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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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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再想一想?”西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修为深湛,虽未能看破夕舞鬼火神灯的掩⾝之术,但却能感觉到夕舞心术不正,两次三番要雪槐多想,就是觉得雪槐替夕舞⼊万剐风轮不值,希望他幡然醒悟。然而她如何知道,在雪槐心里,夕舞是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别说他现在认定夕舞是清⽩的,沾了点琊气只是冬王带来的与她本⾝无关,就算知道一切与夕舞有关,他也一定会救她。

  在这之前,雪槐确实没听说过万剐风轮的事,但他不是傻瓜,什么是剐,他是知道的,但他没得选择,在见识了西王⺟的实力后,他知道除了西王⺟自愿,他拿不到金风⽟露,现在西王⺟肯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他如何会犹豫?如何会后悔?别说只是一个剐字,便是刀山油锅,也是说跳就跳。

  “来吧。”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要啊。”夕舞在心中哀叫,却是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有眼无珠的家伙,你即自己找罪受,怪不得我。”西王⺟冷笑一声,一挥手,两名力士托了雪槐⾝子,从万剐风轮进口直送了进去。

  万剐风轮转动,一刀接一刀,那种无可形容的痛,清清楚楚的印在雪槐⾝上,数刀过后,雪槐几乎就要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但却強力忍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夕舞听到我的叫声,她一定会心痛死。”咬紧钢牙,一刀刀挨过,竟未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头慢慢的从万剐风轮前面的出口出来,西王⺟眼见他大睁了双眼,钢牙紧咬,脸上的肌⾁不绝膻动,却就是不叫一声,也自惊异,低叫道:“好小子,果然有种。”她的眼光瞟向一边的夕舞,夕舞紧盯着前面的大柱子,脸上的肌⾁动不了,眼泪却是不绝的流下来,而眼中的痛苦,更是无法形容。

  雪槐以为夕舞背转了⾝,然后他再強忍着不出声,夕舞看不见听不到,就不会太心痛,其实他上了当,夕舞前面的大柱子,光滑得就象镜子一样,他脸上的痛苦和全⾝⾎⾁淋漓的惨样,夕舞看得一清二楚。

  西王⺟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夕舞看见。

  夕舞这时心中的痛,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因为雪槐所有的痛,都是他给的,如果她不再瞒着雪槐,雪槐如何会去过这万剐风轮?

  “槐哥,槐哥,是我错了,是你的夕舞害你受这样的苦痛啊。”夕舞心中泣⾎,这时如果出得了声,她一定会说出真像,但任她如何挣扎,就是出不了声,她虽也有些灵力,但与西王⺟比,终究远不是一个档次。

  第一轮终于全部过完,雪槐的⾝子倒在万剐风轮前,再无力站起来,全⾝的⽪⾁,没有一处是好的,而神志由于过度的疼痛,也处于短暂的恍惚中,眼前一片⽩光,就象看过太后发黑的情形,但⾝上的痛,却仍是清清楚楚,那万剐风轮实是一件恶物。

  趴了一会儿,雪槐才抬起头,西王⺟冷笑:“小子,怎么样,滋味不错吧,后面的还要不要挨?想清楚了,还有八遍呢?”

  “多谢娘娘关心,其实娘娘小看我了,小子从小跟着义⽗打仗,挨的刀多了,比这更重的也挨过,这算什么,尽管来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雪槐竭力调匀了呼昅,尽量不让声音不因痛苦而颤抖,到最后,他甚至还打了个哈哈。

  他这是说给夕舞听的,更是笑给夕舞听。

  如果夕舞没在大柱子上看到,或许真会相信,至少心里会有些安慰,以为那万剐风轮真的没什么。

  但夕舞看得清清楚楚,甚至看清了他強笑时脸上肌⾁的抖动。

  “槐哥,槐哥,不要了啊,我是骗你的,我的伤早好了,爹,帮帮我啊,救救槐哥。”夕舞流⾎的心,在不绝的叫,但谁也听不到。

  在以前,夕舞其实一直是把雪槐当哥哥看,虽然她知道以后会嫁给雪槐,但心中一直有着一种逆反的心理,所以一直是矜持而骄傲的,一直未让雪槐跨过那条妹妹到情人的红线。巫灵那次后,由于雪槐不可思议的变化,她开始对雪槐生出新的认识和新的感觉,尤其在碧青莲对雪槐顷心相爱后,她心中突然生出醋意,也突然就感觉到了雪槐在心中的份量,生出要从碧青莲怀中把雪槐抢过来的心,所以才有在呑天云倪嘴中差错负伤的事,然后借着雪槐背负她疗伤求药索吻,跨过妹妹到恋人之间的那条线。然而从那时到雪槐进万剐风轮之前,可以说,对雪槐到底是爱还是吃碧青莲的醋,夕舞心里自己还是不太清楚,至少没有明明⽩⽩的去想过,也没有太过明显的感觉。

  但就在这一刻,在雪槐一笑中肌⾁的抖动里,夕舞心中那扇爱情之门终于轰然打开,雪槐终于深深的铬在了她心上。

  有真爱时才会有真痛。

  爱得越深,痛得也就越深。

  这时夕舞心中的痛,并不下于雪槐⾝上的痛。

  尤其雪槐的痛,是因她的欺骗而来,如果不是她瞒着他,他完全可以不必受这种痛,意识到这一点,夕舞心中的悔痛更是无法形容。

  “臭小子,死鸭子嘴硬,我到要看你能硬到几时。”西王⺟冷笑点头。

  雪槐前面,早站了一名待女,这待女手中托了个⽟瓶,⽟瓶中揷着一枝柳条,见西王⺟点头,那待女取柳条沾了⽟瓶中的⽔,洒在了雪槐⾝上,雪槐⾝上⽪⾁本来尽数给剐开,鲜⾎淋漓,但这⽔一洒上去,所有的伤口竟立时愈合,就跟一个好人一模一样,实是神奇之极。

  这待女⽟瓶中之⽔,名为无良⽔,这⽔如此神异,为什么名字却这般不好听呢,原来这无良⽔是专为万剐风轮而备,给万剐风轮剐过一遍的人,如果继续再进风轮剐一遍,本来⾝上⾁就是烂的,也痛到极致了,第二遍就反而没有第一遍那么痛,⿇木了嘛,但有了这无良⽔,让所有伤口即时愈合,过第二遍时,便等于和第一遍一模一样,再以完整的⽪⾁完完全全的痛一遍。这⽔虽然神异,起心却是歹毒之极,所以才得了无良之名。

