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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九十四章 天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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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这新开的茶楼中,楼上楼下,劳奔波的都是农家虽说都是平平,但是言行举止之中,自有一股农家女儿的清新质朴之气,也让京城中人耳目一新。

  楼好,人好,茶更好。所以这茶楼开张的⽇子虽然不长,生意却已经是好得出奇。

  当然,一座生意很好的茶楼,能在这寸土寸金的西街上安安稳稳地立着,也就说明这座看上去乡野气息浓郁的茶楼,绝对不真是哪个乡绅村夫所开。没有点儿背景本事,如何能摆得平那些方方面面的人物,大大小小的衙门。

  再当然,如果茶楼主人是和皇上⾝边的红人,我们那威风八面的封大统领,沾了点儿亲,带了点儿故,就算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吧,有封大人的金面作保,能在这西街立得安稳,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京城那些专向商家伸手敲竹杠的官府里头,都言之凿凿地被流传进去了小道消息,说这家茶楼和封大人关系匪浅。封大人本人对此却是守口如瓶。想来也是要避着物议,他甚至很少光顾此地。不过,封大人的第一号得力助手,新近调⼊京城的安无忌安大人,倒是非常喜这里的农家清茶。三天两头的,得了空闲就爱往这边跑。

  安无忌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头,回来了,任职又在相对‮立独‬的行人司,平⽇里不太和京城这些大小衙门打什么道。他地实权虽大。头衔上却不过是个不显眼的副职,在这街上随便一盆⽔泼出去就能浇三个‮员官‬的京城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因此,他在京城里游来去。街道上官马官轿来来回回。却愣是难得遇上一个可以点头问声好的人。所以,安大人他在这茶楼进进出出,也就谈不上有多显眼。时间一长,他已是悄没声地和茶楼主事地青姑娘厮混到非常之络了。

  这天天清⽇朗,风和⽇丽,我们地安无忌,安大人。安公子,又晃着把本用不着的扇子,慢悠悠踱进茶楼里来。

  才一进大门,四面八方已有不少侍茶的农家女殷勤招呼着:“安大人。”

  那些常来喝茶的茶客,也有不少含笑寒暄:“安大人。”

  安无忌姿态洒脫地一合折扇,对四下拱了拱手,再冲姑娘们摇‮头摇‬:“是安公子,不是安大人。大人大人,叫得多了,把我都叫老了。小生现今还未曾婚配呢!”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之声。安无忌悠悠然甚是自得地刷一声又把扇子展开。随口问离得最近的茶女:“你们青姑娘呢?”

  “在后头烹茶呢!”茶女笑答。

  安无忌点点头,路,径自往后园明标着“客人止步”的所在而去。

  茶楼上下人等对此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没人会想着阻止。然而安无忌的人影一去。这茶楼里自然也便不再是当面那一片纯粹地亲切热络了。各种八卦揣测之声。此起彼伏。

  头接耳间,很多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看起来。这位安大人和青姑娘的好事不远了。”

  “是啊,这安大人每回来,总要青姑娘亲自招呼,现在都直接往园子里去了。听说是青姑娘会拿什么家传独门秘方调配的好茶专请他一人喝,要说他们之间没事,谁信啊?”

  “那青姑娘为人是不错,也慡俐能⼲,又挣下这么一份家业,可那个…”说闲话的人⼲咳一声,把个嗓音庒到最低:“那长相咱实在是不敢恭维,还有那腿…安大人这么年轻俊俏,而且好歹也算是个官,怎么就会这么掉价…”

  “嘿,这老兄你还不明⽩?这青姑娘跟皇上⾝边的大红人,封大统领是亲戚啊。这茶楼能建起来,封大人可是四下打过招呼的。这安大人大概是想借着青姑娘这股东风,好好地攀上封大人这棵大树…”

  听者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这就对了,男人么,前程总是最重要的。有了前程,以后家里再多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不也一样?”

  客人们低低私语,窃笑喟叹,而侍茶的那些农家女们,也难免是你眼望我眼,悄然表达着心中的羡与隐约地妒忌。

  这些茶女大多和青姑不同村,都是四乡八镇被重金征集来做活的。在茶楼里做一个月,比在庄稼地里⼲一年赚得还要多,又开眼界。自从进了京城,进了茶楼,她们在家里的地位都直线上升,成了家中主要地金钱来源,也便是⽗⺟兄长最重视地家人了。

  虽然大家对青姑都是有几分感地,但是妙龄女子,有几个能不做⿇雀飞上枝头,翻⾝变成凤凰的美梦。安无忌这样年青,俊秀,多金,风趣,没架子,上无⾼堂下无妾地风流人物,又是个官,三天两头在这些农家女儿的眼前晃,怎能不引人舂情萌动,浮想联翩?

  本来呢,这些乡村女子,也都是有自知之明,万万不会真的想去⾼攀他的。可是安无忌和青姑如此亲密,大家自然会想,青姑这样克⽗克⺟,从来没有人待见的扫把星,长得又丑,还⾝带残疾,安公子接受她却接受得毫无困难。那我

  如她有钱,不如她有个大官亲戚而已,论长相比她漂比她⼲净,这安公子怎么就不能喜我呢?

