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 大炮就是面子
“如果对方听不见你的话,那你就只有用大炮说话,隆隆的炮声也许有助于帮助恢复他们的听力。”十月九⽇,醇亲王载洸抵达菲律宾后首次正式与东西方媒体见面,这也许是开战前最后一次正式的立场说明了,随着这一次宣战暨答问记者会的结束,似乎年轻的菲律宾共和国已经就快要寿终正寝了。
在宣布军事护侨行动即将展开后,有记者问他为何只用护侨而非是更为正式的宣战时,一向有些本分的载洸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来,他示意那个看上去有些欣喜的,来自德国的新报纸《太平洋时报》的记者坐下,接着左右看了看袁世凯和海军部尚书同知,皇家海军总督兼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刘步蟾海军中将,笑了笑道:“不过照本王看,他们最近眼睛好像也出了些⽑病。”
在座的中方员官们和记者席上一些记者们哄笑起来,在他们眼里,菲律宾一千万多点的人口,其中还有一成半的华人,在加⼊英联邦后以为有了保护伞故而裁军三分之一,到现在仅有六七万陆军,没有海军的菲律宾。在国中大兵庒境的时候,居然在前一天的讲话中号称要面对即将面对的问题,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但是谁也没有忘记,在菲律宾的后面,站着的是大英帝国,菲英双方是有防务合作条约的,在菲律宾从西班牙人的手中逃脫出来后,英国人很狡猾的拣了大半个菲律宾回去,所以,这个菲律宾共和国与英国其他殖民地相比,多了许多自主的权力。在防务上,也是以合约形式来保证的。
事实上英国人只拣果子不吐点出来,也是这大半年来朝廷上层对袁世凯动菲律宾地计划讨论时绝大部份政军两届的首脑们都无条件支持这一方案的主要原因之一了。当然。他们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就连我,我相信有些策略方法上地事情,袁世凯也没有全盘透露给我,这一方面是给他留余地,另一方面也是他给我留余地。我毕竟是一个讲究仁恕的一国之君,他们办事中的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若是默许的话,将来万一传出去。对我的名声就是大巨打击。袁世凯也怕,这眼下有好处当然没他什么事,但是一旦对景儿事情闹大了,上位者脸面抹不开拿下面的人做替罪羊这是再正常不过地事情。
所以。在朝中大老们看来,也就是要利用菲律宾当地土着也就是马来人的民族觉醒心理,在英国和菲律宾之间,以及民间地其他少数民族之间制造一点事情出来,从中看看能不能找到切⼊。甚至武装切⼊的口子来。所以,在有心引导下,联系到将来帝国要面对的英德两強决裂的全球大格局中帝国地立场问题,答案也就是呼之出了:在目前的全球格局中,英国人与德国人站的位子不同,他站的是既得利益看这个层面,对于他们来说,国中与德国的本质都没有什么不同。这一条也是朝廷上下地共识,所以在拟定两強相争时的长远国策时,不管站不在站在德国一边,但绝对不能铁心站在英国这一边,因为如果让英国顺利的收拾完德国以后,下一个不是国中就是国美。这也是几乎所有人的共识,尽管这与我脑袋里面的想法稍有出⼊,但是我还是接受了徐世昌等人的这个判断。
所以,在袁世凯年前的报告呈递后的两个月,他就陆续从朝中得到了支持他地表示。內阁和军方明确表示支持他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有少数刚刚提拔到核心阶层的留英出⾝的文官在外围浅层面争论时表示过一些不同意见。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国中人向来讲究诚字,彼待我诚,我当然也待你以礼,在国內走了这十几年的顺风路里成长起来的中坚一代看来,英国人在菲律宾拣了那么大个西瓜,到如今在他们的管理下,菲律宾越来越显现出不听话的现象,甚至随着局势的发展,竟然到了对我华中的海外子民喊打喊杀的局面,家国不出兵那简直是传统的天朝上国,现今的世界第四大工业国,在亚洲说一不二的大国的侮辱。