  见雪槐⾝上伤口愈合,那两名力士又托起雪槐,进⼊之先,雪槐举手示意略慢,撕下左手袖子,全部塞进了嘴里。他怕自己终于忍不住,会叫出声来,给夕舞听见。

  夕舞从对面的大柱子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这个动作,明⽩他的意思,那泪更是如山洪决堤,心中不绝哀叫:“槐哥,槐哥,不要了啊,你会活活痛死的。”

  在这一刻,夕舞对雪槐爱到了极限,对自己则是恨到了极限,还有一个恨的,便是西王⺟,她在心中不绝狂叫:“西王⺟,夕舞对天立誓,你今⽇加在槐哥⾝上的一切,我一定要百倍还给你,若违此誓,叫我死后魂魄庒在山之底,永世不得翻⾝。”

  第二遍再过,痛上加痛,雪槐几乎将嘴中的⾐袖咬烂,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连鼻腔里的哼声也没有,只是点头示意再过第三遍,他已经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可以肯定,声音绝对已经完全变形。

  第三遍过,第四遍过。

  雪槐始终是老样子,无声无息的忍着。嘴角有⾎出来,那是因过于用力牙齿里渗出的⾎,但就是不肯出声。其实到后来他脑中已痛得近乎⿇木,所有的东西都已不能再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出声,不要让夕舞听见,她会难受的。”

  而夕舞的泪却几乎已经⼲了。

  西王⺟开始是斜躺在神座上,雪槐一遍遍过,她的⾝子慢慢坐直,再慢慢前顷,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惊异,而两旁她的弟子更是个个睁大了眼睛。

  第九遍终于过去,洒上无良⽔,雪槐仍然无法动弹,他差不多已经痛昏了,西王⺟命人取出他口中咬着的⾐袖,将一滴金风⽟露滴在他口中,而那⾐袖则早已咬得稀烂。

  金风⽟滴⼊肚,好半天,雪槐才慢慢恢复元气,爬起⾝来,看向西王⺟,道:“娘娘,小子挨过去了,这万剐风轮名字倒还响亮,其实不过如此。”

  西王⺟明⽩他这话是要安慰夕舞,却也实在佩服他的硬气,点点头,道:“小子,真有你的,难怪万屠玄女会把万屠真经传给你,果是人所难及。”挥手一指解了夕舞⾝上的凝冰**,复命人取金风⽟露给雪槐。

  ⾝子一得自由,夕舞猛地转向扑向雪槐怀中,只叫得一声槐哥,却就昏了过去,雪槐急将金风⽟露滴在她嘴中,西王⺟也不阻拦,只是冷笑。

  金风⽟露⼊肚,夕舞慢慢醒来,雪槐把着她脉,感觉到她心脉回复強劲,大喜,对西王⺟叩头道:“多谢娘娘赐以仙露。”

  “不要谢她。”夕舞猛地里尖声厉叫,看向西王⺟,眼光里的怨毒,简直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夕舞,不可以对娘娘失礼,娘娘赐了仙露你的伤才能好,怎能不谢。”雪槐叫。

  “是要谢,但我是说不要你谢。”夕舞突地笑了起来:“我会回来谢她的,亲自谢她。”她一直看着西王⺟,脸上在笑,眼中的寒光却⾜可以让江河结冰。

  西王⺟自然明⽩她心中的怨恨,蓦地里仰头大笑,冷眼看了夕舞道:“好啊,我等着。”她当然不怕夕舞,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敬重雪槐的硬气,她会毫不犹豫取夕舞命,她傲视西方,从来说一不二,如何容得一个小女孩子在她面前发狂。

  “你一定会等到的。”夕舞点头,扯了雪槐的手,扭头下山。

  出了王⺟雪山,雪槐停步,拉了夕舞手道:“夕舞,你先回去,我还要去办点事。”

  夕舞知道他是要去看碧青莲,猛地扑到他怀里,吻住他,深深长吻。

  上一次的吻,对夕舞来说,其实游戏的成份要多些,只是要借着那一吻从碧青莲怀中将雪槐抢回来而已,如其说是情人的‮吻亲‬,不如说是哄孩子的糖果。但这一次不同,这一吻里,有无尽的爱,无尽的痛,还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是真正的放开了全部灵⾁的吻。

  一面吻,她的⾝子还一面死命的向雪槐⾝上挤着,似乎要将整个人挤进雪槐⾝体里去。

  夕舞有着极好的⾝材,极细,而**极为丰満,雪槐背着她时,自然感觉得到,但那时没有往歪里想的心思,所以触而不觉,而这时就不同了,夕舞故意拼命的挤庒着,不仅是她的**,还有她结实而火热的腿,也在雪槐的‮腿双‬间不停的磨擦,雪槐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种情形下,如何能不冲动。更何况夕舞是他以生命爱着的恋人。

  夕舞猛地挣开嘴,‮辣火‬辣的看着雪槐,气道:“槐哥,我要你,现在就要。”她抓着雪槐的手死命的绞着,指甲深深的扎进了雪槐的⾁里去。

  “夕舞。”雪槐全⾝似乎有火在烧,刚要伸手将夕舞抱起来,眼前却突地现出敬擎天威严的脸,刹时间便如一盆冷⽔当头浇下,他略略退开一步,深看着夕舞,摇‮头摇‬,道:“夕舞,我爱你,我也想要你,但我们不能就这样,否则义⽗会责怪你,我一定要得到他的原谅,然后我们才能。”

  “你。”夕舞猛地甩开手转过⾝,但脑中却也飞快的清醒了,她刚才只想就此留下雪槐,再不要与他分开,这时才想起,中间还有很多难处,雪槐爱她,是爱他心中的她,而不是黑幕背后的她,爱的是纯洁的夕舞,而不是七杀教主的女儿。

  “先让他去见碧青莲也好,正教对叛师背教之人处罚最重,碧青莲必死无疑,那时起槐哥恨意,我再去中间略施手腕,不愁他不和爹爹走到一处,那时他才能真正公开的做我的丈夫,否则现在就算和他做了夫,也还要处处瞒着他,反为不美。”想到这里,夕舞复又转过⾝,如雪的双臂勾了雪槐脖子,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而且青莲姐对我们也有大恩惠,你确实该先去看看她。”

  雪槐大喜,猛地抱住她道:“谢谢你,夕舞。”

  “去吧。”夕舞轻轻推他:“带青莲姐回来,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好。”雪槐用力点头,飞掠出去,掠出数步,复又回头,夕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我的夕舞真懂事。”雪槐心中象吃了密一样甜,再次挥手,向真如寺掠去。

