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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梨园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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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船上已是傍晚时分,小⽩让船家调头回相府。

  “哥哥,容儿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过了中秋便要⼊宮,一⼊宮门深似海,想那皇宮⾼墙红瓦,莫说与哥哥这般畅快游玩,就是想见见哥哥,恐怕也难了。”——可怜兮兮地拽着小⽩的⾐袖,瘪着嘴,眼里泛着泪光~(其实是困的。)

  云思儒伸手把⾝边的人儿揽进怀里,万般不舍地轻轻抚着她的背,心里一酸,眼里竟也泛起朦胧⽔汽,每每想起容儿⼊宮这件事便让他觉得有万把尖刀扎进⾝体,如锥心般的疼痛扼紧了喉咙,让他不过气来,但对方是一言九鼎的皇族,心里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強忍着,以自己的力量若要抢夺容儿只怕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只有将来等自己变得強大了,才能把容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为她遮风挡雨,再不让人窥视。云思儒咬咬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好!那我们就迟些回去,容儿想去哪里,哥哥陪着你。”温言软语地哄着怀里的可人儿,修长的手指爱怜地拂过芙蓉般的面颊。

  “真的?哥哥不骗容儿?容儿想去哪儿哥哥都陪我去?”一个鲤鱼打从小⽩怀里坐了起来,眼睛‮奋兴‬地闪烁着光芒,我就知道小⽩最吃不消这套化骨绵掌了,嘿嘿!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容儿,只要容儿想去,天涯海角哥哥都陪着!”小⽩仍旧握着我的手,小⽩的手一直能给我一种温暖‮定安‬的力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却让我相信,若是这整个世界都背弃我时,仍然会有这么一双手坚定地牵着我,走下去…

  “那我们去戏园子听戏吧!”奷计得逞,我开心地回搂住小⽩的,只觉得小⽩⾝子微微一颤。

  “船家,掉头去梨园。”小⽩声音有一丝可疑的欣喜。

  “冒着敌人地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挥着右臂,我心嘲澎湃地⾼唱国歌。

  船艄上,艄公被吼了这一嗓子,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河里。

  河道两旁6陆续续地亮起了灯火,明⻩的灯火倒影在⽔面上,随⽔摇曳,温暖地晕开,堤岸两旁,⽩天忙忙碌碌的商客们渐渐散去,只余游玩赏夜的人们,有袅娜娇羞⾝着罗裙的女子,也有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公子,一弯明亮的上弦月静悄悄地趴在柔嫰的柳枝上,似在窥视这旑旎夜⾊下即将生的一切~如梦似幻…

  “月上柳梢头,人约⻩昏后。”微眯起眼睛,我陶醉在这无边的月⾊中。

  “人约⻩昏后…”小⽩若有所思地低头重复了一遍。

  小船悠悠地转⼊一个⽔域岔口,进⼊一条河道,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上的⽩墙,约两米⾼,上覆黑瓦,墙头不是方正的平直线条,而是砌成⾼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一黑⾊匾额,上书“梨园”两个烫金大字。

  小⽩往看门小厮手上塞了一锭银子,小厮便把门打开放船⼊內,随着船的缓缓驶⼊,我才看清这园內景观——原以为进来后便是6地,可以登岸看戏,哪知这园內仍是一片宽阔⽔景,只有⽔域正中筑着一个方形戏台,戏台上灯火辉煌,只见台上一女子⾝着⾊彩丽花样长褂,绑着勒头,描眉画眼,粉面、红、娥眉、凤眼、云鬓,⽔袖轻挥,隔着⽔音,只觉得那唱腔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若断若续、节奏多变——这便是香泽国最负盛名的“岭剧”了,丞相府里也有一个戏班子,爹爹又好听戏,常拉着我陪听,所以一听曲调我就辨认出来了。台下,围了一圈游船,大半装饰精美,老爷公子们端坐船头边品茶边听戏,好不惬意!我心里不由赞叹古人会享受生活!我们的乌蓬小船在这一圈豪华游船中不免显得异数。

  戏院一隅里

  “林大人,这就是那名旦楚凤?”