这也就是战争准备如此迅速有效的原因了,在宣传部门的密切配合下,同胞在海外受辱,被打被杀,帝国脸面无光,军队中的中下阶层更是求战**強烈。有些队部甚至出现了在教化官教化会上集体痛哭的场景。在这一代国中人里,⾎几乎是随着家国实力的增长与军事上的连续胜利同步增长着的。
所以,现在就算是英国人给了天大的好处请求停战,这战车也刹不住了,如果硬要收兵,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在这个层面上来说,国中与菲律宾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用民族主义来实现政治上的目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家国的大小強弱,你永远不能指望一只兔子在得到最大的鼓舞下能够打败一头熊。
在载洸的下一个问题时,英国的记者还别有用心问起此次行动是否标志着国中即将放弃保持了数年之久的和平立场,是否在菲律宾问题上向大英帝国宣战,因为从名义上来说,大英帝国是菲律宾的主权国,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国王…爱德华七世,而且在菲律宾共和国首府,国土最南岛屿的东南端海湾內的达沃城,也驻有听命于海峡殖民地总督以及统管亚洲殖民地事务的印度事务大臣张伯伦的英国参政司的员官。
载洸摇了头摇,正了正他那一⾝配有皇家肩绶的海军中将军服,站起⾝从桌上拿起御制指挥刀佩到间转⾝就要走,走了两步,正当人们以为醇亲王殿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就此结束记者会的时候,载洸听了英国人焦急的请求声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严肃的指着那个记者道:“本王知道贵国对于菲律宾负有管理责任,但是在大半年前的时候。本王以为贵国已经放弃了或者是失去了对菲律宾的管理权,因为我华中帝国地同胞在那里受害时,我们屡次向菲律宾也向贵国提出严厉警告。但是似乎没有起到效果。”说着,语气渐渐缓和下来,颇有感慨地道:“你们看本王贵为亲王,天潢贵胄龙子凤孙金枝⽟叶,但本王也是吃过苦的人,从小阿玛就教育我们,你要别人给你面子。你就得先给人面子,这句话虽是本王已经过世的阿玛教育地做人的道理。但用在家国⾝上道理是一样的,如今天兵已至,才想起来要面子?当我华中子民在菲律宾受人烧杀抢掠,我们的姐妹受人欺凌侮辱的时候。你们给过我们面子?不给可以、如今我们自己来取,我们的大炮,我们的战士会给我们找回面子。”说完,载洸将转过⾝去。将军帽带上,顺手抚了抚眼睛。
“可是殿下,殿下!”看着载洸要走,记者尖叫起来:“我也很同情那些遭受苦难地人们,殿下…,但是他们并不是贵国的公民啊!他们并非是贵国地子民!”
载洸停下脚步,脸⾊一沉,转过⾝来指着他道:“本王说的是华中民族。你可以走了。记者会就此结束。”
“殿下!殿下!”记者席顿时了起来。但是他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随着载洸离场,袁世凯向⾝后的总督府秘书长郭严青嘱咐了几句随即与⾼级员官们一同离场,郭严青随即唤来一队亲兵,宣布了即将在此举行⾼级军事会议,若再拒不退场,依刺探军机论处。
留在场的大多是些英国记者,先头发问地德国记者早已先退到门口,听到郭严青这话,俏⽪的远远问了句道:“大人,刺探军机该怎么论处呢?”
“问得好,华中帝国律令,军事机密律明文,刺探军机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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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叶备转头略带厌烦的看了一眼吴海涛,讥讽道:“你倒厉害,能听懂他们的土话了?”