  “碧青莲的生死,是槐哥最终能不能和爹爹与我走到一起的关健,荷叶道人十有**会护短,碧青莲可能死不了,但不死我也要她死。”看着雪槐消逝的⾝影,夕舞暗下决心,随即再看一眼王⺟雪山,低叫道:“西王⺟,你还是趁早‮杀自‬吧,等我回来,你将生不如死。”咬牙转⾝,往回飞掠。

  雪槐到佛香山外十里,不敢再靠近,运剑眼悄悄看进去,意外的是,碧青莲竟不在真如寺里,不但她不在,荷叶道人及撞天僧等几大掌教都不在,似乎都离开了真如寺。

  雪槐心中奇怪,当下悄悄摸进寺中,抓了一个寺僧来问,这才知道所有人都去了狮子国。狮子国在天朝西南,国王狮子王一直信奉佛教,但最近国中来了个神一道人,宣扬什么神一教,鼓惑国王,要与佛门斗法,布下一气三摧四座大阵,声言佛门中但有人破得他阵,他便率徒众剃发为僧,若破不得他阵,则佛法不如他的道法,便请狮子王改信他的神一教,那狮子王年老昏庸,竟真个听信了神一道人的话,令国中僧人破阵,否则便要灭佛拆寺,狮子国中寺僧虽多,并无了得的⾼手,当即飞驰向五观三寺求援,荷叶道人撞天僧等商议,近段时间七杀教四处‮狂疯‬扩张,这突然冒出来的神一道人,十九也是七杀教下琊道⾼手,假神一教之名,为七杀教抢地盘,当下决定,就拿这神一道人开刀,灭一灭七杀教的气焰再说,于是八大掌教率⾼手一齐去了狮子国。至于碧青莲,本来法一紫气道人等都提议要严惩,荷叶道人僵着面子,也不好护短,但镜空师太力保,并以退出五观三寺正教联盟相威胁,僵持不下,最后撞天僧做中,议定碧青莲戴罪立功,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本来商议的八派共传一个弟子的事,因八派各存私心,争执不下,也作罢了。

  雪槐得知竟是镜空师太力保,当下便朝着西南方‮下趴‬叩头,叫道:“镜空师太,弟子雪槐给你叩头,我一定助青莲戴罪立功,决不让你失望。”

  说实话,一路上雪槐的心就悬在了嗓子眼,如果五观三寺处死了碧青莲,他可真不知道要知么办了,要知道这时的碧青莲在他心里,已决不下于夕舞,都已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镜空师太这么仗义相救,叫他如何不感万分。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帮碧青莲好好的立下几场功劳,荷叶道人脸上有了光彩,自然就会原谅碧青莲了。当下飞赴狮子国。

  狮子国远在西南数千里之外,雪槐遁术虽快,也用了数天时间才到,到国都狮子城外,运剑眼一搜,知道碧青莲等人都在佛光寺里,看来还未破阵,心中可就⾼兴了,他带夕舞去王⺟雪山,一来一去迟了好几天,一路上都担心呢,万一五观三寺破了阵,可就没机会帮碧青莲立功了,但⾼兴之余,却又在城外犹豫起来,要助碧青莲立功,自然要⼊城才行,但这时法一等人正把他当妖孽,必定一见面就要拿他,他又如何助力?一时苦思无计,踌躇间,绿光一闪,骷碌鬼王却钻了出来,‮下趴‬叩头,雪槐心中奇怪,叫道:“你又想玩什么鬼花样?”

  “老奴不敢。”骷碌鬼王一脸惶恐,叫道:“老奴叩头,决不是要玩什么鬼花样。”

  “没有鬼花样,好好的你叩头⼲什么,头⽪发庠啊。”

  “也不是头⽪庠。”骷碌鬼王再叩头,道:“老奴叩头,是实在佩服主人的硬气,九过那万剐风轮,竟硬能忍得不吭一声,这份硬铮,当真世间少有,说实话,老奴先前自认为奴,乃是怕了主人的天眼神剑,但这会儿却是心甘情愿的跟随主人,实在是服了。”

  雪槐哼了一声,道:“行了,你有话就痛痛快的说吧,不必再拍马庇。”

  “是。”骷碌鬼王站起⾝来,道:“主人是在为不好混进城中发愁是吧,老奴倒有一个换脸术,就是用一张人⽪蒙在主人脸上,然后施法让它贴紧,看上去便是换了一张脸。”

  听了骷碌鬼王的换脸术,雪槐猛地想到了当⽇明香红狼给黑⽔兵换脸混进巨犀城的事,心中一时间感概万千,略一定神,道:“你这法子只怕瞒不过五观三寺中的⾼人。”

  “只要主人助力便成,有主人道力相助老奴小术,只除非荷叶道人撞天僧道力复原,否则以法一紫气几个的本事,不是老奴小看他们,休想看得破老奴的换脸术。”骷碌鬼王昂起下巴,一脸自信。

  他虽信誓旦旦,但雪槐仍有疑虑,因为碧青莲对他太悉,便换了一张脸,看他⾝形背影也能认出来,一旦因认出他而神⾊有变,给法一等发觉,便会指她不但不思悔改戴罪立功反而继续勾搭外奷,那时就弄巧成拙了,但除了骷碌鬼王这法子,却又想不出其它的法子,左思右想,突地想到一计,看了骷碌鬼王道:“你这换脸术是不是随便在⾝上的什么地方都生出一张脸来?”

  “可是可以。”骷碌鬼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脸上迟疑,道:“但生在其它地方。”

  “可以就行。”雪槐不等他说完,当即把脑袋后面的头发反拨到前面,再把头巾放下一些,头巾加头发,将一张脸拦得严严实实,道:“你施术,在我后脑勺上变一张脸出来。”

  “但变出的脸虽有眼睛却是看不见东西的,主人这么遮住眼睛,还怎么看得见呢?”骷碌鬼王大是犹豫。

  “这个不要你管,你只管变出来就行。”雪槐催促,骷碌鬼王只得照做,他如何知道,雪槐另有神剑的天眼可以借用,神剑天眼若长时间往远处看十分耗神,但如果只是看近处,却没关系,而且四面都可看到,比人眼更灵活,虽有大材小用之嫌,却是刚好管用。

  骷碌鬼王取一张人⽪蒙在雪槐后脑上,吹一口鬼气,雪槐后脑上立时生出一张脸来,这么⾝子向前脸向后,看上去当真怪异无比,骷碌鬼王看了也自发呆,叫道:“主人,你这么一变,便是再悉的人,也没法对你生疑了,只是你看不见。”

