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难以释怀
肖爱国走到电梯间,按下了江帆房间的号码,对讲门铃里传来江帆的声音:“喂,是老肖吗?”
肖爱国说:“是我们。”
“上来吧。”
听江帆这么说,张华心里稍稍放了心。
上了楼,他们来到走廊门前,肖爱国刚要按门铃,走廊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扇,江帆上⾝穿着一件烟灰⾊⽑衫,下⾝是深⾊西裤,站在门口,看了看后面的张华,很客气地说道:“张医生,⿇烦你了,里边请吧。”
张华只看一眼江帆就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知道,江帆这夜一肯定没睡好,因为他眼窝深陷,尽管已经洗漱过,但下巴处冒出的话茬还没来得及刮掉,人显得有些憔悴。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张华依然担心江帆,也许,她心中早就植下了某种情愫,是不能随着时间而抹掉的。
她知道,江帆是在为妻子担心,为胎儿们担心,尽管这是寻常夫妻间该有的担心,但是不知为什么,却深深地刺痛了她,因为,她注定和这些失之交臂…
她跟在肖爱国后面进了屋,江帆请他们坐下,说道:“我去叫她,刚才她醒了一下,又睡着了,这几天把她累坏了。”说着,他就走进了卧室。
江帆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提前叫醒妻子,他心疼妻子的辛苦,只想着让她多睡一会,这种浓浓的夫妻情,让人艳羡又嫉妒。
此时的张华,都能听见来自心底的叹息声。
江帆来到卧室,他撩开被子,再次看了看丁一的双脚,他在她白皙的脚面上按了一下,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她脚面上的水肿消褪了很多,就是不知以后情况如何。
丁一被他鼓捣醒了,她双手护住肚子,小心地侧了侧⾝子,缩回脚,懒洋洋地问道:“还肿吗?”
江帆笑着说:“睡了一宿倒没睡糊涂,还知道问肿没肿?”
丁一说:“你夜里看我脚看了几次?”
江帆说:“我还以为你睡得很死呢,这呼噜都史无前例地打开了,怎么还知道我起来看你的脚了?”
丁一说:“我既然睡得那么死,当然不知道了,那是我猜的。”
江帆走到她头前,坐在床边,说道:“起床吧,我让老肖把张华叫来了,给你量血庒,江燕说如果血庒不⾼,就没有问题,孕妇出现水肿也是妊娠期间很普遍的表现,但如果血庒⾼,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丁一听到他说张华来了,并且是来给她量血庒,就把脑袋扎在枕头里,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江帆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还放不下曾经的事,就温柔地低声说道:“因为太早,只能叫她来,再有,我必须在头上班之前,确认你到底有没有事,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来,起床吧,量完血庒后你再接着睡。”
其实丁一不是一个放不下恩怨的人,实在是草原那夜一太过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了,想想那黑风天,漫漫草原,一望无际,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那头狼不是已经吃饱,那情况该会如何…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个寒战。
江帆感觉到了她的战栗,他忽然就后悔自己让张华来了,张华,是跟草原那个恐怖的夜晚连在一起的,那是丁一內心最惊怵、最深刻的记忆,她怎会忘记?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说:“对不起,我只想我自己了,忘了你的感受,这样,我让老肖他们先回来,我马上去去找队部诊所的大夫,不过那要等到上班后了。”
丁一看着丈夫,从他的眼里看出,这夜一他没有休息好,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为肚子里的孩子们担心,才把张华找来,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放在丈夫的大手里,微微一笑,说道:“别了,既然他们来了,就量吧。”
江帆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就抱她起来,说道:“我去给你拿一⾝厚一点的睡衣来。”
江帆说着,扶丁一坐稳,就从柜子里给她拿出一套厚绒睡衣,帮她穿上,又给她穿上袜子,拿过拖鞋,帮助她整理好头发后,才扶她出来。
看到一个堂堂的地级市委记书,照顾妻子居然是这么无微不至,张华再次在心底发出感慨。
丁一从卧室走出来,她看着张华,冲她淡淡笑了一下,礼貌地说道:“⿇烦你了。”
张华听丁一这么说,就赶忙笑着回答:“没什么,这是我的荣幸。”