吴海涛不搭话,狡黠的笑了笑道:“老子是啥子人嘛,天才!啷个能听不懂撒。”试探地想拍叶备的脯被对方躲开后,促狭地笑道:“我说备哥哥,你手下都喊你备哥哥,哪天我们一道去澡洗哈?听说北边有个地方叫碧瑶,下海澡洗嘿慡地说…”
“滚!老子就是找人澡洗也不会跟你这个兔二爷!”叶备脸上一寒,骂了一句后扭头就走。
吴海涛也不着恼,看着叶备的背影绕有兴味的不住点头嘿嘿笑着,喃喃自语道:“老子兔二爷?越看你才越像个兔二爷,要是你是男的的话。”
转头朝⾝后点了点头示意,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走近来,吴海涛道:“先生,那个啥子总统刚才说的啥子哦?照我看他个样子好像是要打是不是哦?”“回大人话。是地,阿奎纳多总统说,府政将带领民人接任何力量的⼊侵。”答话的人是当地的华人宋志智,由于他姐姐宋志秀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军方中级员官,首都卫戍队部一个团长瓜西奥纳多的缘故,他们家在这次中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困扰。但是家族的椰油和烟草,糖等经济物资的贸易生意,当然还有姐夫的政界前景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是从工作组进⼊菲律宾境內前就与国內的相关机构有联络的人,像卡蒂普南1901年发生內部裂分,卡蒂普南创始人博尼法西奥愤然率领一批老战士与新导领人阿奎纳多决裂打游击的消息,当年5月博尼法西奥被原来的追随者抓捕处死的消息,都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吴海涛満意的点头道:“所以说我们还是快放假了。就等抓住这个二五仔总统,咱们才有事做了。”看了看脸上稍稍有些不忍的宋志智,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臂膀道:“莫担心了,你不要想太多了,你不是也恨不得这个二五仔早死?”
宋志智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随着吴海涛牵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就是几个大国在划地盘…呢”酒过三巡后的宋志智脸上腾起红云,在这自己家外人不得⼊內的餐室,说话也开始大胆起来。开了窗。望着西方影影绰绰地依稀可辨的阿波火山,风似乎吹去了他几分醉意,脸上也稍稍清醒了些,只是他的话语还是一样地大胆:“这倒有点像寒家祖上从泉州出来闯南洋一样…过去是西班牙人荷兰人是天,现在,天大概是华中元年在京北开会的那几个大老了吧。马来人想自立,嘿。小流氓就是小流氓,不跟个大老混个庇…呃…就是跟了大老。也不能得罪另外个大老啊…笨蛋,笨蛋,还是二五仔出⾝,卖了自己以前的小老大的…也好。也好,咱们炎⻩⾎脉出来作大老,总好过那些洋⽑子来管好!”虽然是醉意醺醺,说话有些含糊也有点颠三倒四,但吴海涛还是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他似乎是在新形势下做出了他也许是平时不显露出来但一直存在着的困扰了。他的想法也代表了相当程度地华人大家族中的普遍想法,他们毕竟是在这里经过了几代地经营了的,有些还是明末甚至更早的时候就迁徒过来了,几代人的努力经营才有了如今地局面,而且他们对満人皇帝的朝廷有多少感情,那也说不上多少。虽然是在民族大义下为特工组们提供掩护,但是心里对这片土地还是有感情的,特别是卡蒂普南新成立时那些动人心的口号。加上赶走西班牙人自己参政议政,心里对这个菲律宾共和国的感情未必比对山⾼皇帝远地祖先的故土差倒哪去,但是随着卡蒂普南的裂分,随后又投⼊新洋人英国人与国中为敌,与华人为敌,他们也该醒了。
形势比人強,他说得倒还真在点子上,如今的世界,就是列強瓜分世界的时代,这是一个席卷世界的狂嘲,只要不是自己走错,大者恒大,強者恒強,这是商界的铁律,套用到这个时代也一点问题没有。他是这个家族的天然继承人,也是商界闯了多年地精明商人,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他也是这个阶层的代表,这个阶层也不仅仅是包括华人豪商巨富,也包括相当多的本地的土着大家族们,有家有业的人顾虑就多,没有人愿意在一场胜负分明的豪赌中先把自己的⾝家命搭给一个没几天好蹦跶的府政。只有总统府广场前那些业失工人,穷苦农民,城市⾚贫才会愿意为了虚无缥渺的口号去奉献生命。
吴海涛琢磨了一会儿,眼光在宋志智的忧郁背影上逡巡了片刻后,随即起⾝端起酒杯送给宋志智,豪笑了一声道:“宋先生好眼光,海涛受教了呢,以往哪儿想得到愣个深。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愣个回事,就这么几个大老,于情于理,先生你也应该帮我们…”
“大人说笑了,志智一直都心甘情愿为大人效劳。”宋志智看着吴海涛看上去有些憨憨的脸微微一笑道:“大人非是耝人,但生就了个耝样子,嘿,照志智看若非如此,叶姑娘怕是也不用每天摆张臭脸了吧?”
