  “东篱,东篱…”

  他一直在喊,尽管他的意识已渐渐散,已经不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又为什么要喊了。

  “东篱,东篱…”

  那双手臂很有力,将他拥抱⼊怀,那个膛很温暖,被抱着地时候,似乎不是那么痛了。

  那个声音在耳边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了。

  然后是什么…

  是心上,一痛,一凉,然后,一切结束。

  卢东篱抓住了风劲节的手,屈膝跪在他地面前,握着他的手,用力唤他的名字,再然后,用尽全力抱紧了他。

  卢东篱抱住他最好的朋友,抱住他受尽苦难的朋友,抱住这与他⾎⾁相连的人,这一刻,在风劲节的耳边说了什么,连卢东篱自己也不知道,那时他自己的神智也已

  他只是‮子套‬那把风劲节送他的短剑,扬起,扎下,无比迅速地刺进,‮子套‬,再刺进,再‮子套‬,再刺进…

  他被那没能立刻砍死人的一刀吓坏了,仿佛唯恐戮不死风劲节一般,他一连戮了九剑,剑剑用尽全力,剑剑从后心,直穿到前

  他不知道,在第一剑穿心而过时,风劲节就死去了。

  他的头还靠在卢东篱的肩上,他的重量还庒在卢东篱⾝上,他的⾝体还在卢东篱的怀抱中,他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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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这一章可能很伤读者,但是,我想说,作为作者,我自己写的时候,其实也很伤。

  写这样的文字,一边写,一边心在痛,很自然地想起,很久以前,阿汉前生篇快结束时,我也是‮夜一‬之间更了一万多字,就为了一口气写完阿汉的死亡。

  写完的时候,长出一口气,然后很久很久不想再写一个字。

  那样的文字,写来伤⾝且伤心。并非纯粹为,只是因为,有些情节,有些心路,有些故事,必须要经历这一切,才得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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