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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鼎革(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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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无信不立。张伟此事此是保密,他也休息瞒过所有人。待传出收了赎金不入人,则天下人的同情心都会放在皇上⾝上,而他张伟,就会成为一个掠有妻女,霸占不还,背信弃义的名声!”

  索尼虽是略有些迂腐,此时的分析却甚是有理,萨哈廉与佟养性自然亦点头赞同。三人乘坐着‮湾台‬特有的四轮马车,一路行到码头,在夜⾊的掩护下匆忙登船,直返辽东。

  待三人带着随员回到由沈阳改称的盛京之后,因⾝负钦命,三人皆不敢回家。帘奔赴由原本被烧毁的汗宮改建的皇宮,皇太极知是三人返回,当下立命侍卫将三人引入。一番问询之后,得知宸妃与庄妃确实未死,正被张伟囚于自家府邸。皇太极欣喜异常,将三名使臣大赞一番。也不征询臣下意见,帘命新任的內院大学士希福筹备赎回宸庄二妃的物品,由內大臣恩格德尔并两个固伦额附奇塔特及索尔哈押送着秘密送往‮湾台‬。

  崇祯四年三月底间,张伟终于收到来自辽东的物资。大量的金银及辽东特产,还有张伟急需的马匹,由恩格德尔在辽东征集了大量民船,一次性送至‮湾台‬,在台北港口卸了数曰之后,方才由‮湾台‬海关点捡完毕。

  “宸妃姐姐,庄妃妹妹,此番送别二位之后,恐难再见,请満饮此杯。”

  柳如是的肚子已是明显隆起,怀胎近八月的她,仍是不辞劳苦,亲自设宴为宸妃与庄妃送行。她与宸妃并无交情,那宸妃故意不学汉语,在台几年,从不与庄妃以外的人说话。是以柳如是虽是经常慰问致意,她也至多点头致意罢了。庄妃却是与宸妃不同,她年纪比柳如是稍小,柳如是未嫁张伟前,也不过是个丫鬟的⾝份,是以在府里张伟一个照应不到,便会受气。偏生张伟又忙,甚少在家。柳如是又接了张伟指令,让她常照应着宸妃与庄妃。于是有着很多共同点,年纪亦是相仿的女孩儿便如同姐妹般相处在一起。后来柳如是嫁给张伟,成为候爵及将军的一品夫人,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端起来,与庄妃仍是姐妹相称。庄妃自幼嫁到汗宮,柳如是在花船长大,两人可都谓是在见不得人的去处长大,交情又焉得不厚。庄妃虽接了宸妃指令,一心要设计刺探张府及‮湾台‬情形,对柳如是却也是始终狠不下心来。此时她既将远行,两人势难再见,因见柳如是挺着肚子亲来送行,却由不得她不感动。

  因见宸妃端坐不动,知她即将离台,对张伟及‮湾台‬的恨意却又深了几分。也不顾宸妃脸⾊,对着柳如是站起⾝来,将那青花细瓷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又将宸妃酒杯端起,向着柳如是笑道:“如是姐姐,海兰珠姐姐⾝体虚弱,我代她饮了此杯。这一向蒙你照顾,我姐妹与你虽是敌国,到底还需承你的情。”

  说罢又将宸妃那杯酒饮了,也不坐下吃菜,红着脸笑道:“我姐妹归心似箭,就不与姐姐多饮,将来恐难再见,愿姐姐生个大胖小子就是了。”

  拉着宸妃一齐向柳如是福了一福,格格笑道:“临行之际,向姐姐行个汉人女子的礼节。”

  柳如是⾝体沉重,却也是勉強自已还了一礼,強笑道:“两位急着要起,如是明白。既这么着,就令老林套车,现下就送两位去码头。辽东的船,就等在那边,待你们一到,便可以开船了。”

  宸庄二妃听得柳如是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和柳如是敷衍,除了随⾝衣物之外,一物不取,就这么携手而出。那宸妃⾝子甚弱,被堂外的冷风一吹,已是噤不住浑⾝哆嗦。那庄妃将她扶住,披上外衣,就这么搀扶着她一步步向外行去。

  “别看了,人都走了。你有孕在⾝,快些坐下歇息。”

  张伟将柳如是慢慢扶进屋內,又令人在椅上垫了软褥子,方扶着柳如是坐下。因见她眼圈发红,噤不住笑道:“一个异族女子,我不过是让你看着她,没成想你和她到真的姐妹情深?”

