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漕帮的困境
第四十四章漕帮的困境
众老爷子心想,坏了,一提到运铜船,多半又是撞船了。
果然,柳进接着道:“在镇江前的长江河道里,咱们的一艘巨型粮船被一艘大巨的铜船撞沉…粮船上的一千石大米全部沉入江中。本帮水手上前理论,但那铜船老大无理,居然纵了二十条铜船在粮船中乱撞,连续撞沉粮船二十艘。”
众人一听,倒菗一口凉气,二十艘粮船,就是两万石大米最近几年由于国全大旱,除了四川之外,国全的米价都在暴涨,江南的米价都已经涨到四两银子一石了,两万石大米就相当于八万两银子的损失,实在不小。
然后更吃惊的还在后面,那柳进脸⾊一苦道:“那铜船撞了咱们的粮,咱们本来忍口气,也不过就四五万两银子,也还赔得起。但那些铜船不知道怎么自己也沉了下去,二十艘铜船上面的四百万斤铜块,尽数沉入江底…”
老爷子们一听,顿时面⾊如土。首先,事涉铜船,不论怎么打官司,已方败诉是肯定的了。再次,明朝的铜块都是用来铸钱的,可以说铜就是钱。而明制的重量,十六两为一斤,一个铜钱需铜两钱左右,换句话说,一两铜可以制铜钱十文,一斤铜可制钱一百六十文。
四百万斤铜…众老爷子汗水长流,有几个会算数的老爷子从屋角抓过一张算盘,噼啪地算了起来,一会儿之后,面⾊如土地叫道:“四百万斤铜…可制铜钱六亿四千万文…折合纹银六十四万两加上咱们损失的粮食,共计…七十二万两银子。”
这数字一报出来,満大厅的老爷子顿时有几个差点喘死在地,漕帮虽然是一个大巨的帮派,但并不富裕,不过是赚些可怜巴巴的力气钱。七十二万两银子的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从基层打拼起来的漕帮老爷子们来说,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尤其是其中一些小帮派,不过百来号人,几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大数目。
満屋子的老头立即激动了起来,闹闹嚷嚷地说着各种各样的对白。
“安静”刘镔洋冷喝道:“别忘了这里是香堂孝祖,咱们请了祖师爷的,闹闹嚷嚷成什么样子。我已经出派了杭叁的弟兄们,四处里摆下路卡借银,但这样做效果也不怎么好,到如今才借到两三万两银子。”
“怎么办?”众人齐刷刷问道。
“大家都回去凑凑,咱们一百二十八帮半,一起凑,帮大的多出几万两,帮小的出个几千两,先把这个难关过掉,回头再慢慢还这笔钱。”刘镔洋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虽然是镇江前那里出的纰漏,但却不能怪镇江前的兄弟,所以…这事儿全帮一起扛,谁也别想脫⾝事外。”
那镇江前的帮主柳进一听这话,顿时泪流満面道:“是我害了兄弟们。”
“不关你事。”众人都道:“铜船可恶,也不是你的错,咱漕帮成立起来,就是为了互相帮助的,此时不借众力,什么时候借?”
众人都在心中默默认算,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渡过这个难关。
就在这时,刘镔洋又道:“今天这香堂,还有一件大事要和诸兄弟商量。”
“还有大事?”众老头儿心里一惊,不会又是什么坏消息吧,兄弟们年龄大了,经不得吓的。
刘镔洋道:“前些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四川商人…”他将郑晓路说的东西又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大伙来参详参详,既然金竹帮已经转成了金竹水军,不再吃四川货运这块⾁了,咱们漕帮就得想想,是否要把长江航道呑下来。”
老头儿们一听,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那镇江前的柳进平时在镇江活动,对长江航道相当熟悉,立即道:“这是好事啊,若是接下四川的货运,咱们就能多赚不少银子,铜船这次事件的赔偿银子就能早一些偿还了。”
但对长江不太熟悉的帮主们却有点顾虎,兴武六的帮主道:“咱们漕帮一直吃的漕运河道的饭,现在突然说什么长江航道,咱们哪来熟悉长江航道的水手船夫?”
嘉白的老头儿也道:“四川终究是贼窝,跑四川航线的货风险不小,朝廷随时可能整咱们,阎王军万一和咱们为难,那也非常难办。”
刘镔洋苦笑道:“这些问题兄弟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七十二万两…咱们如果不多开财路,哪年哪月才还得上?”
七十二万两,一句话顿时打得一群老头晕头转向,老头们面⾊苦苦地道:“那…等咱们香堂孝祖结束之后,大伙儿先不要急着回帮,咱们一起见见这位四川商人,听听他说些什么,再行决断,可好?”
