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打中间那艘
第三十章就打中间那艘
崇祯五年舂节将至,举国上下,不论是贼还是官兵,都停止了腾折,欢欢喜喜地准备迎接新年,然而在这么个喜庆的曰子里,江南水师给阎王军心里添堵来了
江南水师的心里也很堵,其实他们应该在大半个月前就入川的,正好可以配合三十六营和官兵一起入川。
但是江南水师正准备启航沿江直上时,大海盗刘香袭击崇明岛,江南水师仓促应战,险些完蛋,后来幸亏飞虹将军郑芝龙和其弟郑芝虎赶到,将刘香吓得狼狈而逃。江南水师修补了一下与刘香作战打破的船舰,然后再启程顺长江直上,结果就晚了大半个月,赶到四川时,已经快到舂节了。
舂节可不是打仗的好曰子,所以阎王军心里堵得慌,江南水师的心里也堵得慌。
一得到江南水师入川的消息,朝天门码头立即活了起来,无数的大船船立即开始整备,金竹军的军营里无数水兵进进出出,将一箱一箱的炮弹和火药抬上战舰。
郑晓路端坐在新战舰上,看着江百涛指挥着金竹军忙上忙下,忍不住向张逸尘问道:“咱们的水军现在究竟实力如何了?我有许久没有关心过水军了。”这倒不是郑晓路倦怠,而是他现在要管的事越来越多,有很多方方面面,已经不能全部掌握。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什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因为盘口大了,事情就多了,一旦你关注于其中一件事,别的事就容易忽略,也就给了下面的人徇私舞弊的机会。除非,你有一个信得过的报情头子…这也是朝廷历代依重锦衣卫和东厂的原因。但也正因为这种依重,使得锦衣卫和东厂又变成了恐怖的特务组织,也变成了蒙蔽皇帝的一道墙壁。
所以皇帝们只敢用自己最信得过的人来充当锦衣卫和东厂的提督。
现在,阎王军的特务头子,毫无疑问就是张逸尘。
张逸尘见郑晓路问起水军的实力,笑了笑,道:“来重庆前我就想过你可能有此一问,也就正好查阅了这方面的资料。金竹水军现在拥有新式战舰两艘,咱们乘这艘是其但只有咱们乘这艘上面安装了新式的线膛炮,另一艘还在船厂里。”
“另外,有十二艘旧式大炮舰,每艘装有十二门千斤弗郎机炮,每船有水兵百人,皆配来复枪。”
“还有二十余艘型战舰,这种战舰上面没有炮,但有噴筒、烟筒、火砖…水兵三十人
皆有来复枪。”
张逸尘说了这三项,就不说了,但大家都知道,还有许多两人船一类的玩意儿,那是水匪时代留下的,但那东西太寒酸,就不拿出来专门说明了。
郑晓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道:“看来咱们和江南水师实力也差不了太多。”据探子回报,江南水师有楼船十五艘,中船船三十余艘,光从船上看来,江南水师还占点便宜。
水战的精髓,其实就是以大船胜船,以大炮胜炮,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现在金竹军的船只和大炮,并不比江南水师多,说起来只有铳方面可以占便宜。但若两军隔着遥远的水面进行炮战,那阎王军的来复枪也挥不出来优势。
郑晓路对水战并不太精通,甚至可以说是个水战白痴,不敢乱提意见,只好叫来江百涛询问道:“江都督,这仗你打算怎么打?胜利的机会有多少?”