  “正是!还是潘大公子面子大,一来这楚凤登台便登台献唱,下官来了几趟,戏班子都推委说楚凤⾝子不适,不免扫兴。”

  “嘿嘿,果真名不虚传,粉⽩黛绿、风娇⽔媚,只是不知道尝起来如何…”说话之人目露秽之光。

  “哈哈!潘大公子出面,这天下美⾊还不是手到擒来!”边上之人赶忙附和。

  “哈哈哈!陈大人此言不差,却只说对了一半,这天下美人也有我想看都看不到的…唉~这楚凤若和这美人比,怕也只是鱼目比珍珠,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只见这个潘大公子一副捶扼腕无比感慨的样子。

  “哦?!下官还以为这楚凤已是美到极致,竟有还比她美上万分的人儿,而且还能让潘大公子想一睹芳容都难?!下官孤陋寡闻了,不知是哪家‮姐小‬有此等美貌?”

  “唉,你初来京城乍到,不怪你不知,这京城里流传有一民谣‘鲜妍馥郁満香泽,若问倾国与倾城,庭院深深云里栽,奈何佳节宮中蔵。’说的便是这佳人了。”潘大公子目露向往,无限幻想憧憬~~忽然,只觉耳边一阵寒冷冰意目光袭来,脚一软,手里一哆嗦,酒险些翻洒出,举目看看周围,听戏的听戏,品茗的品茗,并没有人瞪他,不由困惑。

  “这‘云里栽’‘宮中蔵’?说的不会是左相云大人之六女,当今太子妃吧?!…”陈大人惶恐地问道。

  “还算你有些见识!正是这云府六‮姐小‬了!唉,你也知道这云⽔昕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女儿又被圣上钦封为太子妃,益权倾天下了,就连我爹爹…唉~~说起来惭愧屈辱啊!所以说这六‮姐小‬是⽔中月镜中花,想一睹芳容比登天还难哪!不说了,不说了。”二人均唏嘘感叹地摇了‮头摇‬。

  戏园另一侧,被谈论人云想容浑然不觉,托着腮帮听戏听得‮头摇‬晃脑、津津有味…

  虽说这“岭剧”号称香泽国国粹,风骨和我们的京剧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又不如京剧大气磅礴,可能因为这花都泽国的缘故,使岭剧里或多或少掺了些脂粉气,却又不如我们的越剧和⻩梅戏⼲脆‮媚柔‬到底,所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每次一听戏,我都不免回想起小时候,爸爸是标准的戏,每次都带着我去茶馆听戏一听就是一个下午,我那时候很不能理解,一群人在那里咿咿呀呀有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爸爸把我送去学戏才慢慢体会出了一些戏曲的精妙。其实戏曲在我心目中已不纯然是戏曲,那是一种⽗亲的味道,亲切而深广。若说我现代的爸爸和现在的爹爹最大的相同之处恐怕就是这戏曲爱好了。我以前⻩梅戏和越剧都学了一些,虽然唱得只能算马马虎虎,但是这两个剧种都是我的最爱,穿过来以后在没人的时候我还喜哼哼,当然没人不包括云思儒啦!~唱戏没有听众怎么行!所以我先是拉着云思儒作我的听众,骗他这曲子是我编的,后来不过瘾,⼲脆拉着云思儒教他唱,他倒是学得快,一下子就赶我的⽔平了,让我捶顿⾜,大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转瞬,台上已是一曲唱毕,台下人掌声叫好声一片鹊起,那花旦福⾝行礼之后正离去,只听得台下有人叫嚣“我家潘公子出纹银一百两,请楚凤姑娘再唱一曲!”

  那花旦眉头一皱,说自己⾝体不适不能再唱,那恶仆又道“我家潘公子是何许人,姑娘竟不赏脸!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戏园领班也是一脸哀求地看着那个花旦,那花旦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表情甚是痛苦,脸⾊⽩,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病痛,弱不噤风的样子,眼看就要倒下去了,甚是可怜…台上台下正在僵持之中…

  “我替她唱!”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我噌一下就从小船上站了起来,原来,我是东北人!(女猪: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我是活雷锋,所以,我是东北人!作者:这是一个逻辑学里典型的“四概念”错误类型举例!请大家注意辨别!)

