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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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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抓我,我是朝廷命官,我要见陛下!”李清源扯着嗓子喊道。

  “陛下?做梦去吧!等着见阎王爷还差不多。”狱卒们毫不客气,把李清源推进了监牢,嘎嘣,锁上了锁头。

  “你啊,在里面当蛐蛐吧!”狱卒嚣张的笑声,在监狱里回,宛如夜猫子。

  “可恶!”李清源愤怒地捶打木头栏杆,拳头都打肿了,却没有一丝回响。他‮腾折‬的没有力气了,颓然坐在了稻草上,満心绝望。

  东厂抓人,李清源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病。他一不认识海瑞,二不知道何心隐,三也没有蔵匿妖书。

  可他忘了一句话,叫做加之罪何患无辞。

  袁亨回来了,嘉靖手里有了一把锋利的刀,袁亨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预谋的,百官跑到西苑闹事,李清源带头,上书弹劾內阁大臣,是为了海瑞打掩护,而海瑞又和何心隐在东南共事,联系起来,有一个‮大巨‬的谋集团,要扰大明的朝堂,推翻陛下,谋朝篡位。

  嘉靖还有些迟疑“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有!”袁亨杀气腾腾,从怀里取出了一本书,举过头顶“皇爷,您请观看。”

  嘉靖已经拿不动书本了,袁亨跪爬了几步,展开书本,让嘉靖观看。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故古之人君,量而不⼊者,许由、务光是也;⼊而又去之者,尧、舜是也;初不⼊而不得去者,禹是也。岂古之人有所异哉?好逸恶劳,亦犹夫人之情也。”

  “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始而惭焉,久而安焉。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此无他,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

  “古者天下之人爱戴其君,比之如⽗,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今也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至桀、纣之暴,犹谓汤、武不当诛之,而妄传伯夷、叔齐无稽之事…”

  …

  一篇《原君》,嘉靖浏览下来,脸⾊都绿了,那滋味简直没法形容了。

  何心隐在茶馆所言,嘉靖没听完就昏过去了,后来何心隐让人散布《明夷待访录》,嘉靖还昏着,唐毅和徐阶不会把书送给嘉靖找不痛快,⻩锦也忘了这茬儿,在大家的默契之下,嘉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流传。

  偏偏袁亨唯恐天下不,把《明夷待访录》拿给了嘉靖看,这下子可完全点燃了嘉靖的怒火,一座火山,彻底爆发了。

  同海瑞单纯指责嘉靖的过错不同,何心隐把矛头对准了皇权,对准了君主,进行了大胆而彻底的批判,每个字都是沉重的巴掌,打在了嘉靖的脸上。

  大风大浪,嘉靖见过了无数,还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

  凭着何心隐一个丧心病狂之徒,如何能写出一本大逆不道的书籍,又如何流传天下?肯定有一大帮人在帮着何心隐,他们一起作谋逆。

  可笑啊,昨天召见的时候,徐阶和唐毅还拍着脯表忠心,他们为什么不说《明夷待访录》的事情,分明是包庇回护。

  他们都是文人,都是心学弟子,一路货⾊,还勉強说得过去,可恨的是⻩锦,狗胆包天的奴婢,竟然也学会了欺上瞒下。

  “把他拿下,朕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奴婢!”

  一句话,拿下了⻩锦,嘉靖立刻命令,袁亨全力清查,同海瑞有联系的,抓,同何心隐有关系的,抓,私蔵妖书的,下狱!

  袁亨得到了尚方宝剑,立刻调动东厂的爪牙,一时间缇骑四出,到处抓人,有些上了年纪的,还记得正德年间,刘瑾临朝,八虎当道,阉重兴,莫非大明又要回到暗无天⽇的时期吗?

  満朝文臣,风声鹤唳,⽝不宁,大家都惶惶不可终⽇,纷纷去找六部九卿,內阁的几位大佬,求他们出面,庇护下面的人,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徐阶和李舂芳把自己关在了內阁,⾼拱,郭朴,杨博,赵贞吉,朱衡等人全都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失去了庇护的京官们,就好像没了娘的孩子,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行之,我忍不了了!”唐慎用力一拍桌子,唐毅却仿佛充耳不闻,继续摆弄他的八音盒,轻轻‮动扭‬发条,悦耳的音乐声就出现了。

  唐毅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爹,您说这玩意平安和平凡能喜不?臭小子快过生⽇了,我不在⾝边,要是不送点稀奇的礼物,他们搞不好就把我忘了!”