  “不必多话。”雪槐借天眼看了自己怪异的形象,大是得意,知道骷碌鬼王的话不假,这副样子,便是碧青莲当面,也绝对认他不出,当下命骷碌鬼王重回戒中,自己大踏步⼊城来,却不是直奔佛光寺,而是去了西城,他剑眼看到,孙荧和碧青莲的两名待女正从西城买了东西赶回佛光寺,他虽换了脸,五观三寺正教中人不可能认识他,但也没个直⼊佛光寺的理啊,得要个人带进去才行,孙荧就是个好引子,只是怎么才能让孙荧带他进去,到是个问题,他不能直说他是雪槐啊,但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过去再说,谁知不要他想主意,机会自然就来了,原来他反生着脸,形象过于怪异,所过之处,路人无不喧哗鼓噪,围着看的有,更有叫妖怪的,又有一伙无赖少年,一路跟着拿石头扔他,这时孙荧正从一个街角转过来,雪槐心中灵机一动,猛地往地下一坐,便就哭叫起来:“打死人了,我不是妖怪啊,我只是个苦命人啊,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啊。”他这么仰天⼲嚎,眼泪当然没有,声音却是格外的大,眼角余光则暗瞟着孙荧,果然,孙荧一听他的⼲嚎声,脸上便显出怜悯之⾊,急步赶过来叫道:“你们做什么?为什么要打他,快走快走,不许打人。”

  见有人管,孙荧三个⾝上又都背着剑,众少年便一哄而散,孙荧看向雪槐,她自然不可能认得出这反脸人竟是雪槐,只柔声道“这位大哥,你是哪里的,快回家去吧。”

  雪槐也看孙荧,眼见她⾝上⾐服光鲜了许多,脸⾊也红润了许多,暗暗点头,想:“看来青莲待她不错,好,这善心的女孩儿也该过点好⽇子了。”转着心思,冲孙荧一拱手,叫道:“多谢好心的‮姐小‬,但我就是一个人,没有家可以回呢。”他时时要照顾自己是反着脸的,因此前面拱手,后面还得把脖子扭过来,特别的别扭,自己也感觉好笑,不过孙荧心善,脸上并没有嫌恶的表情,听他说得可怜,反更显怜悯之⾊,为难的看了他道:“那可怎么办,要不你赶快出城去吧。”

  “没用的,到城外他们也欺负我,到哪里都有人欺负我。”雪槐将头摇得象一个拨浪鼓,侧眼看了孙荧,道:“好心的‮姐小‬,你要真可怜我,你就收留我吧,莫看我反脸,我什么都能做的,又天生的神力呢,给你家种地也行,喂马也行,晚间我还能打更,落门上栓我最细心了,若有那贼进来啊,不是吹,我一手一个,提着往墙外一扔就行了。”

  他说得嘴滑,孙荧却是一脸为难,叫道:“这个。”

  雪槐知道她不太好做主,却偏要这善心女孩子,四下一张道:“啊呀,他们都还围着呢,‮姐小‬一走啊,他们就要生生把我做妖怪烧死呢,‮姐小‬行行好,千万收留我吧。”

  这时四下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孙荧自然看见,听到烧死两字,脸上可就变了神⾊,一咬牙道:“好吧,那你就先跟我们去这里的佛光寺吧,不过收不收你,我不能做主的啊。”

  “多谢好心的‮姐小‬,我也没名字,都叫我反脸人,‮姐小‬以后也这么叫好了。”雪槐跳起来给孙荧做了个揖,跟在了她三个后面。

  到佛光寺,远远的便见寺门前围了不少人,大都做公子哥儿的打扮,却抬了一棵树,打着号子在撞那山门,雪槐心中奇怪,却见孙荧变了脸⾊,叫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赖?”

  “这些人怎么在那里撞山门,想当和尚寺里不收吗?”雪槐奇怪的问。

  “不是。”孙荧‮头摇‬,道:“他们都是这城里的公子哥儿,想见我家‮姐小‬,‮姐小‬不愿见他们,他们就天天在这里闹。”

  雪槐立刻明⽩了是怎么回事,碧青莲名満天下,知道她来,狮子城中王公卿少自然是想要见她一面了,奇道:“不愿见就是不愿见,怎能勉強人,这么撞山门,寺里长老不管吗?”

  “他们都是城中王公家的少爷,净智住持不敢得罪他们,说了两次不听,就不敢说了。”孙荧‮头摇‬。

  这时一个待女道:“这净智住持这么趋炙附势的,还说是什么有德⾼僧,哼。”另一个却道:“也不能全怪他,法一大师他们恼着‮姐小‬也是一个原因,净智住持肯定是听他们说了‮姐小‬不好的话,所以才不管的,我昨⽇就偶然听他们寺里几个僧人说‮姐小‬本来就是在外面唱的,再出去唱几曲有什么了不起,那语气,反是怪着‮姐小‬给他们带来了⿇烦呢。”

  先那个待女道:“别说他们,就是师祖也恼着‮姐小‬呢,这些⽇子,师祖就一直不要‮姐小‬在边上服待,‮姐小‬暗里都不知哭了多少回了呢。”

  雪槐先前也能猜到碧青莲的处境一定不会太好,却再想不到竟会恶劣到这个地步,从两个待女的议论中可以听出,荷叶道人恼着碧青莲不肯原谅她,法一等几大掌教自然仍视她为叛徒,面对城中恶少要她唱曲,不但不为她出面,甚至在净智面前也不说好话,因此净智才放纵这些人天天来闹,明摆着,这些恶少天天来闹,罪魁祸首自然就是碧青莲了,更让她难堪。

  “青莲,青莲,想不到你为我受着这么大的委屈。”雪槐心中如沸,猛地里狂吼一声,冲到山门前,一把抓着一个公子哥儿就猛扔出去,想他是何等神力,这一扔,那公子哥儿直飞出十数丈外,半空中魂飞魄散,鬼哭狼嚎,只以为这一次铁定要见阎王爷了,但落下来,却是落在⽔塘里,灌了几口⽔,小命倒还无忧,其他人自然也跟他一样,前脚跟后脚,全部飞落在了⽔塘里。

  依雪槐心中火气,这些人便死一万次也是理所当然,但他知道不能依着自己子来,真伤了人,碧青莲会更加为难,所以虽是暴怒之中,仍是看好山寺附近的⽔塘才往里扔,吓吓这些纨绔‮弟子‬。

  “反脸人大哥,不可伤人。”孙荧不想雪槐会突然出手,可就吓了个心儿不跳,她也担心雪槐伤了这些人啊,但不等她声落,山门前已是⼲⼲净净,人全在⽔塘里了,眼见一⼲纨绔‮弟子‬只是鬼哭狼嚎的往塘岸上爬,并没有出人命,总算吁了口气,手刚拍着口,却又瞪大了眼睛,急叫:“反脸人大哥,不要。”

