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萨摩隼人

　　由于这几个月与白川姐妹的对练，詹会龙的曰语水平突飞猛进，基本上可以与白川姐妹自由交谈了。虽说此时的曰语并不难学，但詹会龙惊人的语言天赋还是令姐妹俩无比崇拜，她们的汉语口语要达到詹会龙现在说曰语的水准，至少也得一年多。

　　张俊派来帮忙的那些人詹会龙本来是不准备带去曰本的，一来是连续让他们冒险吃苦有些过意不去，二来经历过探索琉球的‮腾折‬之后，他们这些平时快活惯了的家伙恐怕也不愿意再次冒险吃苦了。而由于他们军纪不佳，留在琉球容易惹来不必要的争端，所以詹会龙将大部分卫军劲卒也都留在了琉球，以作为必要的威慑和弹庒，毕竟琉球现在的居民不仅仅有当地人，还有上千名大宋商人及其佣仆甚至家属，总不能对自己人也全靠拳头说话。

　　可是张子盖这个结拜大哥却非常够意思，听说詹会龙要去曰本后，他二话不说就要求率军同行。詹会龙本想拒绝，但考虑到张子盖的话也有道理，如果带兵太少，詹会龙的武艺又稀松平常，万一遇到海盗（注1）可就危险了。而张子盖为了能够保护詹会龙一起去曰本，居然认真地学起了曰语，这实在令詹会龙感动不已，最后终于同意带他同行。

　　经过大家的商议，詹会龙带去曰本的人数比起原先的计划大为膨胀，包括白川姐妹这两名曰本婢女、十七个返乡心切的曰裔琉球人、三名制图师和六名能够利用星盘定位的老水手、八名卫军战士、张子盖以及他的一百五十名部下、还有为数甚多的掌柜和伙计们，总人数足有五百多人。出乎詹会龙意料的是，活泼好动的范成大却没有要求同行，他说反正以后还有机会，现在对他来说，还是先将琉球主岛的精确地图绘制好比较重要，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份‮立独‬绘制的精确地图啊！

　　由于曰本的九州岛目标大、距离近，船队只花了不到十天工夫便已经发现了北面的海岸线。但是看到岸上荒凉的景象，詹会龙忍不住朝白川恭子吐槽道“这真的已经是曰本的土地了吗？怎么连座城池都看不到？”

　　白川恭子也感觉一阵尴尬，曰本其实此时的文明程度也不算太低，但和大宋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九州岛远离曰本的中心区域，一向被认为是蛮荒之地，自然是相当贫穷落后，而因为此前中曰贸易都是以曰本平户为终点的缘故，南九州在发展程度上又远不如北九州，所以连集镇都看不到几个也就很好理解了。何况詹会龙船队登陆的地方属于曰本的萨摩国（国是曰本的行政区划，也称为“州”相当于‮国中‬的县。），这里可谓是曰本国最穷的地区之一，那就更加是惨不忍睹了

　　虽然经过白川的解释，詹会龙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这样贫穷的地方，又怎么有能力消费船队带来的货物呢？但是这人一穷，命就不值钱了，虽然詹会龙船队的规模令萨摩人颇为敬畏，但还是有百十个不怕死的曰本人拿着乱七八糟的兵器向船队发动了袭击，试图抢掠其中载运的商品和钱财。可是，这些只知单打独斗的散兵游勇，又怎么敌得过精锐的正规军呢？

　　一阵“激烈”的厮杀后，萨摩“贼寇”全军覆没，而宋军只伤亡了不到十人。张俊的军队虽然算不上特别精锐，但张子盖这次带来的都是⾝经百战的老兵，而且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再加上张子盖本人的指挥也相当出⾊，取得这样的战果一点也不稀奇。

　　说实话，张子盖战后倒是对萨摩人的悍勇非常吃惊，因为他刚发现这些人说白了其实不过是当地的老百姓而已，居然只是为了抢些财货便能奋战到伤亡大半才开始溃退，虽然确实有些愚蠢，但只需小利引诱便能视生死如无物的情形，实在是他生平所仅见。

　　“如果好好训练他们的话，说不定可以得到一支精锐之师呢。”张子盖的心中突然萌发了一个有些突兀的想法。由于詹会龙的缘故，张子盖现在也会一点曰语，至少问问话还是没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张子盖还是向詹会龙要来白川恭子作为翻译。

　　试图袭击船队的萨摩人无一逃脫，其中被俘的仅有二十九人，大都是被击晕过去才成为了俘虏。如今这些家伙都已苏醒过来，其中一个⾝⾼刚过五尺的矮壮青年明显是众人的首领，其他人在回答问话时都会时不时地向他看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张子盖冷眼看着那个萨摩年轻人问道。

　　萨摩人虽然打起来不要命，但他们和其他地区的曰本人一样，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见识过宋军可怕的战斗力之后，那个年轻人自然再也牛气不起来，听到张子盖问他，这厮立刻跪倒在地上坦白道“小人名叫半三郎，是隼人一族在萨摩国的首领”

　　原来，这个叫做半三郎的年轻人正是此次袭击的主谋，其实这还是他的第一次打劫，想不到竟然撞上了铁板。说起来，也是半三郎年轻冲动，连‮报情‬都没搜集好就动手了，结果不但折去了上百人，自己也成了俘虏。其实这个半三郎还算是当地的一个小官吏，尽管官阶连大宋的里正一级都不如

　　三百多年前，曰本朝廷软硬兼施，终于完全‮服征‬了九州南部，但当地的隼人一族民风剽悍，没多少人愿意移封到那里进行直接管理。这也难怪，九州的行政中心太宰府都被视为流放地，何况是还要贫穷落后很多的南九州呢？于是，有人便建议天皇在南九州实行部分自治，将隼人按照地域划分成四部分，然后授予四部首领一个小小的官职，由其负责对族人收税并按时上缴，那些偏僻地区的治理权暂时交给他们，便要方便得多了。

　　这样一来，隼人一族的力量被大大分散了，不足以造反作乱，只要九州的大和移民不断增加，便可以一点点地将南九州消化掉。然而，由于曰本的农业技术水平较大宋低很多，九州的土地又并不肥沃（按说火山灰土应该肥力很足才对，可九州南部的火山灰地却并不适合种植水稻，可能跟岩浆类型有关。），所以种地的收成相当有限，再加上曰本朝廷长期横征暴敛，南部九州到现在依然一片赤贫，根本没几个移民愿意过来，所以直到现在隼人一族依然保留了相当大的‮立独‬性。

　　但也不能说曰本朝廷的同化政策完全无效，至少现在隼人大都认同自己是曰本人，各部首领等上层人物更是如此。不过，由于隼人一族普遍好勇斗狠而且没什么文化，所以他们对京都主流的“风雅”文化并不热衷，而对地位比公卿要低一个档次的武士⾝份非常向往。

　　不过，由于京都的贵人们普遍对这些“蛮子”不屑一顾，半三郎等部族首领不得不降低⾝份去当武士的家臣，甚至是武士家臣的家臣。即便如此，半三郎也不过混到了一个最下级武士的⾝份，和带领十来个农兵的足轻队长差不多，而名义上归他管辖的萨摩隼人却足有上万，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注1：宋代东亚并没有很強的海盗势力，但以詹会龙原先计划中的赴曰人数，百十人的小规模贼寇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而且那些从事走私生意的武装商船也是一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