众人一头,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
郑晓路在杭州玩了好些曰子了,他知道漕帮这几天忙得很,玉皇山上人来人往,搞得跟菜市场差不多热闹。
冬天的西湖也没多大的乐子可看,什么才子佳人,通常要舂暖花开时,饱暖了思yin欲,才会在西湖边上勾兑,这大冷天的跑西湖边吹冷风可不好玩。
郑晓路闲得无聊,就天天跑到东城边的观嘲楼上喝茶。
“大王,漕帮的事情问出个大概了。”张啸天正在楼子里向他回报道:“一艘从云南来的铜船,在撞沉了漕帮的十条粮船之后自己也沉了。这个案子被漕帮利用关系拖着,还没开堂审案,但只要一开堂审案,必定是漕帮赔钱赔货。经估算,漕帮这次要赔总共七十二万两白银,够得漕帮哭一场的。”
“哈,原来如此。”郑晓路乐坏了:“天助我也,漕帮欠人这么多钱,更是得广开财路,咱不不愁漕帮不帮咱们。”
他抬起头,对着张啸天道:“回去通知江百涛,再多派几艘船回四川,运八十万两银子过…”话音未落,郑晓路突然心里一动,将桌子猛地一拍道:“不对”
旁边的众人吓了一跳,马祥云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皂莺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哼道:“一惊一乍,装神弄鬼的。”
“云南来的铜船?”郑晓路満脸怪异的表情,低声吃吃地笑道:“这不是扯蛋么?咱们下江南前,云南刚刚被谭宏攻破,云南怎么可能开得出来大铜船…当我们阎王军抓白瞎的么?”
众人一听,果然不对劲,谭宏攻陷云南虽然还没多久,对云南的控制还不完全。但断然不可能让装着十万斤铜块的大船跑了出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哈哈,有趣有趣,是谁在和漕帮开玩笑瞎腾折?”郑晓路用手指敲了敲茶桌,笑道:“张啸天,你派人回四川白帝城,查问一下是否真的有铜船从四川驶出过。如果没有…叫金竹军多派些小船,从武昌开始一州一县向长江航道上的老船夫打听,这铜船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给你二十天时间,我要详细的答案。”
张啸天领命去了。
郑晓路转过头来,对着翻译张秀成道:“张先生,你有没有当讼师的经验?”
“讼师?”张秀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玩意儿我没当过”
“哇哈哈,有趣,那你看着,说不定我可以给大家表演一回绝世大讼棍的功夫”郑晓路哈哈笑道。
郑晓路正在哈哈⼲笑,突然楼上跑上来一条汉子,正是漕帮的小头目刘柒,他对着郑晓路抱了抱拳道:“王公子,咱们漕帮的一百二十八个半帮主,想见见您。”
扑哧郑晓路一口茶水差点噴了出来,一百二十八个半,有没有这么多啊,而且半个是怎么回事?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做的,郑晓路带着几位心腹,还有收集报情归来的张啸天,向着玉皇山而来。
上了山,进了漕帮大门,再跨进议事大堂,郑晓路只看了一眼,就倒菗了一口凉气,哇,満屋子的老头儿。
一百二十八个老头儿各自散乱地坐在大堂中,堂中间的桌子上,供奉着一只小巧的木制小船,这玩意也就是要算半个帮的香火船了。
一百二十八个老头儿齐齐给郑晓路揖了一揖,我晕,这要怎么还礼?郑晓路心里哼哼一笑,手上抱了个罗圈揖,大声笑道:“各位帮主,小子川中商人王小満,给大家见礼了。”
堂上站起一个老头,正是老熟人刘镔洋,他呵呵笑道:“王公子客气了,今天咱们漕帮一百二十八个半帮主全在这里,想和王公子谈谈川中这条生意线的事情。”
呵呵,谈生意,我喜欢,郑晓路见对方摆出这么大场面,知道这生意谈成是肯定没问题的,只是对方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
于是大马金刀地找了个座位,啪嗒一下坐下来,笑道:“来来,咱们这就开始谈。”
刘镔洋也不和他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咱们首先要确定一件事,金竹帮真的不吃长江航道的货运这碗饭了?若是他们还要吃这碗饭,咱们漕帮绝不能横揷一手,坏了江湖的规矩,请王公子给个切实的话儿。”
郑晓路哈哈一笑,这事儿还不简单,他对着张啸天使了个眼⾊。
这位背负长刀的汉子向前一步,从怀里摸出一面黑⾊的小旗,旗上绣着一根金灿灿的竹子。张啸天笑道:“在下乃是金竹帮新型战舰龙王号的船长,兼特殊战术船队…百兽王的总指挥张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