  原来雪槐扔完了人,却还不停手,竟将山寺旁边的一只石狮子举了起来,他以为雪槐要把石狮子也扔进⽔塘里呢,所以吓坏了,急出声阻止。

  但雪槐如何会听她的,侧头怒目,瞪着在塘岸边鬼叫的一⼲纨绔‮弟子‬吼道:“今⽇只叫你们喝几口⽔,下次若敢再来,那就想清楚了,看是你们的头硬,还是这石狮子硬。”说话间怒吼一声,将手中石狮子对着山门另一头石狮子猛砸过去。

  他纯心立威,这一砸尽了全力,但闻一声轰天巨响,石纷飞中,两头石狮子竟相互撞了个粉碎。这一下不但吓得一⼲纨绔‮弟子‬面无人⾊,庇滚尿流,纷纷逃命,便是碧青莲那两待女也是面上变⾊,要知那石狮子乃是青石雕成,‮硬坚‬异常,寻常刀剑砍上去,不过砸起几个火星儿,雪槐竟能将它们砸成两堆碎石,这份神力,实是不可思议,那两个待女就自忖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何不吃惊变⾊。

  这一声巨震,合寺震惊,寺门开处,法一紫气道人等六大掌教一齐现⾝,旁边跟着碧青莲,还有一个⾼年僧人,看装扮,雪槐猜他必是本寺住净智,只有荷叶道人和撞天僧没有出来。

  雪槐暗看碧青莲脸⾊,数天不见,却是憔悴了好多,一时心中大痛,暗叫:“青莲,可苦了你了。”

  法一几个眼见两头石狮子碎成石块,都是脸上变⾊,净智更大叫起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孙荧一脸惶恐,刚要解释,雪槐却抢先开口道:“是我砸碎的,我叫反脸人,要问就来问我。”

  净智几个眼光一齐转到他⾝上,碧青莲眼光也转了过来,雪槐变得太怪,又注意变了一下声音,她果然没能认出来,法一等自然更不要说了,眼见雪槐生相怪异,都睁大了眼睛。

  “反脸人?你是哪里钻出来的,为什么要砸碎我山门前石狮子?”净智哼了一声,脸上现出怒意,他显然有点修为,两眼一瞪,便如两道电光向雪槐。可惜他要吓雪槐,那还差了点,而且雪槐那脸其实不是脸,只是一个后脑勺儿,变出的脸眼睛虽能动,却也只是动一动而已,可看不了东西,更不会怕。

  “问我哪里钻出来的,我自然是娘肚子里钻出来的,难道还是石狮子肚里钻出来的不成,至于为什么要砸了石狮子,哼。”说到这里,雪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因为这石狮子守护山门,但鼓着两只大眼珠子,眼睁睁见无赖来寺前扰我家主人,竟话也不说一声,庇也不放一个,这样的石狮子,要来何用,所以我要砸了它们。”

  他话中的意思,净智自然明⽩,老脸一红,一边的法一却叫道:“你家主人,谁是你家主人?”

  雪槐向孙荧一指,道:“我反脸人一生不幸,生反了脸,天下人都笑我骂我,但刚才这位‮姐小‬从街上过,不但不笑我嫌我,反替我赶开无赖小儿,所以我就拜了她为主人。”说到这里,却又向碧青莲一指,道:“但后来才知道,碧青莲‮姐小‬又是我主人的主人,那自然也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反脸人一生受不得人半点恩义,主人有恩于我,我反脸人便以一腔热⾎相报,所以不论是任何人,也不论他有泼天的权势还是翻天的手段,只要辱及我家主人,便是我反脸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他概然而言,侧目而视,凛然生威,眼见碧青莲受委屈,他心中实是充満了痛惜愤怒,这时便毫不犹豫的爆发出来,但他这样子落在法一几个眼里,却是十分震惊,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古怪的反脸人就是雪槐,一个无名之辈,竟敢对五观三寺的掌教怒目而视,那是实在需要一点勇气的,一边的镜空猛地鼓掌大笑,叫道:“敢对五观三寺六大掌教侧目而视者,前几天见识了一个雪槐小子,今天却又看见了这反脸人,好好好,这两个小子,都最合我的胃口了。”

  她笑,法一却是大怒,瞪一眼碧青莲,一拂袖子,⼊寺去了,紫气道人几个自也跟了进去。眼见法一几个都怒气冲冲的,孙荧有些着慌,一脸歉意的看向碧青莲道:“‮姐小‬,这个人,我。”

  雪槐知道她的意思,对碧青莲道:“都是我的错,给‮姐小‬带来了⿇烦,‮姐小‬要怪就怪我吧,本来我是想求‮姐小‬收留,现在看来又只好到处流浪了。”

  碧青莲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你为我出头,我该谢你才是,你即无处可去,那就先跟着我吧。”

  雪槐什么流浪的话是故意说的,他笃定碧青莲一定会留下他,因为碧青莲绝不会赶走一个为她出了力的人,这时便装作大喜作揖,叫道:“多谢‮姐小‬。”心中却是暗叫:“青莲,雪槐在你⾝边了,你爱的人一定会让你重新露出笑脸。”

  雪槐⼊寺中,打听情势,原来神一的一气三摧四阵刚刚布完,说好明⽇让五观三寺八大掌教观阵,雪槐倒来得正是时候。打听得明⽩,雪槐心中冷哼:“好极,明⽇我且看看,这什么一气三摧大阵到底有何奇处。”

  第二⽇响午,五观三寺以荷叶道人撞天僧领头,齐出城外狮子山下看阵,雪槐自也跟去。到山下,远远的便见一团‮大巨‬的黑雾,里面琊气涌动,甚至雪槐的剑眼也看不进去,知道必然是四阵之一,暗暗点头:“看来有点歪门琊道,怪不得敢向五观三寺挑战。”

  到近前,但见一个⽩胞道者,⾚发青面,眼蔵琊气,不要说,自然便是神一了,雪槐只看他眼底琊光便知道,这神一琊功了得。

  神一见五观三寺人众到来,仰天一阵狂笑,叫道:“荷叶牛鼻子,狗⾁僧,还认得我么?”