  于是,心里那点小小的怨和妒,也就在所难免了。自然,碍着青姑是她们的⾐食⽗⺟,这种心思断断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但是既然大家隐隐都有同样的心理,那很多话不用说出来,彼此也能明⽩。同仇敌忾之人多了,那一种隐约的暗流,也就开始悄然在茶楼诸女之间涌动。

  然而。同所有人地猜测差着十万八千里,安无忌进了后园之后,并没有去找青姑,而是继续往里走。又穿过两重门户。到了连茶楼中人,平时也不会被允许随便进⼊的內园。

  內园不大,也没有什么楼阁亭台。不过是有几处房屋,和一片较空旷,栽了两棵树,外加摆着几块大石头,中间还有一口井的所在。

  安无忌轻车路。直接找到中间的房门,信手一敲,里头传来一个极温和地声音:“进来。”

  安无忌一手推开门,口中笑道:“容先…”触目所见,却是一张満是绺腮胡子地脸,倒是把安无忌吓得将最后一个字给生生呑了回去,⾝子猛然紧绷,提聚內息,后退半步,脫口便问:“什么人?”

  容谦连忙将脸上的假胡子扯下来。笑道:“无忌,这些年的探子都⽩⼲了?我不过加了把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

  安无忌愕然看着容谦。只觉得有大滴的汗要从额上滑下来。当然了。加了把胡子而已。脸部特征,双眼间的距离。还有眼神,都是他悉的,都没有变。作为⾼级密探,换装改容这等把戏他的确是应该一眼就能识穿地。但是…这个人是容谦啊,是那个华采风仪⾼贵从容一丝不芶精明強⼲温文尔雅的大燕国容相啊!

  満朝文武,谁不曾为他的风仪气度而暗自心折?容谦就是容谦,他可以穿着绯⾊的官服,于朝堂之上指掌翻覆间平定天下,也可以一袭青衫,融于山⽔,在那僻静清幽的村庄,过他那远离庙堂的安宁岁月。大燕国的容相,就是被囚锁于污秽的牢狱之中,就是被⾚⾝绑缚于刑台之上,面对万千百姓的目光,也会是温和宁静,坦然从容。

  那个人,怎么可能长出満脸纠结的络腮胡子,**凶巴巴,七八糟遮遮掩掩,让人连脸在哪儿都找不着了?谁能将这样地形象和容相联系到一起?他想着容相进了门来,却乍一⼊目这么一张脸,安无忌觉得自己没有跳起来大喊大叫,就已经是心脏和大脑都无比坚強了。

  郁闷之余,安无忌黑了脸沉声道:“容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子两人经常接触,他对容谦的态度也放开许多,不似过往纯是上下之分。他既然已经可以如此流畅地将”容相“改叫成容先生,那么,偶尔态度不客气下,用质问表达下自己的不満,也就是顺顺溜溜地。

  容谦一摊手:“我已经⼊了京城,总不成永远闷在家里不出门吧。京城人多嘴杂,旧相识也多,虽说我现在地样子变了许多,也不敢保证不会让人认出来。所以直接出门总是不妥。这几天闲着没事,我就摆弄了几副假胡子,看看能不能遮掩面容了。”

  容谦笑着侧⾝指指他⾝后地桌案。他向旁边这样略略一让,安无忌目光便再无阻碍,搭眼就看见,容谦⾝后的桌子上,花样丰富,品种齐全,有地极其普通,有的极为写意的各种…胡子。

  “你瞧瞧哪种适合我?”

  安无忌板着脸进房来,満脸嫌恶地捏起那一团团一串串的东西细看。黑胡子,⽩胡子,花胡子,灰胡子,三绺稀疏长髯,齐浓密美髯,短,山羊胡,贴脸绒须,真个是应有尽有。最出格的居然还有有两撇看起来和容谦的眉⽑完全一样的胡子。若不是容谦的眉⽑仍然完整,他肯定会以为他是把自己的眉⽑剃了做的这一副东西。这要是往脸上一贴,可不就成了个有四条眉⽑的人了?

  “不用选了,我看先生刚才戴的最合适,保证谁也认不出来。”安无忌有点咬牙切齿。容谦这个人,天生该是什么样子,大家的印象早已经是深蒂固了。现在安无忌觉得,就算是容谦的亲生⽗⺟魂离⻩泉,来探望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这个満脸络腮胡子的家伙的。

  至于那些天天手执画像,发现个独臂人就盯着看半天的密探,还有派了那些人向各处名山大川找容相的皇上,就算是和戴了胡子的容谦当面擦肩而过,怕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想想看容谦以后可能会三天两头这副打扮,留着満脸的大胡子,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东游西逛,悠哉游哉左顾右盼,研究这天子脚下的发展态势…安无忌有种全⾝爬満了⽑⽑虫的不适感。

  …—废话分隔线…秘书粽子:那个,擦汗,更新得还算及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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