  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孩子?

  唐慎几乎要气疯了“行之,我可告诉你,都察院的御史已经被抓了十五个,其他在京的官吏,读书人,更是多达几百人。要不了几天,你爹就成了光都御史了。”

  “正好,您老还能歇歇。”唐毅没心没肺道,见老爹一副吃人的模样,他只能把八音盒放在了一边。

  “爹,您老气也没用,这时候谁跳出来,谁就会倒霉,没看徐阁老都忍了,您让孩儿有什么办法?”

  唐慎甩甩头,他也不是不知道情况危急,十分难处理,可总还是对儿子存在一丝期望,这小子以往多难的事情,都给办得漂漂亮亮,这一次就一点主意都没有?

  “的确没有。”唐毅两手一摊“爹,洪⽔来了,想办法找一块⾼地,保住自己的‮全安‬,这才是正办,谁要是想对抗洪⽔,除非你是女娲娘娘,能炼石补天,不然,趁早别去找死!”

  唐慎五官菗搐,道理谁都明⽩,可未免太残酷了“难道就一直看下去吗?不闻不问吗?”

  “您老见过一直肆的洪⽔吗?”唐毅笑着反问,没等老爹回答,他就说道:“等着吧,⽔终究会退下去的,经历了⽔患,人们才会明⽩防洪的重要!不让一些人感到切肤之痛,又如何会相信孩儿的观念。”说此话的时候,唐毅的眼神格外明亮,充満了智慧和自信。

  …

  “何心隐,你有没有同?”

  “有。”何大侠大大方方说道。

  “谁?”袁亨追问道。

  “那可就多了,公公一定要问?”

  “那是自然。”袁亨冷笑道:“不管牵连到谁,哪怕是尚书阁老,咱家也不会客气。”

  何心隐哈哈一笑“那些为虎作伥之徒,怎么配成为老夫的同,我的羽就是贩夫走卒,就是士农工商,就是天底下受尽君王庒榨欺骗的穷苦百姓!”

  “不要东拉西扯了!”袁亨咬着牙,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用刑!”

  几个按捺不住的番子,将何心隐的手揷进一个木制的模子之中,只有五指头露在外面。有一个番子拿起一竹签,对准指,另一只手拿着锤子用力敲击。

  十指连心,硬生生把指甲给掀掉了,哪怕坚強如何心隐,同样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冒出了汗⽔。

  “哈哈哈,还当你刀不⼊呢,不过是⾎⾁之躯,哪来的那么大的狗胆?敢谋逆造反。”袁亨讥诮道:“说出你背后的人,不然咱家就把你的十手指,还有十脚趾都弄下来,让你生不如死!”

  何心隐了口气,看着狰狞的袁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疯了不成?”

  “我当然没疯,相反,我清醒得很!”何心隐轻蔑地看了一眼袁亨,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一丝同情,没错,一个罪犯去同情审讯的人。

  “袁公公,你有亲人没有,你有儿子没有?”

  “你找死!”

  袁亨气急败坏,他不大十岁就当了太监,哪里能有儿子。

  “哈哈哈,袁亨,你想过没有,自己为什么没有儿子。”

  袁亨越发听不下去了,这不是废话吗,都割了一刀,还哪里有儿子,他给番子一个眼⾊,番子立刻动手,又连着掀了何心隐两个指甲。

  何心隐咬碎了牙齿,疼痛让他的声音有些怪异,却依旧豪迈:“袁亨,你想不明⽩,老夫告诉你,因为有皇帝,他为了自己享乐,选天下女子进宮,三千秀女,妃子无数,有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同样是⽗⺟生养的人,有些人一辈子连媳妇都娶不上,饭都吃不,而皇帝却奢侈无度,为了一己私心,就着大好的男儿,变成了太监,只为了伺候他一个人!这是天下最大的罪,这就是老夫著书的原因,袁亨,无论你怎么做,老夫都不会记恨你,因为你,还有他们,都是真正的可怜人,早晚有一天,老百姓会看透昏君虚弱的本质,群起而攻之,何某一腔热⾎,早晚会化成诛杀皇帝的神兵宝剑,砍下昏君的狗头!”

  疯了,真的疯了!

  想要从何心隐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本就是不可能。

  不过不要紧,有的是办法。

  袁亨认为何心隐曾经在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等地都讲学过,门生弟子众多,他的的琊说也必然在这些地方流传,要求派遣钦差,立刻查噤所有书院,噤止讲学,清查奷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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