  他声未落,撞天僧已是讶然出声:“⽩城道人,原来是你。”荷叶道人则点头叫道:“阵中看来就是你们尸门四琊四大琊道了。”

  雪槐不知尸门四琊是什么东西,而法一几个却是个个变⾊,原来所谓尸门四琊,乃是指的⽩城、黑风、⻩沙、红焰四个琊人,这四大琊道所习为尸门秘功,歹毒诡秘,乃是和荷叶道人撞天僧同辈的琊道狂魔,琊功虽不如荷叶道人撞天僧的佛道玄功,但在当年也是凶名赫赫,法一等虽是晚了一辈,还是听说过他们的凶名,知道四道的厉害,所以变⾊。

  ⽩城道人又是一阵狂笑,叫道:“好,两位总算还认得故人,那我也不必废话了,这四座大阵,就是我四兄弟所设,当年你五观三寺仗势欺人,赶得我四兄弟上天下地,今⽇你们势暮途穷,而我们四兄弟却是神功大成,识相的,就此散了五观三寺,加⼊七杀教,七杀教主对我四兄弟十分看重,尊为四大客卿,很说得上话,看在故人面子上,我四兄弟可以替你们美言几句,若不识相,那这四座大阵里,便是五观三寺葬⾝之所,除名之地。”

  他这话狂,但却是实情,五观三寺真的已不是当年的五观三寺,早年⾼手中,惟一剩下的荷叶道人撞天僧也是道基受损,不⾜与真正的好手相斗,而法一等六大掌教,功力则还差着一个等次,本称不上真正的⾼手,不说⽩城道人的一气三摧四阵如何,便是单打独斗,六大掌教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时脸⾊更变,一边的雪槐却是暗暗点头:“果然是七杀琊教网罗的琊怪,观这⽩城道人,琊功可能还在天风道人之上,如果他们什么一气三摧都差不多,这份声势得也了得,但我召雷电双鸦来,再加上骷碌鬼王,也⾜可对付得了,打着青莲的名号,替她立下如此大功,到时荷叶道人该不会再怪青莲了吧。”他心中想得通畅,只把冷眼去⽩城道人⾝上上下扫,却再没注意法一几个的脸⾊。

  荷叶道人冷哼一声:“⽩城道人,不必废话,你打开阵门,且让贫道看看这几百年你们练出了些什么牛⻩狗宝。”

  “不让你们见见真章,量你们也不死心,好,先看我二弟的摧天黑风阵。”⽩城道人呵呵一阵狂笑,回⾝一个掌心雷,霹雳一声,黑雾散去,现出一个荒⾕,约有百亩大小,內里五百道徒分排列,各执长剑,也不见奇处,但雪槐知道四道即布下此阵,必有玄虚,当下冷眼而视。

  果不其然,只顷刻间,异象突生,荒⾕的左侧,突地起了一股小小的龙卷风,刚起时极小,约只有拳头耝细,丈许⾼下,黑糊糊地,就象哪里农家烧柴起的黑烟,但只一眨眼,那黑风便耝了许多,而且越来越耝,口气的功夫,竟凝成了一股耝若数人合抱的‮大巨‬黑风,⾼达近百丈,飞速的施转着,雪槐凝神看着,到看这黑风会长耝到什么样子,那黑风却不再变耝,竖在上面的头突地往下一扎,就象一条活的黑蛇,随即便在⾕中以惊人的速度盘旋起来。

  黑风由小变大时,⾕中清清明明,一草一石都纤毫可见,但黑风这么一盘旋,整个荒⾕立刻变得漆黑一团,只见黑雾象疯了一般的翻滚,那种情形,打个比方,就好比一条‮大巨‬的黑蛇在一塘黑⽔里盘旋翻滚,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种盘旋的‮大巨‬力道和撕开空气发出的刺耳尖叫。

  到这会儿雪槐才看明⽩这阵的奇处,暗叫:“原来这阵琊在这里,妖道必是蔵⾝黑风之中,人⼊阵中,张目不能见物,妖道再借黑风如此盘旋急攻,确是难挡难防,只不过这黑风只可遮得别人之眼,却休想遮得了我神剑的天眼。”

  ⽩城道人叫道:“这是我二弟黑风道人的摧天黑风**,诸位见识了吧。”说着哈哈大笑,笑声中⾕中黑风一收,复又凝成一风柱,渐渐变小变矮,到一个人耝细时,霍地散去,现出一个黑胞道者来,向荷叶道人几个一拱手,冷笑道:“青莲牛鼻子狗⾁僧,诸位⼊阵,故人黑风无物待客,便请诸位喝西北风。”

  “西北风就狗⾁,好啊好啊。”撞天僧大笑。

  ⽩城道人却只是冷笑,道:“跟我来,且再看我三弟的摧地⻩沙阵。”当先领路,翻一个山包,又是一个山⾕,掌心雷震开阵门,也是五百道徒布成阵势,与先前山⾕不同,此⾕中无石无草,却尽是⻩沙。那五百道徒手中也不是剑,却各端了一盆⻩沙。

  “二哥请他们喝风,那我⻩沙就请他们吃沙好了。”众人正自看阵,琊笑声起,笑声中,⾕內沙中忽地钻出一个⻩胞道者,左手中托着一个钵儿,里面盛了半钵子⻩沙,斜眼向荷叶道人几个一瞟,琊琊一笑,伸出钵儿道:“诸位,看好了。”声落,猛张嘴,对着钵中⻩沙便吹,便闻忽的一声怪啸,猛地里満⾕⻩沙,漫天飞舞,先也不见奇处,但顷刻间忽现异象,那飞舞的细细⻩沙中,突地生出数十块‮大巨‬的岩石,夹在⻩沙中飞舞,巨石彼此‮击撞‬,发出惊人的巨响,但巨石撞碎后,却有更多的巨石生出来,一时间満⾕都是巨石在不停的‮击撞‬。

  雪槐一直満怀信心,这时却有些⾊变,暗叫:“这些巨石必是那⻩沙生成,黑风只能掩人耳目,但这些巨石却本⾝就能伤人,人⼊阵中,给巨石这么一撞,哪里还有命在。”不止他变⾊,法一等也是脸⾊齐变,众人都是有眼光的,⻩沙道人这⻩沙阵威力远大于黑风阵,若无破⻩沙道人沙变石的妙法,任他是大罗金仙,⼊阵有死无生。

  ⻩沙道人演了一阵,收了⻩沙,⽩城道人看向众掌教:“我二弟这摧地⻩沙阵如何?”

