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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武之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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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恩公收我为徒。”孩童跪在⽩庸⾝前,一脸郑重的请求。

  这名被⽩庸救下的孩童,名唤⻩茝,乃是苍州⻩氏小世家的‮弟子‬,在⽩府休养几⽇后,渐渐恢复生气。在休养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庸也不急着询问,似乎也在等着什么。果然,今天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拜师。

  ⽩庸仔细打量着跪在眼前的⻩茝,因为家中遭逢大难,尽管年幼,却多了一份由悲愤转化来的坚毅,稚嫰又偏向书生相的脸蛋,紧紧抿住的嘴net,以及被平静的外表掩蔵住的,那颗‮热炽‬的复仇心。

  “你拜我为师,想学什么?”⽩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装糊涂般明知故问。

  “想学恩公的一⾝本领。”

  “我的本领?我平生最得意的两样本领是棋术和茶艺。棋术最得意之事,是半年前与弈州国手嬴烂柯竞廿局,十胜十败,如今则有信心改写平手战绩,我的智慧尽出于棋道;茶艺最得意之事,是学得茶圣竟陵子流传下的一壶多味之法,尝者无不赞叹,三月不知⾁味,我的修⾝养尽出于茶道。不知你想学哪一个?”

  ⻩茝‮头摇‬道:“恩公两样本领我都不想学,我就想学恩公的武功,好报仇雪恨。”

  ⽩庸肃然道:“拜师不学最好的本领,偏偏要学最差的,不收!”

  纵然家中逢劫增长了见识,⻩茝终究只是一名不満十岁的孩童,一句拒绝就打破了他的平静。他连忙地磕头道:“恩公,恩公,请恩公帮我!我除了恩公已经不知道该向谁求救了?”

  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重重的磕头,咚咚的声响,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旁的⽩如雪看得心疼,却又相信⽩庸不会见死不救,其中必有苦衷,強忍着怜惜。

  ⽩庸止住对方的磕头,看着他红红的额头,叹息道:“我并非不愿出手帮你,也从不认为应该以德报怨,报家门⾎仇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果你学过武功,想报仇,我不但不阻止你,反而会鼓励你,帮助你。但你若是为了报仇而习武,我不会教你,也不愿教你,因为我不能让你怀着仇恨而习武。”

  ⻩茝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仇恨确实是一种強大的动力,能够鼓励人拼命进步,可也最容易让人失。因为报仇而习武,与因为有武力而报仇是两码事。这不是什么正义言辞,从道德上讲,你为报仇而习武并没有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之后做什么?这武功还要不要学?如果要学,学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报仇。”

  “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替你报,伸张正义,替天行道,责无旁贷。如果我替你报了仇,这样子你还要学武吗?很多人以复仇为初心而习武,最终都走⼊了琊道,因为他们忘了初心,习武的初心,报完仇后茫然不知所措,结果被其他的杂念给huo了。权利、财富、美⾊,还有最蛊huo人心的长生,以至于忘记了最初自己习武的初心。”

  ⽩庸见⻩茝陷⼊沉思的样子,也不催促,挥挥手让他下去慢慢思考,将一切都想清楚了再问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这种过于深奥的话题很难理解清楚,真要一下子听懂,那才是反常为妖…话又说回来,貌似自己在他这样年龄的时候,对未来就已经有清晰的计划,莫非真正不正常的其实是自己?

  ⽩庸哑然失笑。

  “哥哥你还有心思笑?幸灾乐祸可不是好习惯。你到底打不打算收他为徒?”⽩如雪生气道。

  “我可不是因为他的事情笑,而是其他一些事。至于收徒么,就算我想收也不可能啊,先不说我本人就没有出师,无收徒资格,就算有,据玄宗的三不收法规,也不能收他。”

  玄宗收徒“三不收”中其中一条,⾝怀⾎海深仇者不收,显然⻩茝的经历跟这一条相冲突。就个人感情来讲,⽩庸还是希望⻩茝能进⼊玄宗的,之前察看了一下,他的道修天赋不错,有上人之姿,加上他同样出⾝书香门第,虽然远不及⽩府,可在他⾝上,⽩庸仿佛能看见当年的自己。

  “那你还跟他说那么多大道理,许给他无法实现的希望,岂不是在欺骗他?”

  “我说的话全是为了他好,若不管不闻,无论收下他还是拒绝她,都是真正害了他。习武也同修仙,若没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初心,很容易颓废和堕落。更何况我不受他为徒,不代表不教他武功,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外带名额,进⼊玄宗,自然有他学的东西。”

  外带名额在他人眼中很宝贵,可对于⽩庸而言也就是那么个东西,若能拿来帮助人,就算是物有所值。

  “他实在太可怜了,全庄五十三口人,全死了,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亲人,孤独无所依靠,这种滋味我也尝过…”⽩如雪语带感慨“当年是哥哥对我伸出了手,现在我也想帮助其他人。”

  “哈,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会阻拦啦,不过那并不是值得铭记在心的事,小时候的我大概只是出于逞強的心思。”

  “也许对哥哥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对于当时的我,无疑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知道世上还有人肯在乎我,关心我,那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如雪略带jī动地说着,如雪的肌肤上透出一丝红netbsp;⽩庸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挠着鼻尖,视线偏移道:“要说是否在意的话,我也是不会忘记…”

  气氛又出现尴尬,话题中断不知该接下去,⽩庸只好用喝茶来掩饰,而⽩如雪则在旁边不停的倒茶,两人无语,这样喝了差不多一整壶茶后,有家丁进来上报。

  “少爷,苍州那边的邸报送来了。”

  怎么不早点来?⽩庸心中抱怨一句,接过邸报看了片刻,终究失望,叹息一声,将报纸放下。

  ⽩如雪知道他是在看关于⻩氏灭门的消息,关心的问:“情况怎样?”

  “言语不详,敷衍搪塞,不是案情没有任何进展,就是不愿再管下去,想控制消息传播,就这样不了了之。”

  “怎么能这样!这样大的案情,官府难道就不肯全力探查,还百姓一个真相吗?”

  “这也是难免的,苍州目前的政策以展民生为主要方向,对这些会破坏朝廷威信,容易jī民愤的事都以掩盖为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也不愿意其他人再netbsp;⽩如雪皱眉道:“⻩茝这孩子怎么办?我们还管不管?”

  ⽩庸坦然一笑:“儒以文法,侠以武犯噤,我两样全占,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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