  柳如是勉強一笑,答道:“到不是为这个。我与她只是表面上的交往,两人不同族,她与你又有毁家的血仇,怎肯与我交心。我只是想,两个女人家,就这么被关在几千里外,无亲无故的。现下虽被你放了回去,海上风大浪急的,宸妃⾝子又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数月来,张伟只是用人参给宸妃吊命,对她的病情⾝体甚少留意,总之让她活着离开‮湾台‬便是。此时听柳如是一说,心中有些惭愧,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辽东来的是大船,她俩人甚得那皇太极宠爱,路上想必是经心照顾。待宸妃回了辽东,物土人情都是舒心,慢慢自然会好转过来。”

  柳如是原本不做声,待他说完,却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打算。待她们俩一走,你便会派人将那些画像送到辽东,四处散发。先在辽西传着,慢慢便会传到辽东。皇太极被削了脸面,威信自然大减。这样,你今年有什么举措,则自然不担心辽东清国有什么不利于你的地方,我说的可对?”

  也不待张伟答话,又低声道:“军国大事我不懂。不过你这样拿两个女人来设计,我当真是不欢喜。庄妃也罢了,那宸妃若是知道此事,还有命么。她一死,皇太极又受一次打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也可能⾝死而殉,这样,便更合你意,对么?”

  张伟用意自然在此。那些逼真之极的画像一至辽西、辽东,瞬息间便会掀起轩然大波,那些亲王贝勒,有的对皇太极忠心不二,有的却把不得他闹笑话。大汗及皇帝的宠妃被人俘去,绘影图形的四处散发,其中种种龌龊情事当真是百口莫辩。如此这般,皇太极自然脸面无光,威信大弱。风声传至內宮,宸妃庄妃又如何能承受的起这般的打击,宸妃早就病入膏肓,此事一出,大半没命。皇太极在沈阳城破后已受过一次打击,此番宸妃再受了委屈死于眼前,他多半也会⾝死而去。如此这般,辽东必定大乱,那些各旗的亲王一个个起来争位,别说没有精力再度入关,只恐內战一起,连自保亦不可得了。努儿哈赤的功劳便是将女真各部联成一气,如若不然,当年李成梁分而制之,女真各部有叛明者,有攻明者,若不是被李成梁分化利用,拉拢打庒,以女真人的骑射凶悍,又怎能让明廷两百多年无忧于关外。

  他的打算想法被柳如是一言道破,当下尴尬一笑,向柳如是道:“这政治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理会的好。你现下已近临盆,安心静养才是。”

  柳如是长叹一声,知道无法劝服于他。又知妇人⼲政是大忌,也只得向张伟微微一叹,不再说话,由两个老婆子扶了,慢呑呑进房去了。

  待柳如是入內,张伟按住心中涌起的一丝丝对庄宸二妃的怜悯,大声令道:“来人,传⾼杰进来!”

  待⾼杰闻令而来,急匆匆由张府侧门而入,穿仪门而入,直进那五楹大堂,却见张伟侧⾝立于堂上,手中拿着几张画像,正自发楞。忙大声禀道:“末将⾼杰,拜见大人!”

  张伟扭过头去,见那⾼杰低眉顺眼跪于堂上,知张伟看他,却是将头更低下三分,堪堪就要触到那青砖地面。

  “站起来!没事常见我,老是做这副怪模样!你办差不力,我一定⾰你的职。忠谨不是在这礼节上,可记得了?”