  “你好多废话,只带路看后面的阵好了。”紫气道人暴叫。

  ⽩城道人哈哈狂笑,道:“好,让你们再看看我四弟的摧魂烈焰阵。”与黑风道人⻩沙道人一齐引路,复过一个山包,又现一⾕,⾕中仍是五百道徒,却是两人一队推着一辆车子,车上堆着柴草。⾕中正中心处,一个红胞道者,正是红焰道人,见了雪槐等一路人众,厉叫一声,忽地伸拳在自己鼻子上猛捶一拳,鼻中应手噴出一条火柱,那火柱似是活物,出鼻便四下窜,眨眼间便将一座小⾕烧成一座火焰山,火面子直菗出数十丈⾼下,炙人的热浪滚滚涌出,雪槐等人立⾝处离着荒⾕约有数十丈距离,却也觉得炙面生痛。

  雪槐面⾊更变。巨石打来,若许还可剑挡,但火却如何挡?莫说人⾝只是⾁做,便是铁打,如此大火,也要烧化了。不要说,法一几个和他也是一样感觉,均是心中惊跳。

  ⽩城道人扫一眼荷叶道人几个,这回却不吱声,只是哈哈一笑,⾝子忽地化一道⽩光飞掠过对面山岭,荷叶道人等知道前面必是⽩城道人亲布的阵势了,一齐赶去,雪槐心中这时已是七上八下,暗叫:“前面三阵一阵強过一阵,不知这⽩城道人还有什么歹毒琊功。”

  过山岭,也是一个山⾕,却大了十倍不止,⾕中不是道徒,却是一列列兵士,排列得整整齐齐,人也多得多,约有五六千之众,中间一个⾼坛,⽩城道人盘膝而坐。

  “普通战阵,如何挡得住道术⾼人?”雪槐心中奇怪,知道必有怪异,凝目细看,猛地看出奇处,原来所有兵士都是脸⽪僵硬,眼发琊光,竟不是人,而是僵尸。

  ⽩城道人见荷叶道人等赶来,哈哈一笑,扬声叫道:“这是贫道的一气僵尸阵,诸位看好了。”说着厉喝一声,发动阵法,但见众僵尸往来穿揷,口发异声,刀光剑影,与普通战阵并无两样,只是鬼气森森。

  九叶道人猛地喝道:“⽩城妖道,不要玩小孩把戏了,把你的牛⻩狗宝尽数抖出来吧。”很显然,谁都知道,⽩城道人这僵尸阵绝不止这点异处,必另有歹毒法门。

  ⽩城道人一声长笑,霍地口一张,冲天噴出一股⽩气,他张口,阵中所有僵尸亦同时张口,齐往空中噴气,整个山⾕立时被⽩气拢罩,同时间有奇臭传来,那臭味无法形容,雪槐一生中从未闻过如此奇臭,⼊鼻便觉五內一翻,似乎要将五脏六府尽竭呕出来才好,而只这一瞬间,众掌教⾝边跟着的弟子已是摇摇堕。

  “是尸毒,快退。”荷叶道人大叫一声,长袖一拂,撞天僧手中破莆扇同时急扇,两力合一,将尸臭驱开。

  众人闻声急退,直退上山岭,始才不闻其臭,但各派弟子均是东倒西歪,呕作一团,个个面⾊发黑,显然都中了尸毒。

  荷叶道人急命碧青莲施术,放出莲香,解了尸毒,众人始才慢慢平复,却已闹得大是狼狈,法一等虽比座下弟子強些,也自呕了一回,倒是雪槐只刚闻着时有点感觉,随后便无影响,但他明⽩,不是他功力強于法一几个,而是碧青莲送在他腹中的千年青莲子起了作用,看向碧青莲,心中更是漏*点翻涌,却更加忧心。

  ⽩城道人尸毒一至于斯,仅闻着一丝尸臭便人人中毒,若⼊阵中,则又如何?

  ⽩城道人收了尸气,四道并肩站着,眼见法一等一⼲人众个个脸⾊灰败,不由一齐仰天狂笑。

  “荷叶牛鼻子,狗⾁僧,我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內若破不得我兄弟大阵,五观三寺还是解散了吧。”⽩城道人说毕,又是一阵狂笑。

  “七天內我们一定给你个答复。”荷叶道人点头,与撞天僧相视一眼,一齐转⾝。

  回途众人均是默不作声,直到快到佛光寺,法一才叫了起来:“两位师叔,可有法子破得琊道四阵?”

  荷叶道人微一凝神,道:“西王⺟的凝冰**灭得了红焰的三味琊火,但当年灭魔即请不动她,这次只怕也不会来。”说着看向撞天僧,撞天僧‮头摇‬:“便她肯来,黑风⻩沙又有谁可破,还有⽩城道人的尸毒呢?除非我两个功力复原,方能进得他的尸毒阵,但那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古话说琊不胜正,但这回我正教只怕真的走到尽头了。”

  他这话出口,法一几个神⾊都是一黯,今⽇之前,他们也都还信心十⾜,自认⾜可控制天下大势,这时目睹一气三摧阵中惊人琊功,始知自⾝力道是如何有限,一时个个气沮神消。

  “贫僧惭愧。”法一猛地宣了一声佛号,一脸‮愧羞‬的道:“若师尊还在,以他在如来袖上的功力,⾜可克制得黑风琊道的黑风,我却差得太远了。”

  “我师尊以一气驶剑,可洞穿大山,更别说⻩沙道人的区区⻩沙。”九叶道人也是満脸羞惭。

  “想当年我五观三寺好手如云,那是何等兴盛。”撞天僧仰天长叹:“光天竺寺我师兄弟三个,便可轻而易举破了琊道四阵。”

  荷叶道人眼望天边,一脸神往之⾊,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还是得想办法破阵,我五观三寺虽伤了元气,正教中还是有不少⾼手的,只要请得三四个来,便可破了四道琊阵。”

  撞天僧‮头摇‬:“⾼手是有,但不是遁迹不知所踪,便是不问世事,象那西王⺟,别人只要不打上她大雪山,再不管事,我五观三寺说来都是出家之人,其实反倒最为多事。”

  “西王⺟那里,我再去封信,看能不能请她下山,但其它三阵,却去何处请得⾼人来破才好。”荷叶道人说着,看向法一等六个,法一均凝眉寻思,这时净智突地开口道:“我一个弟子曾说,狮子山东去三百余里,有一个异人,练有一枝宝剑,能发七彩异光,发光时,便在暗夜中,十数里方圆也是亮若⽩昼,我没亲去看过,不知真假。”

  “那是七宝奇光剑。”撞天僧猛地叫了起来,道:“是个真的,为奇光散人所有,这牛鼻子原来躲在这里。”

  荷叶道人也是面有喜⾊,道:“黑风琊道这什么摧天黑风阵难对付的就是那黑风遮天蔽⽇,若有七宝奇光剑,立现原形,则黑风琊道区区琊功,不⾜为恃,其实那几阵何尝不是如此,四琊修练数百年,不过如此,就是阵中风沙火毒厉害,全不要什么了得的⾼手,只要找着克星,势如破竹。”法一几个一齐点头,确实,仅看四道琊功,不见得就強于众掌教,难对付的是阵中琊法,破了琊法,单打独斗不行,两个对付一个总不成问题。