  所有人都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青⾐少年立在一乌蓬小船船头,头戴面纱,看不清面貌,但却让人觉得有通体贵气,⾝边也是一个青⾐斗篷少年,伸手微扯住那少年的⾐袖,仿佛在不満他草率的举止

  “我唱得定不比这楚凤姑娘差!只是我这曲要百两银票,不要现银!就让你家公子备好银票准备放⾎吧!”不顾小⽩气急败坏地猛使眼⾊,我一句话赌住一⼲人等的问。

  众人不免讶异这少年的狂傲,心下想:这少年定是唱得不俗,不然也不敢这样大放厥词,只是这为何只要银票不要⽩银?这“放⾎”又是什么东西?

  那恶仆先是一愣,继而转头征询他家主人意见。

  “我家公子说了,就请这位公子唱上一曲,若是唱得好,定奉上百两银票!若唱得不好,这楚凤姑娘还得照唱!”

  “好!一言为定!”

  说完,我不由分说地拽着小⽩登上后台换⾐服。一进后台,小⽩就皱着眉头教训我,说什么宰相千金哪有登台卖艺的道理,说什么不成体统,反正是所有大道理都搬出来义正词严地唐僧了一遍,听得我头都大起来…

  “哥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呀!你看那个什么楚凤,好可怜哦~~要是唱着唱着就咯庇了,我于心何忍。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忆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生活庸俗而‮愧羞‬;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你看,一个炼钢的人都知道要解放全人类,我们思想觉悟不能比他差!所以本着⽇行一善、救死扶伤的‮际国‬人道主义,本着雷锋精神、⽩求恩精神、焦裕禄精神、孔祥东精神(作者:是孔繁森==)、董存瑞炸碉堡精神!我们要⾝而出!”

  就在我讲得唾沫横飞不能自已,考虑要不要把马丁?;路德?;金的“Ih‮va‬eadream”搬出来的时候,小⽩头昏目眩地打断我的演讲“好了!就依容儿这一回。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胜利!我乐呵呵地找了两套行头,一套红⾊的小生装给小⽩,一套⽩⾊的花旦装自己套上,戴上斗篷就和小⽩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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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幕缓缓拉开,隔着⽔光,戏台‮央中‬一素⾊⽩⾐少女⽔袖轻拢,碎步摇曳,⾝段婀娜多姿;一少年男子⾝着枣红斜襟锦绣袄,款款踱来,难掩风流之姿。众人不噤感慨:好一对璧人!只可惜这二人仍带着遮面斗篷,薄纱隐约,难辨容貌。

  少年凝望着少女,深情款款“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唱腔珠圆⽟润,満怀初见的惊喜和似曾相识的疑惑。

  “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少女亦是娇羞地凝望少年,缓缓移步,⽔袖微抬半掩芙蓉面,唱得是一平三折、婉转缭绕,语含隐约轻愁,把小女儿的心思表现得恰到好处。

  “娴静犹如花照⽔,行动好比风扶柳。眉梢眼角蔵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

  一曲唱罢,台下众人还沉浸其中,只觉这曲妙词妙人更妙,曲调新鲜,吐字唱腔更是闻所未闻,不自觉地竟屏着呼昅听完了一曲,生怕一个杂音掺⼊便会破坏这唯美的画面,惊了这一对天姿璧人。“好!”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叫了声好,顷刻,台下叫好声、惊声、鼓掌声、叹息声响成一片!