  他这一番话训过多次,只是无效。⾼杰听他训斥,却仍是做出一副巴结模样,向他笑道:“大人虽是有话,做属下的越发应该恭谨事上,若是有了由头便不知进退,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那不是自已自寻难看么。”

  又问道:“大人有何吩咐,末将立刻就去办!”

  张伟将手中画像塞给⾼杰,向他令道:“这画像我府中还有几千张,你派精⼲的手下过去,在辽西辽东四处散发,这画像上有字,你先看看!”

  那⾼杰原本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来台之后,却被逼着认了千把汉字,寻常文书亦是读的下来,此时将那画像拿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忙向张伟问道:“大人,怎地这两个汗妃被大人俘来,小人却是丝毫不知?既然抓来,到不如充做营妓,然后再画成画像,送到辽东,岂不是更好?”

  张伟心中暗赞一声:“这家伙当真是小人之尤,出的主意又狠又辣!”

  却是横他一眼,斥道:“我做事自有分寸!此事就这么办,着你属下的司闻曹派精⼲的细作前往,务必将此事办妥。”

  他皱眉算算曰期,又向⾼杰令道:“即刻动⾝,不得迟误。若是误了我的大事,军法定不轻饶!”

  ⾼杰心中虽是纳闷,因盘算此事既然是军务,又何必让他的靖安司揷手,当真是奇哉怪也。却是不敢驳回,帘大声应了,派人去取了张伟府中画像,安排人手前往关外办事不提。

  待此事办完,张伟又赶赴何府,因见何斌出迎,便携了他手,笑道:“诸事已毕!此时发动,再无隐忧!”

  何斌因见⾝边有府中仆役在旁,却不答话,将张伟迎至书房,闭目关窗,方向他道:“辽东的事吩咐人去办了?”

  “正是。此事与我们当初所想相同,待那些东西一至,皇太极自顾不暇,再也没有闲情趁火打劫!”

  何斌点头道:“给关宁明军准备的粮草军器亦是不少,算来就是朝廷断了粮饷,以中左所和宁绵诸城周边的屯田,再加上他们自⾝的库蔵,还有咱们的支援,两三年內,养活不到十万的关宁兵不在话下。”

  张伟皱眉道:“这原本是小事。明军俸饷极低,咱们养活十万汉军需银甚多,这些明军才能费几个小钱。”

  又笑道:“去年岁入一千七百万银,只打了吕宋一仗,还得了西班牙人不少金银,算来大有赚头吧?库存银有多少了?”

  “十几万汉军一年的军饷便是,加上船只维修铸造火枪火炮,火器局的研发费,官吏的俸禄,官学的使费,再加上种种杂费一除…”

  听他说的凶险,张伟到是吓了一跳,忙道:“至不济也是收支平衡,断不至于入不敷出吧?”

  何斌嘿然一笑,道:“支出一千四百余万有奇,吕宋一战得银没有带回,留给吕唯风使费。咱们的库存银现下还有近四百万两。哼,皇帝去年在辽饷之外,又加派了练饷,总数达七百多万两,弄的民不聊生!纵是如此,以大明‮国全‬之力,去岁的收入不过是一千三百两万不到,还不如咱们小小‮湾台‬!大明不亡,是无天理可言。”

  “去年清兵入关,畿辅告急。清兵由直隶入山东,大烧大抢。朝廷全无办法,任敌为所欲为,不但失了人口金银,就是连脸面也丢的一⼲二净。说来好笑,我听那⾼杰禀报,皇太极听闻內地贼兵四起,便派了几个使者,带了国书印信,敕书上对那⾼迎祥、李自成等人大加赞颂,说他们应天景命,推翻大明,他也很是赞同。愿意与诸元帅结成友盟,共图明朝。使者虽然没有找到那些个贼兵首领,其实清兵屡次入关,弄的明廷元气大伤,屡次将有战力的军队调去防备清兵。哼,他们没有联合,其实一南一北,两边一起用力,把明朝弄的元气大伤,覆亡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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