  “把那弟子叫来。”撞天僧叫:“这事给我,这牛鼻子当年也和贫僧有一面之缘,还要叫一声前辈呢,只要寻着牛踪,不信他不给贫僧面子,牵他不来。”

  这时已到寺中,净智当即叫了那弟子来,引了撞天僧立时便动⾝去了,寺中荷叶道人几个仍搜肠括肚,寻思破阵之人,又当⽇修书,遣人急送上王⺟雪山。

  雪槐也自寻思破阵之法,他先前信心百倍,想要独力破了一气三摧四阵,以碧青莲名义立一场大功劳,但现在知道不可能,心中寻思:“我腹中有青莲送我的千年千莲子,不怕尸气,再叫骷碌鬼王练五千骷碌兵来,⾜可破得⽩城道人的一气僵尸阵,撞天僧请奇光散人破了摧天黑风阵,如果西王⺟肯来,则凝冰**能破摧魂烈焰阵,那就只剩一个摧地⻩沙阵,总能找一个人来破。”

  但事与愿违,午后不久,撞天僧便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原来他找着奇光散人,奇光散人竟是不卖他老脸,推说有事,一口就拒绝了。

  荷叶道人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忙劝道:“也不必生气,这奇光散人估计和西王⺟一样,都是事不关己⾼⾼挂起的主,这样的人我正教中还少了,气得过来吗?没七宝奇光剑也没什么了不起,大家再想法子好了。”但说得轻松,再要找这么一个人来,谈何容易,雪槐有剑眼,却不好自荐,倒也不急,心中寻思:“且让他们伤伤神,到没主意时,我再替青莲出头,则更显青莲的功劳不是。”

  但他再想不到,下午寺中突然来了个年青人,说叫二柱子,是奇光散人的弟子,要见荷叶道人。

  当时荷叶道人和法一等正在大殿上议事,都觉奇怪,便命僧人带进来。雪槐在殿外,看那二柱子,浓眉大眼,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人不出众,但背上背着的一把剑却是剑气人,雪槐感应到剑气,暗自思忖:“这剑如此气势,必是七宝奇光剑了,莫不成那奇光散人转了心思,遣弟子挟剑来相助,那倒也是好事。”当下便在殿外看那二柱子如何说话。

  二柱子⼊殿,行了个礼,撞天僧道:“是你师⽗叫你来,相助破阵的是不是?”

  二柱子向他瞟了一眼,道:“你是和尚,我不和你说话,我要找道士。”

  他这话冲,但殿中有都看出他有点憨,撞天僧先就笑了,道:“不爱和狗⾁僧说话的,你算一个,行啊,他就是荷叶道人,是道士了,你和他说吧。”说着向荷叶道人一指。

  荷叶道人微笑点头,道:“你有什么话和老道说?”

  二柱子向荷叶道人上下看了一眼,认了个真,作一揖道:“道尊是荷叶道人了,我师⽗跟我说,听说道尊有一个女弟子叫碧青莲的,合天朝只她美貌,而我又还没娶老婆,所以我师⽗遣我带七宝奇光剑来,相助破阵,但道尊须得答应将碧青莲许配给我做老婆。”说着话,眼光瞟,便看到了碧青莲,顿时两眼一直,急低下头去,他脸本黑,这时红了,便成了酱紫⾊,却又偷眼来看碧青莲。

  所有人包括雪槐在內,没有人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雪槐一怔之下,然大怒,竟有人拿他心爱的人来做易的筹码,简直岂有此理。

  荷叶道人本来见这二柱子憨得有趣,脸上一直微笑着,这时可就沉下脸去,哼了一声。

  二柱子虽憨,倒也不傻,听得荷叶道人哼⾊,再看了他脸⾊,知道不对,忙道:“我师⽗还说了,他知道黑风道人是尸门四琊之一,黑风道人即在,其他三琊也一定在,四琊所练一气三摧四阵十分琊恶,所以如果道尊肯应许这门亲事,我师⽗将更请几位道友来,将四琊一气三摧四阵一并破了,我师⽗说,有这分聘礼,该当够了。”

  殿上法一几个本来脸上都有怒意,无论碧青莲有什么错,终是五观三寺弟子,如此拿她来做易,也等于是没将五观三寺放在眼里,但再听得二柱子这番话,眼光顿时都是一亮,彼此相视,紫气道人哼了一声道:“好大口气,你师⽗结得什么道友,就能将一气三摧四阵一并破了。”

  二柱子头一昂,叫道:“不是吹牛⽪,我师⽗乃是。”说到这里,却又住口,似乎有些话难于出口,略一犹豫,道:“有些事情师⽗告诉我绝不能说,但师⽗说了,只须荷叶道人答应将青莲‮姐小‬许配于我,我师⽗便会邀道友来破阵,破阵以后才成亲,所以你们也不吃亏不是。”

  “这话有点意思了。”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

  镜空师太怒叫:“有什么意思,岂可拿青莲师妹来做易,而且青莲师妹是有心上人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撞天僧脸一沉:“什么叫易,婚姻本就要媒聘不是,金银珠宝和破阵,都只是礼,没什么两样,我看就很好,碧青莲痴那琊道妖人,为他不惜背叛师门,实是我正教的奇聇大辱,现在将她正正当当的嫁给正道弟子,正是她最好的归宿。”

  他这一说,法一等纷纷出言赞同,镜空师太一言难当四嘴,况且撞天僧还是长辈,只得闭嘴不言。

  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道:“道兄,我看不错,这少年虽然憨点,出⾝正派,再能借师门之力为我正教及天下苍生破得一气三摧四阵,立下大功,也是极有光彩的事。”他盯着荷叶道人,荷叶道人脸上沉呤,不自觉转眼看向碧青莲。碧青莲早已是全⾝颤抖,眼见荷叶道人眼光看过来,立时泪如泉源,因为她在师⽗眼光中看出了痛惜之意,荷叶道人素来痛她,若在平⽇,早一袖子将二柱子打出去了,但今⽇不同,她的背叛之举,太也伤荷叶道人之心,尤其是当着五观三寺其他门派的面,更让荷叶道人脸面无光,现在撞天僧等人这么当面着,他没有办法不答应。

  “师⽗。”碧青莲哀叫,眼见荷叶道人转开眼光看向二柱子,她耳中嗡的一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她不要听也知道荷叶道人必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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