“哈哈哈…”吴海涛与宋志智会心的笑了起来。笑完了吁了一口气,收容道:“先生抬举了,不过有张耝脸也好。话说回来,谁还没张脸呢?宋先生不也是么,哈哈。”
四川人吴海涛当然不是蠢笨的耝人,正如他说的那样,那只是他的面具而己。否则他也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今年二十七岁,是由原两广总督宋庆在四川作提督作战时偶然从苗匪手中救下来的,后来宋庆单匹马闯苗营与号称苗王的匪魁谈判时以十六岁的年纪跟随宋庆上山,一老一少以武艺震慑了苗人,硬是把一场天大的叛招抚了。那是光绪十六年也就是1890年的事情,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这十几年里,他一步一步从宋庆的亲兵,到铁良麾下的一个⼲将,而后做到铁良的副手,又立独负责起菲律宾事务独当一面,他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实力成长起来的,这些又岂是一个耝人能够做的到的。
叶备其实是个女人,也是他早就发现了的,这也是他二十七岁尚未纳正的缘故。平素里虽然是跟叶备嘴上来嘴上去的,也一直是摆着个耝放的脸面对叶备,但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张耝脸后面隐蔵着的是什么。
宋志智的这一番剖⽩也是之前没有过的,他下定了决心后,吴海涛随即就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在几天后与他敲定了接下来的重点…也就是配合大军的军事行动,抓住菲律宾现府政的历史污点做导领层的文章,从而最大程度的分化抵抗势力,并建立起一个战后能迅速控制当地的预备统治阶级…以当地表现好,愿意合作的资产阶级中寻找合适的人选,以顺利的在战后恢复秩序,使菲律宾成为帝国第一个正式的殖民地,为帝国的工业发展服务。
三天后,一份揭露阿奎纳多与博尼法西奥裂分期间的秘闻的传单开始在菲律宾首都达沃城小范围传播,传单中绘声绘⾊的讲了伟大导师博尼法西奥如何受谋家阿奎纳多欺骗,让该人一步步的爬上⾰命的导领阶层,后来又如何为了一己私利和统治**,勾结英国人图谋害死伟大导师,布下谋幸而被睿智的导师发现,但伟大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生仁厚的导师己经大势己去,不得已只好带领未判节的⾰命者上山打游击,又如何被叛徒出卖被勾结外洋窃取⾰命果实的大叛徒大野心家阿拳纳多抓捕并迅速处死等等…
阿奎纳多当然是雷霆震怒,在忙于部署迁都避难到当年与卡蒂普南决裂的特黑罗斯城去等待英国⼲涉的关键时刻,出了这样事情,这使得府政极为被动,如果此时再公布出迁都的消息,那就等于是自绝于民人,起码是达沃城的民人,这样的话,达沃城是否还能牵制住中**队的主攻方向几乎不用想了。
接下来几天的情况更为糟糕,首都卫戍队部的部分军营里,也出现了这样的传单。急火攻心的阿拳纳多下令彻查,并发誓要处死这个传单的始作俑者。
但是留给他统治达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11月12⽇,在英国方面外⼲涉未果,宣布将出派太平洋舰队进行武装⼲涉的当天,醇亲王载洸下令全军按照既定方案,全军开始攻击。
战火首先当然是在达沃城燃起,不用多想,11月13⽇,持续几乎一个下午的烈猛海上炮火袭击后,黑夜在间歇的炮火中统治这片地区。夜⾊中,总统府以及卫队,部分卫戍队部,一共四千余人,开始向北方撤退。
留在达沃城中的,是七千多装备还算可以的菲律宾首都卫戍区军队,还有七万多人的居民。
《国中人开始了他们的争霸之旅》,这是《泰晤士报》的头版头条,除了向公众传递了东方最新的战争消息之外,他们也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们的军队呢?
“要打就打嘛,不打一场,英国人总以为咱们还是他们养的狗呢。”醇亲王载洸在12⽇的决策会议上说起英国人的武力威胁的时候,谈笑自若的道:“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是列強,咱们也是列強,以前他们的态度没有摆正,咱们用大炮给他们纠正过来。”定了定起⾝道:“这是本王临来前,皇上的口谕。”
在座的人都站了起来,面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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