江百涛却显得信心十足,一点也不慌张,他嘿嘿一笑,道:“大王,若是以前,我觉得咱们不好打,只能把江南水师引入复杂的水域,靠着我们这些地头蛇对水底浅滩暗礁的了解来打伏击。但现在咱们有了线膛炮,哈哈,这一仗就是有胜无败之局。”
“哦?”郑晓路顿时来了趣兴,笑道:“江帮主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嘿,大王就在这艘新战舰上看戏好了,咱们这艘新战舰就是胜利的关键”江百涛转过头去,对着码头上的士兵们奋兴地大叫道:“来人啊,把朝天门上的八门线膛炮也拆下来,咱们把它们搬到白帝城头去。”
“呃,我记得传令兵说,江南水师五天后到巫峡…咱们打退江南水师之后,还来得及赶上石柱的大摆手么?”皂莺还记着郑晓路的承诺,对她来说,守承诺重逾性命。
江百涛愣了愣,道:“也许来得及吧。”
“不论来不来得及,我都得去看看。”郑晓路叹道:“娶妻乃是私事,水战乃是公事,私事还是为公事让路的好。咱们在忠州将彭巴冲和向兰索放下船去,让他先一步去石柱参加大摆手,顺便帮我报个信儿吧。”
…
巫峡,全长46公里,自巫山县城东大宁河起,至巴东县官渡口止,有大峡之称。
巫峡绮丽幽深,以俊秀著称天下。它峡长谷深,奇峰突兀,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船行其间,宛若入进奇丽的画廊,充満诗情画意。
“万峰磅礴一江通,锁钥荆襄气势雄”是对它实真的写照。
峡江两岸,青山不断,群峰如屏,船行峡中,时而大山当前,石塞疑无路;忽又峰回路转,云开别有天,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
巫峡又是四川的东门户,从长江行船,入进巫峡之后,就算是进了四川,阎王军根据郑晓路的战略思路,是尽量要将所有的敌人都御于四川之外,以免骚扰到四川民人的全安,所以金竹水军势必要在巫峡內与江南水师决一死战。
江南水师一入进巫峡之后,就放慢了度,全神戒备着前进。
江南水师的战船十分威风,其中十五艘巨舰更是庞大,它们的名字也十分拉风,有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鳖等…当然,那个时代的战船大多是这样的名字,据说元末明初时的陈友谅的战船,也大致上就是这些名字,可见造船匠们给船取名字的水准,那是几百年如一曰,没有生过什么变化。
江南水师提督名叫余楠,年三十,算是少壮派的水军将领,为人沉稳,久经战火洗礼。在郑芝龙投靠朝廷之前,明廷就靠着余楠手下这几十条船,抵御着郑芝龙、刘香、诸彩佬、荷兰人、西班牙人…
以他这点实力,要对抗上面这些大佬,那是完全没机会的,但余楠有个好处,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些海盗的对手。见势不妙,马上就跑,这就是他的为人之道。因此就连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坚船利炮,都没能把余楠给收拾掉。
在江南水面上飘了数年,余楠的水战经验已经极为丰富,尤其是逃跑的功夫,在四大洋里他若认了第二,只怕就没有第一。
江南水师的船队一进巫峡,余楠就大声命令所有的船只放缓前进,以免中了敌人埋伏,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敌人围住,那就跑不掉了。不过余楠并不认为自己会打输,在海面上他虽然没赢过,那是因为敌人太強,但四川的一群土匪,在內河航道里造点船,他还没放在眼里。
余楠下令自己的十五艘巨舰排成一排,封锁着江面,向着上游推进,准备以此排山倒海之势,一举击溃阎王军的水军,然后封锁朝天门码头,给阎王贼寇一点教训。如果顺利,说不定可以登陆抢占重庆城,然后接应荆襄水军运输湖北兵入川。
不得不说余楠想得太美好了,也太天真了,这年头出来造反当贼,已经是一种艺术,例如郑芝龙虽然是海盗,却有三万手下,上百条战舰。例如王自用虽然是贼,却有三十六营,二十万部众。例如阎王虽然是贼,却有水陆两路…
江南水师刚进巫峡不久,余楠就看到前面几里外的江面上迎来一艘巨船,没错,就一艘。距离太远,看不清船上站了些什么人。但余楠看到对方的船上挂着一张巨帆,帆上画了一条金灿灿的竹子。
“是金竹水军”余楠冷笑道:“就派一艘战舰来迎敌,做贼也没这么寒碜的,架起佛郎机炮,准备轰他”
此时敌舰距离已方还有两三里水面,佛郎机炮虽然能打到这么远,但在这个距离是基本没有命中率的,余楠下令炮兵准备好,但没叫他们放炮,只等对方入进射程,就百炮齐,将敌船轰杀至渣。
但是余楠不让自己人放炮,金竹水军却不会和他客气。
此时在金竹军出派来的这唯一一艘巨舰上,郑晓路正眉花眼笑地道:“江都督,你不是说让我看看线膛炮的威力吗?咱们现在正好拿官兵来试试。”
江百涛哈哈大笑:“好啊,大王,官兵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十五艘巨舰,多有趣,你看咱们拿哪一艘来开刀?”
郑晓路砸了砸嘴,笑道:“现在的距离起码还有两里,你难不成想打哪艘就能打中哪艘?”
“嘿嘿,不敢说必中,但咱们总得试试。”江百涛嘿嘿笑道:“说不定咱就打中了呢?”
“那…”郑晓路伸出手,隔着遥远的江面一阵乱点,最终指到了十五艘大舰正中间的那一艘:“就打这艘吧,这艘在最中间,就算咱们打歪了,说不定炮弹歪到旁边也能打中另一艘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