尽管丁一没来得及洗漱打扮,但是当她来到客厅里,浴沐在早晨的阳光里,是那样的天生丽质,那美丽的容颜、那清丽⼲净的肤皮,就连她晨起的那份慵懒都显得那么楚楚动人,虽然孕怀让她的⾝体走了型,但却平添了一抹⺟性的雍容和优雅,难怪江帆对她难舍难弃…
江帆扶丁一坐在餐桌上,这样方便张华量血庒。
面对丁一,想想她听到江帆跟她讲得他们之间的故事,想想草原那个恐怖的黑夜,不知为什么,张华倒一时紧张起来,最初得知袁其仆决定要阆诸队部的家属楼时。
一想到将来会跟丁一做邻居,不知为什么,张华內心里就有些心虚,从男人的角度来讲,也许江帆和袁其仆早就将这些陈年旧事忘得一⼲二净,因为他们的心胸都是光明磊落的,何况,他们都是⼲大事的人,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脑筋的。
但是张华会,每当她在电视里看到丁一,都会有这种心虚的表现,所以在装修新房子的时候,她都刻意避开丁一,好在江帆和丁一并没有搬到新房里来,他们仍然住在区军办公大院的房子了。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张华打开血庒仪的手有些微微地抖动,她长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戴上听诊器,认真地、反复地给丁一测量了三次,最后摘下听诊器,对江帆说道:“目前不⾼,正常。”
江帆如释重负,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跟肖爱国和张华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昨天晚上吓死我了,夜一没睡好,半夜就给我妹妹打电话,我妹妹说让早晨先量量血庒,如果血庒不⾼就没事,如果血庒⾼的话马上就把人给她送过去。”
肖爱国也⾼兴地说道:“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张华又看看丁一的脚,说道:“目前脚不算肿,孕怀期间别太累,别久站,久坐,适当活动活动。”
丁一看着她,明净的目光里,看不出她的厌恶和憎恨,她仍然是淡淡地说道:“谢谢你。”
张华松了一口气,说:“不用谢。”
江帆说:“张医生啊,这台血庒仪你就别拿回去了,放这儿吧。”
张华说:“你会量?”
江帆说:“我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
张华⾼兴地说:“行,我们拿肖秘书长做教材。”
于是,张华便让肖爱国坐下来,教江帆怎么操作,怎么听血庒仪的声音。江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并且又给丁一和肖爱国分列量了一次血庒,准确无误。
张华将血庒仪的盒子盖好,轻松地说:“好了,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回去后可以打辞职报告了。”
江帆和肖爱国都笑了,肖爱国说:“江记书,那我就送张医生回去。”
江帆点点头。
张华跟丁一和江帆告别。
临出门的时候,丁一突然说道:“等等。”她一转⾝,就从桌上拿起张华的血庒仪,说道:“这个你拿回去吧。”
张华没有接,她不解地看着江帆。
不等江帆说话,丁一又说:“我用不着这个,再说了公家的东西怎么好随意送人,你回去后不好交代。”
张华再次把目光投向江帆。
江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故意咳嗽了几下,跟张华说道:“也好,拿走吧,等需要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张华看着丁一,丁一的表情平静,但是在这平静中,分明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这种冷淡,从她一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尽管丁一没有刻意表现出冷淡,但也没表现出热情,无论微笑还是眼神,都出于礼貌和教养,看得出,她是不喜欢自己的。
张华有些愧羞,想想自己刚才还热心地教江帆量血庒,而且还和他开玩笑,现在看着丁一平静而疏冷的表情,就感到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她的脸微微红了,接过血庒仪,说了声:“那好吧。”转⾝就走到了肖爱国的前头。
江帆送出他们两步,看着肖爱国将走廊门关上后,就转回⾝,丁一在洗漱间正在刷牙,江帆没说什么,拿起电话就给江燕打了过去。
江燕得知丁一血庒不⾼,且脚面已经落肿,就安慰了哥哥两句挂了电话。
江帆放下电话,来到洗漱间,见丁一扬着胳膊梳头有点费劲,就过来帮她梳头。
丁一低垂着眼皮没有看他。
江帆知道她看见张华有些不慡,就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也是太着急才把她找来,没考虑你的感受。”
丁一抬起眼,从镜里看着他,目不转睛,而且没有任何感情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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