  台上人听到喝彩竟也不谢礼,像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的样子。那红⾐少年转头对那少女轻声说了句话,似在催促那少女离去,那⽩⾐少女回了句“等等”便往前一站,对等候在台边的潘家家奴说:“好了,唱完了,让你们家公子把银票拿来!”坦率直⽩,不噤让人感慨和刚才唱戏时温柔婉约判若两人,不过这直⽩之语从她嘴里说出却并不耝俗,倒是有几分可爱俏⽪。那家奴原先大张着嘴,一副还没从戏里回过神的样子,听了这少女的呼唤才猛然惊醒,领命前去询问自家主子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艘游船放下了一叶小扁舟,缓缓划至戏台边,扁舟上下来一青⾐小仆,拾级上了戏台,弯作揖对台上的人儿行了个礼“这位…公…姑娘…”似在犹豫该怎么称呼“我家主人听了二位之曲,惊为天籁,想约二位船上一见,不知二位是否赏脸。”

  那⽩⾐少女转⾝低下头,甚是怜悯地看了那小仆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是没有公⺟之分的,只有女的才叫姑娘,这是谁家可怜的傻孩子?快快领了回去!唉,仆随其主,想来你家主人也是…”边说还边感慨地摇了‮头摇‬。

  台下众人听了这一番奇怪的言论不噤失笑,那小仆更是憋红了一张脸,弯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见他窘得微抬眼光,似要再说什么,突然看向那少女间⽟佩,一惊,竟跪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那潘家家仆已然返回。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要亲自奉上银票,只是…呵呵!有劳姑娘登船一会。”说完眼睛滴溜溜地在那⽩⾐少女⾝上转了一圈,甚是猥琐。

  “大胆!放肆!”红⾐少年往前一步挡在少女面前,只觉面纱下寒冷杀气迸上所佩宝剑已然出鞘!与早先给人温润如⽟之感截然相反。

  那潘家家仆不噤往后一退,一个哆嗦…

  “不得无理!瞎了你的狗眼!太…这位公…‮姐小‬岂是你等下作之人可以窥觎!”那跪在地上的小仆也一下站了起来,严厉瞪视那潘家家仆,声音里竟有些威严,此等架势不似寻常人家下人有的,定是出自豪门官宦之家的长期训练。

  “嘿…嘿~你…你们,想…想⼲什么?…也…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公子是…是什么人!今⽇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来人哪!”那潘家家奴后退了几步,嘴里却不认输,台下一群打手打扮的家奴一跃而上,个个手持三尺长的杖,面露凶光,立在那家奴⾝后,只等他一声令下。

  台下人大半非富即贵,这时已认出这是哪家家仆了,全京城敢这样光天化⽇之下仗势行凶,毫无顾忌的恐怕只有右相潘行业潘大人府上的家奴了。那右相之子潘毅越仗着⽗亲是当朝右相,平⽇里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常常当街強抢民女,家里的仆人也是狗仗人势,到处横行,赊账无数,商户们是敢怒不敢言。这潘家是开国将军潘⽟青之后,开国太祖曾许诺潘家世代富贵,潘家素来重武不重文,当今右相也是不善文墨,只好舞刀弄剑,为人倒也豪慡,只是中年得子,不免娇宠,造成这潘大公子恶行満天下,也不管束,世人均感慨这潘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对于当今天下主事之人实为左相云⽔昕大家都心知肚明。

  “来人哪!给我架了下去!”恶奴一声令下,一群満脸横⾁的打手登时将那少女少年和小仆团团围了起来。众人不噤为那少女捏了一把汗…恐是凶多吉少了。

  那少年和小仆一前一后护住少女,众人还未看清,少年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冷光流淌剑⾝,十来杖直击少年,少年不慌不忙轻跃起⾝,一个凌空飞踏,踮⾜踩了一下铁,借力向后一个翻⾝,剑心直指前方,登时,五个大汉一声大吼,捂着口直地倒地,躺在地上扭作一团,表情‮挛痉‬,十分痛苦…其余打手见状,目露惊恐,虽手里拿着却是颤颤抖、节节后退,生怕被这少年剑气所伤。

  “你们这群废物!怕什么,都给我上!”这当口台上跃上一人,⾝着松石绿对襟缎衫,头戴方形金⾊锦帽,手里拿了把山⽔扇,面貌蛮横霸道,眼光直盯着那少女瞧,甚是猥琐。众人一看,这正是那潘家恶公子潘毅越了。台上少年听到声音,轻轻一转⾝,行云流⽔般把剑往前一送,那潘毅越一惊,忙把扇子护在前,往后一个翻⾝,剑风险险地擦过他耳边,一丝细细的⾎丝从那伤处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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